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沟通的并不顺利。”
“陈男男敢身着婚纱,逼迫你母亲的意图明显,过程中难免说些不好听的话。”
“两人因此起了争执。”
“好巧不巧,这时你的舅舅章羌回来。”
“听到她们的话,得知自己女友劈腿姐夫,怒上心头。”
“当然比起这一点,他更不能接受的是。”
“陈男男对从小疼爱的自己的姐姐,做出如此伤害行径。”
“其中包括恶语相向,肢体冲突。”
这一点,根据方惜亭调查到的,在受害人被害后,章玲有过就医记录。
后腰撞击硬物,导致身体大面积淤青浮肿,以及轻微骨裂。
这些都能证明在与陈男男的交涉过程中,对方对她有过激伤害的行为。
章羌在这种情况下,得知背叛。
又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姐姐,被他带回来的人,身体及心灵双重伤害。
自然很难控制住情绪。
“他冲上去与人厮打,陈男男不是对手,女孩子情急之下恼羞成怒。”
“讲话变得更难听。”
“章羌受她刺激,怒火中烧,失去理智。”
“而章玲腰骨受伤,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弟弟,去客厅拿了把水果刀。”
“26刀,刀刀带着怒火和恨意。”
“待情绪平息后,陈男男早已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而这件事情,你在高考前就已经得知。”
“反而你的父亲覃贸,起初是不知情的。”
“所以事后你故意误导,让他认为是你犯案,从而心甘情愿站出来替你顶罪。”
“但其实,当时是你母亲说要去解决这件事情,于是下课后,你电话询问。”
“结果从吓呆了的舅舅那里,得知他们闯了大祸。”
“你慌张之余,又镇定布局。”
“安排他们买下二手冰柜,在炎热夏季,避免腐烂,将人冰冻起来。”
“等到高考结束后,迅速赶回家中,与母亲舅舅一起处理尸体。”
“抛尸后,又在海鲜市场把二手冰柜出掉,案发现场恢复原状。”
“随后退租离开,当无事发生,一气呵成。”
“直至今日案发。”
要不说方惜亭也有点儿东西。
整日待在办公室里,鼠标到处点到处戳。
各个平台的聊天记录、浏览记录、交易记录,就医报告,上千上万条。
他全都能给你翻出来。
谢序宁胜券在握,等人认罪。
但覃俊还在挣扎,男大学生扬手鼓掌,不服气地问。
“推理的很精彩。”
“但是……证据呢?”
那把水果刀。
他不信他们找得到。
谢序宁叹了口气。
“这玩意儿呢,确实是不好找。”
“毕竟两年的时间,你说你出门随手扔进个垃圾桶,我都得大海捞针。”
“就更别说那水流湍急的山涧底了。”
“我们许老师,人都泡的发白,磕磕碰碰好几处伤,就是找不到。”
“那山呀,更是累趴了八条搜查犬。”
“也一无所获。”
“本来到这里,我该放弃了。”
“但偏偏你小子心思缜密,发生这么大的事,都能无动于衷,不受影响的参加高考。”
“实在不像是会随手处理掉重要物证的人。”
“于是前几天,我特意请假,去了趟省外,你所就读的大学。”
“猜我发现什么了?”
谢序宁拎起那只透明塑料袋。
内里装着一把棕色手柄,长宽完全与死者伤口一致的水果刀。
根据方惜亭出示的照片证据。
在陈男男的朋友圈里,至少数十张图片,都有出现与这把刀外形一致的利器。
“很遗憾,我找到这东西的时候,你的室友正在拿它削水果吃。”
“两年了,上边的血迹应该都被消耗干净,但偏偏你忘了……”
男人拿笔尖卡入连接口,轻轻一撬。
塑料柄身一分两半,刀刃脱离。
当年陈男男被害,顺着缝隙渗入的血迹,虽然陈旧,但仍然清晰。
谢序宁把刀扔在桌子上:“怎么样?”
男人得意挑眉:“你哥的实力,值不值得你们低头认罪?”
