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徐脸色难看得很,从亱莲身上接过小猫抱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他身旁的万柯摇脸色也不好看,烦躁地压住对蒋风花的怒火道:“您到底想做什么?一声不吭地带走小孩让人追着找好玩是吧?”
蒋风花本还拉着亱阑的手,听万柯摇这不客气的话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我想做什么?我要看孙子!我说我要来你不给,你不给我就自己来!”
就算人不多,这到底也是公共场合。亱阑安抚般拍拍蒋风花的手,又示意亱莲去追叶青徐,接着对万柯摇说:“柯摇,你去楼上的酒店开个房间吧,有话好好说,别在外面。”
万柯摇抑制着怒火,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鬃毛炸起,快步大走,他怕再晚上一秒钟,就会冲着自己的母亲吼出声来。
叶青徐带着江小鱼闷头走,江小鱼望着他难看的脸色,爪子搭在他的手上轻轻喊了声:“爸爸。”
叶青徐停下脚步,重重喘了口气,伸手握住江小鱼的爪子:“不好意思,爸爸吓到你了?”
江小鱼摇摇头:“你还好吗?你看起来……”他看起来又气又怒,还带着些许的难堪。
“爸爸没事。”叶青徐的眼睛有些湿:“爸爸太自私了,一直拖着不告诉你情况。爸爸不想让你靠近另一个父亲,可你明明应该拥有一切。”
江小鱼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红着眼睛说:“爸爸已经给了我一切,在遇见你之前,爸爸这个词对我而言代表着恐惧,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个爸爸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叶青徐被他说得带着泪意笑了起来,可没笑两下,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想张口讲话,可话一出口便成了哽咽,江小鱼的心堵得难受,猫儿瞳里也积聚起了泪水。
亱莲在这时默默靠近,将手帕递给叶青徐:“叶先生,别太伤怀了。”
叶青徐连忙伸出一只手揩了两把泪水,又接过手帕道:“让你看笑话了。”
亱莲弯着眼睛,没说那些无用的安慰话,只静静陪着父子二人站着。
见一人一猫的情绪都平静了下来,他开口说:“万家在楼上开了房间,您要过去吗?”
他说的万家,代表着万千里、蒋风花,与万柯摇都在。叶青徐摸了摸怀里热乎乎的,满眼都是支持他的小猫,原先的仓惶去了,抬起头目光镇定道:“走吧,让我们去把事情说清楚。”
蒋风花和亱阑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万千里,看见叶青徐带着江小鱼进来了,她将猫放下站起身整理了下发丝说:“小叶,对不起,二十二年前与你约定好的事,我要毁约了。”
叶青徐本身的素养让他对着蒋风花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脸色实在不好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万柯摇反而冷静了,沉声对着亱阑说:“今日劳烦阑姐,改天我请你和莲之吃饭。”他的言下之意亱阑不会听不出来,将发丝挽至耳朵,笑着与亱莲一同出去了。路过叶青徐时,还伸手摸了摸他怀里的小猫脚,无声做了个口型:小骗子。
江小鱼猛地将头埋进叶青徐怀里,心里默念猫看不见。
待屋子里完完全全只剩下自家人后,万柯摇十指交叉,手肘搭在大张的大腿上,上身很有压迫感地低下问:“这么多年我无数次询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俩都瞒着我,现在能说了吗?”
