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语:“你是个好人,我还不知道吗?”
贺任沅猝不及防地被发了好人卡。
白清语不知道贺任沅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生气地回去找茶宝睡觉了。
贺任沅闻着满屋子的茶香,越闻越饿,有点睡不着,找了两颗红枣填肚子。
翌日,他一醒来,前门后院都没有茶神父子的踪迹,心里顿时一慌,找了一圈没找到,终于在地里看见邓伯:“邓伯,清语和茶宝呢?”
邓伯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起得比老婆孩子还晚,这种男人怎么指望得上。
贺任沅着实冤枉,天还没大亮就找老婆找出了一身汗:“您知道吗?他们没带手机和手表。”
邓伯指了指山头道:“八成是去山上了。”
贺任沅顺着野生的台阶一路爬一路找,不放过看见的每一棵茶树,这里的茶树太多了,没有一棵是他老婆。
直到山间的雾气散去,贺任沅也没找到,忽地,一处石头后面,传来两声熟悉的声音。
“宝宝学会了吗?”
“爸爸,宝宝会了!”
贺任沅绕过石头,看见了白清语和白小茶。
白清语正在教导茶宝一些出入神境的技能,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头塞进他手里:“宝宝自己把它带进去,再带出来。”
白小茶:“好噢。”
贺任沅眼睁睁看着他儿子连同石头一起消失。
茶宝去哪了?去那个神仙洞府了么?他那么小,一个人可以吗?
白清语身姿轻盈地站在一个木桩上,看见贺任沅,道:“放心吧,一会儿就出来。”
过了一会儿,茶宝果然抱着石头出来。
白清语给他塞了一个更大的石头:“再试一次。”
“好的,爸爸。”
贺任沅仿佛看见一只美丽优雅的白鸟,耐心教导幼崽生存技能,而自己是个不中用的雄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贺任沅:“茶宝可以把叔叔带进去吗?”
白小茶上前抱了抱叔叔的小腿,好像在丈量什么:“叔叔太大只了,宝宝还不会噢。”
贺任沅失笑:“那先搬石头吧,宝宝真棒。”
白小茶在叔叔的赞扬声中,抱着大石头滚进去,宝宝真是太厉害了,他靠着石头仰头,忽然看见前面的茶树上有一颗闪闪亮亮的球。
唔?这是什么?
他要拿出去给老板叔叔看看!
白小茶先爬上石头踮脚,发现够不到,想起爸爸教他的爬树技能,脱掉了鞋子,脚趾用力抓住树干,像熊猫幼崽一样轻松地爬上去。
发光球近在眼前,白小茶伸手一抓,身子不稳,扑通,连崽带球滚了下去。
啪叽——白小茶握着摔碎的发光球,直接摔出了神境。
“茶宝!”贺任沅心提到嗓子眼,跪下查看。
“宝宝没事。”白小茶不怕摔,一骨碌爬起来,摊开手掌,“叔叔你看——唔?”
发光球摔成两半了?
一阵白光冲贺任沅眉心而去。
白小茶抓了抓空荡荡的掌心,“一半都没有了?”
白清语愣愣地看着,宝宝你个孝子把贺任沅的记忆抓出来了还摔成两半?
他急忙抓着幼崽回神境,让他指认地方,寻找另一半。
父子俩在落叶堆里刨来刨去,贺任沅接收了自己失去的一半记忆。
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后,神思恢复清明。
“……”
“……”
一个没有受过大伤的健康人,很难想象瘫痪在床的日子。
贺任沅第一次很想点烟冷静一下,他不是掉崖只擦破了皮,而是被心软的茶神当成垃圾捡回去养了一段时间。
他回来的记忆在一个断点戛然而止,但可以用善意第三人的视角总结:全身只有嘴巴和几把没骨折,但能骗吃骗喝骗炮。
虽然泡茶的时候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白清语携着茶宝回来,表情有些心虚,比欠了贺任沅三百万翡翠勺子还心虚。
神境天还没黑,不好找,他晚上再去找找。
贺任沅和茶神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第一次就育儿提出指导意见:“别教茶宝携带一百斤以上的东西进去。”
不要在外面捡大型垃圾。
茶神太好骗了,贺任沅简直后怕,还好白清语这三年没有被其他人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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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的后半段记忆是防拐训练。(●—●)
白清语问道:“一百斤怎么了,为什么要限重?”
