“他有属于他自己的暗卫,萧氏宗亲族长一辈子都只能住在皇陵中,守护祖祠,若无事关萧氏生死存亡的事,他们不能离开皇陵。”萧琞淡淡的说着,“他是高宗帝的亲弟弟,弱冠成年后,就自请入皇陵,此后极少出来,我来皇陵祭拜,常常与他喝茶聊天。”
“你出事的时候,他有没有出来帮你?”林三春小声问道。
“那自然是没有的,他劝我理解。”萧琞说着,一手驾着马车,一手拉了一下林三春的披风,一边眉梢微微拧着,“大人,进去,风大了。”
林三春哦了一声,看了看外头的夜空,越是暗沉,星星就越亮。
“萧琞……”
“嗯?”
“最后就是明家的那位老祖宗了。有时候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大人,进去。风大!”
“萧琞呀,下次要是有人劝你理解,你就劝他去死!”
“……好。”
*****
郊区的竹林屋子里,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有一高大的头发乱糟糟的老者走了出来。
“何人?”
“浙州林三春!”林三春站在马车上拱手,“夤夜到此,有事告知!”
“说!”
“明正峰嫡外孙冯典被抓入明家祖祠后屋,还请老先生搭救一二!”
高大的老者眼睛微微睁大,双眼锐利如刀的盯着林三春,“你为何知道?你是明正峰什么人?”
“冯典是我下属,是我友人!话已至此,老先生救与不救自己考量,可莫要再次后悔才是!”林三春说罢,转身欲入马车。
可高大的老者猛然怒吼一声,就疾驰而来,一掌就要拍下林三春,但还坐着的萧琞已经抬手挡下,同时一掌劈下!
高大的老者狼狈的摔倒在地,抬头惊恐的看向萧琞,“你是何人?!”
“老先生,他是我车夫。”林三春慢悠悠的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摔倒在地的高大老者,“看来老先生不信我的话了,无妨,那就随你!”
林三春说罢,转身入了马车。
而萧琞淡淡的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的高大的老者,便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开。
马车里,林三春坐在马车的车门旁,靠着马车壁,打了一个呵欠,叹气说道,“找这个什么明家老祖宗,看来没啥用啊。”
驾车的萧琞开口,“明正德在明家地位超然,他是族长,但他不入仕途,武技高超,但他不教授明家人,他没有成家,他的这一脉,在他之后就算绝后了,而他不要过继,他暴躁,固执,但他对大周极为忠诚,对明家极为爱护,他必然是会出面的。他很清楚,如今的明家二房已经将明家带入歧途了,明正峰是明家的希望。冯典绝不可死去。”
林三春叹气,“也不知道影乙和澜澜有没有找到冯典啊。唉。冯典也真是倒霉。”
“大人,无碍的。睡吧。”萧琞侧头说着,一手拉拉林三春的披风。
林三春缩了缩,打了一个呵欠,在萧琞拉高披风后,习惯性的蹭了一下萧琞的手。
萧琞顿住了手,眼眸一下深幽了,看着林三春蹭完后就沉沉入睡,眉眼间的疲乏困倦一览无遗,萧琞轻叹一声,心头有些窒闷疼惜,手指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眉,随后拉了拉帘子,不让风吹入,慢慢的驾着马车朝金顶山进发。
从幽山出来的时候,他召来了被大人说是叫麒麟的暗兽,速度犹如闪电般疾驰的暗兽,走黑林,穿金顶山,花了大半日的功夫,带着他和大人来到了上京附近,随后坐上了影九提前安排好的马车,带着装好了药茶的水葫芦和几盒糕点,在入夜后就进入了上京。
上京附近的金顶山,延绵不断,与黑林有些许接壤。
来到金顶山山下,萧琞跳下马车,前方已经有几人恭候,见萧琞,恭敬跪地伏首。
“留意今日朝堂上的消息。若是冯典救出,立即散发三皇子流连月下坊的消息!”
“是!”
随后萧琞挥手,看向密林,沉声唤了一句,“麒麟!”
一声低吼,一只庞然大物跃出。黑漆漆的,长相很像麒麟。
马车里的林三春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萧琞……”
“嗯,我在,大人,睡吧。”萧琞轻轻拉起兜帽盖住林三春的脸,打横抱起林三春,大步走向已经乖乖伏下的暗兽麒麟,一边对还跪着的几人说道,“退下。”
“是!”
