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上将在这里!”
沈恙眉睫抖了抖, 他转过了身, 看向了声源处,那是一群穿着作战服的军队,只靠款式分辨的话, 这支军队应该是由许多星球的士兵拼凑出来的。
为首之人是岑副将。
沈恙站在原地, 一脸悲痛地看着他们, 接着就是岑副将身边的人看着沈恙说话:“上将您受伤了?”
恰巧谷底卷起飓风, 带着白茫茫的霜雪一起, 吹得上将的发丝凌乱,上将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 风似乎要将他吹得粉碎了。
听到那个士兵的话,沈恙侧首看了看, 肩侧已经被血渍晕染开了,后背受伤的地方的伤口再次裂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恙竟然觉得一点也不痛。
岑副将小跑过来,沈恙看着他,突然闷哼一声,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呕出来,他双脚一软,就往前栽了去,岑副将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进了怀里,他焦急关怀道:“上将!上将,您怎么样?”
沈恙呕出的那口鲜血喷洒在地上,温热的血渍很快即将地上的雪融掉了一小块,染红了一小片纯白。
沈恙闭了一下眼,一滴泪水从眼尾滑出来,顺着脸颊淌到了耳畔,悬在耳垂尖,像坠着一颗透明珍珠耳坠。
“下面,陆诀……”他痛苦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次,倒真是死要见尸了。
沈恙说得断断续续,但是岑副将听明白了,他回头对身后的人吩咐,“你们去联系其他分队,所有人去谷底找陆少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现在带上将回星舰查看伤口。”
“是!”于是一批人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沈恙已经无心去思考为什么岑副将会突然来到塞西亚河北,他觉得自己根本就凝不了神,整个人就属于头重脚轻地状态,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循着身体的指引,慢慢地失去了意识,陷入了黑暗。
除夕那天晚上,当星际新闻报道陆诀与敌方同归于尽的时候,他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看了很久,将星际记者拍摄到的所有的现场视频翻来覆去看了百十遍。
终于从中找到了破绽。
于是他开始一边装饰别墅一边想对策,司徒岚和秦央会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们是担心自己会做偏激的事情,可沈恙自然是心意已决。
他不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但他必须亲自去确认陆诀的死活。
于是沈上将疯了一把,单枪匹马来塞西亚河北寻人。
与雅戈尔交谈的就让沈恙确认了陆诀并未死去这一事实,那一刻沈恙是高兴的,但紧接着的危机就是真的要让他失去陆诀了。
在雪崩的那一刻,沈恙头晕脑胀,全然失去了所有的思绪。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是身边坐着一个熟人,白稚。
他望着天花板,星舰统一的装修让沈恙意识到,他被带回了蓝星的星舰里面。
沈恙只动了动手指,立马就惊醒了床边蹲守着的白稚,见沈恙醒来,白稚也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将沈恙扶坐了起来,然后问:“上将您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沈恙一个问都没回答,反而去问起了白稚,“陆诀呢?”
白稚哽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放缓了声音安慰说:“士兵们还在找,您大可安心,谷底就那么点地方,如果没找到陆少将,说不定陆少将就没事呢?”
