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雷媚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雷纯擦了下眼睛，轻轻应道：“嗯。”
狄飞惊对雷损的死一点都不意外，好似早有预料。
他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在场众人只能听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虚弱，“总堂主已去，大小姐为继任者，应当成为新任总堂主。”
站在外面街上的二堂主雷动天当即反对：“大小姐年龄尚小，又不通武艺……”
宫九慢慢踱步到屋里的一位禁军身边，雷动天还没有说完，他突然动了。
除了原飞霜，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雷动天的话戛然而止，他的心口处多了一个血洞，跟躺在桌上的雷损心口处的伤一模一样。
宫九：“我说过，我是来吊唁的，谁想跟他一起上路，我全都满足。还有谁，都站出来吧。”
雷媚笑道：“您这话可不是在这儿说的，新过来的这些人可不知道。”
宫九将剑送回那位禁军的剑鞘：“现在知道也不晚。”
雷媚：“没想到您有这么好的剑法，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若是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保管也喊出个‘剑神’‘剑圣’的名头。”
“什么名声都不如太平王世子的名声好用。”宫九冷声说，“没有人反对，雷纯就是新任总堂主，狄飞惊仍是大堂主，雷媚为二堂主，你二人一同辅佐雷纯管理好帮派。”
雷媚：“我？这里还有我的事？”
宫九：“不想？”
雷媚：“升官谁不乐意呢？只是没有想到世子如此看得起我，竟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我来坐。毕竟，大小姐可是我的杀父仇人的女儿。”
宫九：“你不还是心甘情愿地跟着雷损？”
雷媚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阴郁，接着又露出明媚的笑脸：“是啊，心甘情愿的。”
原飞霜在旁看戏，他指着一个禁军，小声地说：“你去给我弄点茶叶和热水来，顺路看看后厨有没有方便食用的坚果，有的话拿些过来。师兄，你要吗？”
狄飞惊：“……不必。”
那位禁军为难地看向宫九，宫九没空理他，得不到回应，想到原飞霜和大公子交情甚笃，默默到后面找厨房去了。
系统：【这么严肃的氛围你还惦记着吃！】
薛沉：【真的很有意思啊。】
系统：【雷媚应该没有太恨雷损吧，当年雷损也没强迫她，是她自己做的选择。不然她也不会安心当这么久三堂主。】
薛沉很欣慰，系统总算知道原著内容了，也不知道都删了些什么腾空的内存。
【我想比起雷损，她其实更恨自己。但她的性格不是那种很为难自己的，还是会向前看。】薛沉说，【原著里的方应看给了她出路，现在我弟也给她一条出路，只要她脑子没问题，绝对会把握住机会。】
系统：【嗯嗯。】
薛沉：【而且雷纯也不是她杀父仇人的亲生女儿，最多就是个养女。所以我弟也不是雷纯的杀父仇人，最多是杀养父仇人。】
系统：【区别很大吗？】
薛沉：【这可是让她走向正路的正当理由。】
系统：【要不要现在公布？】
薛沉：【不行，雷纯还没有展现出她的才能，现在将她的身世公之于众，只会动摇她继位的合理性，起不到正向的作用。不用管，吃瓜看戏就好了。】
原飞霜看着宫九和雷媚讨论了一会儿仇人相关的话题，一群反派最后得出了个相当正能量的结论，以前的事情都会变成人生的财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未来变得更好。
宫九遣散了六分半堂众人，带着雷纯去后面单独说话。
狄飞惊命人去打棺材，购置香烛纸钱，准备雷损的丧事。
那个去拿零食的禁军也不知道到哪儿找厨房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原飞霜过去找了找，把他从后院拎出来，赶回了禁军那边。
狄飞惊忙着操持六分半堂的事务，还有雷损的葬礼，再次无暇理会原飞霜。
太平王的登基典礼近在眼前，本体也忙碌起来，原飞霜这边愈发无聊了。
