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贴地问:“逢汜师叔吃得了辣吗?”
容镜想了想:“给他搞个清汤锅就好啦,以前其他下过山的师叔总是会在我耳边说火锅多好吃,让我跟逢汜师叔或者太虚爷爷哭,哭着喊我要吃火锅。”
虽说都是他的长辈,但这些长辈显然没有个长辈的样子,全都不怀好意,就等着他求来吃火锅的机会,跟他一块下山。
可惜逢汜眼神一扫,其他的师叔们都跟夹住尾巴的狗一样,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一个个还改口对他说:“小镜子,刚跟你开玩笑的,其实火锅最难吃了!”
“就是就是,你逢汜师叔之前都被毒晕过去了!”
“……毒晕?”谢长时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好奇。
容镜哦了一声,实话实说:“是被辣晕了。”
谢长时:“……”
他礼貌发问:“你的那些师叔还活着吗?”
容镜听到谢长时略带冒昧但又合情合理的询问以后,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当然还活着,杀人犯法!”
然后话音一转:“就是他们也被毒晕了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加重了‘毒’这个字。
是真的被毒晕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报复性极强的逢汜师叔在意识到其他的师兄弟忽悠他吃辣椒还把这等往事告知容镜这个小辈以后,二话不说就制定了报复计划。他去盈自山找了些带毒的野菜,用来下火锅,几个师叔一闻到火锅的香味人都被香晕了,坐下就拿起筷子吃。
结果那野菜一进嘴,便感觉到嘴唇一麻,整个人直愣愣倒下去。
据说倒下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也不知道在不可置信什么,跟逢汜师叔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逢汜师叔这人看着冷淡且仙气飘飘,像极了小说中那种高高在上的仙尊,实则睚眦必报。
容镜说到这里,面孔带上了陷入回忆的温柔,他小声说:“但逢汜师叔对我很好,我有时候惹他生气,他也顶多按下我的脑袋,告诉我少跟在其他师叔后面学他们的样子。”
谢长时通过他的话,能脑补成年岁还轻的小孩儿跟只跟屁虫似的,缠着长辈要吃火锅的可爱模样。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运气真差。
从小失去父母,孤身一人待在筒子楼里长大。
这个世界仿佛对他充满了恶意。
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的运气够好,所以才能在十二年前遇到走丢的容镜,并且,还让容镜跟他回家了。
手指轻轻落在少年柔软的短发上,谢长时轻声道:“可惜我们相遇得还不够早。”
否则他就能亲眼见一见那时候的容镜了。
“可是我觉得我们遇上的时间也刚刚好呀。”男人言语间的遗憾分外明显,容镜有心想哄他,特地夹了最大块的牛肉递到他的碗里,解释道,“而且我觉得也很早了,那是我第一次下山,就遇到了你,说明我们真的很有缘。后来太虚爷爷不是也给我们算过吗?他默认了我留在你的身边,就意味着我们是祖师爷看好的一对,所以没有比你我更适合对方的人了。”
“最适合的人,在什么时候遇到都不会晚的。”容镜双眼亮亮地看着他,给他画饼,“等事情都解决掉了,等玄天观搬回盈自山,我带你去盈自山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谢长时失笑。
容镜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到‘等事情都解决了’这个以后。
他笑着调侃:“等事情都解决以后,你有好多事情要做。”
容镜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那当然,我们还有那么长的以后,当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笃定。
谢长时想,世界上最美的情话,也就是这样了。
这顿火锅吃得谢长时很满意,因为他听到了动听的情话。
和那些“我爱你”、“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不同,那句话普普通通,却带他和容镜的以后。
容镜吃得也很满意,谢长时总是给他烫菜,他只需要吃碗里的,将肚子吃得很撑。
为了消食,也为了感谢谢长时的投喂,容镜主动担起了收拾餐桌的重担。但谢长时也帮了忙,二十分钟的事情减半解决,容镜摸了摸还撑着的肚子,主动提出要去楼下散步。
谢长时自然没有拒绝。
容镜看着谢长时跟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莫名地有点心虚,他忍不住问:“你晚上吃的本来也不多,又走那么多圈,等会儿不会肚子饿吧?”