蒋风花看了看叶青徐冷淡的反应,提起一口气努力镇定说:“我来讲吧。”
蒋风花当年被寺潇山告知儿子和一个男生在恋爱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的独子竟然是个同性恋,还和一个男人搞到了一起。
更何况万千里那时将将六十岁出头便得了脑病,残酷地丢下了她一个人面对这种事。她害怕,若万千里走了,而万柯摇真的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她会绝了后,那她就会孤零零地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所以当寺潇山说他有办法让两人分开,她就傻傻信了。她找人绑了叶青徐,在他毕业的关键节点。寺潇山说只是几天,等他陪着万柯摇出席了毕业舞会后,将故作暧昧的照片发给叶青徐,他肯定会看清事实离万柯摇而去的,毕竟两人的家世差距这么大。
叶青徐被她关在万家原先的审讯室下面,她只记得那个人,每天都很努力地在吃东西。不管送进去什么他都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一直吃到肚子都高高鼓起。她那时还觉得叶青徐实在小家子气,就没吃过东西吗?哪里能想到他是怀了孩子。
等她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叶青徐的羊水破了。她慌乱去找阿大想将人送医院去,却被叶青徐挣扎着跑了。手下的人找了许久,才在远处的一个小诊所里找到了他,他宛若失了魂,木然地说孩子已经没了。
她对叶青徐愧疚,对万柯摇慌张,她既想让万柯摇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母子关系破裂。正好那时叶青徐说:“我会离开万柯摇。他不知道我怀孕,请您也不要告诉他,一切是我咎由自取,就当所有都未发生过吧。”
她逃避地又松了口气,听了。她将小诊所的人摆平,让他们将男人能生子的事情烂在肚子里,看着叶青徐远走他国,看着万柯摇痛苦了这么些年。
她想过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她实在害怕。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也没想过去伤害过小鱼。”蒋风花涕泪横下。
万柯摇倏然站起,高大的身子僵硬的像块冰雕:“你把他关审讯室里?那里一点光都没有,是关特务的你知道吗!你知道他因为父母的死亡患有幽闭恐惧症吗!?”
万柯摇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如果不是你生了我……”
他未出口的话语决绝,蒋风花脸色煞白,竟偏头想去求助叶青徐。那人依然是那副冷冷静静的模样,像棵屹立在霜雪中的松柏,他将小猫抱得很紧,就像当年拼命吃饭,抓住机会活下去那样。
蒋风花哭了出来:“小叶,求求你原谅我。”
“你不要道德绑架他。”万柯摇的声音淬了冰:“你对不起的何止是他。我的小鱼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外面,悲伤孤独地活着,他要是没熬过去怎么办?你怎么赔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叶青徐,这么对我?”
叶青徐站得挺直,神色无所畏惧,只有被他紧紧抱着的江小鱼才知道,男人的身子在止不住地颤抖。
“爸爸。”江小鱼抬起头,将脸贴在叶青徐的脖侧,小声说:“爸爸不要难过,你有我了。”
叶青徐再也忍不住,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他紧紧搂着怀中因为童年吃不饱如今怎么喂也喂不胖的小猫,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努力想要收回泪水,让自己不要在万家人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可在江小鱼的话语里,他溃不成军。
“我不会原谅你的。”他说。
蒋风花一脸凄凄:“我,我也没想取得你的谅解。我只是想看看小鱼,我的小鱼……”她对着江小鱼伸出手,江小鱼看了看她,她的悲伤不假,可他摇了摇头,坚定地抱住叶青徐,用脸上的毛发去给他擦拭着泪水。
叶青徐深吸一口气,亲了一下小猫湿漉漉的脸颊,冷然道:“告辞了。”
万柯摇脸色灰败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去如何挽留。
出了门,没走几步叶青徐便看见守在门边的亱莲,他扯起笑:“我又失礼了。”
亱莲弯着眼睛摇摇头,轻声问:“需要我帮您照顾小鱼吗?”他知道叶青徐的打算,对方会在国庆这几日里起诉贾木琴与李寿平。
叶青徐点头:“麻烦你了。”他将小黑猫递给亱莲:“爸爸要处理好与万家的事,与李寿海的事。”
见江小鱼神色焦急地伸着爪子还想往自己身上爬,叶青徐笑着说:“不用担心爸爸,爸爸是大人了,而且爸爸有你了。”他抬头看向亱莲,很郑重道:“莲之,麻烦你照顾好他。”
亱莲承诺:“您放心。”
江小鱼被亱莲抱在臂弯里,进了大堂还回不过来神。
“我想陪着爸爸。”他语气里有着难过:“我讨厌她。”
亱莲摸了摸他湿透的毛脸:“叔叔也讨厌她。”
见江小鱼抬起头看他,他说:“讨厌她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让我们小鱼伤心了。”他对万柯摇更是不满,自己的烂摊子收拾不好,还能让下一辈去烦恼。就这样的人,人们竟也将他与自己一直作着比较。
江小鱼丧头搭脑,没什么精神,亱莲就默默抱着他在那里站着,给他顺毛。
男人身后有个嵌在墙壁里的水族箱,深蓝色的灯光下,水草和鱼在里面飘荡。箱体后面有一个贴上去的画,灰蓝色的身躯,尾鳍巨大。
“那是鲸鱼吗?”江小鱼问。
亱莲顺着他的视线转身,说:“那是蓝鲸,如今地球上的最大生物。”
江小鱼抬起头,看着画中的它:“海洋馆里能看见它吗?”他又垂下头:“我从没去过海洋馆……”
亱莲吻了吻这丧气的小家伙,说:“海洋馆里不能看见它,它很庞大,所以它是自由的。不过,叔叔可以带你去寻找他。”
江小鱼把脸贴在舷窗上,睁大了眼睛往外看。飞机已经冲破云层,平稳地飞行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
就在男人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带着自己坐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
此刻一切的烦恼被抛诸脑后,江小鱼清俊的身子趴在舷窗前,看起来就像个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小孩子。
亱莲处理好出国的必要程序,这才走到江小鱼身边,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问:“好看吗?”
