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猜测在池白的这句话说出口以后彻底成为事实,陈信面上的表情收敛,眉眼阴骘,看向池白的眼神里满是无数可藏的杀气,他冷声问出了颇为笃定的句子:“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和孟鸣联络的是我,跟我演了这一出戏,是担心我狗急跳墙拿戴极威胁你们。”
“虽然你猜的是挺准的,”池白看着他,表情古怪,“但把自己比喻成狗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
“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花,你能不能顺便告诉我们,你和孟鸣碰面,究竟是为了什么?”
陡然听到这个问题,陈信差点笑出声。
他的嘴角挑起满是嘲讽的笑,看向池白的眼神也宛若在看一个傻子:“年轻人,我承认被你们察觉到戴极不过一个替死鬼算你们厉害,但想要从我嘴里得到这个答案,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们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其他手段了。”池白耸肩,“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些事而已,你愿意配合,我们大家都省事。不愿意配合,费点事其实也无关紧要的。就是……你选择前者的话,你死的时候应该没那么痛苦。”
陈信面上的笑意加深。
随之一块的还有他对池白的嘲讽。
作为天师联盟分部的一员,陈信自然清楚雁城的特殊部门是个什么本事。现在的大部分特殊部门都是年轻人为主,而池白虽然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到底是年轻。
同样的,年轻也就意味着能力远远不够。
陈信一点都不觉得以池白的本事可以留下他,甚至还要让他死得不那么痛苦。
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就看看池副部能不能说到做到了。”话音落下的刹那,陈信的手中凭空出现一张带有浓重血腥味的符纸,嗅到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味道,池白的眸光闪了闪,可以完全确定陈信和孟鸣就是一伙的!毕竟,用人血代替朱砂来绘符纸这种事情,也只有洮秭观的人干得出来。
火苗在空气中爆开,符纸从顶端开始燃烧。
在火光逐渐烧到陈信的指尖时,他看向池白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甚至还隐约带着几分挑衅。
窗外的风吹来,扬起了空中散落的符纸灰烬,而握着符纸的人却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陡然见到这一幕,岑桐瞪大眼睛,惊愕地指着陈信消失的方向,猛吸一口凉气:“池、池副!”
池白用手掏了掏耳朵,将窗户推得更开,下一秒,一道黑影便从窗外被强行扔了进来。
嘭得一声重物落地以后,那重物发出了一道痛呼。
而岑桐也在此刻看清楚了重物的真实面貌。
——这他喵的不就是刚刚莫名其妙不见了的陈信吗?
他怎么从窗外来?
岑桐脑海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而池白面对陈信同样的疑惑,表情颇为嫌弃:“你们洮秭观的逃跑办法能不能稍微更新一下?怎么每次都玩这招?”
陈信表情一抽。
他原本不想跟池白浪费时间。
陈信脑子转得快,大概能猜到按照池白老早就察觉到他有问题的情况来看,池白今儿绝对不会只是带一个岑桐过来。
但没想到,对方的准备工作做得竟然如此充分。
而且还能找到他使用换位符的不倒翁娃娃地点。
他眼眸沉沉,在池白那充满嘲讽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甩出了一张符纸,紧随其后的是他身后突然暴露凝聚而成的巨大鬼影。那恶鬼的现身致使整个丧葬品店都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分部的几个年轻人在猝不及防中瞧见这一幕,心中惊愕,脸色纷纷变化。
——竟然是办公室?
就在他们准备锁定目标前往办公室时,容镜敲响了店铺的大门,少年冲他们露出笑容:“里面正在解决一点小问题,几位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
说罢,也没在意几人愈发惊讶的表情,抬步朝着办公室而去。
那女生愣愣盯着少年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这不是容镜吗?”
“容镜?”另外的年轻人心中讶异,“他来这里干什么?”