“饿就饿了,反正等会还要吃一顿。”
等会还要吃夜宵?
这种事情谢长时怎么没提前跟他讲?那他就少吃点,把肚子空一部分出来了。
脑袋里思绪乱转的时候,容镜突然意识到谢长时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他懵了几秒,冲谢长时眨眨眼,谢长时冲他扬了扬眉。
几秒钟,像是有一道白光从容镜的脑海中倏地一声窜了过去。
他抬起手,缓缓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并且不确定地问:“你要吃的夜宵,不会是我吧?”
谢长时:“很明显不是吗?”
容镜:“……”
谢谢,果然还是他把资本家想得太友善了。
知晓了晚上要被当成夜宵吃以后,容镜恨不得在楼下再逛十圈,并且,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小,迈动双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逐渐的,就变成了乌龟爬。
谢长时看得好笑,问他:“要不晚上就待在这里看个星星?”
容镜:“也不是不行。”
然后一抬头,发现天空夜幕沉沉,别说星星了,连月亮都没瞧见影子。
他想起来了,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不好,今天夜里说不定还有大暴雨。
……有星星才怪了。
那没有星星,他在这里看什么?
容镜疯狂头脑风暴,下一秒属于谢长时的手便按在了他的脑袋上,抬眸时正对上男人垂眸,谢长时的脸上没有笑容,狭长深邃的眼眸里夹杂着几分沉凝。
不知道是不是容镜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样的谢长时……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这样的想法盘踞在脑海,就听谢长时声音微哑地问:“你不喜欢和我做那些事?为什么?”
容镜炸毛。
怎么就这么突然地问出口了!
“你喜欢柏拉图式恋爱?”谢长时微微蹙眉,并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虽然我不太愿意,但我会尊重你的意思。”
……啊?
容镜懵懵。
谢长时却继续:“不会碰你,不会亲你,更不会和你做爱。”
容镜:“!”
那怎么行!
他瞪圆眼睛,急哄哄开口:“这跟我们以前搭伙过日子有什么区别?我才不要。”
说完,白皙的脸蛋微微有些涨红,他小声说:“我也不是不喜欢和你做爱,我只是觉得……觉得你有点太凶了,上次我腿软半天,不舒服。”
原来只是觉得他太凶了。
谢长时眉梢微微扬起,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容镜,眼神的对视间,晚风从容镜的脸上吹过,他的脑子像是瞬间被清醒,顿了一秒,眼睛瞪得更圆了:“你故意的!就等着我说喜欢是不是?”
又唬他!
看着小僵尸即将再次炸毛,谢长时抬手揽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低声笑着说:“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排斥那件事情。现在原因找到了,今晚我会温柔一点。”
容镜:“……”是吗,他不信。
但最后谢长时的确用事实证明了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暴雨在后半夜倾泻而下,滴滴答答的声音里,容镜趴伏在床上,他的腰背绷紧勾出了线条,喘息隐匿在黑暗中,一声比一声急促。
他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平静的海域,身下有船托着他,但海水会随着细微的浪头慢慢悠悠地泼在他的腿上、腰上。那种冰冷但温柔的感觉持续的时间久了,便让他生出一种太过平静的错觉,于是,他心底开始催促海风,希望它能卷起更大的浪头。
容镜记不清自己在海面上漂泊了多久,只隐约记得那股淡淡的水蜜桃味很早就混在雨水中消失不见。
他在浑浑噩噩中睁开眼,男人的吻逼近,他便下意识撑起头扬起身子和他接吻。
滴答,滴答。
窗外的雨势渐渐转小,屋内的喘息也逐渐平和下来。
容镜将脸埋入枕头,声音沙哑,有点欲哭无泪:“下次要不你还是凶点吧。”
今天温柔是温柔了,但也更折磨人了。
“现在就可以。”谢长时回答他。
“但我不行。”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困倦,他说,“我想睡觉。”
容镜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他醒来时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他眯了眯眼睛,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床的另一边空空荡荡,也没有温度,估计谢长时很早就起床了。
容镜跟只乌龟似的慢吞吞起身,套上谢长时的睡衣,略大的睡衣显得很宽松,他挪到浴室的镜子前俯身刷牙便看到散落的领口下,是密密麻麻的显眼吻痕。
容镜:“……”
脑海中蓦地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白净的脸上逐渐浮起淡淡的潮红。
随后,想——
温柔好像是温柔了,但怎么身上的痕迹比那天还多?
