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安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左听寒你肯定还有事情要忙,先回去吧,不用管我,别耽误了你。”
左听寒想说陪着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但他见唐玉安似乎对听到于辽的消息很急切,便点点头出了门,但他没有走,而是默默地站在走廊里。
路过的医务人员看他杵在这儿像块冰雕似的,问他是不是没找对地方,他却突然提高音量:“我就在这儿,我不走!”
对方吓了一跳,咕哝着离开了:“你不走就不走呗,这么激动干什么,真是个怪人……”
屋内,唐玉安抓着被单的手指收紧,问道:“难道于辽没有死?他的治愈能力救了他,保障局有特殊的安排所以封存了消息,是不是?”
魏朗星心里一沉,怪他刚才没说清楚,让唐玉安升起了不该有的希望。
他摇摇头,像跟小孩子说话一样用柔和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你是看着他停止呼吸的,你还记得吗?人死不可复生,于辽确实已经不在了。”
唐玉安愣了两秒,然后苦笑了一下,是他异想天开了。
魏朗星将抽屉里的水晶形状的小夜灯拿出,递给了唐玉安:“这是于辽留给你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急救时的回忆涌上眼前,唐玉安没想到自己脑袋糊涂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于辽却真的记了下来。
他的手指抚过夜灯光滑的外壳,他甚至不敢用力,怕损坏了于辽最后交给自己的东西。
“这是一个承诺,”他说,“于辽他可能……是太累了吧。”
所以,在完成承诺之后,才会那般从容地走向死亡。
于辽这辈子的路走得太艰难,每前进一步,都要加上一道枷锁,像是某种刑罚。
他不得不背负着越来越沉重的负荷,从意气风发到步履迟缓,最后力竭而亡。
唐玉安握住了小夜灯,表面已经被他的手心暖热了。
我会找到那个向无辜的人施加刑罚的罪犯,他想,即使这不是系统发布的任务,我也一定要完成。
但没过几天,唐玉安就发现愿望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敌人藏匿了那么久,他们的线索又少之又少,抽丝剥茧岂是那么容易?
而且几个队友还一致要求他不参与更多的工作,导致他回到大楼后总是干歇着无所事事。
但其他人都在努力,他作为工具人也按耐不住,几次想要偷偷起来工作,结果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主角抓个正着。
多数时候是魏朗星,直接把平板从他手中拿走:“这些筛查的工作有其他人来干,你不用操心。”
唐玉安不止一次同他说自己真的没事了,对方却回击他不是治疗师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人家都说了,起码要休息一个月。”
唐玉安反驳道:“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一个月不能干重活,而不是像我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这么下去,以后我走路都懒得动了。”
“那又怎么样?”魏朗星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我可以背你,不让你累着。”
有一次唐玉安没有按时吃饭因为低血糖感到头晕,就是他紧急把人从门口背进来的。
当时只顾着担心了,后来回想时才品出滋味来——
唐玉安的大腿很细,能够轻松地握住,但竟意外得附着一层软肉,一捏一个指印。
整个人趴在他的背上,小腿一晃一晃,像一小截湿润的白玉莲藕。
这导致魏朗星之后在摸到柔软的东西时总会联想到那种手感,便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再背一次。
这不,机会来了。
唐玉安看着面前眼睛发亮的魏朗星,觉得他像一只看见肉骨头摇尾巴的狗狗。
主角都这么……过分的乐于助人吗?
