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让呆呆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通常在发情期前提前使用抑制剂——”
“万一来不及呢?万一抑制剂失效了?万一有傻|逼alpha蓄谋已久?”
007:合理怀疑傻|逼alpha是在说许泽安。
谢知让说:“我会学的。”
得到了谢知让肯定的答复之后,喻凛终于从沙发上爬起,摸上了书桌摊开他语文试题。
距离林鹤回家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得给他哥留个好印象,兴许还能得到今晚额外的夜宵加餐。
于是林鹤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喻凛乖乖巧巧地晃着腿,认真做题的模样。
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喻凛故作欣喜地抬起头,问道:“哥,回来啦?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吗?”
林鹤没有说话,给他示意了一下空空的双手,走到书桌边上扫过喻凛胳膊肘下压着的作业,潦草的字迹认真地写在每一条答题线上。
然而,当林鹤的指尖碰书角时,喻凛双手一僵,下意识地就要遮挡,林鹤在他的阻挡下眼疾手快地从作业下抽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蝴蝶刀的使用大全——
与几个月前的火柴人相比起来,喻凛的画技进步神速。
林鹤突然生出一丝是不是应该送他去学个艺术的诡异想法。
“今晚没有,摸鱼成这样还想吃夜宵啊?”
喻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只手在小腹上蹭了一下:“可是真的学饿了。”
林鹤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往下一扫,落在少年纤细的腰身上,眼神有些飘忽。
半晌后,他瞥开视线,突然说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一点?”
喻凛疑惑地看向谢知让,想要拉人作证:“有吗?”
谢知让也在他的腰上的一扫,犹豫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喻凛瞳孔地震。
他也就是每餐三碗饭晚上偶尔还吃了点林鹤带回来的甜品夜宵而已,怎么就胖了!?
第17章
喻凛似乎被刺激到了,送走谢知让之后,一个人在楼下狂跑七八圈,又在客厅里打了一套军体拳,差点干碎了林鹤前几天刚买的古董花瓶。
最后还是被林鹤压去浴室洗了个澡,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林鹤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余光瞥见书桌上堆叠着的试题,索性在喻凛的位置坐下,抽了一份随手翻阅了一下。
比起喻凛几个月前的敷衍回答,他现在写阅读题时多少带了几分真心,即使和标准答案仍有很大的出入。
诸如题目里问起“风筝”对主人公与其朋友的意义和内涵,喻凛能够明白它是主人公的荣耀,是他像父亲证明自己的东西,但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朋友也会不顾一切地为他守护这个“风筝”。
甚至还孩子气地在最后一句写下: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更不喜欢阿米尔。
林鹤望着那行近乎力透纸背的小字,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样也很好。”他对着空荡的客厅,自言自语道。
洗完澡的喻凛光着脚晃晃悠悠地上了楼,连头发都没擦干,整个人随性往下一倒,呈大字趴在了床上。
湿漉漉的头发顿时在被褥上蹭开一大片水痕,跟着上来的林鹤一瞅,眼底的笑意彻底被无奈压下。
“林昼,起来把头吹干。”林鹤说道。
喻凛把脑袋一转,装作没听见的模样。
林鹤险些被他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气笑了。
但他没有继续催促,只是认命地拿了电吹风,插了插头,坐在床边,把风量与温度都调到了中档,对上了喻凛那一头乱糟糟的湿发。
手指插入发间,温柔地将其梳开,指尖无意识地擦过喻凛的耳垂,他瑟缩了一下,但并未出声。
呜呜的吹风声掩盖了喻凛逐渐平缓的呼吸。林鹤垂眸凝目,看着他乖巧精致的侧脸,视线从挺翘的鼻梁滑过,微微在柔软小巧的唇珠上停留了几秒。
春去夏至,室内的温度都闷热了起来。
林鹤的视线向旁处扫开,可映入眼帘的就是喻凛掀起的睡衣下摆,和裸露在空气中的一截腰身,腰窝塌陷着,现出两个令人遐想的弧度,似乎正好能够契合——
指腹鬼使神差地想要按上,但却在碰到前的那一刻恍然清醒,迅速抽离。
林鹤感觉到自己后颈处的腺体突突地跳了两下,似乎在随着它的主人混乱的心情一同蠢蠢欲动。
他猛地开大了电吹风的档位,突然变大的轰鸣声吓得喻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茫然地喊了一声:“……哥?”