江小鱼回头,绿色的眸子很亮:“我第一次坐飞机。”
亱莲弯了弯眼睛:“那可真是不错,叔叔会带你体验许多的第一次。”
江小鱼抬头看向亱莲,从初夏到初秋,即使过了整整一个季节,也每每会被男人的样貌所惊艳。他讲话的样子明明一本正经再正常不过,可江小鱼却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得厉害。
他拍拍自己的脸,暗道自己想太多,人家说的是坐飞机和看鲸鱼,你想什么呢!
空乘弯腰端来一道道餐品,亱莲笑眯眯地酌了口白兰地,没去打扰这小家伙自欺欺人的举动。
飞行的时间很久,已经到了夜幕。失去了刚上机时的新鲜感,江小鱼在这时有些开始思念叶青徐了。
“放心吧,上飞机前我与叶先生打过招呼了,也派了人过去。”
江小鱼听见亱莲讲话,从没了信号的手机上抬起头。见男人从淋浴间里走了出来,身上只围着条浴巾,在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
他随意地撩了撩头发,俊美的面容在水汽氤氲中勾人的很。江小鱼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挪开视线:“怎么飞机上还能洗澡……”
亱莲闷笑,就那么湿漉漉地坐到江小鱼身旁,转回他的脸说:“你是不是咽了口水?”
江小鱼涨红了脸,犟嘴道:“没有!”
“好吧。”亱莲摩挲着江小鱼光洁的下巴,唇角勾起抹笑,凑近江小鱼已经烧红了的脖子:“就当你没有。”
他的鼻息很热,扑在颈间脆弱的皮肤上,引起一阵轻颤,江小鱼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噗得站起身:“我,我也去洗澡!”
亱莲的笑声低沉性感得让人腿软:“浴巾在柜子里。”
洗完澡后江小鱼穿着飞机上提供的浴衣,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这是专为couple提供的头等舱,整个二层都是两个人的私人空间,让江小鱼放松了不少。
地面铺着地毯,他没有穿鞋,光着脚走到床旁。
亱莲已经躺下了,发丝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柔软,他没有睁眼,拍拍身侧空出来的一块,问:“不累吗?快点上来休息。”
江小鱼白皙的脚丫互相踩了踩,在男人无声的催促中爬上了床,背过身缩在床拐,离亱莲八丈远。
气氛静谧,亱莲平稳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机舱内显得格外清晰,空气发酵着什么东西,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在两人之间拉扯。
江小鱼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
亱莲声音很轻,带着无奈:“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江小鱼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拉起被子躲进去时,飞机突然遇到了气流,机身猛地颠簸了一下。江小鱼失去平衡,咕噜噜倒向床的内侧。
亱莲似乎早有预料,将他稳稳接住,两人的眸光流转间,江小鱼几乎能看见亱莲琥珀色的瞳孔中有着狂热的欲念。他感受着,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衣描摹着自己的蝴蝶骨,动作很轻,又很重,平静却蕴藏着汹涌的暗流,隐忍,克制。
不等江小鱼害怕,男人便松开了手,声音哑到像是被起火的森林给缭伤了喉咙:“早点休息,落地还得转机。”
他转过身,许久才说:“不自在的话就变成猫形,没有允许空乘不会上来的。”
江小鱼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他看着亱莲宽阔的后背,犹豫了一下,变回猫形悄悄地靠了过去,贴上男人温热的脊背,团成一圈睡了过去。
直到身后传来江小鱼的呼噜声,亱莲才闭上眼睛,放过了自己疼痛的欲念。
奥斯国荷葳湾,因其温和的气候、浅水沙滩和一年一度的观鲸季而闻名。
此时这里的气温与松市相比稍稍凉爽一些,但差别并不大。
亱莲手中提着一些吃的,缓步走向站在海边的江小鱼。私人导游殷勤且有些狂热地跟在这个世界能源巨头的身后,絮絮叨叨地为他介绍着当地特色。可亱莲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方那道清俊修长的身影上。
江小鱼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浅卡其色短裤,衣角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不经意间露出的腰肢纤细而匀称。
听见声响,青年回过头,面容俊朗,碧潭般的眸子澄澈见底,眼中盛满亮晶晶的笑意:“这里好漂亮!我第一次看见大海。”
亱莲将三明治递给他:“嗯,我们的江警官又多了一个第一次体验。”