林三春迷迷糊糊的又睡去,被拉高兜帽的他也没有睁开眼,抱着他的人是他最熟悉的安心的萧琞,比任何人都让他觉得安心,又舒服的怀抱,嗯……味道也是淡淡墨香……于是他沉沉睡去。
林三春不知道,此时萧琞抱着他上了黑麒麟,而巨大的黑麒麟如同一阵风瞬间消失,带给萧琞的那几个下属是怎样的震撼:
“影九!影九!主子,主子他果然是和林大人是天上的神君下凡了吧!”
“对对对,影九,影九,林大人的画中事画过的,天上的神,下凡历劫,最后飞天了啊啊啊!”
“……闭嘴!干活!”
******
而此时的上京,明家祖祠后屋。
林澜悄悄的掀开瓦片看了看,确定里头没有人,只有被吊在屋顶的浑身血污的冯典后,就转头示意身后的影乙,影乙点头,两人一跃而下,从窗户口跃入,轻巧无声。
“冯典!”林澜一边低声唤了一声,一边疾步上前,就要解下绳索!
影乙拦住,“不可,主子和大人都说过,现在不能救人。”
林澜抿了抿唇,看向已经微微睁开眼睛的冯典,“冯典……”
冯典声音有些嘶哑,“听,听大人的……”
影乙已经从身上摸出药瓶,倒出药丸子,示意林澜帮忙,让冯典服下,一边低声开口,“冯典,你听着,今晚大人和主子都来了上京,他们已经开始谋划救你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会有人来,让你光明正大的离开,我们今晚都会留在这里陪着你。你现在先别说话,好好的保存体力,这是孙大夫给的药丸,能够保你心脉,这水是药汤,锁村食堂老张师傅煮的,下了孙大夫给的药草,对你有好处,你多喝些。”
冯典慢慢的点头,喝了一大半药汤,甜甜的,很好喝。
“……烦劳转告大人,我,我是冯典……就是冯典……”冯典的声音沙哑,但却很坚定。
林澜有些茫然,啊,什么意思?
影乙却是听懂了,眼底有些复杂,随即长叹一声,安抚的开口,“我会转达。你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
冯典慢慢点头,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但幽山暗谷路径上,范显等人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萧琞抱着林三春轻巧落地,一边低声开口,“无事了,今日冯典必会归来。都散去,范老,你这几日辛苦了,荆棘镇的事需由你处置。”
范显恭敬躬身拱手应下,“宗主,此是老朽分内之事,不敢担辛苦二字。”顿了顿,有些担心的看向萧琞怀里紧紧抱着的林三春,压低声音问道,“只是大人现在如何?”
“无碍,困的。”萧琞说罢,看向林大福,“去唤孙大夫来一下司监所。”
林大福恭敬应下。
随后众人散去,范显和沈平之要去荆棘镇,便和萧琞一路同行。
“李太妃的精神还好,看来她已经知晓平亲王在江州无碍了,文鼎和明昌华,以及明正德,今日可以好好的看一看,若是明正德今日没有去讲冯典带去,晚些,就让影乙直接去救人。平之,告诉林元财,今日起幽山的巡视防卫进入红色方案。”
“是。”沈平之恭敬应下,随后低声开口,“宗主,今日阿财护卫来寻我,已经有不少灾民潜入了黑林中。”
“我知晓,昨晚和大人出行的时候见过了。”萧琞低声说着,低头看了眼怀里沉睡的林三春,“大人不忍心,罢了,告诉林元财,先暂且别驱逐,静观其变先。”
“是!”
范显一旁低声开口,“宗主,岔路贸易那边可否开启?”
“可,今晚开启。告知林元财,让他寻四名机敏的看守来岔路巡视。”
“是!”
