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作温和,刻意压低的声线,聂六已经不用回头便知晓对方的身份了。
这春醉也是的,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
聂六在心底吐槽,而林辞言则是看向林祁身后的那批人,他不止一次地见到他们,但每一次这群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笑话,要么面露嫌恶,要么面露蔑视。
想到这里,林辞言扯了扯唇,正欲开口,却又听到林祁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好像没听你说过起身旁的这位朋友,新交的吗?”
林祁的目光落在容镜身上。
先前离得远没看清楚,眼下靠近了才惊觉对方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长相十分惊艳。
林辞言从哪儿交的朋友?
疑惑还未得到解答,一道凉凉的声音便从林祁的左边冒了出来:“怎么呢,交个朋友还得跟你提前报备吗?每天吃饭拉屎要不也报备一下呗。”
第80章
显而易见的刻薄语气和恶意令林祁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视线很快往下一转,想看清说话人的长相。
林祁这些年被林家和那些个需要依附林家的人捧得高,就算面对林辞言这个林家亲生子时也没受过委屈,今天算是头一回。
竟然有人为了林辞言出头,说出来可真是闻所未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胆子这么大。
结果等视线转到聂六的脸上,看清楚聂六的五官,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后,林祁的表情愈发僵硬了。
……怎么会是聂枫?
这个疑惑在脑海中窜起的同时,还有另一个更令林祁感到心惊胆战的疑惑浮现:
林辞言怎么会和聂家六少扯上关系?
不,不止。
坐在聂六身旁的不是严家那个吗?
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思绪,林祁完全没意识到一旁‘最没有身份’的容镜托着腮帮观察他时,能轻易看到他因为震惊又刻意遏制、但还是有些许情绪暴露、转变的表情。
这个林祁,说厉害吧,也挺厉害的。但说他年纪还轻,藏不住事吧,也有。
容镜喝了口石榴汁,注意到知道今天大概没有自己发挥的机会,便索性一声不吭地看热闹。
而林祁也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变得冷静,他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绅士地跟聂六道:“聂少,没想到是你,不过你可能误会我了,我没有要阿言万事报备的意思,但家里人总是提醒我多关心阿言,我也只是担心阿言受人蒙骗。当然了,如果是严少和聂少,自然不会发生这种问题。”
还多关心阿言。
聂六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和你的朋友离开了。”林辞言并不想让林祁来打扰他们,光是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林辞言便觉得杯子里的酒都没了什么滋味。
林祁听到这话默了默,将‘关心弟弟但弟弟却不领情’的无奈和难受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呼出一口气,点头,说了句:“好,那你少喝点,注意身体。”
正欲转身离开,就听沈锡皱着眉盯着林辞言:“你这个人怎么好赖不分的?阿祁是来关心你的,你就这种态度?还是说你现在搭上了严少和聂少,已经不把阿祁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
林祁决定收回先前对沈锡的责怪。
虽然沈锡这人没脑子,有时候说话也不好听,但作为一把刀,却是十分顺手。
尤其是这把刀还会自己刺人。
沈锡说完这话,又转而看向聂六和严英耀,当即道:“严少聂少,你们怎么那么想不通跟林辞言当朋友?这人就看不上我们这群纨绔子弟。我看——”
沈锡接下去的那一句“他一定是不怀好意”卡在喉咙里没出来,就见聂六用古怪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反问:“看不上纨绔子弟不是很正常吗?你爸也看不上你吧?”
沈锡:“……?”
“沈先生,”林辞言放下手里的酒杯,眉眼透着几分冷淡,他说,“我并没有看不上纨绔子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只要不犯法不是道德低下,怎么过日子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我尊重任何一个人的选择。我只是——”
他顿了顿,唇边扯出了一个笑容,连那头粉色的短发在灯光的照耀下都变得艳丽起来,他说,“看不上你这样的、被林祁耍得团团转、还要尽心尽力当他的狗,替他吠人的蠢货。”
话音落下,聂六没忍住,在其他人惊愕和不可思议的视线中喷笑出声。
他想,还好自己没有喝酒,否则这口酒估计就往林辞言的脸上喷了。
这多不合适啊?林辞言刚放下狠话,他就破坏气氛,这不给林祁看笑话吗?
