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系统在这躺平,都快忘记薛沉的任务是什么了,直到上次被老板骂了一顿才端正态度:【怎么可能会失败,最多再开几个马甲,直到把你的灵魂修复好为止啊。】
薛沉:【这么说,我和你带的其他宿主任务不一样?你不是报废马甲系统吗?】
【对哦。】
系统反应过来,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薛沉控制着几个马甲一起来到镜子面前。
这也不像傻白甜啊。
系统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你在做什么?这是什么神秘仪式吗?怪吓人的。】
薛沉:【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是修复我的灵魂?】
系统:【这个应该算是开马甲锻炼灵魂的成果,不算真正的奖励。等你把灵魂修补完,主系统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规则之内什么都行。到时候你就能回家了!】
薛沉兴致缺缺:【哦。】
本体的镜子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两人穿着颜色相近的衣服,完全相同的容貌神态相仿。
宫九:“哥哥在看什么?”
薛沉笑了下,“你觉得呢?”
“当然是在看我。”宫九察觉到了他心不在焉,伸手揽住兄长的臂膀,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哥在为六分半堂烦忧?六分半堂已是穷途末路,没有选择的余地,难道这背后还有我没想到的事?”
“没有。”薛沉放松了些,往他身上靠了靠,“我只是在想,倘若父亲登基,太子应该就是你了。”
“如果大哥真的这么想,直接看我就好了,何必照镜子。大哥撒谎骗我,是怕我伤心难过?”宫九的脸上没有一丝伤心的样子,他认真道,“我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大哥更重要,大哥想要,尽管拿去就好。”
薛沉:“我跟你一样。”
宫九一怔,握住了他的手。
薛沉:“令人烦恼的是,父亲似乎也差不多。”
宫九想到太平王说的那些话,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哥虽然没听到父亲剖析内心,却清楚地知道父亲心中所想。
薛沉:“他本就是不得已才上位,三年五载或许能忍受,时间久了,难免厌倦。还不知会被权力异化成什么样子,必须早做准备。”
异化……
宫九觉得这个词有些可怕,仿佛手握大权者,已经变得不像人了。仔细一想,低位者掌权,确实会在不知不觉中迷失本心,只是权力无制,底下的人服从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变化,反倒心生向往。
兄长的这个说法实在让人警醒。
宫九:“大哥准备怎么办?”
薛沉:“才有了想法,还不知可不可行。时间还早,我再想想。”
宫九:“想好了会告诉我吗?”
薛沉笑着看着镜子里二人的身影,捏捏他的脸,“再说吧。”
好久没看到大哥这样活泼了。宫九默默地想。
大哥不告知自己,应该也不会告诉父亲。
父亲跟他说了这么多,他都转告给了兄长,他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啊。
希望到时候父亲不会太生气,不然他替大哥受罚,可能会忍不住发病。
不知不觉中,第一批兵丁训练完毕,由裴锐带领着前往战场。
这是裴锐第一次独自领兵,他年纪小,又看不到,照理说在手下士兵中威望不高。
但是在诸葛正我等人练兵时,裴锐全程参与,先是陪着练了两个月,又以教头的身份训其他人,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不认得他,也都知道了他的能耐,全都心服口服,行令禁止,有了王者之师的风范。
与李彦仙会和后,裴锐的兵单独编为一营,依然由他带领。
云鹤烟也带领了一路兵马,柳仪煊则是跟在李彦仙身边,充当了传递消息的工具人。
三路兵马全副武装,带上谢珩研究出的新型武器,一路突飞猛进,不到两个月就彻底攻下了燕云十六州。
临近太平王登基的日子,捷报也传回了京中。
朝中的大臣虽然各有各的私心,年轻时都有一颗报国之心,科考中榜时,谁都想过施展才能,有一番作为。只是一入朝堂身不由己,在诸多诋挫中渐渐迷失了方向。
现在国力大涨,祖宗基业一朝收回,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消失,再也不必担惊受怕,唯恐哪日成了亡国之奴,所有人都欢欣鼓舞,悲观颓丧的气息一扫而空,对太平王的反感也没那么深了。
他可能是个逆贼,但是没有证据,更没有办法制服他。
立下的不世之功才是板上钉钉的事!
