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听闻一个陌生人遇到灾祸可能最多只会感慨一下,但当这个人成了你熟悉的朋友,一切就都变了。
于辽虽然不是主角,但在唐玉安这里,也是为数不多他能说的上话的人。
其实最初的于辽也和所有人一样对未来充满希望,只是他似乎总是差了一点运气,才会越走越偏。
是时候回到正轨了。
唐玉安吐出一口气,就是现在了。
别害怕,跳下去就可以了,以前又不是没跳过。
可当他准备行动的一瞬间,车门却突然锁上了。
唐玉安看了于辽一眼,他正专心致志地开车,似乎只是突然想起来关门了。
但唐玉安知道,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庆幸的是,即使精神已经走向了极端,于辽也没有因为他试图逃跑而生气或是苛责他。
他只是又一次提高了车速,让唐玉安想抢方向盘的想法也完全打消了。
他是要救人,不是要和于辽同归于尽。
唐玉安在上车前顺手拿上了自己的包裹,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里面振动了一下。
有信号了!
知道有人来救援,和真正能够建立通讯是完全不同的。
唐玉安的心脏跳得飞快,身子紧绷,想查看又不敢有大动作怕刺激到于辽。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旁边的于辽一眼,发现他正口中念念有词,近乎耳语听不清楚。
可能是幻听又开始困扰他了。
见于辽有些自顾不暇,唐玉安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掏出来查看。
铺天盖地的消息和未接电话让他一时晃了眼。
他原以为只有队里的几个人会试图联系他,但王文和庞晋,以及他没见过几面的几个保障局同事也给他发了很多讯息。
他莫名想起之前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他翻了翻手机想看有没有家人的消息,却只找到几条广告。
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和主角团接触的多沾到了一点气运吧。
没时间一一查看,唐玉安直接点开了魏朗星最新发过来的——
“左听寒在前面拦截,稍微低点头,别误伤到你,很快就没事了。”
他们果然是打算直接截杀于辽!
他知道保障局有一种特殊的枪,若是击中脑袋,整颗头会直接爆开。
于辽就是恢复能力再强,也要有东西能恢复呀!
唐玉安可不想让身边的人一下子变成一具无头尸体,开始飞速思考。
魏朗星选择发出这条消息,一定考虑过被于辽看到的可能,显然就算于辽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确实是这样,对于于辽来说这里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倒是还有一条岔路可以走,但那是通往城市的,他这样被通缉的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唐玉安想要给魏朗星回个消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也别伤到于辽的性命,但他转念一想,又怕魏朗星会以为是于辽拿着自己的手机发送的缓兵之计。
怎么办,不能让于辽过去,要想办法让他停下来。
虽然知道劝不动,但唐玉安还是挣扎着尝试了一下。
“于辽,你停手吧,我们走不掉的,”他说,“你别害怕,一会儿我会帮你说话,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我是认真的。”
于辽却像听不见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唐玉安着急道:“我没开玩笑,他们把你当成了危险人物,一看到你就会杀掉你的!”
随即软化了语气:“你听我的好不好,不然你真的会死掉的……”
他原本以为于辽是根本不愿搭理自己,这句话说完,于辽却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干瘪又刺耳,像是指甲在塑料上抓挠发出的噪音。
他的面容都笑得近乎扭曲,他回答说,那样也挺好。
几个呼吸之后,他收了笑,用轻柔的声音说道:“送我最后一程好吗?我一直幻想着这一刻的到来,你能陪着我真是太好了。”
唐玉安忽然明白,于辽或许根本没想着自己能逃脱,他是在寻求一个终结。
不行,于辽现在陷入了情绪的怪圈,这种时候往往会一时冲动做出令人后悔的决定。
眼看着无法说动他,唐玉安当即把包里的钥匙挂件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金属样的小熊装饰,是魏朗星送给他的,里面夹着一个小刀片,说让他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他把刀片取了出来,威胁一个求死的人说要捅他是没有用的,唐玉安只能把对象换成自己。
他一开始要把刀片贴在自己的脖子上,想了想觉得风险太大,如果失手划开了,于辽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选择了较为保守的手腕。
刀尖贴着皮肤有些凉,他稍微用了点力,堪堪要刺破皮肤。
“于辽,现在把车停下。”
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于辽身上疯狂的气质好像一下子消失了,面上一片空白,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真的把车停下了,还停得过分平稳,好像生怕一个急刹让刀刃戳进手腕里一样。
唐玉安有些惊异,怎么突然间这么听话?