“阿镜。”浴室的门被推开,镜子里呈现出身穿居家服的谢长时,男人的视线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定在了他的锁骨上,眼神微暗。
“好看吗?”容镜没错过他的眼神,语气幽幽的问。
“很漂亮。”仿佛丝毫没有听出少年语气中蕴含的其他意味,谢长时走到容镜的身后,柔软微冷的指腹轻轻点在右侧锁骨的痕迹上。
谢长时的记忆力向来出色,看到这抹痕迹便能轻易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想一点不好的事情。”
“对我来说可能是好事。”谢长时笑了一声,在容镜炸毛前说起了自己敲门而来的正事,“刚才池白那边给你打电话,他让我转告一声,凌霄老道抓住了。”
抓住了?!
容镜的眼睛蹭一下亮起来,三两下将脸洗干净便迫不及待地随着谢长时来到了客厅。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容镜给池白回了个电话,对方声音大大咧咧,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呦,午睡醒了?”
……怎么又是午睡?
容镜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寻思道好像确实该说午睡。
他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含糊应声:“谢长时说你们把凌霄老道给抓了?”
“对,这老家伙还真难抓啊,和玉长老受了重伤,才勉强跟他打了个平手。”其中艰险不必多说,池白便撇开了这个话题,只道,“现在人已经被带回雁城了,特殊部门这边打算让阿秋尝试着给他下咒。如果他抵抗力太强的话,就学司前辈的办法先把人捅个半死不活。”
容镜:“……”
他隐约觉得司流前辈好像开了一个不算好的头。
不过对付凌霄这样的人渣,也不算不好。
“对了,我们还打算从凌霄的口中问问他知不知道龙脉下神像的具体位置,如果问的出来的话,我们打算分两路,一路去洮秭观,一路去龙脉。”
“如果问不出来呢?”
“还是一路去洮秭观,一路去龙脉。”池白露出几颗大白牙,“就是处理龙脉神像的活要慢一些,毕竟找起来可能没那么简单。”
容镜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表情若有所思。
谢长时坐在他的身侧,低声道:“是不是想跟着一块去?”
容镜没有意外谢长时会猜到自己的想法,他点点头,抱住自己的双膝,思考:“我感觉事情快结束了。如今洮秭观最能顶事的几个主事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了,想来雁城应该很安全。难以对付的就剩下洮秭观那位传说颇多,但从来没有露过面的老祖宗。我有种感觉,这位老祖宗应该不会来雁城。”
相反,他可能会出现在南陵那片。
“如果要去的话,还是做好准备。”
容镜知道谢长时所谓的做好准备就是让他先算个卦,毕竟每次的卦象都很准,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定心剂。
他掏出自己的兆龟和铜钱,很快算了卦。
卦象显示一切都好,甚至在鼓励他前往南陵。
容镜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想到了身侧的男人,便扭头问:“那我去南陵了,你要一块去吗?”
重逢的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是容镜去哪儿,谢长时便跟到哪儿。就算是处理那些恶鬼,谢长时也会找一个安全的角落等待他结束。但这一次的南陵距离雁城有很长一段距离,谢长时这位谢氏总裁若要长时间离开,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谢长时道:“不去了。”
尽管已经猜到了回复,但容镜还有一瞬间的失落。只是他的调解能力向来很好,很快又露出笑脸,用力拍拍男人的肩膀,扬起下巴,信心十足:“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决事情的,到时候我带上太虚爷爷他们回雁城。”
“好。”谢长时应下。
虽然容镜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但谢长时还是多解释了两句,“凌霄老道被抓,不出意外的话,丹枫集团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容镜听到这话,心底隐隐有了想法:“你是想趁机瓜分了丹枫集团?”
