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徐眉眼温和,一边打理小卷毛,一边说:“怎么就是吃不胖呢?”
江小鱼也不知道哇,他昏昏欲睡,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呼噜声。
蒋风花到底心疼万柯摇刚做了手术,帮着他收拾餐具,与他讲着话:“你爸若是也不回槐城,也不知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万柯摇都搞不懂她在纠结什么:“你是担心有人要拜年啊还是什么?老头那边的人要是真想拜年,不会自己来松市啊?真有那个心,在乎这点距离吗?”
“这倒也是……”蒋风花喃喃,那些亲戚朋友的,哪有陪着自家孩子重要。
万柯摇将洗碗机关上说:“不过确实得找个时间,把小鱼的身份公开了。”
蒋风花立即打起精神:“对!老万家那么些个孩子呢,都得知会一声。小鱼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都得让着我们宝宝的。”
江小鱼是孙子辈最小的,可老头前边的那两任妻子都有重孙了,所以他说不上来是最小。可这几个人的心眼都是偏的,万柯摇毫不害臊地点头:“那是自然。”
这时的江小鱼还不知自己就要被几岁大的小豆丁嘘寒问暖:“小叔叔,你要多吃点哇,太爷爷说你是小猫宝宝,要我好好照顾你的。”
一家子偏心眼。
这场大雪下了一个白日一个黑夜,隔天江小鱼困呼呼地钻出小门,就见万柯摇和叶青徐正在扫雪。
“爸爸,雪停了吗?”
叶青徐手上动作没停,回:“停了,今早路不好走,我们送你去上班。到了晚上要是路上的雪还不消,你也别自己开车回来,等我们去接你。”
江小鱼抓抓脸,有种爸爸不信任自己开车技术的感觉……
告别两个兢兢业业接送上下班的老父亲,江小鱼提着便当盒往单位走。
刚到大楼门口,就看见从停车场绕上来的夜挽春。娃娃脸满面春风得意,不怕冷似的,就穿着个薄夹克,看见江小鱼后,他摆手打招呼:“早啊,小鱼哥。”
“早。”江小鱼点头,没忍住问:“你怎么这么高兴?”
夜挽春龇着白牙:“就是这么高兴。”
江小鱼虽然好奇,但也不能随意打探人的隐私,两人讲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起进了办案处。
刚一进门,就见张庞庞满脸兴奋地说:“小鱼,我今天瘦了!我昨天吃了那么多,今天还瘦了!!!”
“啊?真的吗?这可太神奇了。”
“嘿嘿,我查了,说是因为我一直节食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所以不掉秤。昨天突然大吃大喝欺骗了身体,它的机能恢复工作,就又瘦了。”张庞庞得瑟,看见夜挽春后他狐疑问:“你这夹克好眼熟。”
夜挽春笑眯眯的:“是吗?可能同款多吧。”
张庞庞觉得不对,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看见过,也不是大事他不纠结,转头又兴冲冲和江小鱼分享着减肥心得。
夜挽春吹着口哨,拉开座椅坐下,半眯着眼睛捻起夹克的衣领深深嗅了一口,淡淡的烟草味,是陆挽晖常吸的牌子。
快十点时江小鱼往金戈的办公室里瞅了眼,发现这工作狂人没来。他纳闷地挠挠头,起身去隔壁刑侦处询问昨日的断指DNA结果出来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相关人员讲:“软组织分解程度较深,提取难度很大,出结果我会通知你的。”
这种事急不得,江小鱼谢过那人,转身欲走。都要出刑侦的大门了,他想起来昨天陆挽晖的状态太差,有些犹豫,思考再三还是抬脚往办公室走。
刑侦这边人多些,气氛也肃穆。屋门开着,江小鱼敲了敲。孙可馨正在挽头发,听声抬头,看见江小鱼时脸上有些诧异:“江警官?有事吗?”
江小鱼低声问:“陆挽晖呢?”
“陆哥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
旁边有人听见,冒头问:“啥?陆哥会生病?我当他铁打的呢。”
“小陆是人,怎么就不会生病了?”
