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按照动物方面的习性,这个季节的大家都爱打盹。
张庞庞更甚,变成橘猫瘫在桌子上的猫窝里,捧着个馒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这只能啃窝窝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江小鱼抿嘴笑,将保温盒仔细放好,脱下大衣和他说:“我见你已经瘦了许多,稍微松口气也是可以的吧?”
橘猫苦着脸,爪子扒拉过一旁的芹菜汁喝毒药般咽下去,生无可恋地说:“不行,我是易胖体质,昨晚就多喝了口水,今早就重了二两多。”
夜挽春笑嘻嘻地手撑在桌上,想去戳橘猫的肚子:“胖胖哥,喝水不长胖,你怕不是水肿了吧?”
“是吗?……”
两人搁那讲着各种减肥技巧,江小鱼这个一直被家长烦恼长不胖的猫崽子默默掏出零食,在橘猫控诉的眼神里,往嘴里塞了一个。
“啊啊啊啊——江小鱼!我跟你拼了!”橘猫愤怒踹开馒头,扑上江小鱼的背就要去抢吃的。
几人笑闹间,金戈顶着一脑袋雪花钻了进来:“闹什么闹什么?像样子吗?”
他语气大,手上抢别人零食往嘴里塞的动作比张庞庞还要自然:“赶紧给我变回人形啊我告诉你们,待会有大领导视察,都清醒着点儿。”
“啥?又有大领导视察?这马上都要过年了,视察啥啊?”橘猫一口大碴子味嚷嚷。
金戈拽他耳朵:“管得着领导吗你?快点,去把衣服穿好!”
江小鱼入职至今,遇见过两次大领导视察。第一次是亱榆之,他让江小鱼喊他三哥;第二次是万千里,他让江小鱼喊他爷爷;第三次……是陆风烟……
陆大美人笑得好看:“瞧瞧,这是我的小外甥。”他指给江小鱼,对全体松市公安人的直属领导说。
老局长怎么也没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菜鸟警员,见习期都还没过,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家庭背景。
江小鱼站在人群中央,僵着脸不知该喊领导还是喊表姑父。
好在陆风烟只是来巡视一番,很快便跟着老局长往刑侦那边去了。
张庞庞破了戒,破罐子破摔又吃上了饼干:“哇,陆厅长长得真好看,他是陆挽晖的爸爸吧?怎么这么年轻?”
江小鱼说:“本身年纪也不大。”
“那倒是,才四十多岁就能坐到这个位子,真是厉害。”
大雪天也没外勤,江小鱼闷头梳理投毒案的细枝末节。到了午饭时间,金戈过来敲敲他的桌子:“走,吃饭了。”
江小鱼还想喊张庞庞和夜挽春,金戈拎起桌上的保温盒说:“不带他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江小鱼直觉他心里烦躁,有些奇怪地跟着他身后走。
没去食堂,而是去了大楼里的一处房间。推开门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来了?这怎么还拎着个保温盒呢?”陆风烟弯着眼睛去接金戈手上的东西。
金戈侧身挡了一下,回头对江小鱼言简意赅地说:“坐。”
陆风烟脸上一直挂笑,拉开座椅抬手道:“小外甥来,你坐这边。”
江小鱼觉得局促,坐在同样局促的陆挽晖身边。见两个领导出门端菜还是干吗了,他压低声音问:“这是你爸啊?”
陆挽晖看起来挺怕他老子,反手捏捏自己僵硬的脖子:“啊,才知道咱俩不仅是师兄弟,还是表兄弟呢。”
两人没能讲太多,就见金戈拎着两瓶啤酒回来了。陆风烟尾巴一样坠在后面:“是不是少了点?四个人就喝两瓶啤的?”
金戈讲话不客气:“领导,我们待会还要上班的,不像您拍拍屁股就能走。”
陆风烟不见尴尬,眼弯如月牙:“领导可以批准你休息半天。”
金戈冷笑,掏出罐牛奶放在江小鱼面前:“你喝这个。”
一顿饭吃的江小鱼食不知味,连蒋风花起早给他包的牛肉汤饺都没能吃出太大劲头。实在是……这桌上的气氛太怪了。
陆风烟一个劲找金戈搭话,又给人递烟又给人倒酒,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根本不像是领导和长辈,而是像在给赌气儿子赔罪的老父亲。
而他真正的儿子陆挽晖,一个人呆呆吃饭喝酒,偶尔扭头跟江小鱼讲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江小鱼:o.0,好怪,再看看……
一顿饭吃完,江小鱼是看出来了,陆风烟和金戈之间绝对有猫腻!就凭他和媳妇猫亲亲这么久练出来的小雷达,他百分百肯定以及确定!