“如果可以的话,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谢长时直言。
说出这句话的第二天,网上便出现了关于丹枫集团的各种爆料。
其中最夸张的一条是八年前丹枫集团抢到了一个项目,是古城区改造成。但当时古城区还住着好多户人家,如果丹枫集团想要建造大楼,必定要对那些人家进行补偿。最开始的时候,丹枫集团和其他所有的集团公司一样,和对方好好谈,但那些人却以“我从小长在这里,我的父母祖辈都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不同意搬走”的原因拒绝了丹枫集团。
丹枫集团的高层觉得这样的借口无非就是为了要更多的钱。他们也懒得跟人啰嗦,直接提出了天价数额,那批人在思考了半个小时以后,果断同意。
但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同意的一年内,这批人先后死亡。
最普通的车祸,自杀,还有因赌博而被打死,死亡的原因各种各样。
但在今天,却有人爆料,他们其实都是被丹枫集团故意弄死的。
说法玄乎,有人信有人不信,但阻挡不了丹枫集团动荡的股价和越来越难听的名声。加上几个高层被抓,很多项目合同被终止,丹枫集团在短短半月内便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陆云霁从一堆的文件中探出脑袋,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扭头问宋清:“这都八点了,你家谢总还在公司呢?”
宋清将新的文件放到陆云霁的面前,推了推眼镜:“谢总说,他心疼您作为副总为公司的付出,所以他决定也为公司多多付出。”
陆云霁:“说人话。”
宋清:“容先生不在家。”
陆云霁:“……”
他就知道,像谢长时这种满脑子都是容镜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加班到晚上八点,还一点没有回家的意思。要么跟容镜吵架了,要么就是容镜有自己的事做。前者可能性约等于零,倒不是说容镜和谢长时不会吵架,只是按照陆云霁对谢长时的了解,两人要真是吵架了,谢长时绝对不会坐在公司里无动于衷、坐以待毙。
陆云霁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男朋友不在身边的人,脑子有病也得好好包容。”
他拿起宋清递过来的文件,目光扫过,不由得皱眉:“南陵度假山庄这个项目也是丹枫集团争取下来的?”
宋清点头:“但谢总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在龙脉边上,那里不适合当度假山庄,希望我们跟政府多多交涉。”
“他们会理解的。”陆云霁随口应了一声,正欲继续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亮起的手机,上面是高中的同学群,上面有群主@全员,问:各位,最近都有没有空啊,不如我们都聚一聚?
同学聚会?
陆云霁皱了皱眉,没当回事,重新看向宋清道:“行了,回去告诉你家谢总,今晚谁先趴下谁是狗。”
宋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干酒呢。
不过,说起干酒……宋清突然好奇地问:“您那天喝完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第二天头疼得要炸开,我怀疑那家店的酒是不是不对劲。”
宋清说的是那天他们去新开的酒吧喝酒那回事。
陆云霁眸光微微闪烁,面无表情:“我也觉得挺不对劲,下次叫容镜去查一查,看看喝了他们的酒是不是能看到鬼。”
“鬼?”
谢长时推门而入,看向陆云霁:“你看到什么鬼了?”
陆云霁语气幽幽地回答:“看到死掉的人回来算不算看到鬼了?”
时隔十三年再一次踏足盈自山,容镜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和池白阿秋一道,身后跟着来自不同城市的特殊部门成员,连夜上的山。盈自山的地理位置优越,但上山的路极其复杂,一个不注意便有可能跌入山崖。
池白走两步便吐槽一句:“你们玄天观选的位置是生怕别人知道这儿有个道观是吗?”