太平王必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趁他现在无人可用,早早地投过去,占个“从龙之功”,那就名留青史了!
礼部众人准备登基大典更加用心了。
前线崩溃前,完颜洪烈收到军情,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连夜请旨面圣,提醒皇上离开,然后回到府上安排妻儿先走。
这处临时的居所很快忙乱起来,仆从们拿着火把,熟练地收拾行囊。
完颜康站在廊下,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见完颜洪烈经过,赶忙追过去:“父王,我们要搬到哪里去?”
完颜洪烈苦笑:“去广宁府休整几日,实在不行,就只能回东京了。”
他口中的东京指的是东京路辽阳府,距离与高丽交界的婆速路已经不远。
完颜康虽然是完颜洪烈的儿子,但是生在大都长在大都,偶尔去过几次东京。
那里远不如大都繁荣,就连御寒之物都简陋极了,议事时所有人盘腿坐在火炕上,没有半点王室的尊荣。
他不适应那里的气候,更不喜欢那边的野蛮。
完颜康质问道:“父王!为什么要走?难道不该留下来守城吗?”
先辈们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
完颜洪烈清楚地认识到形式,太平王掌权后,行军势气大增,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没有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也不是轻易可以战胜的。
他沉默许久,颓然道:“那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
“父王!”
完颜洪烈拍拍他的肩膀,“去你母亲那里吧,她正在等你。”
完颜康下定决心,“我不走。”
完颜洪烈诧异:“康儿?”
“我要留下来!”
“没有必要这么做,只要女真还在,总有回来的那一天。”完颜洪烈道,“康儿听话,快去收拾东西,你母亲性情柔弱,这一路上还需要你照顾。”
完颜康倔强地看着他。
完颜洪烈:“怎么了?”
完颜康:“我不想离开。”
他觉得比起自己,母亲更不想离开。
可是他已经自顾不暇,如果带母亲一起,不仅要在战火中挣扎,还要承受父亲的怒火,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抓回去,或者从一开始就逃不掉,他只能先顾自己。
完颜康离家出走前已经跟他吵过一架,虽然双方的情绪都很稳定,言辞也不激烈,可是谈及那个问题,不管是什么态度,两人的立场不同,都可以看作“争吵”。
完颜洪烈的神情越来越冷,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放松了紧锁的眉头,选择了退让:“好吧。”
这毕竟是他亲手抚养了十五年的孩子,哪怕不是亲生的,也与亲生儿子没有什么两样。
完颜洪烈:“若是想回家了,只管来东京找我。”
完颜康心里一酸,眼睛微微湿润,“嗯。”
“好儿子。”完颜洪烈拥抱住他,“独自在外,万事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嗯。”
完颜康转身离去,走出院落后,抬手擦了下眼睛。
他来到外面的车队前,没看到单独的马匹。
“小王爷。”赶车的侍卫赶忙行礼。
杨康并未理会,他拔出腰间的金刀,斩断了套马的绳子,牵过缰绳,飞身上马,红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大行的军队还没打过来,目前这个州府还是安全的。
杨康用金国小王爷的身份入住县衙,跟当地的官员要了些钱财和食物。
他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并非是急着与完颜洪烈分别,而是怕迟疑半分,自己就舍不得了。
父亲待他很好,可是这份恩情已经不再纯粹,杨康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和完颜洪烈相处。
他总觉得自己欠了完颜洪烈很多,意见不同时,总是会妥协,大到从大都举家迁到此地,小到衣食住行。
继被母亲的眼泪缠绕后,他又被父亲的恩惠困住了。
现在他自由了。
衙门的人还不知道皇帝和诸位王孙已经连夜逃走,赵王世子的名号在这里很好用,杨康被安排到了最好的房间里。
他挥退了过来伺候的婢女,心情激动,又隐隐带着几分惆怅,复杂的情绪让他难以入眠。
临近清晨,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杨康立即起身,拿上包裹和挎刀,胡乱将外袍一裹,跑到外面去,就看到远处火光明亮,白色的烟雾冲破夜空。
“发生什么事了?”杨康抓住一个人问。
“小、小王爷?快跑吧,行国人打过来了!”