江小鱼接过咬了一口,鲜美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亱莲的目光落在江小鱼被海风吹拂的侧脸,目光柔和而专注:“游艇待会入港,这个季节座头鲸经常出没在附近海域,运气好的话就能偶遇蓝鲸。”
江小鱼捧着三明治,咬了一口吃得颇有点心不在焉,他低着头看着眼下碧蓝的海水,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我记得我说过,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亱莲十指交叉,手肘放松地搭在防护栏上,半眯着眼朝海面望去。
他的神情闲适,少见的慵懒与放松,让江小鱼忍不住地看。
他下定决心问:“你说过你所做的都是你选择的,可你为什么要选择对我这么好呢?”江小鱼捏着手中的三明治包装袋,心中好似紧张和忐忑,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期待。
亱莲微微侧脸看他,琥珀色的瞳孔盛满了日光,他轻笑,好看的样子让江小鱼有些脸热。
他不想再躲起来,鼓起勇气问:“为什么呢?你是……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等待回复的时候,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江小鱼紧紧攥着防护栏上的绳索,像是等待着审判。
有那么一瞬,江小鱼感觉亱莲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灵魂似乎受到了拉扯。他许久没说话,远处的助理快步走来,打断了两人间近乎停滞的空气:“亱总,船只到了。”
亱莲像是被激活,他弯了弯眼睛,对江小鱼伸出手掌:“走吧,叔叔带你去看鲸鱼。”
江小鱼垂下头,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清了清嗓子说:“好。”他没去牵亱莲的手,与他擦身而过。
亱莲半敛着眼眸,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几秒钟后他握起手指,跟上江小鱼的身影。
碧波万顷,阳光洒向海面,折出粼粼波光。一艘白色的游艇劈开层层浪花,留下一道雪白的航迹。
江小鱼站在船头,眼睛被海风吹得有些湿润。海面前方掠过一道巨大的黑影,那是一头体长超过10米的座头鲸,带着幼崽在海中嬉戏。
它张开巨大的口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喷出一道高达数米的水柱。彩虹在水柱中跳跃,江小鱼眼里含着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眼前这一切。
“很美吧?”亱莲站在他的身边。
看着江小鱼瞪大眼睛倔强盯着海面的样子,他将头靠过去问:“哭了?”
江小鱼撇开头不看他,滚动了两下喉头低声说:“没有,风吹到眼睛了。”
亱莲不信:“是吗?我还以为……”
他扬着声,语调带了钩子一般,偏偏江小鱼傻乎乎,直接就咬了:“你以为什么?以为我因为被拒绝了所以在难过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会难过!”他话讲得硬,可通红的眼眶却不是这么说。
亱莲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感觉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下,泛起了细密的疼痛,他看着他,认真说:“我并没有拒绝,更不想让你难过。”
“答非所问,便是答了。你不愿意直说就好,我又不会死皮赖脸跟着你!”江小鱼觉得自己丑极了,坚硬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却在这几个月里,动不动就在这人面前哭鼻子。
亱莲直起身,伸手握住江小鱼的胳膊,将他转向自己:“我刚刚不说话,不是拒绝你,我想答应想的疯魔。我不是圣人更不是慈善家,我做的这些是我选择,可我之所以选择当然也有着我的目的。我与你的开始,充满着算计,我对你的感情,可能也算不上纯粹。”
见江小鱼鼻尖都带着红意,他苦笑:“明明从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你接近我的目的,我放任其生长,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只是看着看着,这种有趣就变了意味,我开始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离去。”
江小鱼说:“可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没有离开。”
亱莲弯着眼睛:“是,你没有离开。但我又有些犹豫,你太小了,我开始担心,你真的不是被我仁慈的假象所迷惑了才对我有了好感吗?”