贺任沅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就……限制一下成年人的体重,免得哪天我哄茶宝带我进去,你不是不让进么。”
白清语看着他,我是不让进啊,但你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贺任沅道:“你刚才带茶宝去哪了?我的记忆是不是没回来完全?”
轮到白清语支吾了,白清语当然是跟儿子站一条线上,“茶宝刚才心急想帮你带出记忆,从树上摔下来捏碎了,还有一点点尾巴碎片在神境里没拿出来。”
白清语拇指和食指比着,压到一个很小的缝儿强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一点点尾巴,不影响全局。”
几千年的落叶堆实在太厚了没人清扫,另一半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贺任沅蹲下来抱住茶宝,捏一捏他的胳膊检查:“谢谢宝宝,有没有摔疼?”
白小茶:“不疼的,叔叔。”
贺任沅被儿子感动坏了,他儿子心里有爹:“叔叔晚上给你做包子吃。”
“还要练习么?”
“不练了,今天已经学很多了。”白清语溺爱地说,“茶宝饿了才会摔下树。”
这下贺任沅更没有理由怪茶宝摔碎他的记忆了吧?
贺任沅本来就没有怪过,忙背着茶宝下山。
白清语跟在后面,偷偷瞥贺任沅帅气的后脑勺,所以贺任沅想起什么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如果他俩发生过什么,贺任沅早就拿出来宣扬了吧?
那就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茶宝的来由符合他的猜测。
竟敢质疑茶神的判断,熄火了吧?
白清语瞅准了茶宝去跟爷爷骑车溜达的缝隙,在厨房堵住揉面的贺任沅:“你想起了什么?”
贺任沅低头揉面团,耳机里播放专业厨师的实时教导,厨师就是专门教他爸的那个,听说贺任沅要下厨惊掉下巴,难道贺家人到一定年纪就会觉醒小当家血脉么?那他都不愁失业了。
“你说什么?”贺任沅指了指自己的耳机。
白清语将它拿下来,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贺任沅:“我问你想起什么了。”
贺任沅:“没、 没什么,就是养伤的片段。”
他的通篇记忆里,几乎没有直立行走的片段,不仅指的是物理上直立行走,还包括精神上、经济上。
如果他是以软饭硬吃的状态全程跟白清语相处,那实在是太糟糕了,白清语说记忆只剩一点点尾巴没回来,更是令他眼前一黑。
虽然把老婆骗到了,但底裤没有了。
贺任沅重逢白清语以来,他便是以雇主、老板的身份存在,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
白清语:“还有呢?”看来真的没有亲密行为了?那贺任沅为什么接吻那么熟练?跟谁的?
贺任沅:“还有……我欠你一条命,是你把我从重伤残疾边缘拉回来。”
白清语歪头,看着贺任沅回避谈论亲密话题,视线闪躲、自称有重病史、近一个月没有同房史……他看过广告的,这是男人的加油站坏了。
白清语凑近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
贺任沅:?
白清语:“是不是那里也伤到了我没给你治好?”
贺任沅:???
他的沉默不是白清语妄加猜测的理由!
白清语:“所以说茶宝就是我们血液融合产生的宝宝?好吧,既然确定了,我晚上就这样告诉茶宝,明天他就叫你爸爸。”
他对贺任沅太好了吧。
贺任沅双手都是湿哒哒的面团,想抽出来壁咚茶神都做不到,只能无能狂怒道:“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先不要跟茶宝说,等你想起来再心甘情愿地说。”
白清语皱眉:“我们做什么了?”
贺任沅:“做爱。”
白清语一下子面红耳赤,“怎么可能。”
贺任沅发现白清语就像非要打翻一盆水然后自己被淋一身的猫,非要问出来再反驳,纯粹是为了气他的。
白清语:“要是发生过什么,你怎么会是这种有难言之隐的脸色?”
贺任沅:“……”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自己不光彩的过去。
三年前,神境。
贺任沅失血昏迷,再次产生意识,睁眼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无遮无际的天空,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他?