“我昏了多久?”沈恙没将这种安慰的话装进心里,很显然,就算现在没找到陆诀,以后也还是会找到,谷底就那么点地方,雪层却那么厚,能从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你冷吗?陆诀。
沈恙想。
白稚如实道:“两天了。”
“两天也没找到人么?”沈恙苦笑了一下,然后掀开了被子就要往床下走。
白稚手忙脚乱地去拦住他,说:“您后背的伤是二次裂开,现在应该是好好休息养伤才好,否则……”
沈恙抬眼冷冷地看着他,白稚话到这里,便噤了声,沈恙慢慢说:“白稚,我到这里来,就是想带他回去的。”
白稚头低垂了一些,他犹豫半响,随后说:“那您要多注意,不要再扯到伤口了。”
此时此刻,白稚大概也看明白了二人。
沈恙披上厚外袍,走出了房间,路过一众士兵,他径直走向了指挥室,指挥室里的人见是沈恙,急忙站起了身来。
沈恙唇色病白,脸上的肤色也显病态,但气质尤在,仍旧让人生畏,他面无表情地吩咐:“联系岑副将。”
工作人员也不磨叽,很快就和谷底的岑副将联系上了,岑副将摁住耳麦,“这里是岑……”
话未完,沈恙就迫不及待问道:“是我,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岑副将顿了顿,“上将您好,雪层太厚,我们的人还在侦测,但是我们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阿普里尔逃生了。”
沈恙闭了闭眼,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他的子弹和炸药同一时间出声,阿普里尔有足够的时间去避开他的子弹。
同理,他乘坐的机甲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他避开倾覆下来的雪层。
陆诀所谓的赌一赌,便是如今的结局。
“继续找,就算是尸体也要给我找回来。”沈恙下令。
岑副将默了一阵,然后说:“上将,阿普里尔没有死,他回去以后很有可能会再次起兵对付哈罗星……”
沈恙这才想起了在昏迷之前,他到底想问什么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些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岑副将就解释:“在您离开蓝星以后,统帅以他之名招开了一场星际会议,在星际上下所有的星球面前,揭露了冥狼星对蓝星的迫害,以及虫族和冥狼星之间的关系,但是因为证据不明,统帅他把自己扣留在了星际会所。”
顿了顿,岑副将语气郑重道:“属下带来的士兵,是从星际维和部队调来的士兵,如果我们不能找到冥狼星和虫族勾结的罪状,统帅就………”
“好。”沈恙沉默了许久,终于出了声,“把蓝星的士兵留在谷底继续找,然后你就带着其他士兵回来吧,我会给星际一个结果的。”
一时间,指挥室安静得掉针可闻。
如岑副将说的那样,阿普里尔意识到被算计了以后,恼羞成怒,回去不久以后就重新组织了军队,直逼哈罗星边境。
有星际维和军队的参与,双方进行了一场长达一个月的持久战,哈罗星这边是沈恙领兵,倒是把冥狼星逼得节节败落,重新退回了两军交战的战场。
沈恙一直带有重伤,不曾亲自出面领兵过,只靠在后方指导就能逼退冥狼星,这让阿普里尔意识到,要想解决顽抗的敌人,只有先解决了背后的军师。
可惜棋差一招,沈恙早就料想到了阿普里尔的计谋,反将了对方一手,对方派来伏击沈恙的士兵无一人活着回去。
而沈恙在伤还没好透就已经亲自领兵上战场了。
阿普里尔终于认识到了这位上将的恐怖,对方像杀红了眼的狼,闻着一点血腥就发了疯地撕咬,星际维和军队又叫星际敢死队,配上一个不要命的上将,阿普里尔的军队节节败退。
“按照后方军队递来的消息,阿普里尔的军队已经没有兵力支援了,我们为什么还不一网打尽?”岑副将看着光屏上的地图,忍不住问身边的沈恙。
沈恙目光凌冽,眸色清冷,静静地看着前方,这一个月沈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很快,本就瘦弱的上将,瘦得更像一张薄纸板,风一吹就要破碎了。
除却作战时间,剩下的时间,只要得空,沈恙就会去乌尔道峡谷,那里的雪层有几十米深,经过一个多月的挖掘,只挖走了还不到一半的雪量。
各种高级设备也都试过了,根本没办法连接到陆诀的光脑电波,所以连他的位置都不能确定,沈恙去到了那里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什么表示也没有。
从他的眸间看不出太多的悲切,或者说悲伤过了头,于是眸子里就如深不见底的死水潭一样。
曾经服帖的上将军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镂空了,最特别的是,上将剪去了那一头漆黑的长发,如今留着利落的短发,却显得他更加瘦弱。
因为炸药炸毁了两岸的雪层,便不时会出现小型雪崩,这让谷底不但十分的危险,而且还影响着他们的进度。
沈恙缓缓启唇:“不把他们逼到绝情,他们是不会暴露的。”
“您是说………”岑副将明了。
沈恙颔首,一双眸子清冷又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
