亱莲无奈,拎着江小鱼的后颈皮将他提到一边:“衬衫夹。”
“那是什么?!”小黑猫又扑了上来,大有想要看看之意。
亱莲叫猫缠得无法,只能哄道:“用来固定衬衫的配件,好了,去洗漱好不好?蒋姨还在楼下等着你吃早餐呢。”
他如此说江小鱼也不好再弄,只是心里猫抓般刺挠得好奇。他钻进浴室里刷牙,满嘴白沫拿着手机在搜衬衫夹是什么东西。
随着网页图片的出来,江小鱼刷牙的动作一停。他想象着亱莲身上穿着这种东西,就耳尖发烫得很。悄悄探出头去看,就见亱莲打开衣柜正在为他挑选衣物。清贵又修长俊挺的身形下,竟然穿着那种东西……
江小鱼脑袋红温:老东西!这么色!
亱莲要是知道他的脑补……估计会觉得这小东西的脑回路也是过于离奇了……
牵着手下楼时江小鱼还有点不好意思,在亱莲的掌心里动动手指,换来男人安抚般的轻握。
安心感从相触碰的地方升起,江小鱼开始不自觉的脸上带笑,看见蒋风花,他问好:“奶奶。”
“哎。”蒋风花看见他俩下来了,神色中有着满意和宽慰:“饿了吗?阿翠奶奶给你包了小馄饨。”
简单吃了些,毕竟中午有重要的午宴。车上摆着蒋风花替江小鱼准备的年礼,小孩坐在亱莲身旁,神色明显有些紧张。
“没关系的,都是自家人。”亱莲捏着江小鱼的指尖轻声安慰。
江小鱼脸上挤出丝笑,心里紧张不减,这种紧张感在真的看见那个老人时到达顶峰。万千里的过往虽然辉煌,可他从武,又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而眼前的这位老人,那是真真切切的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尽管时隔多年,江小鱼也依稀记得儿时在电视上看见他时的怔然和热血,虽和万千里是不同的方向,可他的伟大成就彪炳日月。
“您、您好。”江小鱼憋红了脸,对着人深鞠躬。
老人态度不热络,淡淡应了。
江小鱼也不尴尬,毕竟他经历过太久的小透明岁月,打完招呼后就默默站在亱莲的身边,也不讲话也不乱看,倒是让亱冬青有些意外。
他淡淡说:“都坐吧。”
午宴分了两桌,长辈们一桌,小辈们一桌。有佣人过来想要领着江小鱼去小辈们的那边,亱莲拉住江小鱼的手说:“他就坐这。”虽年纪小,可从辈分而言没道理让小孩去别的地儿。
立雪菊笑着讲:“是的,这样才对。”
这一桌子,主位亱冬青,身旁立雪菊。依次排开坐着的是亱冬青的几个儿子:亱松之、亱柏之、亱榆之,与其亲属。剩下的便是亱莲之和江小鱼了。
亱大将要六十岁,亱三也五十出头了。亱榆之对江小鱼举起酒杯爽朗道:“小鱼近来可好啊?”
江小鱼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但也知晓要起身敬长辈的,端起亱莲给他递来的清茶说:“我挺好的,谢谢亱先生关心。”
亱榆之目光揶揄:“怎么再次见面反而这般生分了?第一次见面可是喊三哥的。”
江小鱼耳尖泛红也不知说什么,亱莲正想替他解围,便听他坦坦荡荡喊了声:“三哥。”
亱榆之大笑不止,亱松之也举起酒杯说:“大哥还在这,你却先向老三行礼,这可不对。既不能喝酒,你便自罚三杯茶吧。”
江小鱼虽不熟稔,但也不忸怩,直白喊了大哥二哥。权力世家,一桌子聪慧成精的人中龙凤。一群老虎间乍一掉入了这么只不太聪明却坦诚的猫儿,虽不能说喜欢,但好歹印象不差。
一顿饭吃完,亱莲领着江小鱼去别处休息。女眷们除了立雪菊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开,打牌去了。
亱松之给父亲沏了杯茶,说:“看着是个干净简单的性子。”
亱冬青神色如常,教人摸不出什么心思。立雪菊说:“我觉得不错,虽说年纪小但不骄横,看着也安静沉稳不咋咋呼呼,这种家世里出来的,这种性子可太难得。”
亱冬青淡淡抿了口茶水:“那是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导致的。”
这话说的,显然是早已清楚江小鱼的过往。若不上心又何必调查?虽未点头赞同,可这态度便已说明许多事了。
立雪菊眉眼带上笑:“是个好孩子。”她是亱冬青的第二任妻子,一生无子,亱莲于她而言就是亲子。别无所盼,只望他能遇见个心喜的就好。若这心喜之人也恰巧也个好的,那便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
“再看看吧。”亱冬青到底没下定论。
亱家在槐城的别院宛若皇家园林,高墙环绕下,一重重院落各具特色却又浑然一体,其恢弘气度和精美程度丝毫不逊于那些声名远扬的观光胜地。
后院的水池中留有残荷,数百尾胖乎乎的锦鲤浮上水面,江小鱼蹲下身问:“它们吃什么?”