几人七嘴八舌都在讲陆挽晖,可想而知他平日里在刑侦处人缘确实不错。
找不到人江小鱼也没法,况且以他和陆挽晖的关系,他也做不到说打电话去关心人的身体健康,只得作罢。
临近农历新年,即便他们是国家公职人员,此刻也不免放松了些。也没什么大案子,三三两两地说话聊天,这些都是应允的。
下午时江小鱼抽空去了趟宠物医院,那只狗依然昏迷着,浑身上下包的像个粽子。
“这是什么狗?”江小鱼问。
医生竟然也有些不确定:“很少见的品种,看着像一类獒犬?这种烈性犬城市是不允许饲养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还是什么。胃里还有根手指……”医生讲着讲着有点害怕,压低声音问:“不会是偷偷养的,然后把自己主人的手指咬断了吧?”
江小鱼不会胡乱猜测这些事,站在狗笼前看了片刻,突然接到警局电话:“江警官,DNA分析结果出来了,你来取吧。”
江小鱼飞奔而至,有些粗喘接过资料夹:“不是说没这么快能出吗?”
“见你着急,实验室那边用了新技术。”
“谢谢。”江小鱼等不及回办案处,一边走一边拆开资料查看结果。
DNA分析显示这根断指属于一个叫吴西岭的青年,江小鱼拿起他的档案照片,只觉这人看起来非常眼熟。
“在哪见过……”江小鱼蹙眉思索:“好眼熟,我绝对见过这个人。”
他闷头看资料没望着路,撞到一人,照片掉了下去。
“看什么这么认真?”一身烟味,嗓子粗的跟被碎玻璃划了似的,不是金戈是谁?
“师父!”江小鱼喊:“你上午怎么没来?”
“请假了,身子不爽。”
金戈也生病了?江小鱼狐疑,怎么一个两个都身子不舒服?难不成是昨天雪下太大,都淋雨了?
金戈龇牙咧嘴扶着腰捡起照片,皱眉问:“这人是谁?嘶,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他……”
“你也觉得眼熟?”江小鱼头顶天线一竖:“我也觉得见过他!”
“对……是在哪来着?”
师徒俩对视一眼,一刹那间,江小鱼想起了这人究竟是谁。
是当初的剥皮案中,那个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也是报警的人,那个肉店的小工。
天色渐晚,江小鱼坐在电脑前查看吴西岭的资料。
长相普通,社会背景和经历也平平常常,看起来就是个平头百姓。
他根据档案上的信息给吴西岭拨去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有点担心对方出了什么意外,正当他攒眉之际,金戈手上提着一袋药走进来问:“你不下班,搁这愁眉苦脸地做什么?”
江小鱼和他说明情况,金戈说:“涉及到人的案件先联系刑侦那边,让他们派人上门去找。”
江小鱼也只能点点头,看着他手上的袋子,纳闷问:“师父,你扭到腰了吗?怎么买这么多膏药?”
金戈的糙脸上竟能看出一丝尴尬,转身就要进办公室:“下面毛都没长齐的猫崽子一个,你管好你自己吧。”
江小鱼有些懵,不太懂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就挨了骂。倒是夜挽春眯眯眼,心里有所猜测,打算下班后也去趟药店。
又往刑侦那边跑了一趟,将资料递给相关的负责人,江小鱼松了口气打算下班回家。
踏出大楼之际,他听见有人喊他。
“小外甥,回家吗?”
电灯洒下夜色,陆风烟站在光里,背景是松市尚未融化的雪。
江小鱼呐呐点头,听见对方说:“我正巧与风花姨通了电话,打算在离开松市前拜访一下她,便载你一同去吧。”
江小鱼记起叶青徐早上叮嘱自己雪未化时不要独自开车,同爸爸打了声招呼,便坐上了陆风烟的车。
两人坐在后排,前头的司机看着面生,应该是陆风烟从槐城带来的同行者。
陆风烟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脸上看不出年纪,像朵经历风霜后开得愈发热烈的花:“你与金戈认识不少年了吧?”
封闭的空间内,这人给人的危险感和压迫感更甚,江小鱼贴着车门坐,回他:“十三四年了。”
“是吗?竟然这般久了。”陆风烟一手支着脸颊,手指敲击膝盖:“你师父最近怎么样?”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江小鱼分不清他是在指哪方面,含糊说:“还行吧,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师父他很忙,除了给师娘扫墓基本都不休息的。”
“呵,师娘……”陆风烟的眉间不知怎的染上风雪,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气氛沉静且尴尬,江小鱼找不到话说默默闭嘴看着车窗外。陆风烟脸上重新带笑:“姑父听人说,你之前与阿晖相处得不算愉快?”