早知这样,他应该用这种方式威胁于辽送他回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唐玉安以为于辽的态度软化了,正欲和他说清楚现在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利器却突然被夺走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没看清楚,那刀片就跑到了于辽的手中。
唐玉安:……
原来我这么没用的吗,连唯一的武器都拿不好。
他看到血珠从于辽的指间渗了出来,才意识到他是直接握上了刀刃抢过来的。
这点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于辽把刀片丢了出去,然后一言不发地拉过唐玉安的手腕开始检查,那里留下了一道红痕,但是没有破皮。
他从车里拿出了一包简易敷料,唐玉安在星网上看到过,这些敷料过去在战场上频繁使用,里面的物质对严重的外伤能够起到紧急止血的效果。
但是后来因为技术的迭代,有了更方便更有效期的处理措施,这种价格昂贵的敷料就不再生产了,于辽应该是之前买来应急的。
一般来说这种敷料要致命或是非常严重的伤口才用得上,唐玉安不知自己这么一道浅浅的划痕有什么好包的,但于辽固执己见他也没法拒绝。
虽然刀片没了,不过唐玉安觉得起码于辽现在应该能听进去话了,他正欲开口,于辽却拿一条软巾绑住了他的手。
唐玉安:!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没其他东西了,我保证……”
但于辽不听他的,只是在仔细调整位置确认不会勒到伤口之后,还把他的脚也绑上了,让唐玉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被人拴住动弹不得。
于辽抱起他,在他强烈的抗议声中把他从副驾驶抱到了后座上。
“这里安全一些。”于辽从后备箱中拿出几个抱枕和软垫,铺在他身边以及车内。
这样,就算他摔下来也完全不会受伤。
“放心,”他说,“你很快就能摆脱我了。”
唐玉安也不知道他这种误解是怎么产生的,他费尽了口舌也没让于辽再次把车停下。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离布控的位置也越来越近,唐玉安心急如焚。
于辽绑得很巧妙,任凭他如何扭动也不能挣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唐玉安心想,我必须阻止他,再晚就没可能了。
手脚动不了,他就换一种方式。
他一咬牙,把脑袋对着中央扶手箱狠狠磕了下去。
手脚都被束缚住时,其实很难控制好力度。
唐玉安是在重力的作用下磕下去的,自己又加了点力。
他刚开始没什么感受,摔在地上时还在疑惑是不是磕得太轻了,怎么不痛呢?
但等他感觉到湿漉漉的液体从他的脸颊划过,他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磕重了。
早知道不该撞头的,他想,怎么有点看不清楚呢。
就连四周的景物都开始模糊,这让他似乎成了飘荡在天地间的一阵微风,只能用触觉来感受。
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特别急切,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怎么了,他想,我只是有点累,需要睡一觉而已。
他听到那个声音说:“没事的,我说没事就没事。”
系在手脚上的纱巾被解开了,冰冰凉凉的东西敷上了他的额头,还是蛮舒服的。
然后,他来到了一只晃晃悠悠的小船内,能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前进。
那个声音又在叫他了,唐玉安有点烦,他困了,想要睡觉,这人就不能让他休息一会儿吗?
于是他说:“别烦我。”
但那人却变本加厉地一刻不停地与他说话,他也听不太明白,只能大致察觉到他是在跟自己道歉。
如果你感到抱歉就不要烦我啊,他想。
唐玉安在声音的不断干扰下睁开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这人脸色好难看哦,是不是不舒服,那我还是不要跟他计较了……
在哪里见过他呢?
思考了两秒,唐玉安决定直接问出口:“你是谁?”
于辽见他转醒几乎喜极而泣,天知道他刚才怎么叫唐玉安都得不到回应时有多心焦,好像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着。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唐玉安流血,但每次都是这么令他恐惧。
先前坦然赴死时他的情绪都没有波动这么大,现在却像是决堤一样再也收不住了。
恐慌,无措,后悔,自责,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手脚冰冷。
幻听总是选择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开始攻击他。
“他要死了,就是你害的。”
“一次两次还不够吗,你真的要让他把性命丢掉才肯罢休?”