那两人在收拾残羹,江小鱼和陆挽晖被金戈赶着回去午休。江小鱼委婉提醒陆挽晖:“你觉不觉得,陆厅长对师父很好?”
陆挽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啊,那咋了?他是师父的师父啊,这不是正常的吗?师父他对你也很照顾啊,知道你不喝酒,还特意给你拿牛奶……”
他讲着讲着有点醋的意味,有点像只委屈巴巴的狗。
江小鱼吃惊。他知道陆挽晖的智商高,学业和事业都很出色。也知道他是什么情商,却不晓得他的情商能低到这个地步。
这怎么说呢……
上帝给你开了扇门,但把窗户给你糊死了?
你一直想上位的师父,其实可能是你小爸??
第109章 大雪
回到办案处的黑猫崽子发愁,倒不是在哀悼陆挽晖还未绽放就要凋零的情爱之花,而是在烦恼金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次听蒋风花提过一点,陆风烟好像也是早早就做了鳏夫?那他与师父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猫腻的?
江小鱼想不通,俊脸皱成一团叹气,引得张庞庞围观问道:“你咋了,不午睡吗?”
江小鱼摇头:“睡不着,我出去——”他讲话停了,看向捧着零食跟个耗子般咕吱咕吱吃得欢快的张庞庞。他的桌上已经堆了七八个零食空壳,江小鱼问:“你不减肥了吗?……”
张庞庞根本停不下来,一脸癫狂:“吃都吃了,那就吃个痛快!明天再减!”
……行吧,江小鱼给午睡的人关上灯,出了大楼在冷风中瑟缩了下身子,裹紧大衣,这才掏出手机准备问金戈在哪。
等了几分钟金戈没回,江小鱼收了手机望向远处。
这是他在松市二十多年来所见过的最大的雪。鹅毛大雪簌簌下落,往日一眼可见的城市高楼,此刻连轮廓也看不清晰。
“要和爸爸说一声,让猫狗们不要瞎跑……”他再次掏出手机,却听见远方有什么动静。
是门卫,他手里拎着袋子,一边往外追一边喊:“喂!你把狗丢这怎么搞!?”
江小鱼握住拳头哈了下气,冒着大雪跑过去问:“怎么了?”
天冷,换上来值班的门卫年纪轻些,语气愤懑道:“有人在门口丢狗,我靠,这么小的狗说丢就丢?妈的这是警局,这要是丢别的地儿,十几分钟就得冻死!”
他打开袋子,江小鱼低头往里面瞅,见一只小狗躺在里面,已是发不出什么声音。江小鱼心里一揪,伸手将狗拿出来塞进大衣里,勾着背说:“我先带走。”
“好,好。”门卫松了口气,转身脸上又是气愤,准备去调监控找人。
办案处在午休,江小鱼不好进入吵人睡觉,就在大厅蹲下身,将小狗放进怀里揉搓身体。
小狗没有反应,但身子还算柔软,江小鱼手上努力嘴上鼓劲:“加油啊小家伙,加油。”
好在小狗的求生意识很强,过了几分钟,它发出细弱的哼唧,眼睛还未睁开,便嗷嗷叫了起来。
“嘘——安静些。”江小鱼露出笑容,将它再次放进大衣里。
小狗听得懂江小鱼讲话,又觉温暖,惊慌散了去不再叫唤,湿漉漉的眼睛乱转。隔着衣服,江小鱼能感觉到它的尾巴在自己胸膛处欢快地扫来扫去。
“好狗。”他低声夸赞。
江小鱼还在纠结这么小的狗是带回家还是送去万氏更专业的救助站里,就听拐角有人声传来。
这声音太过熟悉,让江小鱼有些犹豫该不该过去。好奇心害死猫,良久,他蹑手蹑脚地往声音来源处探去。他不敢露头,伸着耳朵听见陆风烟在和金戈说话。
“跟着我回槐城好吗?师父可以给你足够的庇护。”
“……这么多年了,你究竟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惩罚你自己?”
一直是陆风烟在说,不见金戈回话。
“十年了……就不能放下吗?”