薛沉在府上突击培训了几天礼仪，闲暇之余还要批复大典上需要用到仪仗，还有祭祀需要用到的器皿、美酒、鲜花香烛等贡品，每一项支出最终都会送过来让薛沉过目。
他忙碌又充实地过了几天，感觉不太对劲：【他们这是把户部搬我这儿了。】
系统：【我看你干的挺快乐的。】
【这不一样。】薛沉说，【你看明朝嘉靖帝，他就是实际上的户部尚书，不提他干的怎么样，至少把权力抓在手里了。等后来者继任，依然照这个程序走，能力不达标就成本职工作干不好了，容易出事。】
系统：【可这不是循环宇宙吗，怎么会有后来者呢？】
【你真的成长了。】薛沉感慨，【好吧，我就是想摆烂了。如果想工作的时候就工作，不想工作随时都可以甩手就好了，想想就很快乐。】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啊。】
薛沉觉得有。
他夜里喝完冷水再跑出来吹风，每次持续一个时辰，两日后伴随着喉咙肿痛，成功发起了低烧。
小荷请了大夫过来，诊治后开了药，嘱咐他不可太过劳累就回去了。
太平王听说孩子病了，放下手上的事，抽空过来了一趟。
走进小院后他便察觉到了这里格外安静，小荷在门口坐着绣手帕，见到他来，连忙起身：“王爷。”
“沉儿睡了？”
“公子刚刚还在看书，说是不想被人打扰，奴婢就在外面守着。”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般性子，本王进去看看他。”
“是。”小荷连忙推开门。
薛沉没在看书，只是单纯地捧着书出神，时不时地咳嗽两声，平添几分脆弱，周身萦绕着浓浓的孤寂感。
太平王心中一紧：“沉儿。”
薛沉转头看去，好似被拽回了人间，放下书本起身，笑着朝太平王走去。
太平王试了试他的额头，依然有些烫，“难受吗？那药是不是不管用？”
“才刚服下，没有这么快起效。我感觉身上热热的，等一会儿发发汗就好了。”
“那更得保暖，别到时候再得风寒，有你遭罪的。”太平王把他按回榻上，披了件外衣，“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想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以前，就跟不久前才发生似的，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多事都记不清了。”薛沉咳嗽两声，“不过刚刚我想起来了很多。”
“你现在跟小时候也差得不多。”太平王说，“从小就这样，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你看看外面那些官宦子弟，哪个没有七八个贴身的人？”
“我就是觉得人多了不自在。”
“明明那么怕冷，偏不爱穿厚衣，每年秋天都要病上一场，这次也是。多穿件衣服，不比生病喝苦药好受吗？开春也是，没人比你换得勤快。看着精明，怎么就算不过这个账来？”
“大夫都说了，这次是累的……”
太平王盯着他身上的单衣看。
薛沉恼羞成怒，丢掉身上披着的衣裳，躺下盖上被子，蒙住了头。
还说不是孩子呢。太平王失笑。
“好了，你自己知道就好，好好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爹爹。”
“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
“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当爹的还能不知道吗？”太平王摸摸他的手，掌心干燥微烫，没有发汗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安慰的话信手拈来，“放宽心，万事有爹在。”
薛沉精神一松，模模糊糊地放松了意识，隐约听到他爹让小荷换了床厚些的被子，盖在身上的重量分外踏实。
等他睡醒后身上已经发过汗了，宫九守在床侧，就像他平时发呆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系统跟他感官共享，本体苏醒后，意识从其他马甲那边转移过来，被宫九吓了一跳：【哦嚯。】
薛沉：【统啊，你之前说什么来着，修复好灵魂任务就算完成了。灵魂修复有没有什么征兆？】
系统：【不知道啊，要不你再开一个马甲试试？】
薛沉：【正有此意。】

第247章 正文完
修补灵魂是个很玄妙的过程，薛沉最大的感触就是头不疼了，身体好了，吃嘛嘛香，生病次数都变少了。