“嗯。”
林鹤应了一声,手指粗暴地在他的脑袋上抓了几下,迅速吹干了他的头发,然后一声不吭地拔了电吹风走了。
喻凛侧过头,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道:【我哥这是怎么了,林氏要提前破产了?】
007戏谑地说:【可能易感期前比较暴躁咯。】
喻凛:【?】
喻凛高考的那天早上,林母特意穿了一身碧绫旗袍前来送考,还强迫着两父子穿了套改良马褂,说是讨个好彩头。
林鹤身高腿长气质出众,往校门口那么一杵,格外的显眼,引得周围的家长频频侧目,甚至险些被人当作故意来拍照作秀的网红。
但当事人林鹤波澜不惊地目送着喻凛优哉游哉地晃进考场,在林母一句“我宝这心态四平八稳的真有我当年的风范”中把二老送回了家。
喻凛对这场考试确实没有太多想法。其他考生进考场前还在抓着时间翻阅资料时,他一个人站在树下打着哈欠,脑袋里只有考完四场应该怎么狠狠地敲他一顿。
四场考试一晃而过,第二天下午出考场时,喻凛甚至没有半分记忆。他跟在一群女生的身后往门外走,听她们聊起上午的英语听力,又说起下午的物理大题很有难度,讲到化学的哪道选择似乎有两个答案,心想自己好像和她们做的不是同一份卷子。
谢知让在另一个考点,发了消息来告诉他自己考得应该还不错,所有题目做下来都很顺畅,应该可以考上林鹤之前和他约定的A大医学系,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很感谢他们兄弟的帮助,如果不是他们两个,自己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在哪个餐馆里刷盘子。
喻凛一目十行地看完,随口问了一句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谢知让很快回复了过来,是一条语音:“今晚想陪奶奶,过几天吧,我请你吃可以吗?”
喻凛一口应下。
他站在校门口四下一望,一眼就看到了路边树荫下站着的林鹤。
夏日的落日来得晚,五点多还是大太阳,金色的日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林鹤那张清俊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桃花眼都染成了琥珀的颜色,帅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喻凛大喊了一声“哥”,飞速穿过拥挤的人群,像一支利箭似的撞进林鹤的怀里。
可还没抱上,他就发现林鹤今天的体温烫得有些惊人。
喻凛好奇地抬头张望着刺眼的蓝天,不知道是不是夏日天气炎热的缘故。再看林鹤的表情,原本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末裂痕,眉心蹙着,眼底也带着些不耐的烦闷。
但喻凛没有太过在意,把书包往林鹤身上一甩,就拖着他往外走,还一边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林鹤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喻凛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后知后觉地说:“海鲜,我定了餐厅。”
“……唔。”喻凛沉默了一会。
林鹤侧目觑了一眼,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说:“自助的,你敞开吃,一条澳龙有你手臂那么大。”
于是喻凛兴奋地蹭了上来,肩膀撞着他的小臂:“哥,我要是个omega一定马上就要被以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抓走了。”
林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喻凛继续说:“因为我肯定一看到你就心动得方圆十里都在地震。”
林鹤无奈抚眼:“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
喻凛眨了眨眼:“他们给谢知让写的情书?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
林鹤:“……”这难道很难猜吗。
林鹤订的那家餐厅开在江边的商务楼顶,站在窗外就能俯瞰A市的大半夜景。优雅的古典乐在耳畔悠悠回响,昏暗的棕色灯光复古又暧昧。
只是喻凛的吃相着实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他面前堆了五六条澳龙,五六条帝王蟹,一大盘皮皮虾和象拔蚌,层层叠叠的,林鹤险些要看不见他的人在哪。
喻凛庖丁解牛似地把蟹腿剪开,蟹刮一撩一撬一挑,饱满肥嫩的蟹肉便被他从壳里取出,风卷残云地吸进了肚子里。他剥蟹时的表情很是认真,就好像在做什么标本之类的艺术工作,但吃蟹时又像只仓鼠,反差极大。
林鹤不爱吃带壳的东西,随便拿了点其他的熟食,就在对面看着喻凛大快朵颐。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厅里不太透风,空气里又闷又燥,没做多久他就逐渐觉得心烦意乱起来,心头像是有野火作烧。
嘴里也渴,林鹤喝了好几杯冰饮野没能压下那点口干舌燥,他搓着手上的手环,盯着喻凛灵活动作地手腕想要转移视线,却没想到反而愈发的难挨起来。
到这个份上,林鹤哪里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我有事先回去,你等会回爸妈那里,或者去找谢知让。”林鹤冷静地说完,就起身往餐厅外走。
喻凛被这突然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没明白怎么吃得好好的他哥就有事先走了,连剥好的小青龙都不吃了,直接就追了上去:“哥,怎么了,为什么要回爸妈那里?”