金戈说:“放下?你们这些人说得可真轻巧……”
后面的话声音太低江小鱼听不清,模糊能感觉出那两人有了争执之意。有口舌交缠之声传出,他们的动静和打架似的,江小鱼听见了脚步踉跄声和桌椅倒落的声音。
陆风烟声音痛苦:“你这是在报复我,这是在要我的命……”
金戈嗓子更哑:“报复你?我若要报复你,我大可将陆挽晖……陆风烟,你可真是可笑至极,你知道你的儿子对我有着非分之想吗?说出去多可笑啊,警界龙头和警界新星,都对一个丧偶的老男人有着不一般的情愫哈哈哈——”
听到关键时,江小鱼胸口的小狗突然哼唧一声。他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身后有人一把捂住狗嘴,同时将他往怀中一揽,快步带离此处。
出了大厅往外跑了一段距离,江小鱼这才得以喘息。他回头一看,半拖着他跑的那人,往常健康的麦肤此刻白得像张纸,不是陆挽晖是谁?
“你……”江小鱼一时呆滞,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挽晖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嘴角嗫喏动了好几下,终究摆不出正常的表情,转头冲进了雪幕里。
江小鱼追了两步,还是停了脚,心想此时此刻,他大概会想一个人待着吧。
回到办案处时午休刚好结束,金戈靠着大门抽烟,烟雾缭绕将他的面容笼罩,模模糊糊。
金戈同亱莲一般大,撇开他的不修边幅和邋里邋遢,他其实是个很帅气的长相。浓眉大眼又带着丝痞气,上学时应该是很得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你去哪了?”他夹着烟,半眯着眼睛问猫崽子。
江小鱼一脸镇静,从他的胸口处钻出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捡了一只狗。”
金戈啧了一声,用脚将烟踩灭,走过来说:“让我瞅瞅。”他拔萝卜般将小狗抱出来,举到眼前嘴里嫌弃:“怎么这么丑?”
“哪里丑了?”江小鱼一把夺回:“小奶狗哪里有丑的?”
金戈哼了一声:“就这脸模子,长大就不会好看,小土狗一只。”他嘴上讲的嫌弃,转身却打了声哈欠喊:“我抽屉里有羊奶粉,你泡点给它喝。”
江小鱼应了,弯腰将烟头捡起,丢进垃圾桶里。
到下午时门卫那边传来消息,说弃养的人找到了。
江小鱼抱着狗赶过去,发现是个黄毛青年,年纪估计也就二十三四岁,满脸不服气道:“我被骗了,不想养就丢了。”
小狗看见他时完全没有看见主人的喜悦,有些害怕地哼唧着往江小鱼的怀里钻。
江小鱼安抚般拍拍它,问:“你被骗什么了?”
“我花五百从网上买的,说是拉布拉多,拿到手一看根本不是!”小青年愤愤:“五百不是钱啊?我想养的是拉布拉多,给我发个串过来,退货也找不到人,不丢能怎么办啊?”
江小鱼微微垂下眼睫,知道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处理这种人。比起那些虐待流浪动物的人,这些因为不好养、不好看、不听话、抓沙发,就胡乱弃养的人,其实要更可怕、更可恶一些。
门卫是个冲脾气,不惯着他:“你要丢也要找个天气好的时候吧?或者看看有没有亲戚朋友要领养啊,这么不负责?大雪的天你就将它丢门口?”
“这不是警局吗,肯定死不掉的。”他嘴里反驳:“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再给他丢旁边去。”
“你!”门卫有些来火,可他也没办法。这种人你看他不惯,可你能怎么办?打不得骂不过,顶多口头教育两句,人家又不痛不痒。
江小鱼也懒得和他掰扯,确定他是真的要弃养,便让他签了承诺书,将人打发走了。
门卫刚来没多久,但经常看见江小鱼开着豪车上下班,知晓这人家境不一般。
“你要收养吗?”他问。
江小鱼说:“它太小了,我怕我养不活,先养养吧,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靠谱的领养。”家里的原住民太多,最近刚救助下来的那些身体情况好的愿意接受人类的猫狗,江小鱼都送到万氏的救助站了,为它们寻找合适的领养人。
如曾经的黄白块一样,有好几只已经去了新家,生活的都很不错。
门卫抓抓头:“那……我问问我女朋友行吗?她很喜欢狗,我俩也一直计划着要养一只。”
“当然可以。”
“那我现在就打,她就在隔壁的宠物医院当义工。”
女生来得很快,矮矮小小的个头,很有活力。看见江小鱼时她先是夸张地喊了一声大帅哥,随后接过小狗就亲上了。
“警官您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它的!我在宠物医院当了两年义工,我,我,我一定可以的。”她讲话有些急又有些开心,搂着小狗像是得了宝贝。江小鱼看着,眉眼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女性似乎生来就有爱人爱物的力量,她们对待弱小一惯有着同理之心。
“那就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女生调皮地敬了个礼,随后钻进门卫怀里和他讨论要给小狗买什么东西。
门卫说:“姑奶奶,你赶紧带它先回去,我这上班呢影响不好……对了,你刚刚准备和我说什么来着?”