他总是忍不住拿现在的状态跟穿越过来之前比，十分自然地将原主视为自己。
除了身体虚弱，原主各个方面都跟他很像。只是“体弱多病”的设定太显眼了，把其他的细节全都掩盖，生活日常也随之改变。
再加上薛沉有原主的记忆，还总时不时地翻看查找，隔三差五就能想起几件以前的事，就更不好分辨了。
新马甲开了以后，薛沉又得到了一套新的感官，伴随着微微的晕眩，薛沉回忆起了不属于“原主”和他自己的东西。
【傻白甜？】
系统：【新马甲的人设吗？他的面相看起来确实很甜，演成傻白甜毫无违和感！】
【你给我等着！】
系统：【啥？】
薛沉：【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
系统想了半天，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只能归结于这变态又犯病了，默默地抱紧自己，不敢吱声。
新马甲投放的地点依然是远离人烟的荒郊野外。
切过来之前，薛沉看过他的卡片。
这个马甲名叫兰裳，跟之前那些一样，都不是什么健全人，不过他的缺陷还好，不怎么影响生活。
兰裳的三个节点就能看得出来，跟旁边的花草树木比，他有些过于低矮了。
简直像个半大孩子，而且又生了一张稚嫩的脸，骨架小小的，倒是不违和，身材比例很好，就是看着很年幼，十三四岁的样子。
简介里说他实际上已经二十五了，是本体和众多马甲里年龄最大的。
兰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想，幸好是马甲的年龄是固定的，如果真的正常生长，这个马甲用起来真有点别扭。
“好纤弱的一双手。”兰裳握了握拳，接着感叹，“好幼的嗓音。”
系统：【这不是正好吗？要是你的声音跟正常二十来岁的青年一样，那也太违和了。】
薛沉：【傻白甜闭嘴。】
系统：【呜呜怎么突然这样，我又没惹你，呜呜。】
薛沉和善地说：【统啊，你就没觉得我有点眼熟吗？】
系统：【我又没失忆！难道你背着我整容了？整成别的熟人的模样了？】
没意思。
薛沉不想理它了。
兰裳穿了件轻薄透气的花罗直裰，衣服上绣着兽纹，略微有些宽大的袖子被皮质的护腕束起，腰上佩了条唐制的蹀躞带，带子嵌着红色的宝石，稀疏地缀了圈金流苏。
脚上一双软底的棕皮靴，靴子上也嵌着宝石。
这时候的直裰才初成风尚，多为僧侣穿着，只有少数文人这么穿，到明朝才在士人阶层中盛行。
兰裳和原飞霜一样，都走在时尚的前沿。
兰裳扣了扣护腕，从里面取出五颗飞蝗石，又整理了下腰带，摸到了一条约有两米长的软鞭。
系统：【哇，跟你弟配套的。】
薛沉：【挺好的。】
他把鞭子重新收好，在腰上缠了几圈。
看了会儿太阳，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后，向着最近的城镇赶去。
系统：【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同步率在缓慢平稳地上涨？】
薛沉：【笨蛋系统，自己看简介。】
系统把简介过了一遍。
兰裳出身豪门望族，小时候祖父被奸人陷害，皇帝不辨是非，祖父被抓进了牢狱，没多久就病死了，家里的大人也都流放，死在了路上，只有兰裳活了下来。
他看起来天真烂漫，实际上嫉恶如仇、愤世妒俗，性情暴烈，行事偏激，一心只想造反，杀死皇帝替全家报仇雪恨。
系统开动脑筋：【皇帝不是死了吗？】
薛沉：【对，所以我们一家都是小兰的恩人啊！】
系统：【那和同步率有什么关系？】
薛沉：【我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去京城，找本体道谢，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拜入太平王府，很合理吧？】
系统：【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薛沉：【总之因为我之前的一番操作，小兰的背景都被打破了，他本来有个终其一生都难以完成的目标，可能自己都没想过会实现，突然有天莫名其妙的达成愿望，人生从此失去了方向。小兰正处在迷茫阶段，说是性格重塑都不为过，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系统：【有道理。】
薛沉：【给我加[直觉]和[算术]。】
系统：【这是什么设定？】
薛沉：【你别管，加。后面产出技能点不用问我，都加到这两个上，加满以后跟我说一声。】