亱莲说:“有专人饲养。”他抬手招呼不远处的佣人,拿了一袋鱼食递给江小鱼:“要喂吗?”
江小鱼点点头,就那么往池子里撒着吃食说:“我觉得你舅舅不喜欢我。”
“我倒是不觉得。”喜欢可能说不上,但不喜欢也绝对没有。
江小鱼扁扁嘴:“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就够了。”
亱莲被他直白的话语取悦,精致的眉目弯起,蹲下身将小孩抱进怀里:“是,旁人的看法并不重要,我喜欢你便好。”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如此腻歪,遥遥相望的阁楼上,亱冬青背着手道:“成何体统?”
立雪菊点着线香,将火柴熄灭言:“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样古板?我见阿莲如今这般倒是有些人气,比之前那副老成的模样要好得多。”
她不是那些顾虑太多的男人,也不在乎什么传宗接代,孩子能幸福便是她所求了。
亱冬青想说什么却也没说,背着手回书房默写经文去了。
到了下午,亱家四个兄弟聚在一起上了牌桌。亱莲站在江小鱼身旁,教导他该出哪一张。
“你这可是作弊啊。”与亱莲关系最好的亱榆之拿手指点点亱莲说:“明目张胆坑人钱财啊?”
亱莲看了眼亱榆之的牌,握着江小鱼的手丢出一张:“你们三个老家伙诓着一窍不通的新手打,还不许我们作作弊了?”
“没大没小。”亱柏之笑骂:“去给我沏杯茶来赔罪。”
“那我可看牌了。”亱莲光明正大地站到了亱柏之的身后。
江小鱼还未见过这样的亱莲,一时间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人瞧,那副稀罕的模样看得亱家几个哥哥心里失笑。
这小孩过于纯粹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也难怪讨人喜欢。
几圈麻将下来,江小鱼被几个老狐狸扒的一点猫毛都要不剩,筹码输了个一干二净。小抠门有点苦恼:“一个月的猫粮没有了……”
亱莲失笑,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叔叔的工资卡给你。”
江小鱼瞬间惊醒:“那怎么能行?!家财是要给媳妇猫打理才行的!应该是我把工资卡给你!”
亱莲呼吸一滞,觉得这小家伙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定位。
正当他打算抽个时间给小家伙好好科普一下家庭地位,就听佣人说:“莲爷,有客人来了,老爷请你带小鱼先生一起过去。”
江小鱼跟着亱莲来到前厅,看清那两人的身影喊:“爸爸!”
万柯摇笑着揽过小孩的肩膀:“下午打牌了?”
江小鱼点点头坐在叶青徐的身边,亱莲也依次落座。
亱家三兄弟坐在一块儿,亱松之指着万柯摇玩笑说:“老四惯是会拖我们后腿的,这如今呐,莲之和小鱼在一起了,你这老小子倒是成我们的长辈了。”
万柯摇对着亱莲敢拿乔,哪里敢对他们这般,笑着讲:“这可不敢当,老大哥们还是照常就好,小孩的辈分算不得真。”
“阿摇沉稳了。”亱冬青发话。
“亱叔,我敬您。”万柯摇大刀阔斧斟满酒,一饮而尽。
万柯摇虽是小辈,可如今也不能用小辈的姿态对待。亱冬青收到了立雪菊在桌下的示意,缓了神色道:“都是自家人,坐吧。”
“你父亲身体可好?”