*****
林三春醒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
用了点鸡丝药膳粥,还好,不是很难吃,他就出来溜溜达达了。
萧琞去了训练场,说是要调整方案,孔单不在,他就得亲自去盯着了。阿福被他使唤去了长春镇,澜澜还在上京,阿财在训练场,所以,他的身后就跟着范显和沈平之了。
范显在处置荆棘镇的事,在司监所附近出没是常事,沈平之就是专门来问税赋方面的事。
然后溜达的林三春就在幽山路口蹲着了,和范显,沈平之三人蹲着一边磕着瓜子,聊着天。
“……当初,明正德和明正峰,是明家最为出名的人物了,两个人都性子暴躁,但明正德最为精明,明正峰除了打仗厉害,其他事情上真的是处理得一摊糊涂,明正德不是正房的,但他也不想争什么明家的嫡系位置,他自请去做了族长,不娶妻不成家,也不入仕,但他在明家说话,一句话能抵得上明正峰一百句!”范显说着,叹了口气,摘下腰间的水葫芦喝了一口。
“……不过,真没有想到啊,冯文书是明将军的外孙……”沈平之说着,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冯文书的脾气温和,人也瘦弱得很……”
——明家的,都是气势强硬,身形高大,要不就是很修长有力量的那种,冯文书一点武技都没有,而且,人看着温和可亲,虽然没有参加过科考,但是读的书也不少呀,能与他们这些人纵横古今,论谈三天三夜的……
“他说他是冯典,他就是冯典。”林三春磕着瓜子,一边认真说着,“你们且记住了,他回来后也不要提了。”
范显点头,又叹息,“若是明正峰回来的话,他定是要认回冯文书的。”
“萧琞说明正峰输了明家争斗后,就有点半疯了,除了打仗带兵还记得,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了。我和萧琞说好了,冯典不愿意,就不要去提。”林三春说着,塞给范显一把瓜子,“就算要认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就不说了。”
“大人说的是……大人,你刚刚说萧氏宗亲的族长,那位肃亲王?”范显吃着瓜子,一边说着,“那位的确是很特别的人,当年他没有出现过,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但是听闻,那位是有些奇异的。”
林三春睁大了眼睛,“奇异?”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沈平之点头,一边接过林三春塞过来的瓜子,一边说着,“我听姨母以前提过,说是有些奇异的,好像看一人就能够看到什么……姨母不让我和宗主去皇陵的。我因着身份,没有去过,宗主到底是冠了萧氏的姓,一年还是得去一次……”
林三春听了,啧了一声,“我真不明白,什么奇异不奇异的。奇异能让大家吃饱肚子吗?一个朝廷,让大家吃饱肚子,不闹饥荒,不生战事才是正事吧。”
——居然对当年落难的萧琞说理解,屁个理解!
范显点头,笑道,“大人言之有理,治理朝政,就该脚踏实地,”
沈平之也笑着开口,“那么大人,可否看看我写的这个税赋?”
林三春瞥了眼沈平之手里的不算薄的册子,“……”写那么多做什么……
“成,我晚上看看。”林三春接过,塞在怀里,看着幽山路口,一边说着,“萧琞接下来会好忙好忙了……”
“嗯?”范显竖起耳朵,看向林三春,“大人的意思是……”
“他昨晚非要跟我一起去,一来是真的需要他这个人做我的后台,好能让那些躲在一旁的家伙出来做事。”说到这里,林三春叹气,“萧琞哪怕是消失十年了,在你们这些人的心里,他还是你们最为敬畏的。”
范显和沈平之:……那是当然的。
“而我呀,昨晚若是没有萧琞,我若是要请动那些人出来也是要费一番功夫,我大概不会这么做。我可能会费几天时间,将冯典用另一种方式救出来。”林三春说着,摸了摸下巴,“大概也很难成功。”
“大人……但是你做到了。”范显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大人是在沮丧他自己的力量不够吗?
范显笑道,“且宗主那人……怕是未来百年内也没有人能比得上……”
林三春赞同点头,“那也是。所以说啊……他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弯弯绕绕的,他昨晚把那些人都给挖了出来,想来时局就是要进入下一步了,你们呀也是要忙起来了。”
沈平之和范显一愣,这个他们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这也是好事……。”林三春说着,拿起自己的水葫芦,瞥了眼,刻了一个昭字也就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刻了一个胖乎乎的黑麒麟,和那天玑印章一模一样,不懂萧琞在想什么。
现在萧琞做的事,他也是看不太出来,不过总归是好事就对了,嗯,只要不会火烧幽山,不要随随便便的杀人,不要走上毁天灭地自毁的路,他就开心了。
范显神色严肃的点头,“对,大人说的是,这是好事。”顿了顿,范显似乎无意的加了一句,“但也是有大人盯着看着,大人接下来还要辛苦继续盯着了。”
林三春点头,笑道,“那肯定的。我现在还是幽山的司监官呢。”
沈平之一旁笑着,照此看来,大人怕是要做一辈子的幽山司监官了。
“对了,沈平之,八月锁村要办集体婚事,你要不趁这段时间找个喜欢的,到时候一起办了?”林三春拍了拍双手,挑眉打趣道,“你这次出去,有没有看到长得不错的姑娘?”