系统：【哦。】
兰裳在镇子上买了匹马，用一个技能点解锁[骑术]，紧赶慢赶，[骑术]技能都在他的练习下升到了3级，总算在登基大典之前到了京城。
本体病刚好，受不得风，派了宫九过来迎他。
宫九打马过来，远远地看到了兰裳。
少年骑着一匹小马驹，像模像样地握着缰绳。
两人对上视线后，兰裳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宫九觉得，他要是骑大马，连马鞍都踩不到。
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惯会装模作样，哥哥肯定吃他这套。
此人比裴锐和原飞霜更难对付。
宫九骑马围了他两圈，将他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冷漠道：“随我来。”
兰裳：“好。”
宫九没有照顾他的马腿短，如平日那般奔走，扬起一片灰尘。
兰裳知道去王府的路，保持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走。等他来到王府，宫九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兰裳从马上下来，跟在宫九进了府。
他悄悄比了下自己和弟弟的身高，何止是矮了一头，郁闷道：【小兰也太矮了。】
系统：【这不挺好？至少他很健全，而且也没有哪里有违和感。】
薛沉：【也是，反正最后……嘿嘿。】
系统：【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薛沉：【嘿嘿。】
宫九送他来到薛沉这边，本想留下来看看大哥对这小子的态度，却被大哥温和却坚定地哄出来了。
他脸色阴沉，暗暗下定决心，裴锐和原飞霜他打不过，这个兰裳根本不会武功，决不能让他骑在自己头上！
兰裳先是敷衍地表演了一下见到恩人后的激动之情，一次刷到了15%的同步率，加上来的时候刷到的，终于把[直觉]和[算术]刷到了满级，还剩下3个技能点。
系统技能很有局限性，薛沉已经总结出来了经验。
[算术][女真语]这类人工智能可以学习的技能可以直接点亮，还有[剑法]、[爆发力]之类能通过锻炼得到的能点亮，但是与性格相关的，主观性比较强的，还有突破世界观的技能无法直接获得。
【加[记忆力]吧。】薛沉捏了把兰裳的脸。
兰裳的[记忆力]升到了2级。
薛沉拿了些书出来，兰裳安静地看书，他回到榻上又睡了一觉。
天色渐晚，兰裳喊本体起床，意识上线后，薛沉操控着两具身体去前面吃饭。
临到登基大典，太平王反而闲下来了，今日特意回府休息。
他见薛沉带了个陌生人过来，疑惑地看向儿子。
薛沉：【唉。】
系统刚想问他为什么叹气，兰裳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恩人！”
系统：【……？】
太平王也被他震住了，愣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何人？为何这样称呼我？”
兰裳低下头，哽咽地说：“我父亲是兰文觉，祖父是兰昱锦，昔日祖父得罪了蔡京一派，官家昏庸，只凭喜好做事，不顾天理正义，将祖父下狱，全家流放，最终祖父惨死狱中，我的父母亲人也都在流放途中离世。
“我听闻王爷一向看不惯蔡京的为官，代理朝政这些时日任人唯贤，革除弊病，是百姓期盼的圣明贤主。王爷为兰氏平反，又替我报了仇怨，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王爷的，愿意为王爷肝脑涂地！”
系统：【啥时候平的冤案？】
薛沉：【马甲赶路的那几天，顺手就做了。】
蔡京死后，墙倒众人推，多的是翻旧账的，这段时间平反了不少案子，太平王也不记得都有哪些，被找上门来感谢倒是头一回。
他欣赏兰裳知恩图报的性子，又觉得有些过了，摆手道：“纵然你祖父的案子未平，你的家人也顶天立地，无愧于天地，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这般在意。”
兰裳头更低了：“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是粉身碎骨都做不到的。”
“快起来吧。”太平王说，“你叫什么名字？”
兰裳：“薛漪。”
太平王：“不是姓兰么？”