凑近了才发现,林鹤身上的热意烫得惊人,似乎要穿过空气将他也一起包裹起来。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继续吃吧,别浪费。”林鹤走进电梯,迅速按下按键就要关门,却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喻凛突然发作挤了进来。
“你……”不知道是因为密闭的空间还是旁的,林鹤一阵眩晕,视线模糊出了残影,他扶着电梯壁站稳,却对上了喻凛执拗看来的眼。
“你不舒服吗?”喻凛抬起手,在林鹤的额间一探,被他炙热的温度吓了一跳,“……哥,你生病了?”
林鹤没有说话,定定地望着屏幕上浮动的数字,期待电梯快点到达底层。
车上应该还有剩余的抑制剂,能解一时之急。
电梯门打开,林鹤抬腿就往外走,喻凛不明所以地拽住他的手,往回用力一扯,本想把人拉回来,却没想到林鹤像是没站稳似的,直接向他倒了下来。
腺体灼烧般的难受,额头渗出热汗,眼前被热意蒸腾得一片模糊。林鹤抵在喻凛的肩上缓了几口气,肩膀随着粗重的呼吸耸动,后背弓起,从喻凛的视角可以看到肌肉漂亮流畅的走向,像一只猎豹。
“哥?”喻凛试探地喊了一声,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第18章
林鹤浑身燥热地躺在床上,手臂上隐隐还残留着喻凛的温度,被指腹触过的地方宛若野火灼烧,大张旗鼓地昭示着它们主人留下的印记。
易感期的alpha经不住考验,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敢和喻凛说。
可喻凛这样的性格,一旦固执起来全凭自己想法行事,无论谁劝都听不进去。哪怕林鹤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才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他仍旧一根筋地站在房门外想要问个明白。
雪松味的信息素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冷冽的气息却压不下炽热的温度,酸麻的感觉一路从尾椎骨攀上,林鹤颤抖着手,咬紧后槽牙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抑制剂。
可平时立刻见效的“解药”,此刻却如同罢工了一般,难以缓解在四肢百骸烘烤着的热意。
喻凛还在外面孜孜不倦地敲着门,心跳都被催促着开始作乱起来,砰砰狂跳。
“哥?林鹤!”喻凛在门外喊道,“到底怎么了?”