见江小鱼不说话,他又说:“阿晖的母亲早早患病,他打小就急着让母亲看见自己的优秀,好让她放心。所以性格有些急功近利,若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姑父替他向你道歉。”
江小鱼不喜欢陆风烟,说不上来为什么。陆挽晖都没让他有过这般感觉,毕竟陆挽晖的情商低到让猫都无语,懒得和他计较。而眼前这人不同,他的情商智商无一不在线,却让江小鱼感觉很不好。
而被猫崽子觉得情商为负的陆挽晖,此刻正一脸菜色地靠在床头坐着。他浑身赤裸,两只手被铐在栏杆上,对娃娃脸说:“等老子起来你就死定了。”
夜挽春笑眯眯地扬起手中的照相机:“阿晖哥哥要怎么弄死我呀?夹死我吗?”
陆挽晖震惊,气急败坏地扯着手铐:“你他妈的要不要脸?”
“嘻嘻,不要。”夜挽春拍拍他的脸颊:“乖一点哦哥哥,我要给你上药了。”
陆挽晖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宿醉酒一夜风流,自己还是下头的那个!
“狗东西你死定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夜挽春,拳头攥得死紧大有蓄势待发之态。
夜挽春被他看得都要硬了,红着脸摸上人屁股:“阿晖哥哥,我从小时候就喜欢你。”
妈的变态!陆挽晖脸都绿了。
陆风烟将江小鱼送至家门,进去与蒋风花和万柯摇客套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要不是江小鱼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还真当他只是来走亲戚。
展信佳,时间仓促又见你多有拘束,留下此信望你能见。
前头大多是些客套性的讲话,以及再次对陆挽晖的举动做了道歉,后面才是主题:
金戈半生孤苦,望君能多照拂。
江小鱼捏着信纸,脑海中有迷茫有思索。师父半生孤苦?江小鱼所认识的金戈似乎和这两个字不是太搭。孤独或许有的,毕竟师娘走了?可苦从何来?
他此时惊觉,自己与金戈相识十几年,却连他的家庭背景都不知晓。哪怕关于师娘,每每问去也总被金戈玩笑岔过。他也不敢总问,怕揭了金戈伤口。想来发现,在往些年里,自己对这个师父竟也不是太上心的。
其实这怎么能怪他呢?他在前二十二年里都像只乌龟般带着一群小可怜艰难生活着,沉默和躲避是他仅会的生存之道。而金戈又是个心思沉的,也不会主动去说自己的事。一个躲一个藏,他们竟像是熟悉的陌生人般相处了这些年的时光。
江小鱼收好信,给金戈打电话。
金戈的嗓音听着还是沙哑:“干什么?那个吴西岭我已经让刑侦那边去查了。”
“不是他。”江小鱼嘟囔:“你怎么生病了还在抽烟啊?”
“生病和抽烟有什么联系?我生病是抽烟抽的啊?我不抽烟病就能好啊?”
“你这是歪理!”江小鱼讲不过他,遵从本心问:“师父,师娘是怎么死的?”
金戈沉默了许久,被烟呛了声才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关心一下你……”
“嘿,长大了嘿,猫崽子会想起来关心人了?”金戈插科打诨。往常他这般讲后,江小鱼定是要气急败坏撂了电话的,可这次却不一样,江小鱼没被他搪塞过去,而是再次认真问:“师娘是怎么死的?”
“……”只能听见呼吸声随着电流起伏,良久,金戈啧了一声道:“以前不就告诉过你吗?你师娘想不开自己自杀了。”
“那是因为什么想不开?”
“因为小铃出了意外。”金戈淡淡道。
江小鱼连忙追问:“小玲?是金铃吗?她又是怎么死的?”
“行了!”金戈怒斥一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吧!”
江小鱼对着忙音抿抿嘴,神情既有担心又有委屈。卷毛老猫像是一直在听,见小孩焉了吧唧的样子,他沙哑喵道:“乖崽,爷爷,让人给你权限……”
江小鱼还不懂什么权限,隔天上班他接到电话:“江小鱼是吗?我受万将军之托,可以为您提供帮助,您想调查谁的资料?”
