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玲愣了下,忙又问:“那我的弟弟,你们怎么还没放人?”
“我丈夫愿意前往警局自首,按律从宽处理,而这也能证明我弟弟是无辜的。”
“他从小自由自在惯了,关在你们看守所,哪里能住的惯?”
“上次我来看,章羌都瘦了好几斤,脸颊也凹陷下去。”
“你们是不是虐待他了?”
覃俊见母亲情绪激动,笑着拉拉她的手:“妈,我都说了警方有自己的规章制度。”
“没立刻定罪放人,肯定是目前证据还不充足的缘故。”
“我爸虽然知错,愿意自首。”
“但警方肯定不会因他三两句话,就能立刻将案件定性送审。”
“那样太草率了。”
章玲抹着泪,语气软下来:“可是你舅舅一直被关在牢里,这也不是办法。”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只能瞒着他们。”
“你爸做出那种事情,本身就丢人现眼,对不起你舅舅,也让我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
覃俊劝她:“一人做事一人当,舅舅不会把别人的错误怪罪到您身上的。”
“只要等警方调查清楚,找到证据,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立即放人。”
覃俊说完,含着笑意的目光,缓缓转到方惜亭的脸上。
他意有所指地:“您说对吗?警察先生。”
方惜亭没答话,算是默认。
男生哄了妈妈一阵儿,直到把她哄好了,才扶着人站起来。
“今天冒昧打扰您了,我们就先回去。”
“如果案子有什么进展,麻烦您务必及时通知,让我们来接舅舅回家。”
方惜亭站起来:“来都来了,就不着急走吧。”
“方便配合我问几句话吗?”
“两位。”
章玲擦眼泪的手顿了下。
覃俊笑意不止,倒像在和方惜亭对峙。
他扶着母亲又坐下来:“当然。”
男生心知肚明:“配合警方调查,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方惜亭顺嘴问了句:“这个时间,学校还没放假吧,从外省特地赶回来看妈妈?”
覃俊不可置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放心得下,自然是要回来的。”
方惜亭:“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覃俊:“在我父亲决定自首赎罪前。”
方惜亭:“所有前因后果他都跟你坦白清楚了?”
覃俊:“差不多吧,我也很惊讶。”
“刚刚得知时,难以接受,但最终还是支持他,勇敢承担错误,接受法律制裁。”
“不能让无辜的人替他含冤入狱。”
方惜亭笑着:“思想觉悟很高。”
“但你从听说、到接受、再到认可他的决定,鼓励支持。”
“仅仅只需要一通电话的时间?”
面对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合理吗?
覃俊:“警察先生,这世界上有千百种不同的处事风格,任何行为存在且合理。”
“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自然比你要更加清楚。”
“包括我从小在外公外婆家长大。”
“舅舅视我如己出。”
“母亲更是把我当做自己生命的全部,在她心里,没有什么会比我更重要。”
“早年间父亲也是穷小子,母亲没嫌弃他,甚至依靠娘家的帮衬。”
“这么多年吃苦耐劳,陪他打下一份产业,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
“那时不过是想帮舅舅一把。”
“结果都被他严厉喝止、拳脚相向,半点不懂得感恩。”
“认为好处全流向了娘家人。”
覃俊顿了顿。
他犀利的目光紧盯着方惜亭。
“警察先生,这种情况,遇到这种事情。”
“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方惜亭笑了笑:“你做的很对。”
他看着于恒快速记录完口供,又将目光转向面前的章玲:“那么您呢?请问您又是什么时候知情的?”
章玲的情绪,显然没有儿子覃俊稳定。
她眼泪流的厉害:“他出轨的事情,我自然一早就知道了,但考虑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一直没声张。”
方惜亭:“连章羌也没告诉?”
章玲摇摇头:“我哪有脸和他说?”
“只能私下里劝覃贸,劝他和陈男男分开……可他们谁也不听,还对我恶语相向。”
“覃贸甚至还偷拿货款,20多万,眼也不眨的就给陈男男花销。”
“而我陪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只是想帮衬一下自己的亲弟弟,他都不愿意,给自己的情人拿钱却那么大方。”
“当年我们创业。”
“若不是我父母,帮忙带俊俊。”
“他哪有今天这么好过的日子?”