他气得居然直接喊了林鹤的名字。
“别进来……”林鹤的嗓子又干又哑,但却意外透着一种莫名色气的性感。
只可惜被房门阻挡的喻凛只能听见模糊的声响,还当是林鹤不愿理会,敲门的手下得更重了一些。
忽的,他似是不耐烦地往后退了两步,琢磨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后,最终还是抬起了腿。
“林鹤,最后一遍了,你不开门我就自己想办法进去。”喻凛甚至还“贴心”地为林鹤下了最后的通牒。
他不知道为什么饭才吃到一半林鹤就要离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赶回家或是赶到谢知让那。
他只知道这一路上林鹤拒绝了他的搀扶,也拒绝回答他问出的每一句话。心中生出的陌生情感他摸不透,像是针密密匝匝地扎下,难受得很,他烦乱又迫切地想要见到林鹤让他给个说法。
喻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前倾的上半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作的那一刻,007突然开了口:【林鹤他应该是到了易感期,你要不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
喻凛动作一顿,疑惑道:【易感期?】
007给他科普:【alpha的易感期类似omega的发|情期,易感期的alpha通常会很躁动,格外渴求omega的抚慰,攻击性也比平时高,严重的还可能失去理智——林鹤他大概是怕伤了你,所以才把自己关起来。】
喻凛靠上墙壁,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似乎也想到了刚才触碰到林鹤时他皮肤上烫人的温度。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007沉默了,似乎是犯了难。
【可能……是因为难以启齿?你也知道alpha多少都要点面子,大概不希望自己这副脆弱的模样被别人看到。】
喻凛没有说话,不知道有没有相信007的这套说辞。
007劝道:【易感期的时间因人而异,但大多都要持续三天到一个星期,你要不这几天还是回林昼父母那住吧。】
【为什么?反正我也是beta,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也不会受到影响不是吗。】喻凛这么说着,但还是走下楼坐到了沙发上。
007感觉他的语气不太友善,但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他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气盛的alpha,你不会想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硬扛过去吧?】
【什么?】喻凛愣了一下,花了小半分钟才明白007的意思。
他想到了林鹤梦里的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嫂子”,想起了林鹤提起他时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心里浮现出一丝不是滋味的酸胀。
【他需要omega?】喻凛一边问着,一边摸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alpha的易感期会怎么样”。
007悻悻地说道:【……额,按理来说是这样……】
与此同时,搜索结果也跳转出来。
大部分alpha在易感期是除了躁动不安和长时间发热以外,对omega尤其是伴侣omega的渴求会极速上升,如果伴侣能够释放信息素予以安抚,或是来上一段酣畅淋漓的情事——
【所以,他让我走,是为了腾地给别人吗?】喻凛呢喃道。
007没有回答。
喻凛抬眼看向楼上禁闭的房门,眼前浮现出先前夜色之下林鹤潮红的脸。
世间大概没有什么比清冷的月亮染上瑰丽色彩更漂亮的场景。隐忍和欲望潜藏在温润的桃花眼里,红晕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在眼角漫开,凉薄的唇克制又颤抖地紧抿。
喻凛想,我不会走的,我才不是什么会给人腾地的好人。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林鹤的房门。
【如果他忍不住了,我会打晕他的。】喻凛冷漠地说道。
喻凛忘记了时间过去了多久,听到开门的响动时,他好似闻见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前调是清冷凛冽的北风,卷着干净清透的雪掠过在苍茫葱郁的山林。后调是纯粹温柔的檀香木,孤傲中又带着一丝回甘。
喻凛动了动鼻子,想要查探出这股香味是从哪里飘来,却在模糊困顿的视线里,看见了一个身影从林鹤的房里走出。
敏锐的神经被牵动,喻凛一下子清醒过来,动作迅速地拦在了楼梯口。
林鹤半身沐浴阴影,从喻凛的视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对方身上的冷意遮盖不住地往外冒着,湿透了的头发还在向下淌着水。
“你要去找人?”
少年清澈的嗓音好像穿透了阻隔多年的光阴,与梦境重合。林鹤身形一晃,好不容易压下的热意好像卷土重来重新作乱。
“不是让你回家吗?”
声音一出来,不仅林鹤错愕,连喻凛都有些惊讶。不同往日的清越,克制与烦躁交织,沙哑中带着磁性,性感得过分。
“你的易感期结束了吗?”喻凛定定地看着他,“还是现在要去找别人帮忙?”