“不太清楚……但,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女生的眼睛盯着那扇办公室的大门,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此时此刻在办公室里的人是陈信。
难道陈管事……
疑问占据了脑海,女生很想推门而入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但想到方才容镜说的话,她只能抿着唇沉默望着门的方向,面上一声不吭,心底思绪如麻。
另一边,在恶鬼的气息愈发浓郁时,容镜单手将手里的符纸一点点燃尽,随着火焰的消失,那些不停向外扩散的鬼气突然开始一点点回拢,最后被困在了丧葬品店内。
与此同时,司流坐在窗沿,看向那只表情狰狞的恶鬼,摸了下空空的小腹。
自从跟在容镜身后当保镖以后,他已经很少将恶鬼当食物了,吃来吃去还是人类食物最好吃。但不当主食,当零嘴的感觉也不错。
恰好,今天有点嘴馋。
“这只不能吃。”池白一句话敲碎了司流的零嘴念想。
他盯着恶鬼凶悍的长相,勉强从其中找到几分熟悉感。
眉眼的轮廓,鼻型,都与他曾在资料上看到的那张画像有几分相像。
池白的眼底凝聚起的愤怒愈发沉重,他咬着牙,转而冷声怒斥陈信,“你这样的混蛋,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
一看池白的表情,陈信便知道他看出来了。
“看来,虽然他们死得够久了,可你还记得。”陈信抬手抚摸恶鬼的手臂,感受到生人的气息,恶鬼兴奋得浑身都在颤栗,它怒吼着,强大的鬼气宛若火焰喷射。
陈信笑着说:“我不太记得它原先的名字了,我想想,好像叫高扬,还是当年特殊部门的副部长,是不是?”
特殊部门的副部长,死后被炼化成了恶鬼,如今还在恶人的手里为非作歹,难怪能把池白气成这样。
司流眯了眯眼睛,仔细端详这只恶鬼。
毫无疑问,眼前这只恶鬼的理智已经完全消散,而且看这身形、模样和身上凝聚的浓郁鬼气,吃掉的生人数量只多不少。
这群洮秭观的家伙,还真是无恶不作。
一个行为,既恶心了曾经与他们作对的人,又挑衅了如今的特殊部门和天师联盟。
想到这里,司流当即看向已经推开门走进来的容镜,少年手中的幡旗在光线下闪过金芒,随后金芒化作无数丝线在不知不觉之中织成了囚笼并从高扬的头顶轰然砸下,高扬察觉到身上传来炙热的灼烧感,原本兴奋的表情猛地收起,扭头看向了容镜。
却见少年冲他笑了笑:“前辈,见谅。”
囚笼开始收缩,一种古怪的挤压感瞬间侵袭高扬的全身,令它抻着脖子开始嘶鸣怒吼。他那长于他人的手臂不信邪地从囚笼中探出去,尖锐长指搭着囚笼中的细密线条想要撕扯,但刚刚触碰,一股被燃烧的恶臭气味便灌满了鼻尖。
见到这一幕的陈信脸色黢黑,毫不犹豫地甩出了几张符纸。
池白一行来得突然,陈信根本没有什么准备。他平时所用的法器都带着洮秭观的气息,那种血腥和恐怖是一般的法器无法比拟的,所以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他向来将这些法器藏得很好。
这也就导致了此时此刻面对容镜一行,他除了饲养的恶鬼和几张符纸之外,没有其他的手段。
对上池白的眼睛,陈信的眼底愈发深沉。
他抿了抿唇,嘴角竟是缓缓扯起了一个笑容,在池白感知到不安的时候,他轻声道:“如果我死了,你们就永远不会知道戴极和孟鸣见面以后做了什么。”
池白皱眉:“你死了,这事儿戴极会告诉我们。”
“是吗?”陈信嘴角翘起,他一改方才的表情,竟然很悠闲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顺道冲池白抬了抬下巴,“不如问问你那位懂得符咒之术的同伴,看他从戴极的口中问出什么来了。”
巷子里。
戴极的脸色极其苍白,一眼看去几乎没有半点血色。
他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和眉心,细密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耳边更像是有无数道声音在不停地嗡嗡叫,叫得他整个人狼狈得要命。
阿秋将棒棒糖咬得嘎嘣脆,瞅他两眼,看他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的模样,赶紧解释:“你这个情况有点严重,被催眠了好多年,就算我解了你身上的咒,后遗症还是很严重的,不过熬过这两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戴极动了动嘴唇,想说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现在的思绪还是浑噩不清的,就像是深潭里交杂错乱的杂草一样。
但他在努力的搞清楚眼下的情况。
这个自称为雁城特殊部门成员的年轻人告诉他,他的身上被下了咒,并且因为这劳什子咒术,他被迫当了洮秭观道士的替死鬼。
甚至……在这几年时间里,为洮秭观做了不少的事情。
但说实话,戴极对洮秭观这三个字实在是陌生,直到阿秋解释了洮秭观的存在和他们做的恶事。于是戴极的脸色便变得更加难看。
按照阿秋的叙述,那他岂不是助纣为虐好几年?