他立刻锁定了凶手,因就在这桩公益诉讼是律所合伙人揽下来的,他们一起来调研时,他看见过合伙人给过那个推他下崖的小孩一颗糖。
他以为是合伙人出于善意,原来是剥开糖纸是藏污纳垢的恶意。
他早该意识到,他们开律所的理念不同,对方总觉得他会继承家业、只图名声、不把盈利作为第一目的。
这个律所早该拆了,在得知对方背靠贺家拿资源时,转头跟下属说富二代玩票时,贺任沅便打算卖了律所。
贺任沅以为公益诉讼是一个好聚好散的结局,结果竟是针对他的圈套。
他对律师行业的赤诚与专业,不及他对人性的厌恶。
贺任沅全身都动不了,奇怪的是,大脑没有接收痛觉,但这往往意味着更糟糕的后果:瘫痪。
这一瞬间,贺任沅对人的厌恶达到顶峰。
“你醒了?”一道好听的声音传过来。
贺任沅忘记这不是病房,把对方的语气当成护士的小心:“我怎么了?”
“你从山上摔下来,我看见你没有人要,我就捡回来了。”
一张美得脱俗绝伦的脸凑到他上方,笑眯眯地说,他长长的青丝垂下来,扫到贺任沅手背的皮肤,痒痒的,一时间他的触觉神经恢复正常,告诉他还能工作。
对方不是护士,身下也不是病床,而是坚硬的大石板。
白清语握住他的手腕,一股温和的力量从筋脉流入:“你伤太重了,要养很久。”
白清语的语气很苦恼,因为要耗费他很多神力。他被贺任沅流出的血液渗入树根唤醒休眠,起码说明这个凡人不坏,有冤屈。
人在绝境会期盼神仙降临,贺任沅以为自己信仰唯物主义,直到这一刻:“你是神仙?”
白清语抿了抿唇:“差不多,你安静养伤吧。”
贺任沅此时还不知这一句安静的分量,直到他孤独地躺了三天三夜,不能动,进入这个地界似乎自动屏蔽了人类基本的吃喝拉撒需求。
他不吃不喝,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不知道还要躺多久,周围连声鸟叫都没有,仰望星空三天后,再听见白清语的声音时,贺任沅默默变态了。
人类真是贱得慌,就算对人性很厌恶,他依然需要社交。
白清语这一次出现给他输入神力,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必须珍惜机会把他留下。
人类会背叛人类,神明会背叛他的信徒吗?
“你是茶神吗?”贺任沅结合武夷山地界,以及周围满目的茶树,合理地判断。
白清语觉得他很有眼力:“是啊。”
贺任沅:“你把我扔在这里就不管了?”
白清语疑惑:“还要管你什么?”
贺任沅随口胡诌:“我在这里躺着,你又不提供娱乐活动,等于非法囚禁,最高能判三年。”他不怕白清语骂他、惩罚他,只怕白清语马上就要消失,他必须抛出一个值得辩论的观点,让神明驻足。
白清语很怕自己无意中犯罪,他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神明:“娱乐活动?”
贺任沅发觉白清语好像吃这一套:“至少我要看见你,我再看不见你我会疯掉。”
白清语明白了,救其躯体,还要存其志,不然好好的人疯掉了,等于白救了。
于是白清语在贺任沅周围活动,然而茶神的生活非常贫瘠,一整天不是变树,就是坐着恢复神力。
贺任沅:“尊敬的神明大人,就算是植物人,也要定期按摩、喂食,不然会死掉。”
“植物人很好啊,我就是植物人。”
贺任沅:“我会死掉,那么,你需要按照人类的平均工资向我的家人赔偿……大约一百万。”
“一百万?”
白清语似乎很怕他死在这讹钱,开始协助他翻身,坐起来。
贺任沅从未如此想念过食物,“我饿了,你这里有没有食物?”
白清语:“你在这里就自动辟谷了。”
贺任沅看着他:“人性化辟谷的判定条件,应该是我吃了,觉得没必要吃,而不是我没吃,饿不死。”
白清语让他靠在石头上,用肩膀撑着他,这段时间是他跟人类讲话最多的时间了,这个人类长得帅,发型也帅,在他上次休眠之前,人类还很多是辫子头,很丑的。
看见贺任沅时,茶神说是耳目一新也不为过,既为贺任沅的容貌感到心动,又为人类的生活进步感到高兴。
总之,贺任沅是一位进步的人类,茶神很愿意跟他说话。
白清语:“什么是人性化?”