江小鱼笑笑,正准备转身走,听见女生说:“我刚刚救了一个吃了中毒食物的流浪狗,洗胃的时候发现它的胃里面有根人的手指头……”
江小鱼转身:“手指头?报警了吗?”
女生没反应过来:“啊?……还,还没有,我刚取出来就接到他的电话过来了。”
“那你赶紧报,我随你出警。”江小鱼转身冲进雪里,回办案处找夜挽春发现人不在,就喊张庞庞:“又有投毒案了,这次中毒狗的胃里发现了人的手指头,你跟我一块记录。”
张庞庞闻言丢下吃了一半的零食,跟着江小鱼一起跑。
宠物医院离得不远,江小鱼和张庞庞跟在女生身后往现场赶去。
女生声音也大,收了伞就对店里喊:“娜美!刚刚那只中毒的狗洗完胃了吗?”
“洗完了,但它情况不好,还有这根手指头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啊天哪!”
“警察和我一块来了。”
讲话间,江小鱼已经从案台上取了镊子将手指装进了证物袋中。
“那只狗在哪?”他问。
“在监护室。”那个叫娜美的女生忙领着他们去:“情况很糟糕,它是自己倒在我们店门口的,口吐白沫,浑身都是伤。我们店长不在,我只能先给它洗胃,这些伤口要等医生来了才能处理。”
江小鱼蹲下身去查看,这只狗体型不小,看着也不像是一般的流浪狗。身上的伤口交错,耳朵缺了大半只,像是和什么猛兽对打撕裂造成的。
它的身子滚烫,呼吸很重,对待江小鱼的呼喊也无反应。
正当江小鱼急切之时,医生终于赶到:“什么情况?”
事情紧急,江小鱼简短说明身份和情况:“狗的胃里有人体组织,可能会涉及人命案,你要尽力救活它。”
医生连连点头,同助手一起将狗推进手术室。
张庞庞一直在做记录,看着江小鱼表情肃穆,他有点奇怪:“你怎么这么紧张?”
江小鱼说不上来,他抬手撩起衣袖,才发现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只狗不仅会与投毒案有关,还会牵扯出一个更加惊心动魄的案子。
那只狗一时半会出不来,江小鱼缴了费用,又和门卫女朋友叮嘱:“有情况立马通知警方。”
两人带着那根断指回到警局,江小鱼和金戈报告了情况。金戈点点烟灰说:“把手指送去刑侦那边,提交去做DNA提取。”
到了刑侦处,江小鱼下意识想找陆挽晖,却发现那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叹了口气,将东西交给旁人,完全歇下来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华灯初上,整个松市被白雪笼罩。
大楼口有下班的警员被大雪拦停,三三两两讲着话:“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是啊,北方这雪常见。可这是江南烟雨地,何时下过这么大的雪?”
“都说六月飞雪有大冤,这虽不是六月,可势头反常,咱们这儿不会是要出什么大案子了吧?”
人群讲着讲着突然集体收了交谈,对着一处喊:“领导好。”
陆风烟不知从哪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落在江小鱼身边时,他弯起眉眼:“还没下班呢?”
江小鱼点点头:“正要走。”
“雪下太大,要不要姑父送一送你?”
江小鱼刚想拒绝,便听电话响了。陆风烟笑笑,站在一旁看着江小鱼接。
“喂?你来接我?在大门口吗?那我马上出来!”
这小孩脸上的表情不加遮掩,是很清晰的喜悦。陆风烟打趣道:“外甥媳妇啊?”