林鹤搭在扶手上的指节泛了白,紧紧绷起的肌肉战栗颤抖,但在阴影的遮挡下,喻凛没有注意到。
他缓缓地踏上台阶,觉得空气里那股清冽沉稳的味道好像又浓重了一些。
“我也可以帮你的,哥。”
林鹤一僵,眼睁睁看着喻凛走到他的面前,控制着想要后退的脚步,冷冷地问道:“你能怎么帮我?”
喻凛歪头一笑,手指从林鹤肩上擦过,声音又轻又柔:“我可以……”
林鹤思绪混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烧出了幻影,不然为什么平白觉得他的声音都旖旎。
却听见喻凛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把你打晕。我下手很快,不会痛的,哥。”
身上的热度都如潮水一般瞬间退下。
“……不用了,我打了抑制剂。”林鹤避开他的手,转身上楼,
“哦。”
喻凛见他回到自己的房内,木质的门“啪”地一声,冷漠地合上,甚至没留下半分背影。
但在第二天,林母就亲自上门把喻凛抓回了家,理由是林鹤过几天要去隔壁市出差,担心喻凛一个人在这没人照顾。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理由,高考后的林昼也该回到林家的宅邸。编造这个理由,无非是担心喻凛的抵触情绪激烈,无法顺利劝服。
但喻凛意料之外地什么也没说,他站在客厅里仰头看了那扇从昨晚后就再未开启的门看了很久,任凭林母带着阿姨去他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一直到他们离开,林鹤都没出来和他说上一句话。
林母对他很好,阿姨每天变着法地为他研究新菜式,但对于喻凛来说,好像都比不上他们两个人住在公寓时来得畅快。
他的心烦意乱来得奇怪,一想起林鹤突然转变的态度就控制不住地忐忑。
后来喻凛索性跑到谢知让兼职的咖啡店里,在窗边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
谢知让趁着店里无人的时候偷闲过来陪过他,安抚似的说:“或许你哥只是有点忙。”
喻凛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婆娑的树叶,没有说话。
“但是有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谢知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喻凛疑惑地偏过了头。
“什么?”
“……可能,因为你是beta,所以之前都没有很深的体会。在一个家庭里,性别不同的两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要有一个……从无话不谈到相互避嫌的阶段森*晚*整*理。”谢知让说着,剥开棒棒糖外的包装纸,递到了喻凛的嘴边,“alpha易感期时释放的信息攻击性很强,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影响到beta的。”
喻凛恍惚想起了林母来接他的那天,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表情,和出门后特意往他身上喷洒的不知名喷雾。
“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别想那么多。”
谢知让又把手里地糖往喻凛那里一送,后者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余光里却扫到对面街道一闪而过的车影——
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乌云压城,方才明亮的碧空此刻变作昏沉黑夜,狂风卷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雨点淅沥沥地敲在玻璃窗上,水渍又细又长,朦胧雨雾里,外边的树叶都被洗得鲜亮,快速游离的车灯都像被染了色,潮湿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味道穿过门的缝隙。
喻凛坐在窗台,铁制的玩具刀在手指间灵活穿梭,反射出的寒光落在他脸上,晕开一道浓墨重彩的迹。
谢知让今天休息,现在大概在疗养院里陪他奶奶。喻凛出门前忘记了他昨日的提醒,不过就算记得,他大概也还会在这里坐上一下午。
这半月频频造访,谢知让的同事都眼熟了他,虽然谢知让解释过喻凛是心情不好过来坐坐散心,但大多数人都当是他害羞下的借口,喻凛来此地目的还是为了追求他。
误会一起,后台的深情值就控制不住地往上涨,再加上林母也知道他每天出门是为了找谢知让,于是东拼西凑地积累下不少。
喻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他在这里待了十个月,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只是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要结束,不免还是会有些不舒畅——
因为林鹤仍旧在冷淡他。
“你好,我看你的冰牛奶喝完了,还想喝点别的什么吗?”