这么快?
杨康犹豫了片刻,放弃组织人员抵抗的想法,孤身上马,趁乱离开这里。
他从北边的城门处绕了一圈,岂料那里也已经被行军包围,发现他要出城,立刻有士兵过来,举着刀枪将他围起,“下马!”
杨康没有办法,就算他的武功高到能在一瞬间将这六个人打杀,也躲不过附近几千人的箭矢。
他顺从地从马上下来,那几柄兵器即刻递上前,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打算去哪儿?”一个小头目问。
杨康背着手,毫无惧色,倨傲道:“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说话,把你们主官叫过来。”
他不知道这支队伍的主官是谁,大行从前的军职繁多,戍守边关的职务就有枢密使、招讨使、指挥使等,甚至有人身兼多职。
而且最近大行在军制改革,职位也有所变动,杨康不清楚如今是什么样子,不敢说具体的官职。
但是他知道行国那边的主将是李彦仙,副将之一是柳仪煊。
行国士兵见他衣着光鲜,气度不凡,或许真的身份不一般,立即上报,不一会儿就有能说了算的人过来了。
杨康看着从火光中走来的高大身影,手心满是冷汗。
“放开他。”来人冷冷道。
士兵们收起了武器。
“跟我来。”
杨康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跟在他的身后。
那人带他来到了很偏僻的地方,四周是倒塌的断壁残垣,天边已经泛起紫色,夜空是清澈的深蓝,火光照耀出层层的阴影。
杨康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忍不住后退两步,“你……”
高大的男人逐步逼近,充满了压迫感。
杨康慌乱不已。
他认得自己!他知道自己是金国小王爷!
而且他们之间有仇怨!
这里是个灭口的好地方,破毁的墙壁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那人抬起了手。
杨康靠到了墙上,一层灰土落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手腕,“啊!!”
云鹤烟动作一顿。
薛沉:【至于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系统:【可能他比较怕疼?】
云鹤烟犹豫一下,没直接咬上去,而是拿出匕首,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条很浅的伤口,香甜的味道冒了出来。云鹤烟赶紧舔了一口。
【呜呜他真好,自带加热功能。】
杨康睁开眼睛,看到这样的景象震惊了,“你在干什么!”
他努力地往回抽手。
“别动。”云鹤烟说。
“你这个……你……”他最终没敢说出过分的话。
云鹤烟吸了一会儿,发现划的伤口太浅,还没喝够就愈合了,根本不往外流血了,失望地放开他。
杨康脸颊因愤怒和恐惧变得白里透红,“我要见柳仪煊。”
云鹤烟:“你可以直接走。”
杨康怔住,接着冷笑道:“你会放我离开?怕不是会在路上派人抓了我,送到太平王那里去请功吧。实话告诉我,我根本不是什么小王爷,完颜洪烈已经放弃我了,你就算抓了我也没用的。”
系统:【他为什么这么说?】
薛沉:【他怕成为西门吹雪。】
系统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杨康是害怕成为人质。
系统:【你那破梗一点意思都没有!】
薛沉:【哦。】
云鹤烟此刻看起来瑰丽又冰冷,像夜幕中的幽魂,不近人情,却有足够的引诱力。
他说:“金人鱼肉百姓,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行国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就算你不是小王爷,在赵王府享乐多年,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辈,交出去凌迟泄愤以平民怨还是可以的。”
杨康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能在他嘴里听到这种话,他声音发颤,狠狠道:“你敢!你真的这么做了,柳哥不会放过你的!”