“爹爹，薛漪是我给他起的名字。”薛沉深吸一口气，念出早就准备好的词，“我体弱多病，也无心女色，怕是日后都不会有子嗣。我已经认他做义子。”
系统：【这么急？你又跟太平王先斩后奏！】
宫九豁然起身：“我不同意！”
薛沉：“已经认了。坐下。”
宫九委屈地看着他，缓缓坐下。
薛沉：【没办法，爹爹和弟弟不能两全。我要是说只是想认他当义子，过得去我爹那关，过不去我弟那关。】
系统：【不来点铺垫吗？】
薛沉：【马上就是登基大典了，到时候还登记身份，再铺垫，我儿子就没名分了。】
系统：【他年纪比你大！】
薛沉：【那又怎么样，且不说他看起来很小，这个时代认干爹，看的是权势和性格，跟年龄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平王倒是无所谓，他很少干涉孩子的私事，只是薛沉现在身份不同了，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别人，怕是会出事。
他朝薛沉使了个眼色，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薛沉假装自己是有铺垫的，道：“与薛漪相识多年，虽不怎么见面，但常有书信往来。他的脾气秉性，我再清楚不过，您与他相处一段时间，自然会明白的。”
“好。”太平王说，“但也用不着连姓氏都改了。”
兰裳说：“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的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与爹相识后才知道该如何活着。您替我报了仇，从前的我已经随家人而去，今后的我只为您而活。”
系统：【你真喊的出来！你是不是和小七一样感情冷漠？】
薛沉：【别管。】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出自《了凡四训》，是明朝嘉靖年间的袁了凡所著，当朝还没有这本书。
袁了凡最初叫袁表，后来改做袁黄，年少时有人给他算命，说他可以做得某官职，但到此为止了。他便改行去科考，果真一步步应验，顺利做到了那个职位，无法更进一步。
后来他与一位僧友谈及此事，那位僧人道，“你真是个凡人，命中的一切都能被算准。”
袁黄这才明白，改名字是不会改命的，只有先改变自己，才能更改命运，从此开悟，更名袁了凡。
兰裳改名，改的是这个马甲的命运，也是系统的命运。
薛沉必须要坑它一次！
他才不管兰裳的理由是否牵强，他就是强行往太平王府贴，就算角色背景不是现在这样，他也会想办法靠过来的。
“他从前举目无亲，独自一人过得孤苦，现下改了名字，也会有新的家人，我觉得这很好。”薛沉笑着说，“漪儿，还不快叫人。”
薛沉为了坑系统也是拼了，强忍着不适，控制兰裳道：“爷爷。”
再转向宫九，压下心中的耻辱感：“小爹。”
宫九阴沉的表情神奇好转。
他看了看兰裳，又看向薛沉，思及自己大概也不会有子嗣，留他在身边倒也不错。
宫九道：“你的名字是哪个字？”
薛沉眉眼弯弯，浅笑着看他：“涟漪的漪，你觉得怎样？”
宫九：“很好。”
这兄弟俩接受的一个比一个快，太平王不禁忧心，这俩孩子该不会全都不打算娶妻生子吧？
过两天他可就是皇帝了，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薛沉见他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建议道：“让漪儿跟着您吧，他于治国之道上有几分才能，应该能帮得上忙。”
兰裳连连点头，期盼地看着他：“爷爷，我很有用的。”
太平王：“好吧。”
吃顿饭多了个孙子，这叫怎么个事？
沉儿虽善良，但并不盲目，于诸多事情上都有他的见解。他倒要看看，这小孩究竟有什么能耐，能打动沉儿，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裴锐等人一路赶回，刚好赶上了太平王的登基典礼。
谢珩忙着给战争收尾，重建城镇、收留流民、接触当地官员，监督他们实施国策，每一件都是大事，实在走不开。加上他腿脚不便，路途辛劳，也不爱吃那个苦，就留在那儿没来。
回到京城后，云鹤烟去找本体，柳仪煊回家换了身官服直接去了宫里，裴锐随波逐流，跟着人群走走停停，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小绵！”
是追命。
裴锐侧了侧头。