大概是猜到了戴极的表情变化背后蕴含的意思,阿秋连忙解释:“这也不能怪你,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嘛。而且事情到了现在,也不是不能挽回,只要你记起来你帮陈信干了什么事就好了。就譬如,你前段时间和孟鸣见面,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还记得起来吗?”
这名字乍一落入耳中,好似确实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再让戴极思考,却愣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阿秋:“……”坏了。
他立马给池白打电话,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一定要留陈信那王八羔子一条活口。”
这洮秭观的人,从上到下,到奸细卧底,全都不是好东西。这个陈信尤其!
池白接到阿秋的电话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陈信一看便猜到了原因,他闷闷笑出声:“看来,确实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剩余的符纸变换成了一柄匕首。
漆黑的匕首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锋芒,陈信将刀尖抵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一串血珠便倏地一下冒了出来。他无视了手臂上传来的细微疼痛,用力嗅着空气里夹杂着的血腥味,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看上去,这匕首足够锋利,应该也能在一瞬间割断我的脖——”
话未说完,一阵巨痛瞬间席卷了陈信全身。
他愣愣地低下脑袋,只见那只本拿着匕首的右手此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而手腕被切断的横截面疯狂飙血,那血跟水管里的水似的,在这短暂的几秒种内,直冲陈信的脸。
司流手一抬,那掉在地上的匕首飞入他的掌心,他撇了撇嘴嗤了一声:“什么玩意,你杀人的速度还能有我快?”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既吓到了当事人陈信,也将池白一行给惊了一下。
池白看看陈信那疯狂飙血的手腕,再看看司流一脸冷静淡定甚至还面带不屑的表情,嘴角狠狠一抽。
这种时候,果然还得心狠手辣的前辈来。
不然换成他,还真被陈信给唬过去了。
陈信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他的眼神里满是对司流这番行为的不可置信。嘴里想怒骂,但手腕上的疼痛足够叫他疼得昏死过去,陈信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的左手垂落到身侧,用力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这点疼痛勉强将他混乱迷糊的思绪给拽回来一点,他的视线透过从额角掉落的冷汗看出去,很快在手边看到了一支笔。当即,他毫无犹豫地屏蔽了身上所有的痛觉,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并且握住了笔。
然而下一秒,本来已经到司流手中的匕首却宛若一道流光,咻一下飞出去直中陈信的身后。
本就被斩断了手,如今又被插了一刀,陈信额角的冷汗哗啦啦的淌下来,浑身的力气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那只钢笔从他的手中跌落,又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但伴随其后的是他沉重的身体也跟着哐当倒在了地上。
池白:“……”
岑桐:“……”
容镜:“……”
面对三人的沉默无言,司流表现得相当淡定:“放心,看位置了,没扎到心脏,救一救还能活。”
岑桐上前将已经彻底晕死过去的陈信翻了个身,手指探在对方的鼻下,呼吸虽然微弱,但起码是有的。这也就证明,人确实没死,救一救确实能活。
于是,他看向司流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他在特殊部门的时候早就听说容镜的身边有一位厉害的前辈了,但一般情况下跟着池白去处理事情的都是阿秋,岑桐想见一见这位前辈也没机会,没想到今天见到了,还亲眼见识到了这位前辈的能力。
别太猛了!