江小鱼抓抓脸,能看出明显的窘迫,却又掩不住开怀:“领导,我下班了。”
他本以为就此罢了,谁知陆风烟抬脚跟上:“姑父送你到门口吧。”
江小鱼颇有被领导监督的紧张和局促感,束手束脚地回了办案处取保温盒,又畏首畏尾地缩在陆风烟撑起的大伞下走到门口。
刚出大门,便见亱莲披着夜雪站在车旁。他的眉眼就是这不见月光的夜晚之月,张开怀抱对着江小鱼说:“快些过来,有点冷了。”
江小鱼顾不得什么领导不领导,拔脚就往人怀里钻:“你怎么不打伞?身上都被雪打湿了!”
亱莲将他裹进大衣里,摇着晃了几下,亲亲他冰凉的脸颊:“打伞便不能这样抱你。”
江小鱼的脸被冻得通红,埋进亱莲暖热的胸膛里讲不出话。
“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亱先生。”陆风烟打着伞,行到离他们两步远的距离说。
亱莲拉开车门,将怀中小孩放进副驾驶,这才弯起眼睛说:“莲之也未曾想过会在此遇见陆厅长。”
两人立在风雪中,不知在说什么。江小鱼摁下车窗时,他们已经讲完了。
亱莲说:“改日定当拜访。”
陆风烟道:“哪能让你拜访我?冬青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听闻今年他将回国祭祖?倒时我必当拜见。”
这两人讲话一个塞一个的文绉绉和晦涩,江小鱼还没再听几句,就被亱莲拍拍脸塞回车里:“小朋友该饿了,恕不能继续奉陪。”
“自然,自然。风大雪急,注意安全。”
车辆行了一段距离后江小鱼还在回头看,隐约能见雪中有道熟悉的身影走到了陆风烟身边。
“今日忙吗?”亱莲开口。
江小鱼被喊回神,也记不得什么陆风烟了。眉头一蹙,小嘴叭叭着就和媳妇猫说今天那个弃养小狗的人。
“是吗?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太不应该了。”
车子消失在视野之中,陆风烟转身朝着金戈伸手:“不是说不理我了吗?”
金戈冷笑:“不是你找到老局长说,我会安排你的住宿?”
陆风烟弯着眼睛,乞求般笑言:“那你便收留师父一晚吧。”
金戈懒得搭理他,抬脚走在前边,没管人是不是跟在自己身后。
陆风烟两步上前,将他遮在伞下,自言自语般说:“没想到这亱莲之竟也是个痴情种。他少时我便见过,不曾想那般冰冷淡漠之人,也会被染上色彩。可当真如老舍先生所言?真正的情种往往出生于大富之家?”
金戈叼着烟,懒懒道:“是吧,爱是人中龙凤才能给的起的东西。像我这样的人,反正是没有的。”
陆风烟只是想活跃气氛,却没曾想他一句调侃亱莲的话,能被金戈拿来砸了自己的脚。他叹了口气:“你说不报复,却字字都在扎我心。”
第110章 去哪过年?
雪大难行,好在有亱莲来接,否则让江小鱼这个三脚猫自己开车,指不定要开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和媳妇猫依依不舍告完别,江小鱼关上车门准备往院子里走。可雪太滑,刚一转身他便脚下一歪摔倒下去。
亱莲本还坐在车上微笑看他进去,就见那个清俊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眼前。他被惊得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下去就喊:“小鱼?”
“咪……”一声猫叫传来,亱莲松了口气,半跪下去从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抱出只焉头搭脑不好意思的猫。
“真是要被你吓死。”亱莲恨恨去咬小黑猫的耳朵。江小鱼耳朵撇着怂成一只狗子,被咬得痛了才拿爪垫啪啪拍人脸:“不许咬了!”
亱莲不忿,少见的幼稚,将脸埋进小黑猫的肚皮里又咬了一口。
“痛——”江小鱼被他这动作惊得嗷嗷叫,偏偏又被人的两只手牢牢控制着挣扎不出来,四肢乱划着像只翻不过来身的小乌龟。
“走路就不能小心些?走这么快做什么?”亱莲捏着猫牙齿晃他脑袋。
江小鱼被捏着犬牙,口齿含糊咪道:“猫、又不系古意第。”
经这一番折腾亱莲也不敢让他自己走,捡起地上的衣服将猫送回家中。
“莲之,真是麻烦你了。”叶青徐笑着抱过猫兜在肩上,问:“你也没吃呢吧?留下来一起吃吧。”
亱莲将江小鱼的衣物交给臭着脸的万柯摇,礼貌笑道:“不好留陈叔一人在山上。”
叶青徐见他真无意留下,便也作罢。
明明刚刚告别时已经黏糊过了,可江小鱼又想黏糊。当着家人的面他到底不好意思,眼汪汪地伸着爪子要人再抱一抱。
亱莲的一颗老心被看得跳动不已,摁下想将猫带上山的冲动,又抱抱他,这才狠心彻底转身离开。
人都走得老远看不见边了,这小黑猫还眼巴巴地瞅人背影。万柯摇牙酸地哼了一声,手指捏着江小鱼的后颈皮将他拎进宝宝椅里。
蒋风花放下筷子去打万柯摇的手:“你作死啊!你这样子拎,宝宝他不痛的呀?”