“看看你干的好事,唐玉安遇上你真是太可怜了。”
“他这一身的伤,哪次不是因为你?你还看不明白吗,你就是个污染源,必须被清除。”
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但他知道现在必须立马冷静下来。
疼痛是最好的刺激,他狠狠咬向自己的嘴唇,牙齿刺破皮肤,嘴里满是铁锈味。
口中的伤口不到两秒钟便自行愈合,他就接着咬,重复了几次,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终于不抖了。
从此处可以走岔路到临近的城市中,那里一定有医院。
于辽知道自己如果选择这一条路一定会被当地的警务人员抓住,但对他来说,这甚至不是一个选择。
他告诫自己,就算要死也要等唐玉安安全了再死,现在千万别掉链子。
于辽把油门踩到底,车辆在荒无一人的道路上跑得飞快,他却只觉得远远不够。
太慢了,怎么这么慢……
他一直在分心和唐玉安说话,一声一声喊他的名字,生怕他悄无声息间就永远睡过去了。
是我错了,他说,我太自私了,配不上你的好意,做的事只有恩将仇报。
他说了很多,语句颠倒,甚至连自己都听不太懂,只是一刻不停地抓住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他告诉唐玉安,其实自己试图复刻过他做的海鲜粥,但好几次都失败了,做出来和他的一点都不像。
他还说,自己悄悄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没经过他的允许还反复看了很久,真的抱歉,如果他不乐意自己会立刻删掉。
喋喋不休还是有些效果的,唐玉安的意识似乎回来了一些,开口问他是谁。
于辽噎住了,他能怎么说呢,我是绑匪,是逃犯,是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唐玉安担心,便说我是你的朋友。
唐玉安嗯了一声,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
隔了两秒,唐玉安又问道:“我们是要去哪儿?”
“去医院。”于辽说,“很快就到了,你能和我再说说话吗?”
唐玉安思维有些迟钝,不明白他的这个朋友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说话,是因为开车太无聊了吗?
虽然他很累很想休息,但既然朋友都开车载他了,他也不好拒绝朋友的要求。
“那好吧,你想听什么……”他忽然反应过来是要去医院:“你受伤了?那可不能拖着,不能讳疾忌医……”
于辽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有受伤,是你受伤了。”他随即笃定道:“但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唐玉安疑惑,自己受伤了,什么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的双腿,因为他突然想起一段回忆,里面的自己两条小腿都被截肢了。
他忘记那只是从前的世界发生的事情,还为自己的改变有些惊异。
但他还是高兴的:“朋友,我的两条腿长出来了!”
原来我的身体这么厉害的吗,还能再生?
于辽以为他开始说胡话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唐玉安又看看自己的两条胳膊,也都完完整整地长在他的身上。
在他的意识中,只要他的四肢还健全,那便是没事。
“我没受伤,”他说,“我不要去医院。”
像是跟父母发脾气的小孩子。
于辽这个时候知道不能和他争辩,便改口说道:“嗯,是我受伤了,玉安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但听话的人却没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名字,愣愣地问:“玉安是谁?”
于辽说,那是你的名字,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名字。
唐玉安很快接受了,然后反问道:“那你叫什么呢?”
于辽告诉了他,他便像得了新玩具一样,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叫。
即使知道唐玉安可能根本没在听,于辽还是每次都回应。
他说,我在。
他说,我就在这儿,我不会走。
唐玉安摇了摇脑袋,皱起眉毛。
“于辽,我脑袋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不是于辽,那只能是他自己的脑袋里冒出来的。
那个声音隔半分钟就出来一次,说的都是什么生命值下降,数据波动之类他听不懂的话。
有点烦。
“于辽,你能让他停下来吗?”
在这件事上,他求助于辽可以说是选择了一个每次都不及格的差生。
于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院上:“等下见到医生就会消失了,再坚持一下,到时候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说的很重,唐玉安突然来了兴趣,也不去管那个不断冒泡的声音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于辽郑重地点头:“绝无虚言。”
唐玉安眼前发黑,即使想不起为什么,他还是本能地抗拒黑暗。
“那……那你可以给我买一盏小灯吗,永远不会灭的那种,我只要带在身上,天就不会黑了……”
如果他愿意,于辽什么都能为他弄来,但他只要求一盏小灯。
“没问题,”于辽苦笑了一下,“我能把全城的灯都给你买来。”
唐玉安即刻抗议道:“那不行!你都买走了,别人用什么?”
他想了想,说只要一盏就够了,多出的东西他不需要。
在唐玉安看来,学会知足是很重要的,不要总是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得了于辽的保证,他安静了下来。
脑袋里的声音仍在打扰他,他决定问一下好像什么都知道的于辽。
“它说我要死了,是真的吗?”