方惜亭看那男人,以前破案也没这样,这回倒是先装上了。
他们证据找的充足,在场嫌疑人无力反驳,连一向咋咋呼呼的章羌都闭了嘴。
章玲更是心情悲伤,懊悔难当。
她早该在得知丈夫不忠时,就快刀斩乱麻,带上弟弟和儿子全身而退。
而非与他纠缠,在泥潭里打滚挣扎。
硬要把事情折腾成如今这副局面,才肯罢休。
覃贸未实际参与作案,心情同样复杂。
尤其在得知覃俊不惜以身入局,也要骗他顶罪时,作为父亲自然一时难以接受。
但在痛苦、震惊、不敢置信的当下。
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因他而起的事实。
这个家,全被毁了。
“覃俊,真可惜。”
“前途光明的男大学生。”
“你虽非主犯,但在后期藏尸,隐瞒警方,提供假证的过程中,起到不可推卸的责任。”
“窝藏包庇,算是主谋。”
“上了法庭好好认罪吧。”
“争取从宽处理。”
谢序宁本来就没把那小子太当回事,甚至得此结论,难得起了几分惋惜心理。
他审完人,准备结案,正要带方惜亭离开时,却忽听人讲。
“如果我的灭亡,能唤醒某人对家庭残存的一丁点良心。”
“那何尝不算是另一种报复呢?”
他原本不说这话,房间里还安静着。
但一开口,母亲章玲终于没忍住,在审讯室内爆发出悲痛哭喊。
“都怪我,都怪我。”
“是我做不好母亲,做不好姐姐,天生懦弱无能,没有勇敢脱离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才害了你们两个。”
就为了保护面对第三者介入,而无能为力的她,把事情变成这样。
女人跪倒在地,一拳一拳捶打胸口。
痛到窒息。
她本无意伤人,去也是劝那女孩,年纪轻轻要自尊自爱,别走歪路。
可谁知对方言语攻击,肆意辱骂,笑她人老珠黄,没有魅力,再顺便炫耀自己腹中胎儿。
实在气人。
争执期间动手打斗,还推她撞到桌角。
才酿下如此大祸。
章羌撇开眼,心里同样也不好过。
他从没后悔出手,保护疼爱自己的姐姐,哪怕到现在,也觉得陈男男的死是咎由自取。
是她罔顾人伦,简直活该。
覃贸的情绪后来居上,从一点点低声呜咽,变成痛哭流涕、逐渐喘不过气。
唯独覃俊还冷静着,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丝全搞砸了的爽快。
方惜亭本该离开,但在谢序宁拉他手时,猫儿忽然后退半步,站到覃俊眼前。
“这样自毁式的伤害也算是报复吗?”
“这桩案子因他而起,但是上了法庭,他涉案最浅,说不定直接当庭释放。”
“他现在是痛苦,是在你面前哭。”
“但男人的真心瞬息万变,他很快就会忘记你们,忘记自己亲手造成的一切伤害。”
“你以为他现在哭,是悔过?”
“那都鳄鱼的眼泪。”
“他会再婚,会有新的孩子。”
“你要是真想报复,就该果断扔下这个人,去过更好的生活。”
“丢掉那些自暴自弃的想法,找个律师,上了法庭好好认罪。”
“你要争取机会,重新开始。”
“别做这些没用的事。”
方惜亭愤慨难平,气得不轻。
他这番话,像是在骂覃俊的不清醒,也像是对来不及听到,没机会从头开始的付楚平反。
总之成了心里的一根刺。
那时想起高考填报志愿,谢序宁就说过:“共情能力太强的人,不适合做警察。”
“法律和真相,只需要公平与正义。”
但方惜亭并不这么认为。
他所知道的法律、真相、公平、正义……
除了冷冰冰被禁锢起来的条文之外,也是要为人民服务,要有人情味的。
结案后,从审讯室到办公室。
于恒带头喷了礼花和彩带,庆祝破案。
满天金片洒在两人头顶。
谢序宁站他身前,和他一起迎接星光坠落。
方惜亭抬眼望见男人背影,一时晃神,周遭的吵闹倒像听不清了。
男人浪漫过敏,但务实,不玩虚的。
直接推迟聚餐庆功,放到工作日,在支队长那边,给专案组的成员都争取到了两天调休。
当场放假。
办公区内一片欢腾,都嚷嚷着要他升职。
体恤又爽快的行事作风,多年未变,依旧迷人帅气,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叠。
方惜亭安静整理桌案资料,计划回家。
结果接到谢序宁发来的短信:【下楼,约会。】
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他回头瞧一眼。
看男人办公桌前空空如也,人早离开。
倒是有心约他,转性了?