“等着吧,冥狼星一定会找他们做后援的。”沈恙是落魄了一些,可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自信却是一点也不匮乏。
岑副将接话:“但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在这后面做了黄雀。”
沈恙便不再回话,他转了身离开了指挥室。
一如沈恙预言,在他们击破了阿普里尔军队的第一道防线以后,阿普里尔终于选择了求助外援,而他们求助的外援,也是意料之中的人。
被沈恙带兵打压得几乎覆灭的虫族军队,虫族老巢已经没能力派兵了,所以这批虫族的外援,一定一开始就在冥狼星。
冥狼星至力钻研基因技术,如今加上虫族外援,他索性也不再装了,于是被星际明令禁止了很多年的精神力武器再次上了战场。
对方研究的精神力压制武器,只针对了A级精神力以下的,于是沈恙这边有将近一半的士兵无法靠近战场。
沈恙看着营帐里痛苦哀嚎的士兵们,被强制发/情后注射的抑制剂对身体的损伤特别大,副作用并非常人所能忍受。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第二次去暗杀阿普里尔。
“上将,您确信您能成功吗?”白稚在给沈恙背上的伤口换药,他一边换一边问。
沈恙瘦了太多了,蝴蝶背骨突兀得更明显了,白稚皱着眉,他能感受到沈恙的日渐消沉,却又强撑着意志来带领军队与冥狼星交战。
他所说的二次暗杀阿普里尔,未必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但这确实是白稚想太多了,沈恙惜命得很啊,只是他这么做,是真的想让阿普里尔死在他手里罢了。
沈恙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他必须死。”
白稚并不打算去劝沈恙,也知道自己劝不动,所以他就说:“那请您务必小心,以您性命为重。”
沈恙点了一下头,随后兀自扣好了衣裳的纽扣。
于是第二日岑副将穿上了沈恙的衣服,装作沈恙还停留在军营的假象,而沈恙早已经换上了哈罗星军队的作战服,翻越过了分界线的大山。
去到了两军交战区域,彼时已是第二日天明,塞西亚河北又下起了大雪,一如陆诀被埋藏在雪层之下那般,落在沈恙身上的每一片雪,都压抑得沈恙无法呼吸。
两军交战,阿普里尔会亲自领兵作战,不过有了上一次乌尔道峡谷事件,阿普里尔很显然有了戒备心。
瞄准镜里面,阿普里尔的身侧一直有铁卫驻守,沈恙一直锁定不了目标。
岑副将没露面,压在后方,暂时也没暴露他的真实身份,阿普里尔如今一直持防御状态,沈恙没办法下手,于是他压上了耳麦,“往后撤退。”
“露怯给阿普里尔看。”他的耳麦连着岑副将那边,于是岑副将先是与对方交战了一波,借势开始往后撤兵,前排士兵配合得很到位,至少在沈恙看来,阿普里尔已经兴奋了。
他闭上了一只眼,重新瞄准了阿普里尔。
阿普里尔止不住的兴奋,他命令所有人向前追击,也终于露出了弱点。
沈恙瞄准了他的头颅,食指慢慢压上了扳机。
“砰——”子弹从他这里射出去,然而阿普里尔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他手一抬叫停了前进的士兵,子弹从他抬起的那只手的手掌心穿过。
子弹将他的手炸得血肉模糊。
沈恙脸色大变,他……失手了。
所有人戒备地看向了沈恙这边,阿普里尔被保护在了铁卫之中,阿普里尔那边明显是乱成一团,露出的破绽自然也不少。
沈恙明明还有机会再给阿普里尔一枪,但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他没想到阿普里尔的人可以来这么快。
于是他松掉了狙/击枪,将手慢慢地摸到了腰间,然而下一秒,一声枪响在身后响起,子弹刺破冷空气,倏倏地响,前方的阿普里尔被这颗子弹一击爆头,刹那间,阿普里尔军队乱成了一团。
岑副将眼见形势如此,即刻带兵伏击了过去。
沈恙愣了愣,这是他熟悉的枪法。
他手一抖,摸到手上的手枪就掉落在了地上,他没有伸出手去捡,只慢慢地站起了身,撑着发软的腿,艰难又带着期许地转过了身。
在离他有三米远的地方,那个本该被雪层覆压在谷底的人,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陆诀一条腿打着石膏,他身后站着几个哈罗星士兵,身侧的士兵替他拿着撑拐,陆诀额角也有一条缝了线的疤痕,脖子上贴着纱布,一月不见,陆诀也瘦了这么多。
陆诀故作轻松,对沈恙露出一贯灿烂的笑,只是都不等他说两句话,沈恙就走上前了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站在陆诀身后的士兵本就不认识沈恙,又看沈恙穿的是哈罗星低级士兵作战服,自然将他归为了同级同事。
没想到沈恙上前来就先给他们的统领来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声音响彻得很,沈恙手都麻了,陆诀病白的脸色很快就浮上了红色的指印,众人皆是一惊。
陆诀乖乖受着这一巴掌,他甚至矮下头将另一半边脸凑上前去,低下声音说:“老师,还不消气的话,就再来一巴掌。”
沈恙就真的再次举起了右手,可是这次手悬在了陆诀脸边,看着他脸上浮起的巴掌印,沈恙眼圈倏地一下变得通红了,怎么也舍不得再来一巴掌了。
沈恙眼尾也起了潮,他最后将手掌慢慢落在了陆诀被扇的那半边脸上,轻轻地摩挲着,“你一定要我死吗?陆诀?”