他好像离着这里很远，隔着很多声音，“小绵，这里！”
“哪里？”裴锐低声说。
声音太嘈杂了，裴锐眼睛看不到，听觉格外灵敏，被这么多人吵得晕晕的。
追命听不到。
他大声喊：“崔命？”
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追命笑嘻嘻地揽住他，“我来了。”
裴锐：“太吵了，我不认路。”
追命牵着他的手，“我来给你引路。你是要去几位殿下那里，还是去神侯府？”
裴锐：“跟着你。”
“好。”追命带他往无情那边走，“历代国都的建造都是左祖右社，官家要先去社稷坛祭祀天地，再去太庙祭祀祖先，官员们也要在外面陪同，这儿还有诸多侍卫、宫人，人是多了些。”
裴锐：“嗯。”
“官家已经将薛家人抬进了太庙。”追命顿了顿，又道，“这些都是小节，已死之人再怎么弄，也不会碍着活人的事。只是我听说，大殿下那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孩子，年纪还不算小，你知道吗？”
裴锐：“嗯。”
系统：【转人工。】
薛沉：【他改口的好快，我都有点不习惯。】
系统：【我也是，刚听到他说官家，还以为在说赵佶，想了半天才明白指的是你爹。】
太平王成了皇帝，裴锐这个义子也水涨船高。他反应慢，人也单纯，追命怕他卷入某些斗争中，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追命提醒：“那位小殿下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大殿下常年卧病，极少与人来往，而且比他大不了几岁，那位小殿下很有可能不是大殿下亲生的。”
裴锐：“他跟我一样，都是收养的。”
追命：“你见过他？”
裴锐继续完善本体撒的谎：“大哥提到过。他们以前认识，最近才成了父子。”
追命很想叮嘱他几句，可是太平王家的情况太复杂了，从上到下都有收养孩子的爱好，除了那对双子，没有一个亲生的。
他也不是搞阴谋斗争的料，论起来只比小绵强一点，放在神侯府里都是倒数，拿到外面更不够看，能给小绵提供的帮助实在有限。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随着百官站着，听从礼部官员的高喝，一起跪拜，在这里跪完，再换个地方继续站着。
一场典礼下来，比在外面打仗还累。
裴锐跟着神侯府众人来到马车前，本体那边派的人也过来了，“大殿下有旨意，殿下今日在宫中留宿一日，请侯爷见谅。”
诸葛正我：“应该的，这么重要的日子，的确该与亲人相伴。”
那人笑着拱了拱手：“殿下在前方立下汗马功劳，又在神捕司兢兢业业，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封爵，下官先在此恭贺殿下了。”
今天不止太平王登基，年号改为元业，薛沉和宫九也受封亲王，薛沉号“恒王”，宫九号“英王”，其余人都没有授爵。
裴锐没反应，诸葛正我替他答道：“多谢了。”
裴锐被接进了皇宫，去了分给他住的宫殿。
典礼时马甲可以偷懒，本体可是结结实实地跪了很久，回来以后一点也不想动，甚至想把其他几个马甲的感官也都关闭。
这一天所有的马甲都睡得很早，但本体还是没有睡够。
因为天不亮他的贴身宫女小荷就进来唤他，“殿下，该上朝了。”
薛沉骂骂咧咧：【这日子还不如以前，我到底为了什么费尽心思把我爹推上皇位？】
系统刚重启懵懵的：【不知道。】
薛沉：【受不了，我不干了。】
说完他又躺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对小荷说：“告病吧，我再睡会儿。”
改元第一天早朝，薛沉旷工。
裴锐去见了官家和新的马甲侄子，回到神捕司摸鱼。
正式改名为薛漪的兰裳就没那么清闲了，他秉承者本体的愿望，必须要做出一番成果，虽然还没有正式的职位，只能算个临时工，但是已经开始卷起来了。
薛漪查阅了许多书籍，联系从现代学到的知识，上了一份改制的折子。
对于君主来说，道德不是第一位的，最终要的是明智、审慎。
但是不可能永远都能遇到明智的君主，一个人也不会一辈子都明智，只要是人，都会有出错的时候。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哪怕是很难打破的阶级，也是一直在轮换。
制度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