方惜亭慢吞吞地回:【我很困。】
他这几日都没睡好,哪有精神去玩。
再加上谢序宁平时喜欢极限运动,别说什么蹦极、滑雪、跳伞,就连安静坐着的野钓,他都有些受不了。
但人还是去了。
愿意迈步下楼的原因,和聊天框里突然冒出来的那张照片完全无关。
他绝对不是被肤浅的帅气吸引,才决定和他约会。
在昏暗光影里,男人坐在车内主驾驶,双腿放进狭窄空间内,绷起来的大腿肌肉紧实。
单手把住方向盘,袖口撸至手肘,露出来的一节小臂青筋凸起,指节有力。
方惜亭耳尖红红,仓促上车。
最近车钥匙几乎都是谢序宁在保管,副驾驶倒成了自己专坐。
他下巴埋进衣领口,把视线藏起来。
不知从何而起的羞意,也没落空。
谢序宁只随意瞥他眼,便把手伸过来,捏起方惜亭小巧精致的下巴,将人拖至身前。
狠狠吻住。
“躲什么?”他倒理直气壮的很。
从谈恋爱起,两人之间连最基本的社交距离都消失了。
谢序宁直接把他当成个人所有物。
想亲亲、想抱抱、想做做,嚣张跋扈的能上天。
早前两人关系不好时,狗男人再没礼貌,借个东西都还知道说声谢谢,会还回来。
可现在倒好,过来直接拿,拿完到处扔,路过还得占点儿手上便宜。
不是拍屁股、就是掐腰、要么揉他头顶。
好像非得找点儿不自在,心里才能舒服。
方惜亭不满意,腮鼓起来:“就躲。”
他难得反抗,结果回应自己的,是又被狗男人抓回去,按在怀里好一通欺负。
嘴角和眼角一起红肿起来。
猫儿委屈着喊疼喊了好几次,男人才眉眼张扬地松开手,半点愧疚也无。
方惜亭立马缩回副驾驶,生气都生出几分娇憨媚态。
谢序宁手又朝他伸来。
方惜亭边躲边喊:“干什么?”
男人笑着扯过他脸侧的安全带,弹下那胡思乱想的小脑门儿:“出发了。”
方惜亭揉着额头问:“去哪?”
谢序宁没在意地答:“朋友开了家店,叫我好几天了,这会儿难得有空,过去给他撑撑场面。”
方惜亭知道,谢序宁父母离婚早,他从小就背着书包两头跑,回家也没人管。
身边的亲戚、朋友、发小,也全部都以父亲这边的,和母亲这边的,被细致划分为两个圈层。
互不干扰。
方惜亭自然是属于他父亲这边的,所以对他母亲那边的朋友了解不多。
但唯独清楚的是,能和云京首富许阿姨有关联,必然也是和他一样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所以今天撑场面,特意带上自己。
该不会是……
方惜亭没吭声,拽着安全带,又乖起来。
他知道谢序宁虽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但唯独在和自己谈恋爱的这件事情上,极度认真。
因为做好了要一直走下去的准备。
所以会郑重有序地,正式通知介绍到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绝不敷衍。
待车辆行驶进入市区繁华中段,眼角余光闪过的全是各种豪车。
方惜亭很少来这种地方,手指紧张地扒住车窗,极不适应。
他正担心,自己连人家一只车轮胎都买不下来的小白,会因为不够资格而被拦下时。
不远处负责泊车的小哥,便用手势示意他们停车。
不会这么丢脸吧!
难道真要因为逼格不够而被禁止进入?