阿秋也觉得蛮神奇的。
在他的想法里,道观是需要香油钱的,有多的人来往道观自然是好的,不然道观的名气如何发扬?只是对于玄天观来说,名气可有可无。或许建观之初是需要名气的,但时间隔了这么久,道观的存在以及观内道士们存在的目的,已经不是为了将道观发扬光大。
而是为了保护国家风水和平稳国运。
他们选址偏僻,更有利于他们的清修。
容镜站在道观门口抬头看着上方的牌匾,洮秭观的坏家伙们占了他们道观的名字,因此也没有将牌匾上的‘玄天观’三个大字给更换掉。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想到这个属于玄天观的对方里住了一群黑心刽子手,容镜便愈发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池白和阿秋分别站在他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等会儿把他们全杀了,保证不留一个活口,就当是给你们玄天观报仇了!”
容镜复杂厌恶的情绪一收,表情看上去有点无奈:“你是不是跟着司流前辈学坏了?”
凌霄老道有点本事,面对阿秋时,那些阿秋引以为傲的咒术竟然不起作用,而且若非司流及时赶到,凌霄老道差点从特殊部门的层层看管中逃脱。无奈之下,司流又是捅肚子又是捅腰子,把凌霄老道折腾得在ICU躺了两天,阿秋也趁着对方身体与精神薄弱之际冲凌霄老道下了咒。
连着两次看司流耍手段,容镜觉得池白学坏也是正常的。
池白也很淡定:“反正里面的那些家伙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么轻易死掉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池白问过一嘴凌霄老道。
别的道观收弟子是看该弟子有没有天赋,有没有能力。但洮秭观不一样,那老祖宗真是有毛病,或者是那劳什子反社会人格,专门找一些干过坏事的并有潜力发展为杀人犯的家伙当道士。
他们调查了凌霄老道口中说出来的几个在洮秭观还算有名望的人,警方那边一查,竟然查出来一个连环杀人犯。
听说警方那边气得踹桌子,一边踹一边骂:“我们辛辛苦苦找那么久找不到人,搞半天他去当道士忽悠人了!”
真是越想越气。
而除了这连环杀人犯以外,洮秭观里头还有什么小偷、强盗、家暴男,各种垃圾,应有尽有。
池白给他们洮秭观取了个新名字,叫做——垃圾回收站。
现在,这群本就对社会有危险的垃圾更是染着不同人的血,这样的人,留着也都是祸害。
“先进去再说。”容镜压低声音。
他刚刚在‘玄天观’的四周悄无声息转了一圈,在外侧没有瞧见什么符纸或者阵法,这也就意味着洮秭观里的道士们对他们今日的出现应当是不知情的。
但同样令容镜感到奇怪的是,他绕圈的时候总觉得这个道观好像很安静。
听不到人声是其次,但里头连一点烟味都没有就显得很奇怪。
正常情况下,道士每日都应当沐浴焚香,那香味应当很重才对。
想到这里,容镜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他对池白和阿秋做了个手势,便主动走到了大门前,砰砰砰地敲响了道观的大门。
敲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山上一圈圈荡开,声音持续了许久才停下,但却没有人来开门。
池白和阿秋藏在一侧的树后,这棵树又大又粗,将他们两个成年男性全部挡住也不在话下。池白蹙着眉压低声音,跟阿秋吐槽:“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我贴了符都听不到脚步声。”
阿秋实话实说:“我也听不到。”
沉默持续了一分钟,容镜再次敲响了大门。
依旧是回音持续很久,但始终没有人来开门。容镜接连几次尝试,结果都是一样,他想了想,索性退回到了池白的身侧,三人一对上,池白便道:“情况不对,要不要直接进去看看。”
他看向容镜:“道观内部的布局你是最熟悉的,你打头阵?”