贺任沅寻到了扫盲契机,跟一个茶神大谈人性化,为自己谋福利。
白清语是一个愿意接受进步思想的茶神,被忽悠地很兴奋地去搞了一碗稀饭回来。
这是贺任沅吃过最难吃的稀饭,但是流食还需要计较什么。
吃完之后,果真如同他的预想一致,他无缘无故身体一丝力气也无,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
神境只能保证他不会饿死,但人类只有吃饭才会获得力气,这或许也是神境对人的限制,免得他冒犯茶神。
贺任沅三不五时甜言蜜语哄白清语给他一点饭吃。
就是有一点不好,白清语认定他需要吃人性化的流食,每回都要把弄回来的贡品和野果,在一个石头凹槽里捣成糊糊,再喂给他吃。
贺任沅交涉多次,甚至在白清语喂他时,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手指,证明自己有咀嚼能力,都无法反抗茶神的权威。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喂猪吗?”茶神特意去人间观察了一下,都是要这样混合才养得白白壮壮。
贺任沅:“……”宠物定位,行吧。
每次吃饭受的苦,总会在饭后一壶茶得到补偿。
贺任沅不想当神明的宠物,他想冒犯神明。
反正也没事干,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勾引茶神。
慢慢的,他的手可以动了,可以自行梳洗。
他发现白清语格外青睐他乌黑茂盛的头发,贺任沅哄白清语拿了剪刀和镜子回来,硬是自学了高级发廊托尼的手艺。
茶神对于现代明星般的发型毫无抵抗力,弯着眼睛看他,这是他见过最帅的人类。
贺任沅嘴角一勾,继续探索手工,把剪刀拆开当成刀,给白清语削了一根簪子。
贺任沅的审美很好,还给会白清语绑头发,洗头发,尽量开发双手功能。
在他还没有告白时,就无心插柳,送给白清语眼中的定情之物。
“你是不是喜欢我?”白清语摸着簪子,把它插在黛青色的头发里。
茶神实在没有心机,早早开出条件:“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允你与我同寿。”
明明是贺任沅在追求白清语,白清语却先一步说出诱人的条件,好像站在主动位。
贺任沅一时怔愣,他绝没有抱着这样的念头追求白清语。
白清语还催促:“你犹豫是什么意思?”
贺任沅:“你应该恐吓我,喜欢神明会变成浮游,会夏生冬死。”
白清语:“然后呢?”
贺任沅:“我甘之如饴。”
白清语:“但是这样不够人性化啊,你不喜欢的。”
贺任沅眼眶发热,因为白清语容易追求而感到惶恐,如果遇到的人不是他怎么办。
第52章
贺任沅恶劣地汲取神明不会背叛的爱,白清语治愈了他的失望,贺任沅又相信茶园公益诉讼是一个很好的从业结局。
鸟类求偶都知道先搭个窝,贺任沅以天为被地为席一个月,早就琢磨着要换个环境,他问白清语能不能出去神境,白清语没钱,但他有钱,可以购置一些物品。
白清语不让他出:“你一出神境,就会固定住恢复状态,以后再进来也养不了伤了。”
出去后,贺任沅只能靠现代医学去治愈自己不能动的下半身,万一落下残疾,追悔莫及。
贺任沅只得放弃,像原始人一样做一些手工活儿,比如编织花篮,茶神出去捡一些野花回来插。
比如委托白清语从外面带回来一截竹子,从邓伯那里借一把锯子。
白清语给他治伤,消耗神力就会想睡觉,他趴在贺任沅腿上,没有戒心地睡着。
贺任沅费力地把他拉起来,躺在自己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是完全霸占不允许任何碰的姿态。
他不需要很多睡眠,就用大量的时间来琢磨怎么制作手工。
每当白清语沉睡醒来,总会看见贺任沅制作出一些新玩意儿。
比如一对竹筒杯子,从山涧里舀满水,放点茶叶,泡一晚上,贺任沅爱喝。
比如两双筷子。
贺任沅心机地说:“要不要试试我的筷子?”用筷子就不能把食物捣成糊糊了,夹不起来。
茶神却指筷为簪,高兴地每日换一根插在头发里。
贺任沅只能在吃上面妥协。他也提出,能不能在人间接一些手工活,或者脑力活儿,带进来他做,白清语带出去卖钱,但是白清语说他带加工过的东西进来会耗费神力,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治疗,跟他在一起不需要干活。