“恶臭男,凤凰男,下头男。”
“是我眼睛瞎了才看上他,陪男人从无到有,心疼男人,相信爱情。”
“就是要倒八辈子的血霉。”
章玲情绪激动。
方惜亭示意覃俊安抚一下自己的母亲。
他没再继续追问。
涉及案件里的部分细节,早已自行浮出。
而那些提前串好的供词,自然再问千百遍,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方惜亭告知家属可以先行离开。
后期案情如有变化,自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到他们。
只那时没来得及走,覃俊忽然喊住他。
“警察先生,方便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方惜亭像是被触发了某种自动回复。
“方惜亭,云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在职刑警,警号24……”
“警号就不用了。”覃俊打断,又上前靠近他的身边:“只是看您合眼缘,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如果办案期间不方便。”
“等案件结束后,能互加个微信吗?”
方惜亭盯他半晌:“等案件结束,你能全身而退的时候,再说吧。”
男大学生自信满满,站他身后喊:“那到时候我来,您可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给我联系方式噢。”
于恒随行,咬牙切齿,暗自辱骂。
他跟着方惜亭一路小跑,离开会客室。
小家伙打抱不平,比被人强拆官方cp还要愤怒:“琐事缠身,还敢要您的联系方式。”
“等我回去告诉谢副队,看他今天还能不能竖着出我们刑侦支队的大门。”
方惜亭拿卷起来的资料拍下他脑袋。
“还嫌事不够多?”
“别去招谢序宁,我又没给。”
于恒委委屈屈地揉着脑袋:“副队,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
方惜亭没太所谓地:“怎么会?”
他颇有经验地说:“知道怎么让一个你讨厌的人远离你吗?”
于恒懵懵地。
随后又立即听闻。
“和他表白。”
小家伙恍然大悟:“所以他其实是为了,让您不要太把调查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才会这么做?”
若真是犯事儿的人,躲着警察都来不及。
像他这样主动贴上来,起了作用,难保不会打消掉在方惜亭心里的部分疑虑。
于恒自信满满地说:“那他这招搁您身上,不是白瞎了吗?”
“别的不说,大学都没毕业的小毛头孩子,怎么比得上咱们谢副队?”
“就这还想动摇您?”
方惜亭紧张地又打他下:“让你不要在支队里胡说八道。”
“再让人给听见。”
于恒捂着头,把嘴闭得紧紧。
但没忍住又问:“副队,那您觉得他到底有问题吗?”
方惜亭:“没听出口供里的不对劲。”
于恒痛苦挠头:“没听出来呀。”
不仅没听出来,他甚至觉得还挺合理的。
差点儿自我代入,跟着章玲一起骂起覃贸那个负心汉,死渣男,真该死啊。
方惜亭恨铁不成钢,卷起资料又敲他脑袋:“之前覃贸怎么说的?”
“他为什么杀陈男男的事儿?还记得吗?”
于恒努力回忆:“他说陈男男逼他结婚,但他实际并不想破坏自己的家庭。”
“不得已才杀人灭口的。”
方惜亭又问:“那今天呢?”
“今天章玲又是怎么说的?”
于恒怕答错,支支吾吾地:“今天章玲说……说她其实一早就知道?”
方惜亭为数不多地有骂人的冲动:“所以呢,你还没发现哪里不对?”