他是说陆诀这样做,他要伤心死了。
他的声音哽咽着,那只手止不住的发抖,陆诀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在脸上磨蹭着,陆诀声音也泛了哑,他低头看着沈恙红润的眼睛,轻声说:“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
沈恙红着眼睛质问:“既然你没……,那你这一个月去哪儿了?”
他回避了“死”这个字眼,这个月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死”字了。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我们回去慢慢说好吗?”时隔一个月,爱人的失而复得只让沈恙想要流泪,他低下了头,不点头也不摇头。
只想让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一些。
沈恙伸出手揪着陆诀的衣领不放,一滴泪水滚在了地上,他一头长发全部剪去了,露出了光洁的后颈,陆诀伸出手捧起了他的脸,将吻落在了他的眼尾,“我回来了,不要哭,不要哭。”
他轻轻地吻走了沈恙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这是一个带着安抚的,偏爱的吻。
第56章 算了,我原谅你了
那日陆诀本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往乌尔道峡谷的, 但是在炸药将要引爆的前夕,他父亲为他留下的那个亲信突然让人围抓住了陆诀,然后不等陆诀说一句话, 亲信就让士兵将陆诀带出谷底。
“统领大人,请务必带我们的尸体回家。”亲信苦笑了一下,随后让人带走了他,自己转身就重新加入了战斗。
陆诀奋力挣扎,只是他话都还没说, 两岸的炸药就响了起来,接着厚重的雪层倾覆而来。
很快就吞没了枪声,他还在乌尔道峡谷的里面, 也免不了被雪层覆没, 但又因为他被那两名士兵带离了最中心的位置,所以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雪层崩溃的时候, 他被巨大的雪波冲击带下了悬崖, 几经波折, 最后倒在了山脚下的一户猎户的后院。
猎户将他捡回家,悉心照料了十多天陆诀才醒过来,那个时候他脚受了很重的伤, 脑子也不清醒, 几度昏迷,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 脚却完全不能动弹。
更别说下地走动了, 他的光脑也出现了问题,完全联系不上任何人, 于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在猎户家里。
没事就和村里的一些大娘说话,他腿脚不好, 村里人似乎也不外出,信号覆盖不了这里,陆诀只能暂且就在这里养伤。
直到几天前他的人找到了这里来,为首的是当时送他离开的那两名士兵之一,他比陆诀运气要好一些,没被雪层砸中,又落在了悬崖边的树枝上挂着,他获救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在涯底搜寻陆诀。
几经波折,也算找到了陆诀。
陆诀回去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了当前的情况,在听到阿普里尔没死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愤怒,而是沈恙该生他的气了。
但是在道歉之前,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先去杀死了阿普里尔,结束了这场战争才行,但是他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沈恙,该说不说陆诀还是很高兴沈恙能和他想到一起来的。
床边,沈恙静静地听着床上的男人诉说这一个月来的事情,陆诀说完以后,沈恙垂着头久久不出声,陆诀只能看到沈恙的发顶。
沈恙剪短了头发,这样更容易看见他如白玉一般的双耳了,或许是天太冷,他的耳垂还有一些发红,他感觉得到沈恙瘦了,正如现在,他也感觉到了沈恙的生气与心疼。
所以陆诀伸手拉住了沈恙的手,撒娇一般道:“老师,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恙把手缩了回去,却被陆诀抓得更紧了,沈恙这才吸了吸鼻子,抬起了头去看陆诀,他眼圈周围全是红的,可就算这样,他眼底还是有微微的愠意。
是了,沈恙不生气才怪呢。