江小鱼掩住话筒,小声说了两个名字。
“好的,这两位都是国家公职人员且其中一人地位不低,即便是老将军也不得不按如今的流程走。大概需要二十日才可交予你。”
“好的,麻烦您了。”江小鱼挂了电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怅然之际,就见夜挽春拎着早饭晃悠悠进了屋子。江小鱼看他脸上鼻青脸肿,偏偏笑得忻忻得意,忍不住问:“你……这是被人打了?”
夜挽春嘿嘿一声,反身坐在椅上,下巴搭着椅背说:“被一只超凶的大狗揍了。”
江小鱼还没来得及问,张庞庞插话道:“警察宿舍能养狗啊?”
夜挽春懒洋洋的:“能啊,还是警犬呢。”
江小鱼心里怪异,觉得亱莲的这个小侄子指定有什么不对劲。他抿抿嘴没问,转头和亱莲小声告状:“我感觉他怪怪的,被人打了还一副高兴的样子。”
亱莲笑着说:“阿春打小跳脱,不必理他。对了,你们将要放假了吗?”
江小鱼将手机放在脸边用肩膀抵着,两手敲着键盘查资料,回:“就快了,我手上的这个投毒案已经有了眉目,解决完没别的案子大概就能放假了。”
他握着手机,松下肩膀,小声嘀咕:“你过年是不是要回槐城啊?”
“自然,要祭祖,也有许多事情要做。”
“那、那,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亱莲失笑:“自然是我来接你,你不会以为就和叶先生一起在松市待着吧?那可不行,过年叔叔还得带我们江小朋友见家长呢。”
江小鱼耳尖冒红,呆呆哦了一声,又有点担心:“你家长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们宝宝?”亱莲拉长语调:“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宝宝的呀。”他讲这话的语气像极了蒋风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去的。
江小鱼面红耳赤挂了电话,觉得这人可真讨厌!
寺潇山和《天汉天子》团队最近持续在为剧组造势,社会舆论也一直催促警方快些将投毒者绳之以法,金戈被压力得不胜其烦。
好在有了江小鱼提供的线索方向,又有影视基地的辖区派出所配合,警方很快便锁定了案件嫌疑人,正是不聪明指认的那个人——《天汉天子》的剧组主演之一。
寺潇山此时尚且不知嫌疑人已被找到,还在怀疑是隔壁剧组闹事,对待前来再次取证的江小鱼满脸不客气道:“你们警方也太慢了吧?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做事吗?这都多少天了?要不是天冷,我家凯撒的尸体都要臭了!”
这就不得不提寺潇山这人的奇葩,狗死亡后他既不火化也不安葬,就那么摆在影视基地里容人参观造势。若不是天冷,估计真的是要臭了。
江小鱼笔下写个不停,面上沉静:“调查取证是个漫长且严谨的过程,我们一直在努力,如今已有线索。”
寺潇山正让助理给自己搓指甲,闻言抽出手激动问:“真的?是江达华吗?什么时候能抓?”
江小鱼没回,转头和其余同事交流一番,这才确定可以开始实施问询。
《天汉天子》的剧组正在拍摄,两个民警同事与江小鱼一起进入片场。江小鱼出示证件对那演员说:“您好,我是松市办案处的警官。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您可能与蓝湾牧羊犬凯撒的案件有关。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寺潇山的兴致勃勃僵在脸上,不太明白怎么查到了自己剧组。剧组外面本就聚集了一大批娱记,见此情况便如嗅到腥味的柴狗般蜂拥而上。
他们本想借势营销此剧,却不想这滔天的舆论之石被搬起来砸了自己的脚。
寺潇山脸色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带上警车扬长而去。
“怎么会是他啊?不过也是,凯撒死后他将自己的狗带进剧组顶戏了……”小助理嘀咕,抬头看见寺潇山的表情他满脸惊讶:“哎?山哥,你怎么这种反应?”
不管是谁害了狗,寺潇山都是受害者啊,他怎么一点也不见喜悦的样子?
“蠢货!”寺潇山抑制不住怒火,一个巴掌拍在助理脸上:“他被带走,剧组的拍摄进度又要落后!我还怎么争明年的评选!”
这倒也不是关键,关键是当初签的合同里写了,这剧一天不拍完他便一天拿不到钱!他赌狗输了一大笔钱,再填不上那个窟窿,他该怎么办?!