好在,现在是看林祁的笑话。
聂六好整以暇地用充满兴味的目光去观察林祁,林祁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林辞言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跟他撕破了脸。要知道在先前的两年时间里,林辞言哪怕意识到他的不怀好意,也不会多说。
因为他知道说了没用。
林家父母只会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说:“你现在是在挑拨我们和阿祁的关系吗?阿祁在我们身边生活了二十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比你更清楚。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的委屈不是阿祁给的,是我们当时的错误造成的,你要怪就怪我们,和阿祁没有任何关系。作为父母,我们真心希望你们兄弟三人能共同将林氏发扬光大。”
从那以后,林辞言不会再主动找林家父母说任何事情。
他平静冷淡地处理着与林家的一切关系,对他的挑衅、计划熟视无睹,将他当做一个透明人。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有了聂枫和严英耀撑腰,变得有些不太一样,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
可想而知,这话若是传到林家父母的耳中,他绝对没机会看到林家父母的好脸色。
林祁眯了眯眼睛,上前将从懵逼中回过神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骂狗和蠢货的沈锡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抿着唇用受伤的表情对林辞言道:“阿言,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也跟父母提过让哥带你进公司,但你也知道你不是金融专业出来的,爸妈实在不放心……算了。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对我有意见没关系,但是别因此而迁怒我的朋友。”
“我就不打扰你们的聚会了,先走一步。”
“走什么走!”沈锡心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一把挣脱将林祁的桎梏,猛地扑向桌子,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愤怒地额角一抽一抽的,“林辞言你是不是觉得你搭上了聂少和严少就厉害坏了?你凭什么骂老子是狗?”
“不像吗?”聂枫好奇地看过来,指了指他愤怒的模样,“现在像条疯狗。”
沈锡表情一滞。
严英耀瞥他一眼,点头:“确实挺像的。”
沈锡的表情更难看了。
林辞言骂他,他还能反驳两句,跟林辞言打一架也无所谓,毕竟他的身边有林祁在,到时候就算林家追究起来,肯定也会看在林祁的份上当无事发生。
可如果严英耀和聂枫掺和进来,那事情就变得难处理了。
沈锡在心底咬牙切齿。
还真被林辞言抱对大腿了。
愤怒和理智交织,令沈锡一张脸涨红又青黑,太阳穴一抽一抽的,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狰狞。任谁看了都觉得他要发疯,可到最后,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他将嘴里咬得一口血腥味,缓缓直起了身体,眼珠死死盯林辞言,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眼里有很明显的意思——
你最好一直搭上聂枫和严英耀,不会被他们一脚踹开,否则你就等死吧。
林辞言回他一个笑容,随后低头抿了一口酒,显然是没将他无声的威胁放在眼底。
嘭得一声。
沈锡一脚踹开旁边的垃圾桶,扭头就往外走。
林祁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略有遗憾。
他还想看林辞言和沈锡对上呢,虽说对上也不一定能赢,但却能让林辞言在林家父母心中地位再度下降。这对于他来说是绝对的好事。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往林家父母的耳边说上两句,结果也都差不多。
他对林辞言道:“阿言,你确实说得有点过了。”
本只是为了表达自己这个林二少为好友出头,却没想到聂枫逮着他这话就开喷:“你谁啊?给你个面子喊声林二少还真把自己当根葱教育起人家正儿八经的林家少爷了?你这种冒牌货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三句话直接把林祁的脸说得黢黑。
他嘴角无意识地抽动,咬了咬牙,生怕再多说点什么又被聂枫盯上,只在转身时冷冷瞧了一眼林辞言,便走了。
偏偏聂枫不想这么早就放过他,冷哼了一声,用不大不小但林祁依然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心态也不怎么样嘛,说两句实话脸就黑得跟碳一样。”
林祁:“……”
他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露出青筋,手指死死掐住掌心才勉强控制住心底那股疯狂涌起的暴虐。
聂枫这傻逼!
最好别叫他逮到机会!