如今阿普里尔已死,剩下的都是一些抵死顽抗之人,虫族与冥狼星勾结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星际维和军队自然会处理了。
“你只会让我担心,生气。”沈恙胸口的起伏比较大,但是看见陆诀脸上还留着他的巴掌印,他又有些心疼,于是放缓了语气又补了一句:“你做什么都不提前与我商量。”
沈恙剪去了长发,看起来竟比平时少了一些清冷,陆诀看着他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于是将沈恙半搂到了怀里,哄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以后做什么都会与您商量。”
沈恙也主动环抱住了陆诀的腰,然后说:“算了,我原谅你了。”
“就知道老师最好了。”陆诀低下头在沈恙的后颈落下了一个吻。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白稚提着药箱子走了进来,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沈恙从陆诀的怀里起开,然后对白稚说:“你来了,你看看他的腿。”
沈恙拉着陆诀的手站起了身,给白稚腾开了位置,白稚上前来,看着拉着手的两人,又咳了一声,沈恙这才反应过来,便松开了陆诀的手。
陆诀觉得手里空落落的,白稚说:“都说久别胜新婚,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假。”
他看得出来沈恙心情不错,便开起了玩笑,沈恙脸上有些不自在,他便扯开了话题,往陆诀的腿伤上面引了,他说:“你先看看他的腿伤吧,他说那边没有医疗条件,村里人只用草药给他敷了一下,你看看严重吗?”
白稚也正经了神色,他放下药箱,然后剪开了裹在陆诀腿上的层层纱布,陆诀说:“回来以后,我一直没有时间做具体检查,只让他们帮忙打了石膏,但是按你的要求,今天已经把石膏拆了。”
“你们师生两个也算登对,一个给脚打石膏,一个给手打石膏。”白稚剪开了所有的纱布,很快腿伤就露出了一条狰狞恐怖的疤痕,上面的缝线都还没拆,单看缝线的材质,白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普通的家用线。
陆诀却捕捉到了关键点,他仰起头去看沈恙,问:“手?老师你受伤了?”
不等沈恙说话,白稚就自顾自补充:“何止是手臂,背上的伤口也是好了又裂开,好了又裂开,反复好几次了。”
沈恙眯了眯眼睛,“白稚,你话太多了。”
白稚耸了一下肩,默默闭上了嘴,沈恙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些事对陆诀说,无非是让陆诀多几分忧心罢了。
陆诀看向沈恙,沈恙却说:“早就好了,你先把你的伤养好。”
陆诀显然是不信的,但是白稚在这里,他也不好过多追问,所以陆诀只抿了一下唇,才说:“好。”
白稚看着陆诀腿上的疤痕,又用简易的电子设备扫描了一下陆诀的腿部,看着陆诀伤到的腿骨,用不好的语气对两人说:“需要动手术,但这里的医疗设备欠缺,我们需要尽快回蓝星。”
“那就即刻回蓝星。”沈恙想也不想就说。
白稚顿了顿,看着陆诀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提醒沈恙说:“上将,陆少将他现在是哈罗星的统领。”
沈恙愣了一下,白稚又说:“至少在这种关头,哈罗星是不能没有统领的。”
陆诀就趁机说:“老师,您等我把这边的事情……”
“随便你吧。”沈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从心头涌了上来,他看了陆诀一眼,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陆诀一急,翻身就打算下床去追,却被白稚摁在了床上,白稚冷静提醒说:“你要是再折腾,你这条腿就真的别要了。”
“不要就不要,你让我去和老师说清楚。”陆诀甩开了白稚的手。
白稚有些头疼,这一个两个,他真是造了孽才和沈恙关系交好。
“沈上将那么聪明他想不明白吗?你追上去也改变不了你要留下来的事实,不如听我一句话,先把腿伤养好,日后回来追沈上将也要方便得多。”白稚劝说。
他这样一番话倒真是劝住了陆诀,陆诀现在的行动力全靠那一副撑拐,这样的他,根本就不配站在沈恙身边。
“您的腿伤是完全可以治愈的,伤况也很明显,回去以后你们哈罗星的人会知道怎么医治的。”白稚重新给陆诀的腿绕上了新的纱布,又说:
“您也赶紧处理好哈罗星的事回去吧,您不在的那些时间,沈上将……”顿了顿,白稚把自己的东西装回了药箱子里面才补充说:“他还是很想念你的。”
陆诀就问:“老师的伤是怎么回事?”