方惜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车不和那些富家公子哥比较,只用来代步,各方面的性能都完全够用。
当初在4s店,叫价十几万,他还嫌贵。
最后实在因为太喜欢,贷款拿下,让谢序宁挤破脑袋都想坐。
而如今却……
方惜亭胡思乱想,疯狂脑补。
谢序宁在他旁侧,却镇定自若。
男人咬着烟,按下车窗,随手扔出张卡,待对方接住后确认,又立马恭敬放行。
原来不是因为他的车,方惜亭忙松口气。
但战战兢兢的情绪没有点到为止,反而逐步蔓延,疯狂燃烧,尤其在上楼之后。
即使再不了解,他也认得出四下乱晃的Prada、Gucci、Chanel、Hermes……
这也太夸张了。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难以想象。
谢序宁转身进入一家高级娱乐休闲会所,不停有人和他打着招呼。
“谢哥好。”
“谢哥,好久不见。”
“我擦你大爷的老谢,老子当你死了呢。”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玩什么失踪?”
“哟,还带了个,这谁呀?”
其实这时候他说“我对象”,或者说“我男朋友”,方惜亭都觉得还能接受。
但偏偏狗男人傲娇着,用胳膊夹着他脑袋,一把将人捞到前排来。
“我媳妇儿。”
方惜亭的脸色,“刷”一下涨得通红。
他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时,谁知对面也是个超级社牛,吃惊之余忙扯着嗓子大喊。
“我草,兄弟们,谢哥带老婆来了。”
他叫唤的那场面,到像摇人捉奸来的。
尤其那时反应过来:“你媳妇儿?这不对啊,你不一直暗恋你那什么发小吗?”
“暗恋十几年,被人拒绝了?”
谢序宁骂他:“这就是老子发小。”
他暗恋十多年的人,追到了,得手了。
后半句没说完的话,也掩盖不住言辞间的喜悦和得意。
他才是打了一场全世界最漂亮的胜仗。
方惜亭拿到身份,被众星捧月请进大厅。
谢序宁挡在他身前:“我老婆不抽烟、不喝酒,你们都离他远点。”
“一会儿再给我吓着了。”
有人起哄说:“咱嫂子不抽烟,不喝酒,那总得玩点儿什么,不能这么干坐着吧。”
“要不我们打两把桌球?”
“输了,你俩可得当场亲个嘴儿。”
方惜亭仓皇,未料及此,忙扯住谢序宁的袖口:“我不会打桌球。”
谢序宁慢条斯理咬着烟:“我老婆不会。”
男人打着圆场:“我帮他打吧。”
“那可不行。”旁侧朋友拒绝道。
“要的就是不会玩儿,得交交学费嘛,再说你那技术都快赶上职业了。”
“你来帮忙代打,这不欺负人呢吗?”
“我看要不这样吧。”
“咱嫂子也是第一回来,得让让。”
“谢哥你不能代打,但是可以从背后抱住,手把手的教。”
“这样进球我们也认。”
这帮坏家伙们,本意也非计较输赢,自然起哄同意。
只有方惜亭羞的抬不起头,心里嘀咕着这都是些什么破游戏。
他被谢序宁怂恿去抽签。
倒是好运抽中了“1”。
男人舒展筋骨:“不好意思了兄弟们,天意如此,哥哥只能先帮大家清台了。”
谢序宁放下大话,谁知自信一杆推出去,球体乱撞,竟然连一颗落袋的都没有。
方惜亭局促地抱着根球杆,大惊失色,心想就这实力,也敢上桌?