喻凛不爱喝咖啡,嫌苦,每次过来惯例一杯冰牛奶打通关。
他手上动作不停,觑了胳膊撑在窗台上的alpha一眼。这人瞧着也才刚毕业,一脸蓬勃的青春气。
喻凛对他有点印象,因为他是谢知让那些同事里为数不多不相信他在追求谢知让的人,连一分深情值都不愿意贡献给他,实在可恶。
alpha今天下午已经在吧台后看了他许久,喻凛分不清他的目的,但没察觉到恶意,便也没怎么管,没想到他现在倒还主动上来搭话。
“不用。”喻凛冷淡地回应着,视线落在被雨打落的树叶上,他没有带伞,思考等会要怎么回去。
“谢知让今天休息,应该是不会来了。”alpha半倚着椅子,侧身看向喻凛,“雨下得很大,你来的时候没有带伞,等会要一起走吗,我送你回去?”
喻凛疑惑地看着他,一开始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结合他从来不涨的深情值,长达一个下午的审视和趁谢知让不在时突然搭话的举动,琢磨出了一个结论——
“你想追谢知让?”
这话一出,不仅alpha的脸上露出了尴尬惊诧的表情,连007都纳罕地说道:【你就没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什么?】喻凛不解地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些alpha他们也会喜欢beta?】
喻凛恍然大悟。
“我其实……”alpha刚想否认,就听到喻凛说道:“其实你刚才是想和我搭讪?”
发现喻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alpha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小狗般地点了点头,追问道:“可以认识一下吗?从你第一天进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注意你了,虽然他们都说你是来追求谢知让的,但我觉得不像,你和谢知让……不太相配。”
喻凛手上的动作停了,偏过头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他的脸,眼底漫开一片狡黠的光。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不配?”喻凛的声音很柔,带了些轻挑的戏谑意味。
alpha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羞赧地挠了挠头,磕磕绊绊地说:“你看着……很乖,很需要人保护,谢知让也是。”
喻凛突然就没了兴趣,捏着玩具刀片转出了一个花。
alpha见他脸上的温度一下子退下,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门边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响,来人抖落了伞上的雨水,将它搁在门边,裹挟着一身凉意款步走来。
“林昼,回家了。”
喻凛撩起眼皮看向林鹤,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alpha则是惊讶地转过身,视线扫过男人手上的手环,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是不太舒服:“先生,公共场合,麻烦……”
“抱歉。”林鹤瞥了他一眼,“看到弟弟被alpha搭讪,没太忍住。”
alpha:“……”
喻凛转过头,林鹤停在马路边上的车,想起前几日总是隐约瞥见的熟悉影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他确实应该回去了,肚子有点饿,正好林鹤的到来也免了他冒雨回家的念头,只是莫名的还是有些抗拒。
他跳下椅子,却没有和林鹤说一句话,径直就要往门外走。
林鹤怕他淋着,也没耽搁,撑起伞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坐进主驾,林鹤扣上安全带,一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喻凛一双水光荡漾的眼。
“你终于打算理我了吗?”喻凛不咸不淡地说着,但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林鹤被他的直白撞乱了心,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觉得我碍事?还是嫌我麻烦?”喻凛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林鹤清冷的脸,但他的语速很平缓,比起质问,倒更像是疑惑,“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送回家,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找我——唔,前几天看到的车也是你的。”
冷不防地被他戳中了真相,林鹤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僵硬起来。
“好累啊,哥。”喻凛撤回了视线,指腹摩挲着玩具刀的钝刃,“人的想法怎么会这么难懂。”
林鹤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用了力,他深深地呼吸了两下,缓缓转过头注视着喻凛的侧脸。车外的雨还在下着,打在车窗上的雨声噼里啪啦,宛若他此时混乱的思绪。
一道车灯晃过,落进的光扫过他闪烁的眼,林鹤嗫喏了一会,上下唇轻轻一碰,说了一句:“不是。”
“什么?”
“没觉得你碍事,也没觉得你麻烦。”林鹤的嗓子有些干,他几次想要阻止这段对话,但看到喻凛的眼睛时,又强迫自己不得不说下去,“送你回去是因为易感期,怕控制不住伤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