陈信被送往了医院,跟着一块去的还有池白、司流和阿秋。
司流去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陈信还有点其他手段,司流在那儿也能兜底。至于阿秋,他得趁着陈信昏迷,赶紧给他下咒,将他所知道的对特殊部门有利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而容镜则是回到了云江湾。
他望着手里的黑金幡旗,寻思着下次见到逢汜师叔或者太虚爷爷他们,要记得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变成恶鬼的鬼恢复原样。
至少,他们得干干净净地离开。
时间一晃,转眼已经是傍晚。容镜趴在床上拿出手机问谢长时什么时候回家,收到信息的谢长时看了眼正坐在他对面说话的陆云霁,低头回复:正在听单身狗汪汪叫。
陆云霁没错过谢长时那显眼的一个眼神,嘴里的话突然卡壳,他眯起眼睛,表情有几分严肃地盯着他,问:“你跟小尾巴说我坏话呢?”
跟谢长时共事那么久,陆云霁再清楚不过这种时候能给谢长时发信息,还能得他回复的,除了容镜以外不做第二人选。
而刚刚那个眼神,显然不怀好意。
陆云霁这般想着,出其不意起身探头,然后看到了单身狗汪汪叫六个字。
陆云霁:“你现在有对象了你是真了不起啊。”
以前不也是只汪汪叫的单身狗吗?
好不容易才脱单,也不知道在得意个啥!
看出陆云霁内心想法的谢长时扯了扯唇:“确实挺了不起的。”
陆云霁:“……”
他弯腰将桌上的文件尽数收起来,冲谢长时翻白眼:“得了,陛下您先去潇洒吧,奴才再当一会牛马。”
陛下听到这话,相当不客气,拎起椅子上挂着的西装外套便转身走了。走前还贴心的扔下一句“牛马也要记得休息”,随后一脚踏进了电梯。
宋清从秘书室走出来,恰好瞧见他家副总用一种充满‘嫉恨’的眼神望着他家老板,他抱着文件宛若阿飘挪到陆云霁的身后,小声说:“陆副总,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坚定地站在谢总身后。”
陆云霁:“……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我确实没想着干掉谢长时上位。”
宋清:“那您这是?”
陆云霁:“来自单身牛马的怨恨罢了。”
宋清:“……”
他抬了抬眼镜,问陆云霁:“牛马今晚喝酒吗?听说乐晋那边新开了一家酒吧。”
谢长时回到云江湾后又带着容镜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买食材,容镜说今晚想吃火锅,按照谢长时的计划,他打算直接买了食材回家,但有只小僵尸非要跟着一块去购物。
走在超市的零食货架之中,谢长时拎着他的卫衣帽子,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买食材?”
容镜抬手便将三个口味的薯片全部扫落到小推车内,冲谢长时无辜地眨眼:“这不是食材吗?我肚子饿的时候也可以吃。”
但容镜也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又扫落了一栏零食以后,主动拉着谢长时去了蔬菜区。
他和谢长时都没什么遮掩,两张同样出色的脸在眼下这个环境内显得格外吸睛。从四面八方各处来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还有掏出手机悄摸摸拍照的。
容镜摸了摸自己的脸,拉着谢长时加快了步伐。然而路过某个货架的时候,谢长时却蓦地停下了步伐。没有察觉的容镜被反作用力拉扯撞入了他的怀里,抬起一张懵懵的脸问:“怎么啦?还要买什么吗?”
谢长时的视线扫过货架,点了下头。
见状,容镜便乖乖站直,一边往谢长时眼神停留的货架走过去,一边问:“你要买什么——”
话未说完,视线和身体便同时僵住了。
谢长时长眸扫过少年僵硬的表情,敛下眼眸低低笑了一声。继而将人拢入怀中,修长白皙的食指划过上方的包装盒,俯身在容镜的耳边问:“宝贝,有喜欢的味道吗?”
容镜的脸开始冒烟。
偏偏谢长时似毫无察觉,长指一拨,一盒水蜜桃味的润滑剂掉进小推车内,他看着水蜜桃卡在小角落里,又问:“其他的还想要什么?”
容镜:“……”
少年咬牙切齿,后退一步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脚背上:“什么都不想要!”
本来超市里认出他俩的人就多,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谢长时竟然还跑过来挑这玩意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床上生活吗!