感情真是让人盲目的东西,他自出生那刻起,他无往不胜,却在江小鱼刚刚的问话中,有些怯战了。
正常人听见亱莲的话,可能会生气对方如此看轻自己。什么叫还小?什么叫被迷惑?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有人分不清是不是喜欢?可江小鱼的脑回路明显不同,他表情有些严肃,带着些斩钉截铁般确定道:“你喜欢我。”
因为喜欢,所以慎重。因为喜欢,所以克制。
亱莲失笑,略微附身,将额头搭在江小鱼的肩窝上:“是,我喜欢你。”感觉到江小鱼想要说话,他直起身,指腹落在江小鱼胭红的嘴唇上:“我清楚的认识到我想要你,只是我不想吓到你。所以我让你自己去选择,你想高飞也好,落地躺着也罢,你只需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
男人的目光温柔到令江小鱼心碎,他知道自己对亱莲有着好感,可这份好感,有亱莲对他之深吗?
他在这时突然懂得了亱莲刚刚的沉默,原来再强大的人,在面对真心时,也会觉得无措。
江小鱼突然笑了,拉下亱莲的手,眼里满是快乐:“我选择好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担心自己的感情不够纯粹,可同样的我的感情也不纯粹。你长得这么好看,家世学识每一样都是顶尖,如果真的要纠结喜欢的理由,大概没人能够在面对你时做到纯粹。”
“我要和你在一起!现在!立刻!马上!”
江小鱼很少这样笑,起码亱莲是第一次见到。他句句都说自己不够纯粹,可明明没有比他更纯粹的人了。
亱莲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海风将两人的发丝吹得凌乱,江小鱼傻乎乎地看着对方,还在想着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现在是不正经的男男关系了吗?我要不要吻他?亲嘴巴吗?他的嘴巴看起来很软……可眼睛也很漂亮……鼻子也漂亮……
他盯着男人的脸找着要下口的角度,便看见导游从船舱里跑了上来说:“看!有一只蓝鲸!”
江小鱼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一瞬间,他无法描述心中的震撼。
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它一只,便是一片海洋。
江小鱼从它自由的无畏里得到了力量,他扭过头,正对上了亱莲的面庞。原来男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他没有犹豫,仰着头吻了上去。
他其实没有太大的实质感觉,只觉得男人的嘴巴真的很软,像团棉花一样。直到亱莲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嘴唇打开,他听见男人笑着说:“张嘴,闭眼。”
他闭上眼睛,滚烫的舌尖戳进了自己的嘴里,湿漉漉的,有什么东西从嘴唇相触碰的地方划入颈间。
蓝鲸一个翻身溅起盈天的浪花,船身被打得一阵飘摇,江小鱼只觉自己热得头晕目眩。
亱莲将他的手握在掌心,紧紧。
确定关系后,江小鱼觉得两人的相处方式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男人突然正经了一些,睡觉要开两个房间,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说一些让人脸红耳燥的话,更不再自称叔叔。
他哪里知道亱莲忍得辛苦。
没确定关系时,他总爱调戏这小家伙,看他又羞又恼的样子只觉心情愉悦的要命。确定关系后,他却不敢再随意调侃,怕再看见他那副可爱的样子时,会克制不住兽性将人给办了。
特别是离开的前一日,两人在亱莲的私人岛屿上变成了猫形散步。
这小家伙的猫形比不上亱莲腿高,却总盯着亱莲的屁股想要摸。
大老虎姿态端正地趴在地上,身上爬着一只到处踩的卷毛小猫。
“猫第一次摸到老虎!”江小鱼兴冲冲地比划着自己的猫爪和亱莲的虎掌,摸索了一阵又去拽人家的尾巴:“好粗!”