于恒总算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如果章玲一早就知情。”
“那么覃贸想要保护婚姻,迫切杀人的动机就并不存在。”
“他确实没有娶陈楠楠的打算。”
“但是章玲本身也没有要跟他离婚,婚姻关系并不存在马上就要破裂的情况。”
“且就算陈男男拿他儿子做威胁。”
“他也有1000万种办法,可以暂时把此事拖到高考后再解决。”
“冲动杀人实属下下之举。”
“根据目前警方掌握到的情况,覃贸根本没有这个突然触发到自己失去理智的契机。”
“他大概率是来替人顶罪的。”
“根本就不是凶手。”
方惜亭转身往回走。
于恒追上来。
“我靠,我靠,副队,你简直太厉害了。”
“和谢副队完全不分上下嘛。”
“怪不得你俩能成……”
于恒话没说完,方惜亭气急败坏,真要打他:“我让你在公共场合里小点儿声。”
教不会了是吧。
他们刚好转进四楼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
于恒撒丫子逃跑,嘴里喊着救命,进门时侧身一闪,方惜亭躲避不及。
一头扎进熟悉的男人怀抱里。
谢序宁底盘超稳,被人撞到也半点儿没挪地儿,两手张开任由他抱住。
倒是方惜亭额头红了一小片。
正当被人开玩笑时,抬头看到被玩笑的对象,老天爷有意捉弄的心情真的难以言喻。
方惜亭既局促又尴尬,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才能化解这场面。
谁知男人也不放过他。
低头瞥一眼对方顺势抓住自己衣摆的手指,拿腔拿调地。
“今天这么主动。”
“投怀送抱?”
他伸手拎起那猫耳朵,压低嗓音道:“这么想我?那里不疼了?”
男人骨子里的部分|劣|根|性|使然,有关那方面的喜好。
最爱看他|香|汗|淋|漓,指尖|无|力,又不得不缠|绕|握|紧,雾蒙蒙的眼底漫起微醺红意。
如现在般。
只三两句|私|房|话的|撩|拨,就能让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无限联想放大。
瞬时从耳朵尖……红到脚后跟。
方惜亭仓促想起那次,深夜里,男人扶|住他细微|轻|颤|的脚,吻|在小|腿|侧,认真发问。
“怎么连脚踝都是粉红色的?”
正常情况下,他的肤色天生冷调白。
但那时,春|光|旖|旎、缠|绵|悱|恻,室内22度的空调低温,都变得滚|烫|灼|热。
其中更妄论人的肌肤温度。
方惜亭羞于解释自己红成软脚虾的原因。
只轻轻踹那男人一脚,表示抗议。
谁知脚趾意外踢中他的鼻尖,又被人抓住。
原本与人|亲|热,他也喜欢。
却偏偏听不得那些|荤|话。
期间但凡有半句,钻进耳根子里。
其中缱绻思量的情意,肆意蔓延,层层粉意,顺着|锁|骨向下铺开。
一直红到白嫩纤细的脚踝处。
那些漫上肌肤的颜色,像是在雪山绽放的孤傲红莲,散发沁人香气。
清冷迷人。
谢序宁疼他疼的要命。
只那时忘了场合,不记得这猫不喜在人前恩爱。
尤其恼羞成怒后,还会亮出牙齿咬人。
就如同此刻。
男人笑吟吟地被他拧了把胳膊。
方惜亭下手不算重。
但第二下,第三下,接踵而来。
起先他以为这只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
可后来愈发觉得不对劲,谢序宁发现自己根本拦不住,那猫恨不得跳起来咬死他。
“让你别说、别说……”
方惜亭气急败坏。
谢序宁这狗男人,叫他装聋熟练,做哑倒不会。
往日里二人私|房密话,自己也忍了。
可此时大脑清醒着,谢序宁此举,无异于踏在他尾巴上。
简直找死。
在缠斗过程中,男人反复退让无果,两人终于扭打在一起,武力值难分伯仲。
谢序宁也是撞他枪口上,偏挑在于恒连踩两个雷的当口。
非要凑上来再踩第三个。
他起先收着手,舍不得。
但后来发现方惜亭不讲武德,扑上来是真咬人,自己连吃好几个闷亏。
于恒瞧着热闹发觉不对劲,面色微变,忙招呼大家一起上前帮忙拉架。
支队里的各位,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谢方二人互相看不顺眼,动手拆房子,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谢序宁被打的上头。
男人急了眼。
“都别来帮忙。”
“我他妈今天还治不了你?”