果然是自己境界太低了。
他曾经体验过双腿截肢的感觉,事事都要难上数倍,而那个世界的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有时不慎摔倒了怎么也回不到轮椅上。
无力,泄气,恼怒,最后还是会归于悲哀。
刚开始他作为主角身边的人还能得到一些帮助,但随着任务完成,他被渐渐淡化,周围人来人往,他却只觉得鬼影重重,伸向他的手不是要拉他起来,而是要把他推下台阶。
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回到那种生活了。
工具人可能就这么一个好处,当你改换世界发现自己四肢健全时,会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唐玉安知道魏朗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但他还没有伤重到连路都走不了。
而且,如果习惯了别人的好意,当这种优待被撤回的时候便会格外难受。
所以,唐玉安仗着魏朗星不敢动他把平板抢了回来:“我又不是没腿,可以自己走,我也有胳膊有眼睛,坐在这里闲着也无聊,不如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
魏朗星仍然不乐意,说部门不压榨职员,被唐玉安一句话推了回去。
唐玉安说,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他才能控制住不去想于辽。
这一刻,魏朗星知道于辽可能会变成唐玉安心里的一根刺了。
身边人的离开总是很难接受,魏朗星也曾经失去过队友,为此消沉了许久。
可随着级别的升高,他见过的流血事件越来越多,他竟有些见惯了。
他同唐玉安说,有些时候他对自己的改变感到害怕,怕自己变得麻木,变得对生命的流逝习以为常。
静静的听他说完,唐玉安抛出一个回答:“你不会的。”
魏朗星对自己都没有信心,此时被唐玉安的确信撼动了一下。
“你怎么能确定呢,我缺点一大堆,暴躁,短视,眼高手低,以后可能还会变得更糟……”
唐玉安想说因为你是主角所以注定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但他不想被当成精神病,便换了一种说法。
他复述了一个从庞晋那里听来的故事——几年前的一次行动中,魏朗星在没有队友和支援的情况下,毅然决然选择暴露自己救助被困在放有毒气房间的十几个想逃跑却掉入陷阱的罪犯。
唐玉安问,你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救下那些人?
“我……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做就做了。”
魏朗星做决定从不瞻前顾后。
唐玉安替他回答道:“因为救人是你的本能反应,或许你看到的是一个不完美的自己,但我看到的是一个善良,热心,敢作敢当的好人。”
一锤定音。
魏朗星许久才反应过来,难得有些害羞。
唐玉安趁着把他哄开心了,将平板按住,魏朗星拗不过他,只好让他保证不勉强自己。
走出唐玉安房间的时候,魏朗星还有些晕乎乎的。
他从小到大得到过不少夸奖,但这次不一样,竟让他有点飘飘欲仙。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往外冒快乐的泡泡。
他想,我在唐玉安心里起码也是有点位置的。
因为对人情世故不是很了解,魏朗星怕没完全理解唐玉安的意思,便上网咨询了一下。
这一咨询不要紧,天塌了。
什么叫“被发了好人卡就没戏了”?
这是唐玉安对他的最高夸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什么拒绝的潜台词!
好人明明是个褒奖的词语,这些人就是喜欢在星网上传播一些乱七八糟的观念!
他有些恼怒地想收起手机,系统却突然提示他之前安排的网络线路比对有了结果。
他本来都对那隐藏在保障局内部的地址追踪不抱希望了,现在居然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虽然看不到具体的线路,但能够查到中间经过了屏蔽密钥。
魏朗星兴奋的心沉了下来。
只有一定职级以上的人才能拥有这种屏蔽权限,也就是说,宜心药业在保障局内部的联通人,位置至少是副部长。
这……还能查吗?
无形的压力降下,魏朗星有点气笑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退出了保障局的系统,同时删除了自己入侵和植入特定信息的痕迹。
操作迅速,毫无纰漏。
魏朗星收到了他送上门的线索,目的达到了,至于那个麻烦的家伙……也可以尽快解决了。
他站起身,走出房间,穿过白色的长廊,来到尽头的一扇金属门前,进行扫描瞳孔和指纹识别双重认证。
门开了,他经过一众研究人员,对他们的问候全然不理会,直奔最内侧的一个小隔间。
隔间中放着一个新型治疗舱,透过玻璃隔层能看到里面沉睡的人,赫然是于辽的脸。
医院和保障局都确认并且记录了他的死亡,对整个世界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心电监护却显示他的心脏正缓慢跳动着。
面具男打开喉咙处的发声器,合成的电子音将他想说的话传了出来:“还有多久能醒?”