神境里刮风下雨是定时的,也是农民梦寐以求的“风调雨顺”。
轮到贺任沅栖息的地方下雨时,白清语就会把他搬到其他地方,每天晚上都一起看星星。
贺任沅前期不乏坑蒙拐骗,到了谈恋爱这一步,变得保守起来,只限在亲吻和拥抱。
一来他不想太仓促,二来,他还未痊愈,没法主动。
直到有一次,天空降雨,白清语没有把他转移地方:“今天雨大一些,适合洗澡。”
白清语:“虽然在神境里不会变脏,但是人类长时间不洗澡就会难受。”
他今天出去拿贡品,就听见一个阿姨在吐槽她女儿一天要洗三次澡,太浪费水了,明明也不脏,就因为什么洁癖,出门十分钟回家也要洗,不然心里不舒服。
白清语听过贺任沅说过他有洁癖,但是很早之前了,最近都没有说。
是因为顾及到这里洗澡条件不好,没有提么?
白清语一旦认为贺任沅需要洗澡,贺任沅就反对无效。愈是大自然的产物,越容易带进神境,白清语特意捡了很多无患子,可以搓出泡泡洗头。
贺任沅根本不能把这当成一次正经洗澡,白清语身上处处都透露着他可以提供其他服务。
感谢神境虽然饿着他,却不会吞噬他的腹肌。贺任沅拉到白清语搓他腹肌的手,冷静道:“我先给你洗头发。”
洗着洗着,贺任沅发现,无论人还是神,确实不能心无旁骛地帮爱人洗澡。
他天天喝的茶握在他手里,熟悉的味道会让他忍不住换上味蕾去感受。
大雨滂沱,浇透了茶神,处处都是茶香。
青丝散乱地铺在白皙的后背,发梢处都被淋出了一朵一朵绿芽,偶尔还会夹着淡淡的小白花。
一旦开荤,连茶神也沉溺。
神境里没有别的事可干,贺任沅只能干老婆。
同时他暴露出一个严重的问题。
人类的体力不如茶神,尤其是在饥饿状态下。
贺任沅的饭量很大,白清语弄回来的食物他一向珍惜,省着吃,一天可能只吃50克的各种糊糊,只要身体里有力气让他有活着的充实感就行。
现在可太不行。
第一次说出“没力气了,我需要一些食物”时,贺任沅简直难以启齿,如果人生真的有耻辱柱,这句话绝对会被篆字铭刻。
连茶神都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道:“你等着,我去弄。”
贺任沅:“你穿好衣服!”
白清语:“当然啦,我又不是笨蛋。”
老婆离开的十分钟,贺任沅从幼儿园反思到了大学毕业,都找不到比这更尴尬的时刻。
他像个废物一样。
有时候茶神被他弄狠了,也会生气,弄回来食物就揶揄他“贺律师,这是我偷回来的贡品,你看看判几年?”
贺任沅脸皮也厚了:“金额太低,批评教育。”
贺任沅早就知道贡品是免费的,茶神拿贡品会布下福泽,茶农以贡品被人吃完为喜。
但生活条件好了,没有几个人爱吃贡品,不好吃,往往放到烂也没人动。贺任沅这一段时间吃了他以前根本不会吃的各种食物,有时候他甚至怀疑白清语拿的是剩菜剩饭,或者超市不要的烂果子,总之一股脑地磨碎,让他看不出原样。
就像饭店制作不新鲜的食材就喜欢多放辣椒来掩盖味道一样。
白清语都类比养猪了,比泔水好就谢天谢地了。
贺任沅不敢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比填饱肚子干老婆更重要的事。
贺律师身体力行地批评教育茶神在人间拿东西。
茶神学精了会藏食物来控制贺任沅的时长。
厚颜无耻只需要三次锤炼。
贺任沅后面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没力气了,再来点饭”。
白清语一等到他没力气就会嚣张,在他眼里,人和神的差别与生俱来,不需要顾忌贺任沅的自尊而回避这个问题,“不给,你不行就休息吧。”
贺任沅这种人很难被窥视到底线,他往往还藏着一点力气,蛰伏着,先让茶神骄傲一会儿。
如果他挑不上不下的时候骗点饭,白清语会很痛快地上当。
白清语到底能不能听出“没力气了,再来点饭”背后不同的语气,贺任沅不知道,因为饿与不饿,他其实都没怎么装。
回忆完毕。
贺任沅闭了闭眼睛,他是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啊。
这是真饿了。
他过去的生活一向优渥、奢侈,自认为底线很高,原来为了老婆还能彻底不要脸。
贺任沅想想,深层原因是白清语给他提供了巨大的安全感。
而自己是怎么做的?白清语说他获得的记忆几乎是全部,意味着他伤一好,长腿了就离开神境,然后因为失忆再也没有回来?