沈平之一愣,随即脸色微红的尴尬的避开头,“大人,这个,这个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林三春瞅着沈平之脸红尴尬的模样,哟,这是有行情了?
一旁的范显笑呵呵的抚着胡须,带着几分打趣。
沈平之忽然惊喜站起,“大人!冯文书他们回来了!”边说边指向前方,一辆马车正驶来。
林三春眼睛一亮,松了口气,拍了一下沈平之的肩膀,“去,找个人叫孙大夫过来一下!”
沈平之点头应下,匆匆的转身跑去喊人了。
范显眯眼看着渐渐驶来的马车,忽然神色凝重起来,抬手示意,“大人,驾着马车的,好像……是明正德?”
林三春一愣,脸色慢慢的收起笑意,看着渐渐到了跟前的马车,马车上驾着马车的高大的老者不就是昨天想劈他结果却被萧琞给劈了一下摔倒在地的明正德吗?
明正德跳下马车,看向林三春,微微拱手,随后看向神色严肃的范显,点头,“果然你这个糟老头子还没死!”
范显慢慢的微笑,“你也没死。真是遗憾。”
林澜这时候跳下马车,语气有些急促和无奈,“公子,他非得跟我们来,说是有危险!我和影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
“没事,先把冯典送去司监所。”林三春说着,抬手示意,“影乙,你守在这里,非探监者,非幽山邀请者不得进入!”
林三春说罢,就对皱起眉头的明正德拱手笑道,“抱歉了,老先生,你且在这里等着。”
——当他幽山想来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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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一匆匆来到司监所,见血人一样的冯典吓了一跳!急急上前把脉,随后就松了口气,对一旁担心的林三春笑道,“大人放心,冯文书无碍,看着吓人,但是心脉肺腑都无碍,是皮肉之伤。”
林三春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麻烦孙大夫了。”
孙太一忙拱手谦虚了几句。
林三春随后走出厢房,示意林澜过来,仔细的询问了一下,知道在今日朝堂结束后,那个明正德就去明家祠堂,直接闯入关押冯典的屋子,然后就要带走冯典,有人来拦,他直接痛骂,打人,来阻拦的不管是谁都被他揍了一顿。
见冯典被救出了,他和影乙就马上过去接人,费了一番功夫,才让现在固执的守在幽山外头的老头明白他们是幽山的人,是奉命来接冯典的……结果,这个老头非要跟着他们来了,他和影乙就有些束手束脚了,想将人赶走,赶不走,打跑又怕打伤了,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和这个老头周旋,冯典一身血淋淋的,气息微弱,他们急着送回来给孙大夫医治……
林三春听罢,微微点头,示意林澜下去歇息。
但林澜拱手,低声开口,“公子,我们回来的路上,的确有人跟踪还有人企图动手要抢冯典。但都被影乙那边的人给拦截下来,还有那个老头,他也有帮忙。公子,我们现在把冯典接回幽山了,会不会有人过来找我们幽山的麻烦?我们用不用做些什么?”