旁边的监测人员回答道:“实验体状态平稳,精神力已修复百分之四十,完全恢复大概需要一周。”
面具男微不可查地点头,交代道:“记忆洗干净点,好不容易有一个成功的样品,如果出了岔子,上面饶不了你。”
这是让他别有顾虑的意思,告诉他不必因为对方职级比自己高就不敢查。
魏朗星挂了电话,庞晋的指示让他跳出了桎梏,是啊,他连敌人的炮火都不怕,难道还要怕一个只敢掩藏在暗处的家伙吗?
说不定是个纸老虎,一捅就破。
他这样想,还是自动把牵扯的人剥离了保障局,他愿意相信是有心之人潜入了保障局内部,而不是保障局自己下的命令。
没办法,他需要一点指望才能坚持下去,若自己奉献多年的地方从根部就是黑的,他定然接受不了。
他想,这乐观的精神可能是受了唐玉安的影响。
不论发生什么,唐玉安给他的反馈永远是积极的,正向的,但唐玉安本身又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活泼外向的人,他更像是一个温热的光源,不烫手,但能带来光亮与温暖。
不过魏朗星发现唐玉安并不是没有那些消极的情绪,相反,当唐玉安一个人独处时,他完全安静的样子让魏朗星觉得他有些忧郁,如同光源的开关被关掉了。
可当自己同他讲话时,他会立即切换到日常的社交状态,好像方才围绕着他的淡淡忧伤是一种错觉。
思来想去,魏朗星觉得唐玉安这种情况可能和他过去的生活有关——
虽然对方没有和自己细说,但他知道他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
唐玉安……可能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经历,有时才会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即使魏朗星很想直接发挥自己的长处把他的过去调查出来,但经过了庞晋的提醒,他决定不在唐玉安没同意的情况下侵犯他的隐私。
既然唐玉安不同自己说,自己也不会逼他。
于辽出事以后,魏朗星发现唐玉安发呆的频率好像变高了。
有的时候,他看似正在看平板上的数据,但眼睛却一动不动。
同他说话,他也会隔上几秒才反应过来,像个精致的仿生人偶。
这让魏朗星时常担心,忍不住去咨询了一下保障局的心理医生。
医生告诉他,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唐玉安经历了变故,短时间内受到影响是正常的,可以再观察观察。
不过,最好还是带本人过去谈谈心,她也能了解一下更多的情况好作出评估。
保障局每年都会有体检和心理测验,魏朗星看过唐玉安的报告,测验结果非常优秀,甚至完美得有些不正常。
他莫名觉得,那些答案像是背出来的一样。
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好直接去问唐玉安怕对方不高兴,只能旁敲侧击。
有次他给唐玉安带了点小蛋糕,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今天感觉还好吗?”
唐玉安还让他看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伤口其实并不大,但留下的痕迹在洁白细腻的皮肤上就显得碍眼了些。
魏朗星按住他的手,让他把帮助恢复的敷料贴了回去:“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动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辽的事却没个结果,但有的案子就是这样的,推进非常艰难,你千万不要泄气。”
唐玉安为主角心思如此细腻感到惊奇。
不过主角再好,他也不能让人分神为了他微不足道的事情操心,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必须心无旁骛。
“我没有泄气,”他把一边的小熊玩偶抱了过来,“有他鼓励我呢。”
说了,他按了一下小熊的肚子,电子音冒出:“唐玉安,你要开心啊!”