看着容镜羞红了的脸,谢长时颇有几分遗憾:“实在不想也没关系,大不了浪费点时间做前……”
后一个字从谢长时嘴里冒出来时,容镜的手啪一下按在了他的嘴上。
容镜扬起一张乖巧的脸,眼神却跟要吃人的恶鬼差不多,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水蜜桃就很好。”
“那就拿两盒水蜜桃。”
但话是这么说,等到了结账的时候,小推车里远远不止两盒水蜜桃。
看着见过大世面的收银员表情淡定的扫码,容镜人都麻了。
他想,他以后绝对不要跟谢长时一块逛超市了。
等谢长时拎着两口袋的食材、零食和润滑剂回到车内,容镜还有点被逗弄了的小脾气,但这点脾气随着谢长时半道下车给他买了份糖炒栗子以后,瞬间化为乌有。
值得一提的是,谢总排队买糖炒栗子的时候还被旁边同样排队的小姑娘认出来了。但俩小姑娘没敢打招呼,只悄咪咪地故意谈起容镜,谢长时听她们俩说容镜,唇边笑意没散。
他垂眸给容镜发信息:容大师堪比大明星,买糖炒栗子都能遇到你的小迷妹。
迈巴赫就停在前方的车位上,容镜闻言下意识降下车窗探出了脑袋,一眼看到了看过来的谢长时,再看旁边两个状似没认出来谢长时,实则眼神都在谢长时身上的小姑娘,回复消息:那谢总要不要请我的小迷妹吃糖炒栗子?
谢长时笑了笑:都听容大师的。
于是,等两个小姑娘付款的时候就被老板告知:“刚才那个帅哥帮你们把钱付了。”
两个小姑娘:“?!”
两人同时扭头去看谢长时的背影,但只看到男人弯腰进入车内,而副驾驶座降下的车窗缝隙里,侧脸漂亮精致的少年与他说着话。
容镜在调侃谢长时:“现在她们肯定也是谢总的小迷妹了。”
谢长时捏了捏他的脸蛋,笑了一声:“沾了容大师的光。”
等回到云江湾,谢长时便拎着食材去了厨房,容镜自己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做,便主动提出帮忙。谢长时将手里的蔬菜递给他,一边告诉他如何处理,一边问:“天师联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容镜一边帮他打下手洗菜,一边回答:“奸细找到了,不过被司流前辈砍掉了手,又捅了一刀,现在在医院里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很多事情只有从他嘴里撬才能橇出点秘密来。”
容镜的这话刚刚落下,放在一侧的手机便响起了来电铃声。
他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说池白,池白到。”
谢长时见他两只手都是湿的,主动上前替他接通了电话,池白的嗓音也从中钻了出来:“陈信醒了,阿秋把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出来了。”
容镜的重点一秒歪:“什么是不该问的?”
池白的回答也跟着歪:“陈信前阵子去男科医院看阳.痿?”
容镜:“……”
少年的脸上落下几道黑线,嘴角抽了抽:“确实不该问。”
他不该问。
下意识摸了下鼻子,微冷的水珠滴在鼻尖上,容镜一扭头将脸埋入谢长时的怀里,用对方的衬衫将鼻尖的这点水渍蹭干净,随后满意后退两步,对池白道:“你说说该问的那些。”
没错过容镜那点小动作的谢长时心底好笑,捏了下他的鼻尖。
另一头,池白也已经开口:“这一次孟鸣来到雁城和陈信碰面,是为了交给陈信一座‘神像’。”
陡然听到这两个字,容镜的脑海中瞬间便冒出了那个丑陋的令人作呕的法像。
他皱了皱眉:“这座神像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当然。”池白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他看着刚刚记录下来的信息,连眉梢都低垂下来,“听陈信说,洮秭观内部有许多这样的神像,他们日日以生人的鲜血浇灌,祈祷神明降临。”
“哈?”
“你先别惊讶,这个说法是洮秭观忽悠外门弟子的。或许你还记得洮秭观的传闻,他们的建观老祖宗如今已经两百多岁了,所谓的神明降临指的就是他们老祖宗。”
容镜眨了下眼睛,停顿了几秒,分析说:“听你的意思,神明降临就是以神像为媒介进行施法而已?”