林三春安抚一笑,“没事,早晚的事,那些人早晚会发现幽山,阿财那边已经开始加强巡视了,至于他们会不会直接冲过来,怕是他们没有这个时间了。澜澜,现在阿福去了长春镇,我有些担心他,你过去长春镇那边接应一下。”
林澜迟疑了一下,摇头,“公子,阿福说过,我们三人必须要有一人在你身边,阿福不在,阿财也不在,那我就必须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在幽山呢,安全得很。”林三春拍了拍林澜的肩膀,“再说了,不是还有萧琞嘛。”
“林澜说得没错。”突兀的低沉声音响起。
林三春抬头看去,哦,回来了。
“即便大人身边有我,身为大人的护卫,就该在大人左右。”萧琞语调缓慢的说着,看向林澜,“做得很好。”
林澜忙躬身拱手。
“那……澜澜你下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林三春说道,又笑着,“休息够了再来。”
林澜点头,拱手告退。
“影乙在幽山牌坊那里盯着人,萧琞,你那边忙完了吗?帮我找个人去长春镇,我担心阿福会被盯上。”林三春皱眉说着。
“大人放心,影三正在长春镇中,阿福管事无碍的。如今上京明家忙得很,即便想要追踪追查怕是也要到明年了。点墨金的事就足够他们忙碌了。”萧琞语调放缓柔和的说着。
“那幽山路口杵着的那个呢?”林三春说着,一边走到书案前坐下,翻着折子,哎?都写好了?哇!开心!不用写了。
“明正德固执,且让他在那里待上几天,待冯典醒来,再问问他的意思。”
“那明家的人来了怎么办?”林三春托腮看向萧琞,皱眉,叹气,“这会儿我还不想暴露幽山啊。”
“不会,大人只要不想,我便不让他们进入幽山。”萧琞说着,眉眼舒缓柔和,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脸颊,转开话题问道,“大人可有用过药膳?”
林三春眨眼,眼睛差点下意识的看向了回廊小桌!——完了,他嫌弃不好吃,想着去溜达一圈就回来吃,结果他忘了!!
“啊,吃了。吃了。”林三春忙低头翻起邸报,“我看看邸报哈。”
萧琞微微眯眼,侧头看向回廊小桌,那里似乎有个大人专用的画着胖喵的碗?
萧琞慢步走了过去,端起,果然是大人的药膳……已经冷了?
萧琞眉梢不悦的拧了拧,侧头看向书案后头心虚的翻着邸报看的林三春,心头轻叹,他就不该放大人一个人在司监所,阿福管事不在,林澜也不在,就没有人盯着了。
“这样不行……”萧琞低声轻叹。
林三春竖起耳朵,眨眼看向萧琞,“啊?”
见萧琞端着药膳的碗看向他,林三春立即开口,“我是真忘了啊!真不是故意不喝的!”
萧琞点头,端着药膳走向后厨,一边说着,“大人,我去把药膳热热。”
林三春,“……”真没有必要,那么难喝,热一热也是难喝!
但萧琞已经走入后厨了。
后厨里,林澜正蹲着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见萧琞进来,忙站起。
萧琞摆手示意不必做礼,将药膳端给出来的秦米,说道,“大人的药膳冷了,你热一下。”
说罢,萧琞看向林澜,问道,“大人在浙州的时候,身边就是你们三人?”
林澜点头,“公子不喜欢近身伺候的,我和阿财是护卫,阿福在外头跑来跑去帮着公子处理事情。”
“大人的家人就没有想过给大人添加几个侍从?”萧琞问道。
“公子不喜欢,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公子,少夫人他们都提过,但是公子不要,公子不喜欢。”
萧琞微微点头。
夜色降临的时候,冯典也醒了。
林三春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冯典的床榻旁,萧琞站在林三春的背后。
“这个……不是我想瞒着你,是觉得说了,你会难过……”林三春认真开口说着。
冯典点头,声音还有些虚弱,“大人是为我好,我明白的。”
林三春微微吁出一口气,便继续开口说着,“你娘,是明正峰唯一的嫡女。明家有个破规矩,每隔三十年,就要开启一场内斗,谁赢了,谁就是明家接下来三十年的嫡系正房。然后,明正峰输了,他输了,且是在战场上,他当时在带兵对抗北地的夷族,明家那个二房就是选在这个时候,断了他的粮草,让他输在了战场上,他带着残余的三千兵,遁入了昆仑,然后……他疯了,不记得你娘,也不记得明家了,他就记得他是带兵作战的将军……”
说到这里,林三春顿了顿,严肃开口,“他即便疯了,也依然在北地,带着兵,对抗夷族,时不时的给夷族制造些麻烦,我觉得,在这点上,他值得敬佩。”
冯典垂下眼,没有说话。
“可他忘记了你娘,你娘被明家二房陷害,被扔入了幽山。这点,他亏欠了你娘,也亏欠了你。”
“我娘,是逃入幽山的。”冯典突兀的哑声开口。
林三春一愣,啊?