他撸起袖子,赌上尊严,一个擒拿将方惜亭拦腰扛起,架在肩上。
男人大步流星踹开房门,朝外走去。
“都别来插手。”
“老子自己解决。”
来软的不行,这小东西非得吃点儿硬的。
谢序宁最近收拾他收拾出了些经验。
方惜亭猝不及防挂人肩上,无措挣扎道:“谢序宁,你是不是疯了,这还是在局里,小心避着点人。”
“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放我下来。”
“否则我……”
男人这回是真聋,真哑。
半分不做理会。
虽也无人追来瞧这热闹,但方惜亭仍然心头忐忑,怕被发现端倪。
他努力反抗无果,张嘴狠咬谢序宁的胳膊。
可男人背脊直挺,无动于衷,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这疼。
直到方惜亭也舍不得,缓缓松开自己尖利的牙,被他扔进早前私会的仓库里。
谢序宁反锁住门。
方惜亭不敢置信地拽紧衣襟:“你。”
“你不会是……”
“混蛋,快放我下来。”
“这是工作时间。”
“我们还没公开呢。”
“你疯了吧。”
谢序宁确实疯了,但没完全疯。
他知道锁门,还知道抱着人往里走,躲进密闭处,尽可能减少噪音传出。
方惜亭已经急得满头是汗。
他努力想和男人抗衡,但对方咬死了不吭声,这时倒是个合格的哑巴。
直到转角转角再转角的最里处,无路可走,方惜亭才被放下来。
但他没来得及跑。
谢序宁大手一伸,把他按在铁架子上。
不断推打阻止的手腕被抓起来,直接拷在架子的最高层。
他背对着男人。
对方压着他的肩胛骨。
“别乱动。”
“那样我能快点儿。”
方惜亭紧咬着唇,眼底漫起雾气,颤颤巍巍踩住地板的脚。
脚踝又变成一整片的粉红色。
谢副队和方副队用男人的方式结束战斗。
等再折返回办公室时,众人经过细致的观察分析,一致得出结果。
应该是方副队打输了。
但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们谢副队192cm的强壮体格。
别说公安局,哪怕纵观整个云京市,都很难找到能与之抗衡的对手。
尤其看方副队好像被人打哭了。
嘴角破皮,脖子被掐出一道道的|红|痕。
从回来就是那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还得是谢副队又鞍前马后的哄着。
这两人可真有意思。
唯独于恒知晓内情,不敢多言。
又是个母胎solo,不晓得谢序宁拿什么法子治的,又拿什么法子哄的?
他抱着资料凑过去,只看方惜亭好像腰不舒服,反复挪着位置。
努力寻找舒服的坐姿。
于恒单纯去问:“副队,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
“是不是坐的太久,有些什么腰椎颈椎病?”
“我倒是认识一位老中医,最会推拿按摩。”
“拔罐、刮痧,效果都还不错。”
“等会儿下班我们去按按?”
方惜亭现在哪敢让别人给他拔罐刮痧。
要不是最近气温逐渐转热,他都想直接套件高领毛衣在身上。
那该死的谢序宁。
方惜亭不自在地拉拉衣领,怕被人看见。
又应付于恒说:“我没事,先工作吧。”
目前案件进度追的紧,虽有嫌疑人自首,但指向性证据不足的话,最终还是会被无罪释放。
他们侦查办理的压力很大。
方惜亭把调查目光放到覃俊这个人的身上。
做假设推理,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在案发前后必然会与受害人产生联系。
一名学业繁重的高三生,杀人作案后,不足半月,就能若无其事地参加高考?