万柯摇回道:“自打小鱼认回家,他的状态倒是好了,昨天还恢复人形吃了午宴。”
“哎,这真真是好。”亱冬青眸中有欣慰和喜意:“我与千里兄多年未见了,明日我自当前去拜访。”
两人的政绩方向不同却旗鼓相当,万千里本就比亱冬青大上几岁,亱冬青这话算不上客套,毕竟也是过了命的交情。
立雪菊也笑:“我与你母亲也许久未见,今日这镯子让她破费了。”
老太太撩起手腕露出一汪清水般翠绿的镯子,那是蒋风花给小孩准备的上门礼。
“哎呀,那您明日和她聊吧,我倒是不清楚的。”万柯摇再给立雪菊敬酒。
晚宴吃完天色不早,告辞时亱冬青说:“莲之,送送你万叔叔和叶叔叔。”
亱莲起身,礼仪做得滴水不漏:“万叔叶叔,莲之先去将车启动。”
长辈在侧,万柯摇笑得大方:“那就麻烦你了。”
立雪菊笑着:“这可不能算是麻烦他,泰山们自是要好生招待的。”
她虽不知叶青徐就是江小鱼的“生母”,也不好去问小孩的生母和万叶二人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权当叶青徐和小孩是叔侄,对他的态度却是很好的。
亱冬青也没反驳“泰山”一词。
万柯摇松了口气,知道小孩明路上算是过了。
“那我们便先告辞了,明日在家中恭候。”
这些大家讲话都文绉绉的,江小鱼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不爱出头,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就认真听,不会胡乱插口发表自己看法。
亱冬青也摸清了这小孩的心思,心下感叹确实是个好性子,可惜不能生育……世事皆有缺憾,这也勉强不得,亱冬青暗自叹息,脸上带出点笑:“小鱼,咱们明日再见。”
江小鱼站起身,回领导话般讲了两个字:“收到!”
又是引得一群人开怀不已。
隔日是亱家那边上万家拜访,亱阑也收拾完季家的事宜从松市赶到槐城。
两家长辈相处时气氛良好,亱阑顺手推舟就想将两个孩子的事情给定下来。可亱冬青还存了考量,万叶二人更是不舍小孩刚被认回就要开始谈婚论嫁,几个长辈嘴上不说,可心里已约定俗成,打算让两人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即便如此,江小鱼和亱莲也算是互见了家长,得到了双方长辈的认同。
亱莲想得长远些,早已开始着手计划着求婚事宜。江小鱼对此是不知情的,他想的还没这般深,这时正和张庞庞说着过年期间的趣事。
“给你看我女朋友的照片。”张庞庞几天年一过又和个发面馒头一般迅速胖了回来,正一脸得瑟地将手机递给江小鱼看。
屏幕中的女生又高又瘦,清丽的骨感长相,站在张庞庞身边倒是显得小鸟依人起来。
“很好看。”江小鱼将手机还给张庞庞:“她也是变形人吗?”
张庞庞又喜滋滋地看了女朋友一眼,说:“不是,不过她家祖上有过变形人的基因,但非常久远,估计不会再有遗传下来的可能了。”
这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变形人到底是稀有群体,某种程度上而言真的成了变形人反倒还是件危险的事。
张庞庞撕开一袋零食咕吱吱吃着,含糊不清问:“你呢?过年怎么样?”
江小鱼这些天基本都在走亲戚,万家的亱家的,认识了太多的人。好在那些人大多客气,相处起来倒也不会太为难:“还行吧,家里亲戚太多了……”
万柯摇本想开的认亲会也到底没能开成,叶青徐觉得太高调,江小鱼也觉没必要。他是爸爸们的小孩,家里人知道就行了。
可不管怎么说,江小鱼被万家认回的事情在槐城权贵中已是人尽皆知,圈中人也都知晓这人不仅是万氏寰宇的继承人,更是亱氏亱莲之的未来伴侣。一时之间,江小鱼风头无两。若不是被人刻意拦住、保护住,他推拒不掉要应酬着各种社交场合的。
张庞庞哦了一声,伸头往夜挽春那边看了眼:“阿春还没回来啊?”
说来也怪,过年期间江小鱼并未在亱家看见过夜挽春。亱莲只说夜挽春属于旁支,过年有别的安排不回主家也正常。
“可能没买到票耽搁了吧。”江小鱼说。
手机有震动声,江小鱼走出办案处点开看,发现是小豆丁万允熙的留言。
点开的语音条里面传来万宏珍的声音:可以了,快和小叔叔讲话吧。
紧接着童言声响起:小叔叔,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还来我家啊?