谢序宁却胜券在握。
男人轻松自在,朝他招手:“过来。”
猫儿扭扭捏捏地朝他靠近。
随即被人拽住手腕,一把抱进怀里。
现场起哄声愈发的大,快要击破耳膜。
方惜亭小鹿乱撞,难以集中。
尤其谢序宁贴靠过来,体温不断升高的胸口,紧压着他清瘦的肩胛骨。
由于需要调整发球姿势,所以被按住的腰身不断往下,身体几乎贴在桌面。
从背部环绕而过的双臂,将人整个裹住。
这……实在太像从后边来的那个姿势了。
谢序宁骨肉匀亭,根根分明的指节。
冷白和正常暖调的肤色,缠绕交握在一起。
他几乎是一根根地拨着,自己的手指应该放置的对应位置,体温交递。
两只大小不一的掌心,抓握交叠。
一只显得生涩,一只显得老练。
明明没做什么,但偏让人瞧着格外sex。
色到连多看一眼缠绕紧握的指,心跳都要漏掉几个拍子。
男人的呼吸声就在耳侧:“集中。”
方惜亭咬牙,努力过,但根本做不到。
现场的尖叫声堪比大型演唱会,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
然后一颗、两颗、三颗……
男人抓住他的手,瞬间清台。
“谢哥,真能忍啊。”
“就这意志力,怪不得能上公大,牛。”
方惜亭被臊得抬不起头。
别人不知道的,却是他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身体变化。
那道貌岸然的狗男人。
自己一颗球不中。就为了抱住他打完后半场,都快憋不住了吧。
当着外人的面是真能装。
他们三分钟清台,游戏结束,谢序宁被人抓去喝了两杯酒。
方惜亭拎着桌球杆,站在原地呼吸冷静,等他回来。
却不料被赶来送酒的女孩子,意外撞到。
那瓶红酒价值不菲,全泼他身上,酒液顺着小腿全流进鞋里。
都弄脏了。
“对不起,对不起。”
罗曼尼康帝价值百万。
能进店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
在打碎了酒,又冲撞了客人的重压之下,女孩子仓皇失措,只会反复道歉。
方惜亭随手抽了两张纸:“没事没事。”
他的衣服倒不值钱,不至于大惊小怪,就是那瓶酒,不是他的,他也赔不起。
谢序宁听闻动静,赶出来问。
“怎么了?”
有朋友看到方惜亭的鞋:“哟,嫂子这……我赶紧给楼下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两双干净的上来。”
但现在入夜23点,商场基本已经闭店。
这么晚也太麻烦人家,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序宁顺手抱起方惜亭坐在台球桌上。
他伸手脱了猫儿湿掉的鞋袜。
“不用了,大晚上穿什么鞋,让他们明天早上送两双过来。”
兄弟支支吾吾地:“不是,哥,我们送哪儿来呀?”
谢序宁:“楼上你家那酒店,我不留着间套房吗?”
男人理直气壮地:“喝了酒你还能让我开车回去?”
他是喝了酒,但咱嫂子不是没喝吗?
这么着急赶着回去睡觉啊,十几分钟的车程都开不回去?
啧啧啧。
谢序宁不顾方惜亭挣扎,单手扛起那猫在身上,另一只手拎他的球鞋。
路过服务生身旁时:“这酒记我账上,别为难人家小姑娘。”
众人目送那挺拔身姿离去,护着人的样子倒是超级帅。
方惜亭没脸见人,坐他臂弯里,身体趴在肩头,两手紧抱男人颈间。
“谢序宁,你怎么老喜欢住酒店。”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意图明显。
这么搂搂抱抱的离开,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赶着回去,是要做什么的?
简直不知羞。
方惜亭轻声埋怨。
但谢序宁却认真解释。
“家里那小loft不隔音。”
这是真事儿。
前段时间方惜亭忙工作,没回家,隔壁闹的那动静,深更半夜的差点没把他气死。
就跟欺负谁没对象似的。
“这边楼层高,落地窗,隔音。”
“还有露天泳池和浴缸。”
空间大,又方便他发挥。
不然就那五十平米的小地方,转个身都要磕碰着。
能做什么?
男人说:“这两天就住这里。”
“收假之前我都好好陪你。”
方惜亭红着脸打他:“到底是谁陪谁?”