他咬:“香香的?为什么你的尾巴会香香的?你是不是喷了香水?不对,人家说老虎有麝香,是这个香味吗?”
他爪子在人家尾巴尾部乱翻,亱莲被他折腾得浑身起毛。以往还担心这小东西不够活泼,如今却觉他过于好奇了。他大掌一翻,在这小爪子即将要摸到不能摸的地方时将他拎到眼前,吐出舌头给他舔着毛。
这是亱莲第一次做这种事,可江小鱼不是啊。他被老猫们舔得很习惯了,敞着肚皮躺在亱莲身前被他宽大的舌头卷了几下,身上的毛就服服帖帖了。
他呼噜噜地爬起来,两只爪子搭在了亱莲的肚子上,很有节奏的一踩一松,嘴里喵着:“猫也给你舔。”
可他那小嘴,舔得唾沫星子起火也只能舔顺一块。白虎叹了口气,将头枕在一块石头上,神色间颇有些生无可恋的味道。
一猫一虎在奥斯国度过了美妙的季节,回到松市时,一年一度的国庆长假也结束了。
江小鱼看着跪在自己眼前苦苦哀求的女人,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第75章 出现的贾木琴
若要问贾木琴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不是苛待了那个怪物,也不是因为剪掉了那个怪物的尾巴而被关进了监狱,而是收养了那个怪物。
若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当着李寿海的面让他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带回去!这样,她就不会养了那东西几年却一点也捞不着好,还被送进了监狱。
她在监狱里蹉跎了十几年,出狱后还没再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她竟是又收到了一纸诉状,告她拐卖儿童!
贾木琴恨恨咬牙,决定不让那将自己害成这样的怪物好过!可她没有那怪物如今的住址,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没曾想吃个饭就能碰见!
将要回国时,亱莲有事要飞往另一个国度出差,江小鱼这还没谈上几天的恋爱,就眼睁睁地看着媳妇猫跑了。
于是落地松市时,他就有些丧头搭脑。过来给他接机的叶青徐以为是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了,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说:“爸爸订了餐厅给你接风,吃完我们就回去休息好不好?”
江小鱼点点头,拉上安全带系好,等到叶青徐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他直接开口:“爸爸,我和亱莲在一起了。”
他从小与猫狗为伴着长大,对人际交往一直回避,更别提是恋爱关系。可或许正是如此,他对待爱情有着一股几近野性的率真,那些猫猫狗狗到了季节会直白勾搭心仪的对象,从不遮掩自己的爱意,他也像它们,虽不够主动,可一旦确定那就是坚定。
既然已经和亱莲有了不太正经的男男关系,那就应该光明正大地告诉身边的人,尤其是最亲近的家人。
叶青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惊讶,他将车子熄了火,语气平和地问:“是亱莲先提起的吗?”
江小鱼摇头:“不是的,我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他还犹豫了呢。我喜欢他,我要和他搞对象。”
叶青徐沉默片刻,看着小孩认真的眼睛。他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在对待感情的处理上却如此不一样。
明明在人际交往中这小孩战战兢兢,可对待亱莲,他好像一往无前。
叶青徐的心里有许多怅然,想着要是在感情上自己也如他一般勇敢,许多人和许多事,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怅然散去后,他笑着认真说:“爸爸支持你的决定。”若小孩真心喜欢,又何必去阻挠?不管成与不成,那都是小孩自己的宝贵经历,何须他人插手?当前,一切的前提是亱莲这个人不错,虽然比小鱼大了不少,可谈吐阅历都是极好。仅有一面之缘的亱阑看起来也挺好相处,不像是个会苛待小孩的长辈。
叶青徐重新启动发动机:“走吧,爸爸带你去吃午饭。”
吃饭的餐厅在里德欧一楼,需要预约,店内开阔视野很好,可以望见里德欧广场上的巨型喷泉。江小鱼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半眯着眼表情有些满足,对上了叶青徐柔和的目光,他脸上一红,低头胡乱拨着东西,觉得自己贪吃的样子有些不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