魏朗星第一次知道这玩偶里面还有录音,肯定是定制的。
“这是……朋友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从第一次见面起,唐玉安就带着它了,肯定对他很重要,这让魏朗星有点嫉妒那个送礼物的人。
一个玩偶而已……回头自己也挑些好的送给他,这个都旧了。
唐玉安摸了摸小熊的脑袋:“或许吧,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它陪了我很久。”
关于心理问题的话题因为一个玩偶不了了之,魏朗星觉得这样不行,便想出了另一种办法,那就是分散唐玉安的注意力,让他把重点放到其他事情上。
所以,这会儿魏朗星又拿着调查进度去找他了。
唐玉安有点纳闷,为什么明明没什么进展魏朗星却时不时地来找自己汇报,好像自己才是他的上级一样。
这一天已经跑了三回了。
可能是进度缓慢,想从这里得些意见吧。
唐玉安还没开口,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口的谢存出声昭示自己的存在:“什么都没查到,就别来让人添堵了吧。”
他不知道魏朗星那些小心思,只觉得他频频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打扰唐玉安不让他休息。
他这么说也有撒气的成分在里面,因为他自己也是天天碰壁,好不容易从角落里翻出一点消息,忙了一通却发现是捕风捉影,那些信口胡言的家伙根本没听说过宜心药业,其实是把一个私人药坊的名字记错了。
还害得自己抓错了人,被通报批评。
他怀着一肚子火气回来,终于看见了唐玉安——
他今天穿了一件青绿色的长袖,抱着腿坐在床上像个小薄荷。
谢存的恼怒瞬间被熄灭了,他走上前,伸手当着魏朗星的面毫不顾及地把唐玉安一缕翘起的黑发压了下去,但那头发不听话硬要起来,他觉得有趣,捏在手里把玩了两下。
魏朗星:“洗过手没,就碰人头发?”
为防止他们又无端掐架,唐玉安试图当一个小灭火器:“我不介意的,而且谢存身上很干净。”
魏朗星呛咳出声,自己没听错吧,唐玉安刚才说了什么?他怎么知道谢存身上很干净?
唐玉安:“真的,他跟我说他一天洗两次澡。”
哦,没真的见过就好。
不过魏朗星之前也没发现过谢存有洁癖的苗头,难道是跟于辽学的?
他问道:“你出去干什么了,洗那么多回?”
谢存没回他,拒绝告诉他是因为唐玉安夸自己的沐浴露很好闻。
这可是他专门找人调配的,洗完后会留下淡淡的沉香,有次他刻意在洗后蹭着唐玉安,问他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他从网上的帖子里看到,说身上带有对方喜欢的香气更容易获得亲近与好感。
他不像唐玉安,不知怎么自带清甜的味道,便只能靠后天加持。
香水太明显太刻意了,所以他选择了能留香的沐浴露。
唐玉安闻了闻,并不排斥但也谈不上多喜欢,不过他看出了主角的期待,便给出了正向的回答。
从那以后,谢存就爱上了洗澡。
他每次一打开沐浴露,就会开始幻想唐玉安会不会贴上来闻,小脸蹭着他,长而翘的睫羽凑到他跟前,低头就能亲到。
天啊,他简直不好意思想。
不过,唐玉安好像再也没提过这件事,让他有些挫败,怀疑是不是味道选错了。
这个时候,刚回来的谢存正是刚换了一种沐浴露,为了让唐玉安闻到,还在玩他头发的时候直向他面前凑,看得魏朗星在旁边眼皮直跳。
谢存才不管旁人,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银色的耳钉,十分硬气地拉过唐玉安的手放在他掌心。
“这个给你。”
他发现想要给唐玉安塞点东西真是太难了,先前那颗小行星唐玉安就三番两次地说要还给自己,直到自己说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对他来说是丢了脸面才罢休。
后来,自己又带来了不少营养品和新奇的小玩意儿,唐玉安每次都推拒,好像不愿意和他染上关系一样。
有次谢存实在气恼了,问他为什么收魏朗星的东西不收他的,这样区别对待,是不是瞧不起他。
这可冤枉唐玉安了,他只是觉得谢存送的都太贵了,即使这钱对人家不算什么,他作为节俭惯了的人还是有些消受不起。
当然,他也没有说魏朗星穷的意思,只是比起把钱当流水花的谢存,魏朗星似乎更贴近生活一些。
主角因为他的行为不开心了,唐玉安当然要负责解决:“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放浪惯了的谢存脱口而出:“那你让我亲一口怎么样?”