白稚就说:“剿灭虫族的时候受的伤。”
“严重吗?”陆诀皱起了眉,眸中满是心疼。
白稚提起了药箱,“他受的伤哪儿有不重的呢?”
陆诀眉睫颤了颤,随即垂下了头,白稚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当晚,陆诀好说好劝,哄了沈恙很久,结果因为沈恙太生气冷静不下来,他一着急扯到了腿上的伤,疼得嗷嗷叫,沈恙一心疼,也冷静下来了。
他咬了陆诀的肩膀一口,咬出血了以后才总算泄了气。
沈恙让陆诀好好处理哈罗星的事情,这一次真的只给陆诀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陆诀没有回到他的身边,那两个人就绝无可能了。
陆诀举起手发誓,说这一次会在印记消失之前回到沈恙身边。
他说的印记就是沈恙留下的咬痕。
这一次的见面很是短暂,陆诀第二日就不得不往哈罗星赶回,一来他的腿伤已经耽误不得了,二来哈罗星的确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人,而且在塞西亚河北的尸骨需要回家。
陆诀离开以后,沈恙转头也坐上了回蓝星的星舰,至此,这场大战得以消停,冥狼星被踢出星联组织,冥狼星所有涉事官员全部交由星际组织发落。
沈恙回来第四天就开始上班了。
这也是他这么久以后第一次看见司徒岚,显然司徒岚在星际那边待得不算习惯,整个人也有些消瘦了,不过比起沈恙的消沉以及瘦得快要脱相了的模样,司徒岚还是觉得自己算好的了。
陆诀的事他已经听岑副将一一说明白了,总之就是沈恙千里迢迢去接他,结果还没接回来,虽说两个人已经谈好了,可沈恙这个状态………
司徒岚拍了拍沈恙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沈上将,要不我再给你放几天假?”
沈恙掀眸看他,面色平静:“为什么?”
司徒岚咳了咳,“看你状态不咋样。”
“我没什么。”沈恙重新开始整理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
司徒岚就伸了一个懒腰,抱怨:“星际那边的伙食真的不行,也给我吃瘦了一大圈。”
沈恙头也不抬,“是我的错。”
司徒岚:?
司徒岚怪自己自己幻听了,他追问:“不是,沈恙你说什么?”
他真是眼老昏花了,居然听到不可一世的沈上将说自己错了?!
“我不应该一意孤行去找他,也连累到你了。”沈恙慢慢说,听起来情绪真的很不对。
司徒岚后背发凉,他忙说:“多大点事,你,你要不还是多休息几天吧,我给你带薪休假,你这样我也怪害怕的。”
“再说了,你也没啥薪水了,我不是罚了你半年的工资吗?”司徒岚觉得空气都沉重了好多。
沈恙不同意,但这个状态的沈恙岂止让司徒岚害怕,就连沈恙的部下都不敢靠近,这样子是一定不行的,所以司徒岚最后强制给人放了假,把他赶回了家。
沈恙又一个人回到了别墅里。
别墅这么久没人住,阳台的盆栽花都枯萎了,沈恙坐在阳台的摇椅上面,拿着水壶慢悠悠地给盆栽浇水,暖阳洒在他的身上,不知不觉,已经到春末了。
上将的头发慢慢长长了,他就用一根皮筋将发尾扎了起来,日常就是躺在阳台的摇椅上面养老。
看着还是慢慢枯萎死去了的花朵,他也会沉思,也会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养不活这些花,而陆诀却可以。
现在的他像极了在养老,也是,工作又没有工资拿,出去又不知道去哪儿,只能在家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