“奶奶,猫不疼的。”江小鱼儿时便被老猫叼来叼去,很习惯这般。
见儿子知道维护自己,万柯摇臭着的脸缓和几分:“吃饭吧。”
叶青徐给江小鱼带上口水兜,嘴里问着一些家常话。江小鱼一边答一边看着万柯摇略显怪异的走路姿势,问:“爸爸,大爸的腿受伤了吗?”
叶青徐没准备告诉江小鱼万柯摇去结扎,便哄着说:“摔了一下。”
小黑猫当即讲:“猫刚刚也摔倒了,还好摔跤的瞬间就变回了猫形,不然肯定也要摔惨。”
蒋风花一脸心疼地伸手过来抱他:“哎哟心肝儿,让奶奶瞧瞧,有没有摔伤。”
她将小黑猫从宝宝椅里抱到腿上,胳膊揽在他的胸口,舀起一个糯米丸子放在他的嘴前,这是要喂的意思了。
叶青徐笑笑,将小猫的碗碟摆在她面前:“您也别太累着。”
蒋风花哪里会嫌累?一会喂一会擦嘴,见小猫多吃上一口她便喜得不行。
叶青徐心里感叹,血缘真是奇妙且说不上来名头的东西。这老太太讲究多规矩也大,对待外人见不到好,可她对江小鱼,那是真真疼到了心眼里的。
江小鱼被喂了好些,实在吃不下了,爪子推着蒋风花的手腕说:“饱了。”
蒋风花也不勉强,摸摸他鼓起的小肚子,这才笑着将他放回地上。
家里的桌腿柜腿,全被万柯摇缠上了剑麻绳。小黑猫吃饱了抻懒腰,直起身子在桌腿上使劲磨爪,听几个大人讲话。
蒋风花试探说:“这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青徐……有没有什么计划呢?”
叶青徐没立即回,而是低头问江小鱼:“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放假?”
江小鱼工作还没满一年,其实也没经历过农历年假,两爪停了动作,不确定道:“要是没大案子不需要轮班的话,一般就按法定节假日放吧?”
蒋风花从未工作过,叶青徐也是个自由职业者,两人一时间对于法定假日该放多少还有些迷惑。
万柯摇为他们解惑说:“那也快了,完全按法定来就是十一天。”银杏国的农历新年放七天,不过是除去周末的。今年凑巧,夹着两个周末,就是十一天的假期。
但江小鱼的工作性质特殊,谁也不晓得会不会有突发情况。
蒋风花细眉锁着有些犯愁,这种情况下,小孩待在松市过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们家大业大,新年是肯定要回槐城的,桐城那边也要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叶青徐私心里是不想去掺和那些事的,这是他和小孩经历的第一个新年,以他的真实想法,就只有他和小孩带着一群猫狗过最好不过。
他又问江小鱼:“放假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小鱼直白得很:“没有,爸爸去哪我就去哪。”
叶青徐张了张口,又抿上嘴笑,心里软得不行。他摸摸猫脑袋,见小黑猫再次畅快地磨起爪来,这才抬头看向蒋风花:“那我们就在家里过。”
他停了下又问:“您去哪过?”
蒋风花听见前半句,知晓他们不愿去槐城,略感失落。可又听见叶青徐问她的去处,她惊喜又不敢肯定问:“我……我也在这儿过吧?”
叶青徐点点头:“那年货要早早准备采办了,毕竟人多。”
万柯摇不像蒋风花那般纠结,早就打定主意要赖着老婆孩子:“等我找公司里的小年轻打听打听,多买点好玩的东西备着。”
“好,好。我明天将阿翠喊来,一起准备些吃食备着。”
他们热火朝天地商量着什么江小鱼不得而知,小黑猫被爸爸洗完澡烘干毛发,懒洋洋地朝天竖着爪子让叶青徐给他梳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