唐玉安还没说什么,他当时就被路过恰好听见的魏朗星黑着脸揪着他的耳朵丢出去了。
熟知主角的性格,唐玉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调情对于谢存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寻常,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开个玩笑罢了,可能是魏朗星更能接受说话正经的同事才会对他有意见吧。
唐玉安的不在意,到了谢存那里,就变成了默许。
从那以后,谢存更是变本加厉起来,除开言语,他也经常根据唐玉安的喜好弄来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
他算是看明白了,唐玉安挑选物品看中的不是东西的价格,纯粹看眼缘。
虽然不论拿着什么问唐玉安,他都会给出比较好的评价,但他的表情却不尽相同。
当他看到喜欢的东西时,他反而会眼神回避,好像赌定了自己不会得到,不看就不会去想一样。
自从明白了这一点,谢存就越来越琢磨出他的品味来了。
不过,这次的耳钉却是个例外,唐玉安很少佩戴首饰,显然对这些没什么感觉,但谢存就是要送。
他见唐玉安拿着耳钉有些想要拒绝的意思,二话不说就要帮他戴上。
唐玉安只有左耳有一个耳洞,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打的了,那个耳洞还有些歪,可能不是在正规的地方穿的。
他不习惯戴这些多余的东西,但见谢存似乎非要坚持,也就让步了。
可能……主角看到身边的人耳朵上亮晶晶的心情会更好吧。
或许是耳洞没有养好,时不时的会发炎,现在就稍微有些发红。
耳钉穿过耳洞的感觉有点奇特,唐玉安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
魏朗星当即想要上手,说你给他戴这些东西干什么,看不出他不想要吗?
而且你就不能轻一点吗,没看都弄疼他了!
谢存也很抱歉,连连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有点不敢往下戴了。
唐玉安自己扶住耳钉穿了过去,说不疼,只是有点凉。
谢存对着他戴好的样子欣赏了一下,正想发出评论,敲门声却响起。
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往这儿跑?
来的是左听寒,要找唐玉安讨论一下他的新发现。
其实如果有了进展,应该首先找队长汇报,但他就是想先告诉唐玉安。
恰好谢存也想让除了魏朗星这个没有审美的家伙之外的人看看自己的眼光,问道:“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他这个样子怎么样?”
左听寒的目光在唐玉安身上听了两秒,言简意赅道:“好看。”
虽然像是冻僵了一样的表情让他的话没什么信服力,但谢存知道他一贯如此,面瘫并不影响他说话。
“哈!我说什么来着?”谢存忍不住开始嘲讽魏朗星,“明明是你的眼睛有问题,我选的耳钉最配他了!”
然而,他还没高兴多久,左听寒就冷着脸拆了他的台子:“什么耳钉?”
谢存:……
“你在搞笑吗?这么大一个耳钉看不见?那你刚才说什么好看!”
左听寒跟个机器人一样语气平稳地回答道:“你让我看,我看的肯定是脸,怎么会注意到耳钉呢?”
谢存想要反驳,却莫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最后,谢存略过这个话题,开始解释他为什么非要给唐玉安这个东西。
“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耳钉,里面是自带定位和通讯装置的,找专人定制成了这样……”
魏朗星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你在他身上安定位?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安全啊!你想想,万一下次……不行不能这么说,你这样想,他要是迷路了,我立马就能知道他在哪里可以立即去接人,这样不好吗?”
魏朗星承认自己也曾经冒出过这个念头,只是因为怕唐玉安觉得自己被监视了才迟迟没有提起。
虽然他承认随身携带定位可以给人加上一重安全保障,但一想到唐玉安不管去到哪里,谢存每时每刻都能查看他的动向,心里便像麻绳一样扭曲。
于是,他反对道:“我觉得不妥,保障局从不在职员身上放置定位,就是为了不侵犯职员的合法权益,你这样做,不觉得不合适吗?”