容镜自然不会拒绝:“可以。”
容镜再次展现了他那非人的力量感,在阿秋将破坏道观大门的符纸递上去之前,直接一拳头砸在了大门上。
看着大门上的那个大洞,阿秋沉默两秒,随后尬笑两声:“忘了你可是个大力选手。”
容镜的手指扣住那洞口的边缘,只稍稍一用力将门往自己的方向一掰,整扇大门便摇摇欲坠。他随后将拆下来的门丢到一边,嘀咕道:“希望太虚爷爷和祖师爷不要介意。”
大不了就让谢长时花点钱重新搞个严实的大门。
在心里瞬间把自己说服的容镜满意地抬脚跨进了道观,但一走进去就发现整个道观安静得有点过分。他和池白阿秋对视,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池白直接挥手对身后跟着的特殊部门成员道:“去找找人,但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随时通知其他人。”
人群散去。
十分钟后,重新聚拢到一块,每一个人的回答都是:“没看到人。”
池白:“这什么意思?不会这个道观里一个人都没有吧?可是按照陈信和凌霄老道的说法,道观起码还有十几人驻守……难道是提前收到消息,躲起来了?”
这样的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
在阿秋的符纸作用下,他们还问了陈信和凌霄老道二人那些安插在天师联盟以及特殊部门的奸细,两人都给出了答案,调查真伪的任务交给了段云双,段云双的速度也快,很快便确认了名单的真实性。
但据段云双所说,名单是真的,却不一定是全的。
这样想来,如果有遗留没被抓出来的奸细得知了他们要来洮秭观的消息,继而提前告知洮秭观众人,也不是没可能。
容镜听到这样的猜测,却皱着眉心说:“我有种感觉……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他回头说:“先去看看他们的袇房。”
池白闻言,眼睛瞬间一亮:“对啊!”
如果是提前撤走,那么他们肯定会带上随身物品。但如果不是,袇房内估计和往日没有什么差别,该有的东西应当都有。
在容镜的带领下,一行人直奔着袇房而去,池白一脚踹开门,便看到了乱糟糟的房间内部情况。
被子凌乱摆在一侧,显然是起床以后没有折叠,衣柜的门都关着,但打开时却有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池白一时没有察觉,差点被这味道给熏吐,他捂着肚子干呕了一下,凭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原则,一把将阿秋推到了柜子前,并道:“你看看。”
阿秋早在嗅到那股味道时便已有所准备,再者他对池白这尿性再了解不过,因此在池白推他过去之前,早已动作迅速地将符纸贴在了身上,屏蔽了一切气味。
池白:“……”好家伙,这么聪明?
阿秋随手翻了翻,给出结论:“这群家伙是不是连洗衣服都觉得麻烦,这衣服上的血都凝固多久了,竟然还在。”
“这是什么?”同样贴上符纸的池白拨开衣服,看到了一个瓶子,容镜凑过去,接过瓶子的时候顺手捏碎,啪的一声,浓郁的鬼气变从中窜了出来。
竟是一只有标记的恶鬼。
容镜道:“是这个袇房的主人饲养的恶鬼。”
“饲养的?那这么说的话,恶鬼都在,人肯定没有提前逃掉,对吧?”池白摸了摸下巴,扭头对其他的特殊部门员工到,“你们去其他的袇房查看查看,看看情况是不是和我们一样这边一样。”
其他的成员们比了个OK的手势,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在袇房外的空地集合。
“我们那间袇房的情况和这间差不多,里面一些私人物品都在。”
“我觉得……他们就算是离开,应该也不是自己离开的。”
人群中有人迟疑着提出猜测,顿时引来了容镜和池白等人的注意,池白扬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那边发现了没吃完的饭菜。”成员解释道,“那饭菜已经馊掉了,而且掉在地上,碗也碎掉了。我感觉像是对方正在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一时之间没空去理会那饭碗。”
“可是……除了我们,谁会对洮秭观的人下手呢?”池白摸着下巴细细思考,只是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他将目光放在了容镜的身上,试探着问,“有可能是你的宗门吗?你家逢汜师叔路过的时候越想越生气,然后没忍住跑来把他们都干掉了?”
容镜:“……虽然你的想法存在一定可能性,但我觉得应该不是。”
逢汜师叔要真干了这种事情,一定会跟他讲的,毕竟在先前的聊天中他们不止一次地提到过玄天观被洮秭观占了地方一事。而逢汜师叔对此也只是冷笑一声道:“到时候有的是时间解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