“不会的,我不允许。”
医院到了,于辽一个刹车停了下来,冲出去求助。
唐玉安眼前的画面像镜子碎片一样割裂开来,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有人在抱着他。
呼喊声,脚步声,仪器的滴滴声不绝于耳,他被放到了一张床上,没有汽车坐垫那么柔软,他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但有人按着他不让他动弹。
从杂乱的声音中,他辨别出了于辽的,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朋友,安心了一些。
“很快就好了,”于辽追着治疗床在他耳边说,“我就在这里,我……”
可不等他说完,就被治疗师轰了出去。
于辽坐在走廊里冰冷的椅子上,有人来问他需不需要医疗援助,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手上的血如果是他自己的就好了,但他清楚地知道是唐玉安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有的时候会忽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是一时忘了呼吸。
不过好在经过紧急处理,唐玉安最终转危为安,治疗师告诉他可能因为之前沉睡的后遗症存在,所以当时看着比较骇人,但其实没有大碍,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我给他用了药,他现在很清醒,你可以进去看他了。”
于辽先是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突然顿住了。
“不了,他现在……恐怕不想见我。”
治疗师是个热心肠的,说道:“怎么会呢,他清醒后第一时间就是问起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放心,他已经不生气了,还让我跟你说这件事和你无关,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呢!”
他继续苦口婆心道:“你看你对象都进医院了,有什么分歧就先放放吧,他现在正需要你呢。”
之前看到于辽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他会误会也不奇怪。
他根据自己多年来广泛的见闻大致推测了一下,可能是两个人大吵一架,还没和好人就受伤了,导致这个年轻人把事情怪到了自己头上。
于辽还是摇了摇头,唐玉安或许会原谅他,但他却做不到原谅自己。
不能再祸害人了,他想,到此为止吧。
于是,他只是到外面买了一个水晶形状的小夜灯,拜托治疗师转交给唐玉安。
治疗师虽然不理解也还是照搬了,心想现在小情侣的道歉礼物有点太磕碜了些,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不会买这么便宜的,有点上不了台面。
于辽不敢去看唐玉安,但他也没有离开,而是直接上楼到了顶层。
他知道自己走不掉了,他只是想再看一眼天空。
他默默数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
果然,在倒数结束之后,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务人员鱼贯而入,是人脸自动识别系统通知了他们这里有逃犯。
看上去自己的危险等级还挺高,出动了这么多人,就为了对付他一个。
面对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于辽平静地说:“这些武器对我没用,想杀死我,你们需要换更有效的。”
在接到电话说于辽带着唐玉安出现在医院时,魏朗星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明明已经赶过来了,难道他还是晚了吗?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样?”魏朗星机械地问道。
对方以为他问的是于辽:“逃犯虽然还没被擒获,但目前已经被控制住了,应该没有问题……”
“我说的不是他!”魏朗星当即打断了对方的话,急切地追问道:“我说的是唐玉安,就是于辽带到医院的人,他怎么样?!”
对方不明白他为什么好像对危险的逃犯不太上心却一直追问另一个人,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哦你说他啊,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现在逃犯没和他在一起,已经安全了。”
好像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魏朗星重新回到了现实。
那就好,唐玉安现在安全了就好……
但一刻没有见到人就不能真正放心,魏朗星在确认位置后即刻前往。
坐在他副驾上的谢存不断追问唐玉安伤得怎么样,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没事,他只能回答具体情况自己也不清楚。
谢存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唐玉安现在在医院里,那边应该是有信号的。
即使不能保证手机在他的身边,谢存还是试着拨通了一下,没料到对面立马就接通了。
原本有好多话想说,但在听到唐玉安声音的那一刻,他突然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唐玉安以为他这里信号不行:“喂?是谢存吗,能听见吗?”
“能听见 !”谢存立马回答道,骤然放松下来的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恢复往日的说话方式。
“怎么样唐唐,外地两日游之后有没有想我?”
他的本意是关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这话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唐玉安现在可能正受着伤,或许正委屈害怕着呢,自己还用开玩笑的语气描述这场绑架。
他正想道歉,唐玉安却直接问道:“谢存,魏朗星在你旁边吗?”
他的语气似乎很焦急,好像恨不得穿越空间来到魏朗星旁边一样。
谢存:……
自己就这么拿不出手吗,让唐玉安区别对待?