主卧朝外270度大环形落地窗,视野开阔到极致。
房间内通体白墙,高级灰大理石水纹地砖,整体棕黑色系的家具装饰。
简易,但极有质感。
绕窗的泳池阳台,粼粼波光映上墙面。
光影纹路都像艺术,随风晃动、浮光跃金、时深时浅、美到极致。
他们昨夜心急,没拉好窗帘。
午后阳光顺着布艺缝隙投射进入,在凌乱的床脚边拉出一道斜斜长长的影。
床头那捧粉白色的艾莎玫瑰,盛放鲜艳。
分明身处市中区最繁华的经济商圈,俯瞰全城风景的最顶端。
但放眼望去,碧波荡漾,却像是在海边。
被仓促脱下的衣裤,顺着泳池一路乱扔。
谢序宁睡得很沉,从背后紧紧环抱住方惜亭,额头埋在那猫儿背脊里,鼻尖紧贴着。
期间,两人腰侧共用一条薄毯遮盖。
露出来的长腿交叠,被撕咬过的痕迹,顺着腹部向上攀爬,用高领毛衣都快遮盖不住。
遗失在杂物里的手机,从十分钟前,就开始反复震动、急促地响个不停。
方惜亭微拧起眉,被吵得难受。
他伸手摸了好几遍,每次都没能在电话挂断前及时接起,直到另一支手机接力响铃。
才不耐烦地踹踹那男人的脚:“谢序宁,接电话。”
熟睡中的男人受他惊扰,双臂收的更紧。
嘴上虽轻应声“嗯”,但实际态度敷衍,一动不动。
那铃声像在背后,又像压在枕头底下。
总之响个没完。
方惜亭被吵的心烦,按捺不住,转身过来抓他耳朵:“谢序宁,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听不见吗?”
男人昨夜抱着他卖力,累的够呛。
这时火车头从脑袋碾过去,大抵都是醒不来的。
连续两个星期熬夜加班,本来就累,好不容易得空放松,他还没节制。
爽过之后闷头睡觉,这祖宗却不依,又打又咬,踹他起床擦洗清理,还要按摩。
说是手疼脚疼,那里也抽痛着。
且要奴才伺候。
但凡自己恍个神,都得听他委屈。
说什么腻了、烦了、不珍惜了、没爱了。
谢序宁辩驳不过,怕他真伤心,便强撑着困意,从脚踝一路给他揉到小腹。
直至听闻那猫轻轻打着呼噜,确定他睡了,自己才敢松一口气,闭眼歇下。
这时手机铃声响个没完。
两人的耐心都被按压到极致。
谢序宁满嘴脏话地翻身起来,骂骂咧咧在床脚边找到手机:“喂?谁呀?”
大清早的这么不长眼。
扰人清梦,缺不缺德?
男人绷直起来的阔背肌,线条紧实流畅。
他发丝凌乱着,嗓音还有些没睡醒的哑。
方惜亭趴在枕头上,右眼视线微微眯起,看那男人周身散发的颓废帅感。
这样随意散漫的状态,和平常工作中的果断严谨完全不同,外人很难看到。
只不过在听清对面出声言语时。
男人满脸的厌世不羁,突然僵化。
他眼神变得惊恐,困意消散,迅速回头。
与还迷蒙不解的方惜亭对视,又挣扎着看了眼手机联系人,然后把听筒放到耳边。
经过反复三次确认。
原本还抱有一丝生机的男人,彻底心死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方惜亭察觉不对,便起身问:“谁啊?”
谢序宁表情复杂、唇角抽搐。
他看向方惜亭时,眉眼能拧成麻花,但又不得不开口:你妈。
男人没出声,没骂人,仅张张嘴。
方惜亭慢半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手机。”
昨夜他们太乱套了。
所有东西全都缠在一起,完全是不分你我的状态。
方惜亭跳起来想抢,谁知挂在床沿边,注意力不集中,反倒跌摔下去。
他身上的薄毯被谢序宁坐住,自己干干净净滚落在地。
疼得直喊。
那时本想起身,可腰间酸痛,使不上力。
上身刚抻起半截,又立马捂住痛处,缩回原地,嘴里闷哼出声。
男人举着手机,关切扑来。
差点脱口而出,喊他“老婆”。
方惜亭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自己和谢序宁本身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没分开过,如今工作又忙,时间颠倒。
别说现下青天白日,正午两点。
就算是深更半夜,误接了对方电话,他也能找到一百个理由应付过去,完全没必要紧张。
但那时大脑不清醒,仓皇抓起衣物,就往身上胡乱穿套。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这种纰漏,捅娄子的程度堪比被父母当场逮住。
还是在床上。
简直离谱的没边。
他手忙脚乱,带动现场氛围都变得紧张。
谢序宁不明所以,但也紧随其后。
方惜亭裤腿刚塞半截,又听那男人喊:“那是我的内裤。”
刚被他穿上一半……
混乱间,谢序宁呼吸猛窒,两人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