冯典的声音有些颤抖沙哑,“除了我和我爹,没人知道……明家,要将我娘送去窑子,我娘是逃出来了的,她不知道能够去哪里,慌乱中逃入了黑林,被我爹救了,可救起来的时候,我娘已经中了瘴气,那时候……幽山没有孙太一,幽山的司监官又是个极为暴戾贪婪的人,我爹怕我娘被发现会被赶出幽山,就偷偷将我娘藏入女犯中……后来,他们成亲,生了我,可我娘因为瘴气,因为幽山的这极恶之地……我娘死了……”
说到这里,冯典声音颤抖得无法成句,断断续续的,“我爹后来去找明家……是想求着明家看能不能让我娘去外头治病……可是没有用!我爹死前告诉我这一切……让我不要去找明家,明家对我娘来说,就是凶手!杀人凶手!”
林三春听着,默然,半晌才认真开口说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就是冯典。”
冯典声音还有些沙哑,颤抖,“多谢,多谢大人,多谢萧公子……多谢……”他现在还没法起身,只能费力的抬手,慢慢的郑重的做了一个拱手礼。
——他知道,他能够从明家活着出来,是因为大人,因为萧公子,虽然不知道大人和萧公子做了什么,但是,他都知道,若不是大人和萧公子……他怕是早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明家祖祠的后屋……如同他的娘亲……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幽山……
萧琞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好好休息。”
林三春站起,示意冯典好好休息,便和萧琞一起走出这间偏房。
转到前堂回廊下,萧琞煮水准备泡着药茶,林三春坐在躺椅上,看着天空的星星,“萧琞……”
“嗯?”
“天越黑,星星越亮。有时候啊,我觉得我真的运气好好啊。”林三春叹了口气,冯典也是满心藏着恨啊。
萧琞将药茶递给林三春,语气轻淡的开口,“大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林三春侧头看向萧琞,接过药茶,得意一笑,“那是,我实力雄厚!”
萧琞弯了弯嘴角。
“昨天晚上我们走了一圈上京,明家还有谢家他们会找到我们幽山吗?”林三春转开话题问着,将喝光的药茶递给萧琞。
萧琞接过,微微摇头,“不会,他们会怀疑的是,李太妃终于和文家联手,而明家内讧是常有的事,明昌华素来叛逆,而至于肃亲王,毕竟江州平亲王差点被海寇杀了一事,谁人不知?而江州是明家的地盘,众人皆知。此外,我们昨晚去寻的那些人,都会严密的保守我们的消息,他们也不会来幽山,他们会等。且彼此之间绝不勾连。”
说到此处,萧琞将泡好的第二杯药茶递给林三春,眉梢微微弯着,声音低沉柔和,“即便他们来探访幽山,大人也无需担心。”
“我可不担心,有你呢。”林三春说着,将喝完的第二杯药茶递给萧琞,晃了晃摇椅。
萧琞听着,眉眼舒展,嘴角微勾,倒了最后一杯药茶递给林三春,“大人,喝完了就去睡吧。”
“哦。”
洗漱完毕,躺床上,有萧琞一旁扇着扇子,没过多久,林三春就沉沉入睡了。萧琞看着,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额头,没有发烧,还好,可精气神方面还是不足,如孙太一所说,还是需要慢慢的养回来。昨晚奔波了一夜,对大人来说还是非常疲乏,本来他一个人去也好,可大人固执,责任心又重,冯典是他的下属,他就必定要去救回……
外头轻轻响起了声音,萧琞侧头看去,林澜悄然打开了房门,微微拱手,萧琞便放下扇子,将被子轻轻拉了一下,以免盖得太高,大人又会嫌热踢开。
走出厢房,萧琞看了眼,影乙恭敬跪地伏首,低声禀报,“主子,西南急报,已经证实芳国苗国都拿到了昆仑山失窃的禁药药方!苗国公主似乎发现自己身上的毒不是致死的毒药,最近正在联络谢蕴,影甲请示,是否要斩断联系?”
萧琞微微点头,“让影甲注意安全,告知影甲,将五年前谢蕴的小孙子的死亡真相告知谢蕴即可,其他不必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