好吧,他承认魏朗星在行动中表现得比他强那么一点点,那也是因为自己刚入职没什么经验,不像魏朗星,早已是个老油条了。
等过上几年,看看谁比得过谁。
虽然不情不愿,但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不答应唐玉安的请求。
魏朗星开着车,车速很快不好腾出手,谢存便将手机递到了他的耳边,没好气道:“找你的。”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当手机架呢。
魏朗星虽然先前一直没有说话,但他从谢存开始拨电话时就竖起了耳朵。
即使他听不清唐玉安都说了些什么,但知道能联系上他就够了。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音色:“魏朗星,是你吗?”
过了两秒,魏朗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我马上就要到了,很快就没事了。”
唐玉安可没空扯其他没用的东西,他现在见不到于辽,医务人员又拦着他不让他出去,把他急得不行。
“你听我说,你见了于辽不要直接攻击他,他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这次绑架也只是因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他需要治疗,你听到了吗?”
魏朗星好似听了一出天方夜谭,也不知于辽都跟唐玉安说了些什么,让他以为他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为了不让这种误解持续下去,魏朗星将他们在于辽家中发现了上司人头的事情告诉了唐玉安。
“于辽是个杀人犯,他谎话连篇,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唐玉安听了这话,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关于于辽杀过人的事,虽然于辽没有直接说明,但他多少已经猜出来了一点。
情绪失控的时候,于辽会开始自言自语。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他说,对不起,我不该把刀子带在身上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换了一种说法,说是你该死,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这么做还是为民除害呢。
先前不知道他口中的“你”指的是谁,现在得知是一直压迫他的老板,一切就都连起来了。
即使知道于辽杀了人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唐玉安还是试图为他申辩:“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有意的,是宜心药业的那些药物让他分不清幻觉和现实……而且我们不是还要找幕后主使吗,如果没了于辽,线索就真的全断了!”
察觉到魏朗星的态度有所松动,唐玉安趁热打铁:“你知道那些接触过宜心药业的人会变成什么样,那个商人从高楼跳了下来,如果没有帮助,于辽很快也会变得和他一样,你真的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魏朗星突然想起先前通知他的警务人员的话。
“于辽现在就在天台,”魏朗星皱眉道,“他应该是被围攻了。”
唐玉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开始脑补于辽从楼顶往下跳的场景。
不能,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和你说了,我先去找他。”
唐玉安撂下这一句话便挂断了,魏朗星急忙重新拨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
之前在旁边听着的谢存不满地嚷嚷起来:“你跟他说这些东西干什么,还想把他再卷进来吗?”
“我……”
魏朗星刚才也是有点太激动了,有些话顺嘴就说了出来,根本没料到事情的走向。
他应该告诉唐玉安自己会公正地处理好于辽的,他需要让他安心,而不是让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该死,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唐玉安的伤如何了,严不严重。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唐玉安……从来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给他下药,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软禁起来,他还是只能看得到对方的难处。
谢存拍开魏朗星想要拿手机的手,自己拨号,同样也是无人接听。
虽然知道唐玉安可能正忙着寻找于辽没空接电话,两人还是开始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谢存恼怒道:“不能再开快点吗?”
魏朗星眼下正生着自己的气,语气不善:“已经最快了,你那么有钱,怎么不叫一架私人飞机来?”
“你当我的飞机整个星球到处都是啊!而且那玩意儿到了也没地方停!”
魏朗星一个转弯,谢存在惯性的作用下磕到了玻璃上,继续骂骂咧咧。
这边着急忙慌地赶路,另一边的唐玉安却只是偷溜出去时忘记带手机了而已。
他躲过医务人员来到走廊中,正想坐电梯,医院却突然响起了警报,让这一动楼的治疗师和患者尽快离开。
看来抓捕于辽的人员已经到了,自己必须抓紧时间。
电梯和主楼梯都被封锁了,唐玉安只能找到备用的应急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
爬了几层,他感到有点头晕眼花。
刚刚治疗师好像还叮嘱他近期要多多休息,不要剧烈运动来着,自己真不是个听话的病人。
所幸唐玉安因为伤在头上,也没有严重到需要手术的地步,所以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不会太惹人注意。
但他知道,这次回去是要好好歇一歇了,治疗师还说最近不要动用精神力,否则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当时唐玉安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说难道自己留下的后遗症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