第244章
“只要柳仪煊不知道,一切都好说。”云鹤烟拿过杨康的包裹,钳制住他的双手,将他从墙角拉出来。
杨康不停地挣扎,却不能撼动分毫,只是引得周围的士兵都看了过来。
他大声喊道:“柳仪煊!柳仪煊!你们谁去叫柳仪煊过来,我会赏金三百两!”
云鹤烟平静地说:“不要忘了,你的包袱在我手里。”
杨康绝望至极,放弃了抵抗。
不只是因为包袱不在身上,他只是突然想到,自己死了,藏在身上的那些钱也会成为他的。而且他随军征战许久,在军中颇有威望,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的。
就算真的有人愿意报信,柳仪煊也未必在这里。
系统:【他看起来要碎了。】
薛沉:【毕竟年纪小,没有一点行走江湖的经验。要不是大绵遇到他了,他就真的毫无波澜地被送到小柳跟前了!】
系统:【……】
绝望的少年被拽着一路疾走,他不停地思考着对策,以至于出城后来到阵前都没有反应过来。
云鹤烟说:“交给你了,看好他。”
杨康定了定神,看到了此时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哥哥!”
朝阳在慢慢升起,浅浅的,带着温暖橘色的日光迎面落在柳仪煊的身上。
听到杨康的呼喊后,正在与云鹤烟交谈的少年将目光投了过来,弯了弯眼睛,似乎因为重逢而感到欣喜。
他翻身下马,向着杨康走来。
杨康只觉得劫后余生,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他朝着柳仪煊奔跑,扑向了他。
柳仪煊身体微僵,拍拍杨康的后背。
多日不见,他又长高了些,已经有了些许大人的模样,心性却还跟小孩子似的,紧紧抱着柳仪煊抽噎起来。
柳仪煊没法用语言安慰他,只能任由他抱着,反手摸了摸他的头。
释放完情绪后,杨康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他眼眶红红的,低着头,看起来很乖巧。
“我离开家了。”杨康说,“是匆忙间做出的决定,可我还没有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但这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之后,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柳仪煊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杨康身上。
杨康连连拒绝:“我不冷,真的,你披着吧……”
柳仪煊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指指他的衣服,又指了指东方初生的太阳。
太阳升起时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寒气达到了极致,地面的热气都散光了,夏末的风透着冷意。这里感受不到城内火焰的温度,但是有无数细小的飞灰,披上斗篷,也能遮挡灰尘。
“谢谢哥。”杨康妥协,低头看着柳仪煊系绳子,“还好你在这里,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仪煊示意他上马。
杨康:“你还有事要忙?”
柳仪煊眨了下眼,摇头,拿过他的手,在掌心慢慢写:送你回去。
杨康低头看得仔细,分辨出来后,歉意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柳仪煊摇头,做了个口型:我在等你。
“什么?”杨康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柳仪煊拉着他的袖子,催促上马。
“我有一匹马,被云鹤烟的人牵走了。”杨康坐到马鞍上,撸了把鬃毛,“这是你的马吧?我记得它叫银河?”
柳仪煊笑着点头。
“我骑了你的马,那你呢?”
柳仪煊握住银河的缰绳,抬手向杨康示意,他可以牵马带路。
杨康不自在地说:“我突然过来,已经很给你添麻烦了,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还是换换吧。”
军中的马都是战马,不方便随意调遣。
柳仪煊想了想,指着杨康身后,又指了指自己。做口型说:一起?
“好啊。”杨康果断应下。
两人共乘一匹,背对着火光,穿过山林,沿着小路跑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驻扎在后方的营帐。
柳仪煊带着杨康进了自己的帐子,拿出纸笔放在桌案上,静静地注视着杨康。
杨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离开父亲后的兴奋和忧虑在这一刻褪去,只剩下了无尽的空茫。
还好柳仪煊很有耐心地陪伴在他身边。
过了很久,杨康说:“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而活。”
柳仪煊温柔地笑笑,好像这个问题对他而言简单极了,他拿起纸笔,写道:生命的意义只靠寻找是找不到的,需要你自己将它创造出来。
“创造?”