并且发挥稳定,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这如果是真的。
那覃俊这个人心理素质超强。
这样高智商、情绪稳定的对手,对他们来说未免有些过于恐怖了。
方惜亭想办法预约到覃俊高中时期的班主任老师。
带上于恒迅速开车前往赴约。
在教职工办公室里,他们得知该所中学一直是封闭式管理,每月只放一次假。
两年前的22日,也就是陈男男被害期间,并不在学校安排的假期内。
且高考前后,班级里的考勤管理最是严格。
老师也不记得覃俊有过任何请假行为,或者明显不对劲的情绪转变。
尤其据对方口述,覃俊一直品学兼优,活泼外向,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
乐于助人,愿意打抱不平,各科成绩分布均匀,不偏科,还拿过好几次全国作文比赛的金奖。
例文到现在都还挂在学校公告栏里展示。
任由其他同学观摩学习。
方惜亭告别老教师,和于恒离开时,还特地绕远去看了覃俊的获奖文章。
高中生文笔并不稚嫩,思想深度倒是拉的很高。
三份被贴上来的获奖原稿,其中心主题思想基本都是赞扬母亲,歌颂女性力量。
文字的声音振聋发聩,字字珠玑。
看起来是明白自己母亲对整个家庭、社会的贡献,感悟都很深。
方惜亭通过工作群,告知众人,覃俊可能并不符合作案条件的信息。
谢序宁秒回一张图片给他。
方惜亭点开放大,发现这男人又跑到捞尸现场去,带上许知临下河摸排。
猫儿没忍住:“你能不能别逮着许老师一个人可劲霍霍?”
谢序宁为难道:“我也不想的。”
他说:“可全市局就你们许老师水性好,又有打捞经验。”
“大家都得以工作为主。”
“你放心,我把安全绳给他打了八百个结,二十几号人在岸边拽着,不会出意外的。”
话毕,男人转到私聊框,又给他发一句:“还疼不疼?”
方惜亭差点没把手指伸进屏幕里掐死他:“让你别说!!!别说!!!”
狗东西。
做的时候不问他疼不疼。
做完了倒是假惺惺的在这里关心。
仗着自己体型优势,不由分说地拷住他手腕,折腾着红了一整圈。
外出排查时热的要命,于恒连着外套和卫衣都脱两件了。
自己却还捂的严严实实,连袖口都不敢往上撸,就怕被人看见。
方惜亭真气死。
他气还没消下去,男人火上浇油,又连着给他发了两张图片。
“就你有伤?”
谢序宁捞起自己被长袖遮住的胳膊,露出紧实匀称、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
而其上却深深浅浅遍布数条红色指痕,有几条抓的厉害的,似乎还有些渗血。
周围肌肤也隐约|红|肿|起来。
方惜亭想起那些事,脸色瞬时涨得通红。
张牙舞爪的猫儿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立马不敢声张,败下阵来。
原本这一张照片就能让他闭嘴。
但谢序宁偏偏还要再发第二张。
脱下外套的男人露出整片结实的阔背肌,比手臂更夸张的是背部抓痕。
方惜亭记得自己确实……但有这么严重吗?
比他手腕上的那一圈痕迹吓人一百倍。
但是……
猫儿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个角度,还在捞尸现场,这张照片是谁给他拍的?
狗男人就这么把自己的私.密痕迹亮给别人看?
那这下,这不是谁都知道,他和对象做过……
谢序宁慢半拍发现这照片不合适,紧急撤回。
但他这时候撤回又有什么用?
方惜亭跳起来:谢序宁,我杀了你!