江小鱼说:“等到下次放假,小叔叔再去看你。”
万允熙身世尴尬,在万宏珍家里虽不能说被虐待,可总归不讨女主人的喜欢。这么小的孩子便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和江小鱼好就能生活得好些,这几天一直很黏江小鱼,江小鱼上飞机时他哭得好生厉害,让江小鱼也于心不忍。
江小鱼有心想告诉小豆丁一些关于生存的技巧,可他茫然回顾以往,却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可教的……难不成要教他不要出头,缩在角落里安静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这么小,他能懂什么呢?
唯一让江小鱼宽怀的是如今的自己竟也有了照拂弱小的力量,他又发了条语音过去:“要好好吃饭,听奶奶的话,在外面时不要和猫儿们讲话。下次见面让小叔叔抱抱看有没有长胖。”
小豆丁软乎乎地回了“好”,背景音中的万宏珍听着也很高兴。江小鱼抿着嘴,若这样能让万宏珍一家对万允熙好一些,总归是件好事的。
收起电话,江小鱼打算去看年前救下的那只狗。宠物医院在几天前有来电话说狗目前的身体状况稳定,但精神十分狂躁,甚至需要镇定剂的安抚。
刚到医院门口还未进入大厅,江小鱼就听见几声犬吠,起初断断续续低沉似猛兽呜咽,很快就变得急促尖利如狼嚎狂啸。
江小鱼的心跳咯噔一下,推开门顺着犬吠声跑了过去。女生们被人护在身后,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举着注射杆盯着屋里,他神情紧张,喉头几经吞咽,脚步怯懦着不敢上前,连江小鱼来到他身边都不曾感知到。
直到江小鱼轻声说:“让我看看。”那声音很轻,却将精神高度紧张的医生吓了一跳,注射杆都差点从手上摔出去。
“江警官,那只狗的镇定剂药效过了,又开始……”
“我知道的。”江小鱼将他扶稳才松手,探头看了眼屋里的情形。
那只獒犬浑身毛发竖起,犬齿龇出唇边,目光如炬地紧盯人群。
江小鱼没去接医生手上的麻醉杆,而是蹲下身试图靠近。医生被他这动作又是吓了一跳,当即想要去拉江小鱼起来。獒犬被医生突发的动作弄得愈发紧张,立即发出一阵更加凶恶的吠叫。它尾巴竖起,耳朵紧贴脑袋,同时后退几步,全身肌肉绷紧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再多一点的压力就会弦断。
江小鱼抬手压了两下示意医生没关系,又转回视线对狗说:“嘿,冷静一些好吗?”他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那狗凶恶的眼神先是迷茫一瞬,不太懂这个人类说话自己怎么能够理解,但见江小鱼往前又挪了两步,它瞬间惊醒,喉间再度发出威胁的低哮。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江小鱼耐心劝抚:“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獒犬的迷茫愈来愈深,它知晓人类不可相信,却在江小鱼温和的呼唤里,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仍然警惕,但吠叫声渐渐变得犹疑而含混,似乎对这个人类产生了一丝好奇。
江小鱼并没有急于接近,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柔声安抚着。
渐渐地,獒犬不再咆哮,耳朵也慢慢立了起来,目光中的敌意消退不少。
见状,江小鱼开始缓缓向前挪动,一边保持着与獒犬的眼神交流,一边轻声细语地抚慰它的情绪。獒犬虽然仍有紧张,但已经允许江小鱼一步步地靠近了。
当江小鱼的手轻轻落在獒犬头上时,虽然牙齿还未收回唇中,可它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
“好狗。”江小鱼夸赞,抚摸它的脖颈和后背,感受到掌下的肌肉从紧绷到渐渐松弛。
江小鱼不敢碰触它仍旧裹着纱布的地方,低声问:“受了很多苦吧?”
獒犬的眼神恢复平静,紧接着泪水涌入眼眶,乌黑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显而易见的委屈。它将犬齿收回,喉间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呜咽。
江小鱼不说话,只一下下抚摸。终于,它摇了摇尾巴,将头埋进江小鱼的颈部嚎啕大哭起来。
“乖,哭吧。”江小鱼抱着它,眼里也有湿润,不知它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哭成这般。
医生满脸惊讶:“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实话在宠物医院里工作的人大多都自带好接触动物的体质,毕竟动物的直觉敏锐,能察觉出谁好接近谁不好接近。可即便如此,这只狗凶猛得也叫人承受不住,哪怕是院中最受动物欢迎的小护士也做不到在它清醒时靠近,更别提抚摸了。
江小鱼不能说自己可以和狗沟通,只能搂着哭得抽搐的狗回医生说:“我收养了许多猫狗,可能是这种气息它能感受到吧。”
有感性的女生被氛围影响,眼眶红红地举着手机拍摄,江小鱼也没阻拦,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将狗劝回笼子里。
江小鱼没走,就站在笼子前问医生:“它的情况怎么样?可以出院了吗?”