谢存啧了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这些吗?我这随时都可以关掉的,不过它的设计具有迷惑性,如果是别人关的,定位和其它功能不会收到任何影响,我会把你的指纹录入进去,只有你自己将它关闭它才会真的关闭。”
谢存得意洋洋:“所以说,如果又有个精神病想要动你,我随时都能赶到你的位置,而且就算他发现了你的耳钉是定位将其关闭,其实也是个假动作。怎么样,我考虑得周全吗?”
唐玉安抬手摸了摸耳钉,又凉又滑,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不过他还是有一个疑问:“可是……如果有人想关我的定位,不应该直接把耳钉丢掉或是踩碎吗?”
谢存:……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设计有点蠢。
“咳,多少还是能有点作用吧……当然这东西只是我送你的一个礼物,戴不戴都由你,我绝对没有逼你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但唐玉安听懂了他的暗示,知道他非常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果自己戴个耳钉能让主角有安全感的话,他没什么理由拒绝。
而且,他不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他一点头,谢存就像炸开的烟花,开始劈里啪啦拉着唐玉安开心地讲要如何使用。
“除了定位,它还有通讯功能呢,你没事就可以给我打电话,跟手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个声音更贴近,就像我在你耳边说话一样,你要是睡不着可以让我给你唱歌……”
眼看着他越说越离谱,魏朗星打断了他,说这只是为了安全,让谢存不要利用它骚扰唐玉安。
谢存把耳钉调好,敷衍地喊了句知道了。
口头上是一回事,现实生活中就是另一回事了,魏朗星就算是队长也管不了那么宽。
好像突然和唐玉安建立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沟通桥梁,谢存心情很好,连面瘫脸左听寒都愿意给好脸色看。
“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新发现吗?趁大家都在,赶紧说吧,站这儿半天也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假人呢……”
左听寒做了这么多年独行侠,即使没有刻意,也会自然地选择远离热闹人多的地方。
刚刚他见唐玉安被魏朗星和谢存围着,便主动站到了角落里不打扰他们。
只要唐玉安没有危险,他就没必要插手。
他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喜欢黏在一起,明明是独立的个体,互不打扰不好吗?
但看到唐玉安,他又觉得他合该众星捧月,成为人群的中心。
唐玉安戴耳钉确实很适配,整个人让他联想到展台上最华贵的珠宝,左听寒一时失了神,等到谢存喊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有正事。
他把自己发现的证据调了出来,魏朗星听着,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问左听寒:“所以,你认为我们之前获取的是有人故意插入的信息?”
谢存不太懂这些,有点不相信:“什么人能自由进出保障局的系统还一点痕迹都不留……会不会是你太钻牛角尖了?”
“我不相信巧合。”左听寒看向魏朗星,想要知道队长的想法。
魏朗星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谢存惊讶:“你知道?”
“破绽太完美,也会成为一种破绽。”魏朗星分析道:“就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新线索就自己跑过来了,很难让人不起疑。”
他问唐玉安:“而且我在想,这个入侵系统的人会不会和提供你位置的无名氏是同一个人……你觉得可能是你认识的人吗?”
唐玉安一下子想到了镜子中的K。
被救回来后,他被告知自己是因为有一位黑客主动向保障局提供了他的位置,而唐玉安事后发现镜子有被启动过的痕迹,可能是当时自己精神力失控意外波及到了。
之后他没有再找过K,因为他觉得自己低估了K的危险性。
如果真是他做的,说明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这让唐玉安有种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视之下的恐慌感。
但是,他终究算是救了自己,还是先不要暴露他吧。
面对魏朗星的询问,唐玉安摇了摇头。
左听寒插话道,两次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因为入侵手段截然不同。
魏朗星叹气:“好吧,也就是说可能有两拨势力在暗处试图干扰我们的视线,我们一直被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