而自己昨天说了什么?他告诉白清语要恢复记忆,万一他在神境辜负了白清语呢?
他确实辜负了,他一转头就忘记了白清语。
贺任沅看着来试探情报的白清语,模糊自己吃软饭的事实:“我没有难言之隐,我只是回忆起了茶神的英明高贵,觉得自己十分卑劣。”
白清语:“你不用这么说自己……”
贺任沅:“我纵使被万万人骂卑劣,我也要追求你。”
白清语压了压嘴角,假装皱眉,不着痕迹地试探,“你强吻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我才不要有前任的。”
贺任沅:“那是跟你练出来的,我只跟你接过吻!”
白清语:“是吗,你的面团是不是加太多水了?”
贺任沅低头看自己揉的面团,不太成型,白清语帮他加了一点面粉。
贺任沅时刻不忘补血:“帮我倒点红糖,还有盆里的红枣碎。”
白清语给他倒:“是不是水又少了?好难混合均匀。”
贺任沅:“那加点水。”
如此两次,贺任沅清醒过来,白清语根本不会做饭,他为什么要听白清语指挥啊!
他揉着愈发膨胀的面团,卷到小臂的袖子快落下来,“帮我卷——”
他忽地想起自己手臂因为抽血按压时间太短,淤青了一片,立即改口,揪了一团面团:“帮我卷一个茶宝喜欢的花卷形状。”
白清语拿过来,随手捏一捏,茶宝什么都能吃的。
在茶神的帮忙下,贺任沅成功蒸出了一锅红糖大枣馒头。
邓伯带着茶宝溜达回来,掀开锅一看,“嚯,蒸了一锅死馒头。”
油光水滑,过一会儿就会硬成石头。
白小茶:“死掉的馒头?宝宝吃!”
贺任沅急忙连线厨师询问原因,重新蒸了一锅,这一次,馒头变得蓬松软乎。
转头一看,茶宝已经拿着第一锅出炉的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叔叔做的好吃。”
贺任沅开始承认,茶宝什么都能吃,是遗传了自己,胎教没做好。
蒸完馒头,贺任沅还准备做一条红烧鱼,先把两面煎至焦黄,再调味勾芡。
一人做饭,全家围观。白清语盯着贺任沅看,觉得他好像恢复记忆后,变得无比勤快,一刻都闲不下来。
白小茶围在灶台前,眼巴巴看着:“好香!”
白清语拿来葱丝,白小茶仰着头道:“爸爸,宝宝来帮忙。”
白清语把他抱起来,让他高于台面。
白小茶抓了一把葱丝,倾身过去,胖乎乎的手臂伸到锅上方,蒸汽腾腾升起来。
贺任沅眼皮一跳:“小心被蒸汽烫到。”
白小茶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左手抓住右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舔了舔:“是红烧鱼的味道!”
他好像提前吃到了鱼一样,快乐地舔着自己手腕上蒸汽留下的鱼香。
贺任沅开始理解他爸为什么迷上厨艺。
质疑父亲,成为父亲,理解父亲。
可他没有像茶宝一样反馈巨大的情绪价值,他还不如茶宝懂事。
吃饭的时候,邓伯讲诉村里最新的八卦:“老王家讨了一个上门女婿,没见过这样的,天天不上班,就躺在床上打什么王者荣耀,饭要媳妇做,出门要媳妇给零花钱,不给就骗就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