医生挪了几步脚想靠近,却又实在有些怕这凶狗,将资料夹递给江小鱼说:“伤口恢复得都还可以,你还是带回去吧,注意不要感染,过几天就能拆线。”
它在人群中神情过于紧绷,江小鱼自是不打算让它待在这里,打开笼子弯腰询问它:“我还要回去上班,过一会就来接你可以吗?”
那只狗听他要走,下意识想起身跟随,却又被江小鱼摸了摸头:“很快就来,我保证。”
江小鱼伸出手,掌心朝上放在它面前又说:“我们拉勾。”它以往面对的只有巴掌,哪里学过这些?发出一声呜咽,不太懂江小鱼的意思。
江小鱼笑着说:“爪子搭上来,我对你的承诺就生效了,过一会儿就会来接你。”
宽厚的狗爪搭在江小鱼的掌心,江小鱼握住上下晃了两下。
医生看得啧啧称奇道:“江警官你太厉害了,这么凶的狗都愿意亲近你。”
江小鱼笑笑,和医生结了医药费赶回办案处。
到办案处时临近午休,夜挽春已经坐在了工位上,一张脸花花绿绿肿得像个猪头。
“……你这是怎么了?”江小鱼又吃惊又纳闷,年前就见夜挽春跟被人给揍了般鼻青脸肿,这怎么这些天过去一点也没好呢?
夜挽春咧开嘴想要笑,却碰到唇边伤口,半眯起眼痛嘶了一声说:“骑车摔了。”
江小鱼满目狐疑,却听身后有人说:“江警官,给你吴西岭的资料。”
江小鱼回头,瞳孔地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陆挽晖脸上的精彩程度不比夜挽春来得低,甚至连头发都跟被狗啃似的剃了一块。
陆挽晖这般皮色都能看出来脸上的神情不自然:“骑车摔了……”
江小鱼满脸震撼:(⊙ ⊙)
“你们俩是互相撞了吗?”
夜挽春见陆挽晖攥着拳头牙冠绷紧的模样,笑嘻嘻岔开话题:“小鱼哥,听说你过年和小叔叔过门啦?以后是不是得喊你小鱼叔叔了~”
江小鱼抓抓脸,有些不好意思:“喊我名字就行了。”
陆挽晖强制压住心中怒气,平复好几下才能忍住将拳头揍上夜挽春头部的冲动。他将手中攥皱的资料再度递给江小鱼,说:“吴西岭这个人失踪有段时间了,根据刑侦最新的调查资料显示,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一家犬只行为矫正中心。”
“又是犬只行为矫正中心?”
陆挽晖诧异:“你知道?这个地方还挺偏僻,位于松市边缘,靠着年货市场。”
果然就是那里。短短一段时间,江小鱼已经听说这个机构好几次了。
陆挽晖说:“根据刑侦这边的调查,这个吴西岭与黄鹂也有过短暂接触。黄鹂枪决后他便失去踪迹,直到年前你通过被毒犬只取得了他的断指……你能和狗沟通的吧?可以问它发生了什么吗?”
江小鱼点头:“它不一定可以准确说出情况,等我和它仔细沟通一番吧。”
立春在新年时便已悄然到来,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总归让人觉得春意将近。
考虑到这只獒犬的攻击性很强且对人类的信任度太低,江小鱼在下车前与它打了好久的招呼,做好一切准备后才将它牵进院门。
可当它看见前来迎接江小鱼的猫狗时,便迅速将江小鱼的嘱咐抛在脑后,一秒进入了战斗状态。它如临大敌般紧紧盯着每一只靠近的动物,喉咙里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
江小鱼对着满脸担忧的叶青徐做了个安心的手势,蹲下身将獒犬控制在身边,轻声安抚:“不要怕,它们都是我照顾的,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虽然獒犬安静了下来,可精神依旧紧绷,竟也不比在宠物医院时好上多少。
江小鱼将它单独隔离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些犯愁:“人也就算了,怎么会对待动物的敌意也这么大?”