想起那穷凶极恶的斗狗场,和斗狗场背后所站势力,寺潇山白着脸踉跄几步一下跌坐在椅里。
“我,我去找阿摇,我们一起长大,他不能见死不救!”宛若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寺潇山也想不起来他刚刚还在开口嘲讽救命稻草的儿子,抖着手给万柯摇打电话。
可电话里的提示音却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万柯摇竟然把他拉黑了!
寺潇山目眦尽裂,他怎么能如此对自己!蒋风花与他决裂他忍了,万柯摇将他踢出公司断他星途他也忍了,可他怎么还能如此不放过自己!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万柯摇还不知因自己一时的顾念旧情没有赶尽杀绝,而为自己的孩子埋下了隐患。此时的他正和叶青徐商量着,等到小孩放假就带着他去采办年货。
而在这危机暗暗蛰伏的年末,江小鱼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年假。
金戈拍拍手招呼办案处的几个崽子:“放假了啊放假了,把自己的工位收拾整洁,好好休息几日,咱们来年再战。”
办案处成立不久,成员又都年纪不大,抑制不住兴奋呜呼起来。
江小鱼还有些放心不下案子,钻进金戈的办公室问:“师父,吴西岭找到了吗?”
“没,这人失踪了。”金戈准备打扫卫生,拿起鸡毛掸子拍江小鱼屁股:“刑侦那边跟着呢,有消息会通知的。”
“年三十您怎么过啊?我们一起过好吗?”
金戈不耐烦:“你们一家人,我去掺和什么?”
“可往年我们也一起吃饭啊。”
在过去的年日里,虽不住在一起,可两人也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江小鱼扁扁嘴:“我爸爸说了,让我带你一起。”
他跟在金戈屁股后面团团转,豹师父被他烦得不行,简直想撂爪子蹬这猫崽子:“你烦不烦呐?”
江小鱼罕见的固执,板着脸就跟人脚后跟:“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金戈都要气笑了:“你这无赖的样子和谁学的?”
和谁学的?金戈要是看见万柯摇在家时腆着脸大摇大摆的样子,便知道这小孩如今这样是和谁学的。
豹师父被缠得没法,最终只能炸毛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三十那天我会去的!”
江小鱼还有些不信,怕自己猫微言轻,当即打电话给爸爸告状存证:“爸爸,我师父说三十会过去一起吃饭的,我怕他骗我,你跟他讲。”
金戈头都大了,接过电话无奈应道:“太麻烦你们了……好吧……好,哎,我不挑,吃什么都行……”
他和叶青徐讲了几句,又和万柯摇讲了几句,挂了电话时一张人脸抑郁,举着手指戳江小鱼:“你瞧你那点出息!”
什么德性?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一有事就找家长?
江小鱼不怕他骂,收了手机,喜滋滋地出门打扫卫生。
第112章 采办年货
江小鱼在大年二十七这晚放了假,二十八一早,他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万柯摇从猫窝里掏了出来。
小黑猫没骨头般耷拉着脑袋,嘴里被塞进牙刷了这才迷茫睁眼,口齿不清喊:“爸扒?……”
“哎!”万柯摇应得热乎,给他刷完牙擦了脸,这才将猫递给早早守在房门口的蒋风花:“给他穿个猫衣,我把老头收拾好。”
蒋风花喜滋滋地亲了口大孙子,抱到沙发上举着猫衣示意江小鱼抬爪:“我们穿这件好不好的呀?”
那是件小蜜蜂状的猫衣,带着触角帽子和圆圆的小翅膀。江小鱼还没回过神,被套进了一只猫爪才张着嘴问:“奶奶,我们去哪?”
“去买年货呀,顺便带你去做美容。”
江小鱼这一身遗传自万千里的小卷毛在蒋风花看来无疑是可爱的,可再可爱也不得不承认,隔了几天不打理就潦草得要命。
叶青徐将婴儿车取出来准备往车上搬,又拎了一篮子吃食说:“早餐直接在车上吃吧?”