柳仪煊:勇敢一点,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只要踏出一步,就是突破了自己,比蜷缩起来躲避几十年得到的经验都要多。
应该做的事……
杨康:“我应该做什么?”
柳仪煊: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回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给他立个坟,祭拜一下。哥,你能陪我一起吗?”
系统:【他的称呼是不是越来越亲密了?】
薛沉:【无所谓,反正小柳是不可能陪他去的,又不是他的保姆。】
柳仪煊摇头,想了想,拿起纸笔:我暂时走不开,不过舅舅正打算辞官归乡,你可以随舅舅一道。
许轻容是个宦官,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不可能再重用上一任皇帝的亲信。
他官职不算特别高,但是走了宦官那边的路子,总能和赵佶的身边人扯上关系。柳仪煊有门路能让他留下来继续任职,许轻容自己却不太想干了。
金国大败,外甥平步青云,姐姐和姐夫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他当即写信告知柳仪煊,自己准备回老家,等他回京再见一面就动身出发。
杨康在舅舅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和许轻容也算熟悉,两人又是同乡,一起回去并不突兀。
杨康面露为难:“可我曾是金国的小王爷,舅舅真的能接受我吗?”
柳仪煊的仇人是杨康的养父。
许轻容心胸宽大,杨康借住时没跟他一般计较。回乡祭祖是另一回事了,任谁都不会希望带着仇人的孩子去给受害者上坟。
柳仪煊:你本就是无辜的,你若是半分都不念着生父,舅舅才要生气。你既然选择回去,舅舅也不会将你视为金国人。
“好吧。”
柳仪煊眉眼弯弯:我这就写信给舅舅。
杨康:“那个云鹤烟,跟你走得很近?”
柳仪煊回以疑惑的目光。
“我看他不像好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在王府中大开杀戒,还饮人血!哥,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多些防备没有坏处。”
柳仪煊点头:我和他平日里并无来往。
杨康刚松了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脚下的土地都好像晃了晃。他猛得起身,“我出去看看。”
柳仪煊抓住他,摇头。
杨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仪煊:不要紧,是谢珩又炸了。
这次威力比预想中大很多。
谢珩一时不察,被震了一下,耳朵嗡鸣,趴在轮椅扶手上不停地咳嗽,眼神直直地看着远处火光,目光明亮,肉眼可见的兴奋:【我又成了!】
系统麻木:【是的。】
薛沉:【这个世界观就第一次的时候难突破,后面还是挺简单的。】
系统:【嗯。】
薛沉:【是时候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系统:【下一步是什么啊?你爹登基?】
薛沉:【那都是小事,走个过场而已,交给礼部就好了,不必我费心。热武器研究有了进展,下一步当然是垄断暴力。】
系统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问,而是观察起了薛沉和他的几个马甲。
垄断暴力说白了就是以暴制暴,用国家暴力来遏制个人的暴力。
国家暴力就是刑法,必须按照程序来执行,不能只属于某个人或某个群体。
薛沉把宫九喊了过来,“这几日六分半堂有没有联系过你?”
宫九:“狄飞惊递过两次名帖。雷损仍旧没有动作。要不让原飞霜提醒一句?”