“对。”池白应了一声,“但这个神像的样子是以他们老祖宗为原型的。”
容镜:“……他们老祖宗长这么丑?!”
池白心道容镜这反应真不愧是个颜控,随后解释:“都活了两百年多年还没死,难免用点奇奇怪怪的恶心法子,能保持人形就不错了。”
容镜心道那他们家太虚爷爷活得比那老祖宗还长。
但实话实说,他们家太虚爷爷受祖师爷眷顾,确实不是洮秭观老祖宗能相提并论的。
“按照陈信的说法,他们将神像放到了龙脉之下的各个角落污染、破坏龙脉。”池白摸了摸下巴,继续说,“具体数量的话,陈信不清楚,但按照你们玄天观的道士们修复龙脉的速度,起码得千把个吧。”
容镜:“……”
龙脉修复长达数年,其实不止是因为污染和毁坏的速度,而是因为修复的困难。
池白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夸张了一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千把个的话,大几百肯定有吧。”
容镜垂下眼眸没吭声,但他心底基本是赞成池白的说法的。沉默间,池白又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我们从孟鸣的口中得到了凌霄老道的下落,段云双那边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能将凌霄老道也拿下。”
洮秭观的五主,如今已经死了贲齐和孟鸣二人,凌霄老道如今正在被追捕中,那么还剩下两个。
“有问剩下两位主事人是什么身份吗?”
“你问到点子上了。”池白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陈信给出的回答是这两位主事人常年在外行走,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洮秭观了。而且……”
池白神神秘秘地拖长声音,容镜吧嗒掰段一根芹菜,好奇极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而且什么?”
“我刚刚说过那些以洮秭观老祖宗为原型的神像必须日日以鲜血浇灌,而且老祖宗人不人鬼不鬼的,陈信说,他私下里怀疑那两位主事人已经死了,而且他们的死是老祖宗造成的。”
大概意思就是觉得老祖宗拿他们来献祭,提升自己的能力了。
这么狠?
但想到那位洮秭观老祖宗的恶心长相,容镜又觉得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陈信这猜测应当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吗?有没有什么迹象表明这一点?”容镜被洮秭观的这些秘密吸引得连手上的动作都下意识忽视了,“如果有的话,陈信都能猜的出来的事情,凌霄老道、孟鸣他们难道猜不出来?”
而且看样子孟鸣和陈信的关系应该挺好的。
“你这脑子转的是真快啊。”池白感慨一声,“那两个主事人都是在见过老祖宗以后消失不见,没有踪影,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的。孟鸣和贲齐、凌霄心里肯定也有数,只是他们面对的是他们的老祖宗,有反抗手段吗?显然没有。”
但没有归没有,他们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
这些年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在洮秭观留过夜,甚至于他们都不怎么回洮秭观,生怕一回洮秭观就再也离开不了了。
“不过也没事,反正不回洮秭观也已经死了两个了,第三个马上就来。”
听到这话,容镜没忍住笑了一声,调侃了一句:“这么有信心?”
“当然!毕竟这次跟段云双一块去找凌霄老道的是青云门那位和玉长老。”虽然和玉长老更擅长夜观天象,但这些前辈都藏着本事,和凌霄老道对上来,估计也不会差。
接下去的二十分钟,池白将所有从陈信口中得到的消息都告知了容镜。结束通话以后,谢长时已经准备好了火锅,底料炒香,他将配料拿到餐厅,对容镜道:“洗洗手,该放下心思吃饭了。”
容镜乖乖地应一声。
来到餐厅,闻着火锅的香味,容镜猛吸了一口。
他夹起牛肉,一边吃一边夸谢长时手艺好,牛肉是经过腌制的,裹着火锅的辣汤,简直能把容镜的舌头给鲜掉。他双眼晶亮地看向谢长时,怂恿他:“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喊逢汜师叔来家里吃火锅,怎么样?”
“当然可以。”
谢长时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讨好小僵尸家里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