他被那男人气得头晕眼花,半晌都没缓过那口气,差点晕过去。
幸好于恒口渴,说要喝水,方惜亭顺路跟他去便利店里,找了空位坐下休息。
由于目前迟迟未能发现任何指向性的证据。
一旦扣押嫌疑人的时限期满,他们就必须得放走章羌和覃贸,无法提起诉讼。
压个无头冤案。
谢序宁当然着急要找杀人凶器。
根据男人的分析,作案后抛尸,尸体、婚纱、连裹血的床单都一并扔在此地。
那么凶器也极有可能会被顺势留下。
从法医室给出的伤口检测报告,能得出凶器就是普通家用的小水果刀。
体积小,不显眼,随意卡在哪个山涧石缝底,都很难再抠出来,更何况它又没有浮力,不可能自行浮起。
方惜亭想了想。
除非是凶手预谋作案,自带利刃上门。
其余情况,意料之外的冲突导致动手,情急之下冲动杀人。
那么凶器就应该是在作案现场附近随手拿到的。
方惜亭又翻出陈男男的朋友圈。
受害人生前酷爱分享生活,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发十几条内容。
虽然都是完全没有营养的信息,文案空洞,照片也不讲究构图,但胜在数量极大。
连多拿几个快递,都得特意拍一张,然后配文:疯狂剁手,男朋友送这么多东西,完全没考虑我要怎么拿回去,真累死了。
方惜亭:……
他虽然无语,但又难得感到庆幸。
因为陈男男是个事无巨细,都会在网络平台肆意宣泄里自己情绪的人。
甚至连朋友圈里的内容,越往前翻,那些青春伤痛、饱受折磨、个人情绪色彩浓郁的文字句式。
方惜亭都能借此分析出她到底是哪一天,几点,跟覃贸越轨发生了关系。
那时正翻阅的入神。
忽然有人扬手,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窗户。
方惜亭抬头,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是覃俊隔着玻璃,突兀在他眼前放大的笑脸。
男大学生青春洋溢,眼角微往上翘,倒像是逮到他似得,在玻璃窗上哈出口白雾,再极不正经地给他画了颗小小的爱心。
方惜亭抿着唇:“……”
覃俊大摇大摆地进了便利店,不顾面前人脸色难看,径直伸手拉过方惜亭身旁的座椅坐下。
他托着自己的下巴,毫不避讳地盯着人,视线落到方惜亭掩在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红色痕迹。
男生手指伸过去:“真可惜,有男朋友了呀。”
方惜亭身体猛地后弹,没让他摸到。
又捂着脖颈,侧过身去,回避对方窥探的视线。
覃俊手没收回来:“但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分手。”
对方态度恳切,但方惜亭并不喜欢这种玩笑。
他沉着脸色,立起身来,正要阻止对方言辞间的轻浮挑衅。
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撇开那手,倒是凭空蹿起一股强力,猛地攥住覃俊贴近方惜亭脸侧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后掰去。
“啊!”覃俊吃痛,被人摔翻在地。
谢序宁差点一脚踩他脸上。
“等他分手?”
“下辈子吧。”
自己倒是爽了,却把方惜亭给吓的够呛。
那覃俊看起来不像法盲,若真抓着此事咬他一口,谢序宁吃不了兜着走。
方惜亭骂他这狗脾气,从小到大改不了一点,不知道吃亏多少回,也不长记性。
再加上于恒年纪小、经验少、拎不清。
觉得覃俊骚扰方惜亭活该被打,心里爽快。
“谢副队,来的太及时了。”
“再晚一步,你老婆可就让人给……”
小家伙扑过来,得意忘形的话没说完。
方惜亭一记冷眼,他立马闭了嘴。
那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打架斗殴,落在警察身上可不是什么好名头。
于是立马改了口。
“覃先生,您没事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自己摔倒了?”
覃俊捂着尾椎骨,疼的呲牙咧嘴。
方惜亭好心将人扶起,询问两句,那人气倒消了些,可还是不服。
“什么叫我不小心?”
“明明是这家伙,莫名其妙冲过来,使用暴力把我强行放倒。”
于恒捂着嘴,做吃惊状:“不是吧。”
他说:“我怎么看到是你自己摔倒的呀。”
“我们家老大刚走过来,你就撞在他手上,然后自己没站稳……”
覃俊看他俩一伙,气急败坏:“怪我?”
他是看清这社会险恶,又转过来质问方惜亭:“怪我?”
方惜亭没替他作证。
虽然抱歉,但语气仍不卑不亢道:“实在不好意思,动手的那位是我男朋友。”
“因为刚才你的举止过分逾越。”
“让我感到不适,也让他误会。”
“所以这件事情,你有一半的责任。”
方惜亭说的直白。
话里话外都是你骚扰别人对象在先,所以这打挨的不亏。
不能只怪谢序宁一个人。
他倒是护短的很。
覃俊也算看明白了,方惜亭和于恒这两位目击者,都是护着谢序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