“飞霜连雷损的面都见不到。”薛沉冷笑一声,“他已经提醒过狄飞惊了,以狄飞惊的忠诚,只要雷损想知道,他必定事无巨细,一个字都不会隐瞒。”
“大哥说得是。”
“涟儿。”薛沉起身,“现在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前线大军未归,新兵仍在训练,只有禁军可以调动……”
薛沉一看就知道,弟弟又被数学题难倒了。
他默默心算了一下,除去城内外平常的巡逻、守备、仪仗,应该能调出四五千人。
皇城司的几万探子就算了,他们的职能相当于锦衣卫,但是被神捕司分权,干的大多是刺探情报的活,武力值一言难尽。
其他几个衙门也都差不多,欺负寻常百姓威风得很,碰上硬茬,软得跟棉花似的。
主要力量还是禁军。
禁军第一批参与改革训练,原本分为上中下三军,上等禁军又分为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每军又分为左右厢三军,单上等禁军就总共有二十四军。中等、下等禁军数量更是冗重。
养活这么多人,金国打来时还不是开门投降。
薛沉觉得朝廷养了太多吃干饭的,大手一挥,只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送去了前线。
就算是这样,能调动的人手也很充足。
“调遣五百上等禁军,围攻六分半堂。”薛沉沉吟道,“六分半堂根基深厚,高手如云,只靠禁军是不成的,还得再找几个人撑场面。”
宫九:“我亲自去。”
薛沉:“我陪你一起。”
宫九:“大哥何必以身犯险?”
万一雷损狗急跳墙,伤到大哥就不好了。
薛沉:“有你在,不至于。飞霜身份尴尬,若受到攻讦,还要费一番口舌争辩。让你们几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不放心。”
宫九歉意地低下头:“是我太过傲慢,还要让哥哥费心。”
派人给太平王送了个口信,宫九拿着令牌去调动禁军,薛沉也从府中出来,在六分半堂附近找了间茶楼小坐。
狄飞惊对即将到来的风雨茫然不知,坐在桌案前,计算着这段时日的收支。
原飞霜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抹鲜亮的淡红色时不时出现在狄飞惊的视线中。
“怎么了?”狄飞惊算完,放下了笔,温声询问。
“要来不及了!”原飞霜扑在桌案上,曲着双腿,身体伏得很低,像只犯了错的漂亮小狗,抬眼看向师兄,“雷损为什么没有动作?”
狄飞惊:“总堂主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败了!”原飞霜把桌上的文案往前一推,“六分半堂已经徒有其表了!”
纸张撞在未干的笔尖上,洇开一片墨渍。
狄飞惊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废纸,贴在上面吸了吸,污渍的颜色变浅,能分辨出下方的字迹了。
“我知道了。”原飞霜猛然握住他的手,声音微哑,“师兄是故意的对不对?其实你从未向雷损转述过,什么都没有提醒他,就是为了看他自取灭亡!”
狄飞惊动作一顿。
“被我说对了吧?”原飞霜低低地笑了。
“绝非如此。”
“可你的作为,跟我说的没有分毫区别。”
原飞霜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他手指冰凉,好似在畏惧着什么,阴柔的嗓音没了刚才的癫狂,颤声道,“师兄,我们回山上吧。”
狄飞惊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师弟的恐惧。
他将另一只手覆盖到少年冰凉的手背上,不需多言,他已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原飞霜的经历,比方外之人还要清白。他拥有的东西不多,牵挂也很少,因此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得很重。
或许是师父的离开刺激到了他,明明师弟跟自己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因为“师兄”这个名头,把他看作了生命中重要的人。
这份心意是如此的纯粹,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比师弟更加珍惜自己了。
江湖中素来有传言,如果没有朋友,那就找狄飞惊,他会是最忠诚的朋友;如果无人了解,那就找狄飞惊,他会是你的知音;如果惹上麻烦,那就找狄飞惊,他会解决一切困难;如果想自寻短见,那就找狄飞惊,他会让你重萌生机。(注)
那些想要与狄飞惊结交的人,是真的对狄飞惊神交已久吗?
他们连狄飞惊的面都没有见过。
甚至因为狄飞惊行事低调,江湖中关于他的传闻都少得很。
这些“朋友”,并不是想和狄飞惊交朋友,只是看中了狄飞惊善解人意,重情重义,又手掌大权罢了。
狄飞惊心中清楚,故而想见他一面,不是容易的事。
能时刻见到他的人只有雷损。
狄飞惊自幼孤苦,又因一身武学而残疾,穷困潦倒地度过了许多年,直到遇见雷损,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