蒋风哪有不应?连连点头:“那地方也远吧?估计采办年货的人也多,咱们早些走早些回。”
卷毛老猫也被穿上了同款的蜜蜂服,他虽瘦削但骨架在那,被猫衣一裹,看起来有江小鱼两三个大。
老猫脸上难掩威严,偏偏穿得喜感。江小鱼爬到他身边,戴着小触角的猫脑袋顶顶爷爷的身子:“爷爷。”
万千里年轻时脾气大,就是老了也不见好,偶尔清醒时还会训斥训斥几个子女。可对待这小猫那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的,闭眼躺平,任他踩着自己肚皮。
蒋风花眼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从餐篮里取出个包子,撕开后吹凉递到小猫嘴边,哄他多吃几口。
叶青徐从副驾驶往后看,心里也有丝暖意。
万柯摇开着车,嘴里讨巧:“老婆,给我喂个包子。”
叶青徐淡淡睨他一眼,见他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动了几下手指忍住想要抽他的冲动,探身取了个包子递到他嘴边。
万柯摇嘿嘿一笑,料想他也不会在老人孩子面前不给自己台阶下,就着人手咬了大口。
要去的年货市场在松市边缘,连着两个市,面积很是庞大。
待蒋风花将老猫放进婴儿车里扣好,叶青徐这才把江小鱼抱进去,给小猫拉下头顶的触角帽子说:“不要挤着爷爷。”
江小鱼嗯了一声,两只爪子搭着车子护沿,猫儿瞳溜溜转:“爸爸,那是什么?”
叶青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麦芽糖。”都不待江小鱼说,早在小猫出声的瞬间,万柯摇就去摊子前掏钱包了。
没两分钟他便举着一根麦芽棒棒糖走回来,递给伸着爪子的小黑猫说:“小心弄到毛毛上。”
江小鱼捧着舔了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不自禁地眯起眼睛。一连舔了好几口,他举着糖递到万千里面前:“爷爷,你吃不吃?”
万千里挨不过孙子好意,张口咬了一点放在口中含着,见小猫满脸期待,他沙哑喵道:“很甜。”
江小鱼满足地收回爪子,自己再接着舔:“猫小时候看见过别的小孩吃,原来是这个味道的。”
他自己讲着没觉什么不对,几个大人却是眼里泛酸。万千里抬爪摸摸小猫的脑袋,和他说:“爷爷只在战场上吃过一种糖,酸酸甜甜的橘子味,也许久没吃过糖了。”
江小鱼来了精神:“爷爷,你打了多少年的仗?”
“记不得喽,应该很久很久。爷爷的那个时候啊……”
江小鱼听老猫说着那时的国仇家恨,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又看看老猫如今瘦削连人身都维持不了的模样,心中有些英雄迟暮的酸涩感。
“爷爷……”他糖也不要了,将头搭在爷爷怀里不吱声。
卷毛老猫替他拿着糖,舔舔小猫脑袋说:“杀伐半生得我银杏安宁,不枉爷爷来这人世一遭。爷爷的那些东西,都是要留给你和你爸爸的。”
他清廉拼战一生,留下的东西倒不是什么财物,而是他所有的荣耀,那一块块见证了银杏国历史的勋章。
或许是为国尽力得天怜悯,让他垂垂老矣之际他还能看见有这么个小孙子,再好不过。他有过两任前妻,和平分手,儿女不少。可万柯摇出生时他就知道,再英雄之人也有一碗水无法端平之时,他就是喜欢小儿子多些。他戎马一世,这辈子无愧天地无愧国家,自觉公平正义,头都要入土了才发现自己的心是偏着长的,偏在这卷毛小猫的身上。
是因为血脉也好,是因为变形人的基因传承也罢,总归是这么个小孩,是自家的。
“乖,自己吃吧,爷爷举不动了。”万千里抵着江小鱼的颊腺蹭了蹭,见小猫又吃上了,这才困倦地眨眨眼打了声哈欠。
年货集市上热闹非凡,好些金桔盆栽热热闹闹地摆在一块儿,看着就喜气洋洋。尽管家里上次已经买了不少,叶青徐还是忍不住在几株兰花前驻足。
“喜欢就买呗。”万柯摇把小黑猫抱了出来夹在腋下,免得他打扰老猫休息。
叶青徐也没怎么犹豫:“那便再买些吧,送盆给小鱼师父,再往亱家送些,就当年礼了。”
万柯摇本就是大方性子,加上送礼,几十万的兰花和绿植买的眼也不眨。
什么花要几十万一盆??抠门小黑猫瞪大眼睛,大喵道:“爸爸!你别被人骗了!你下反诈app了吗?”
那店主做了大生意喜笑颜开地夸:“老板你这猫好看,小卷毛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嘿,叫得真精神长得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