万家在槐城还有事未处理完,这次陪着小孩回来的只有叶青徐。他敲敲门,将给獒犬准备的吃食递给江小鱼说:“没问题吗?这只狗看起来很凶……”它注视自己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让叶青徐有些心惊肉跳。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江小鱼拍拍獒犬的脑袋,对叶青徐道:“不过爸爸你还是不要靠近这边了,待会我让猫狗们也不要靠近它。”
见小孩端着吃食关上了门,叶青徐心里仍旧担忧,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凶的狗。
江小鱼将饭盆放在獒犬身边,它起身嗅着食物,像是护食,见江小鱼又要靠近,条件反射般龇着犬齿就发出低吼。可一旦眼神对上,它便瞬间收了凶狠模样,委屈地呜咽两声躲在角落里不敢再吃。
江小鱼变了猫形,两爪搭在饭盆上往狗那边推:“吃吧,不要怕。我不跟你抢。”
獒犬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猫下意识地龇牙,可听见声后它又有些迷茫,表情就那么狰狞地凝固在脸上。高大的身躯被一只推着饭盆的猫给吓到了,一点一点退至墙角避无可避。
江小鱼从饭盆后绕过来,蹲坐在这只黑色的獒犬身前:“咱俩还挺有缘的,都是黑色的。”
獒犬似乎很好奇又似乎很犹豫,低头仔细嗅嗅江小鱼的气味,这才确定眼前这只小黑猫便是那个能和自己沟通的人类:“你为什么能变成猫?”
这种事情太复杂,江小鱼也不知怎么解释,简单和它说明了情况,又拍拍饭盆:“快些吃吧,泡软了就不好吃了。”
这只黑色的獒犬很不好接近,戒备心很重,除了江小鱼外其他的人和物均不能靠近。江小鱼和它相处了几天,才慢慢将它经历的事情摸了清楚。
“你是说斗狗?”
办案处里,金戈坐在办公桌后,神情有些凝重。
江小鱼两手背着站在领导面前,稳声说:“没错。通过我和黑旋风的交谈得知那里根本不是什么犬只行为矫正中心,而是披着幌子进行斗狗赌博的违法机构。”
黑旋风便是那只獒犬的名字,它曾是赌狗场里的上一任狗王。在最近的一次比赛中他输给了另一只狗,便被原先的主人毫不留情的抛弃。
“赌场的主人本想将它直接打死,可它通过人的帮助,逃了出来。”
江小鱼的语气很冷。
黑旋风是死是活在那所谓的主人眼里根本无关紧要,于他而言,黑旋风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工具,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残忍地丢弃,像一件破烂一样。
金戈听到这里,抓住关键信息问:“通过谁的帮助?”
江小鱼说:“黑旋风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它说那个人逼着自己咬下他的手指,还说从一个小东西里传出狗能听懂的声音,嘱咐它前往目的地。”
金戈手指夹烟,眉头蹙得死紧:“那根断指属于吴西岭,所以是他?前往的目的地又是哪里?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江小鱼的脑海中疯狂运转着已知信息,他有一个猜测,他感觉这件事的背后少不了黄鹂和黄鹭的组织。可那姐妹俩早已枪决,如今再想找人再审此事,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种涉嫌组织赌博罪和非法经营罪的案件,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江小鱼斟酌着用词,语气变得正式而严肃:“鉴于目前掌握的证据和线索,我认为有必要对此进行立案调查。”
他说完心中忐忑,又抑制不住血液里的奔腾热流。说不上来是愤怒于犬只的遭遇,还是对于黄鹂和黄鹭这姐妹俩的好奇探究,他的心砰砰直跳,直觉有什么大事正要发生。
金戈重重吸了口烟,看向江小鱼翠绿的眼眸,那里似乎有团火正要烧起。
他吐出烟雾,为那把火增添气势:“联系刑侦那边,让我们看看,那里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立案要走程序,江小鱼在此期间又和黑旋风沟通了几番。
“你听见发出声音的小东西是这个吗?”小黑猫拨过自己的手机问。
黑旋风分辨不清,模糊说:“差不多,那人拿在手里,狗听见里面传来母犬的吠叫声,指挥狗去吃东西……”
小黑猫追问:“那人让你咬断他的手指,又引导你去吃有毒的食物吗?”
黑旋风点头:“狗跟着气味一路逃,最后倒在门口……”
事实上它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那般听那个声音的话,黑旋风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