脚下步履匆匆,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离开了春醉,而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半晌才有人回头看向正抿着唇一边笑一边和聂枫碰杯的年轻人,暗自嘀咕了一句:“看来林辞言的好日子要来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聂枫撇撇嘴:“这林祁不会以为他演得很好吧?野心和白莲的气质都快藏不住溢出来了,那群人眼瞎啊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跟他们当林祁的跟屁虫没有任何冲突。”严英耀瞥他,虽然他是个混不吝,雁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少爷,排第二都无人敢排第一那种,但严英耀好歹也是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而且身在豪门,看到的见过的多了去了,一思索便能猜出个一二来。
他说:“除了真的没脑子的那几个,其他的不过都是刻意捧着林祁而已。”
他们才不管林祁的野心和欲望,他们只知道眼下林祁受林家关注,所以讨好林祁就可以。
“等哪一天林祁被林家抛弃了,你看他们还会不会当林祁的狗。”
“说的也是。”聂枫摸摸下巴,继而又像是想到点什么,扭头看向林辞言,“按照林祁那性格,等会他会去林家告状吧?”
“没关系,”林辞言道,“趁此机会跟林家说开也是件好事。”
聂枫听他这么一说,脑海中顿时便冒出了林辞言从此被愤怒的林家父母赶出家门的可怜模样,他迟疑了一下,提醒道:“有什么困难随时喊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是喝过酒的好朋友了。”
而且,当时林辞言借他钱给他买机票回国的事他都记着呢。
“放心,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聂枫见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也很满意,然后看向一声不吭的容镜,好奇地问:“大师,你刚才有没有看出来,林祁的命格有什么问题?”
容镜:“……他应该没去找那些道士换过命格。”
聂枫:“那他就是纯运气好,跟林家有了关系?”
容镜耸耸肩膀:“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确实是这样。”
但是——
“运气这种东西,是一时的,不是一辈子的。”
第81章
林祁带着一身的怒火往春醉门外走,他的步伐快,让身后刘少一批的追随者在愣怔之后都没来得及跟上,只能站在远处眼睁睁看着电梯门打开又合上。
望着电梯壁上跳动的蓝色数字,林祁回忆起自己在林辞言前丢下的脸面,心底的恨意汹涌澎湃。
也奇怪,谁不知道雁城这个圈子里严英耀这人高高在上,不服管教更不好接近,聂六跟着严英耀玩,两人性格多少有点相似,可偏偏就是这两人看上了林辞言?
跟开玩笑似的。
林辞言一个孤儿院出生的家伙,除了学历似乎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严英耀和聂六会在乎一个人的学历吗?
越想,林祁便愈发奇怪林辞言到底是如何跟这两位大少爷搭上边,甚至还有能力让这两位少爷为他出头的。
抬脚跨出电梯大门,林祁正欲往自己的车边走,眼睛不经意一抬,却瞧见了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男人不同往常,穿着雪白衬衫,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透着股随意。西裤包裹着长腿,衬得身材挺拔高挑。即便低垂着眉眼,也能瞥见俊美的五官和突出的气质。
这是……
谢长时?
林祁心下一动,脚下步子方向一转,很快迎了上去,温声有礼地打招呼:“谢总。”
谢长时彼时正在看手机,五分钟前他给容镜发了信息,可惜这只小僵尸不知道是喝石榴汁喝得太高兴还是怎么样,并未回复。是以,他只能找了个停车位,直接上门抓僵尸。
不过,谢长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家的这位养子。
眼皮微微掀起,谢长时看着他,忽然扯了扯唇:“林二少?”
林祁听到这三个字,心中突然迸发出了一种极致的喜悦。他原以为林家与谢家没什么合作关系,谢长时和他们地位又稍有不同,谢长时是绝对不会认识他,所以他都预备做自我介绍了,没想到谢长时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认出了他。
这是不是意味着,谢长时对林家,或者说对他,是有关注的?
心中浮起丝丝缕缕的兴奋,但林祁的脸上还保持着冷静的微笑,他表现得稍显意外,问:“谢总认得我?”
谢长时看向他眼底深处难以掩藏的欲望和心思,垂下眼眸笑了笑。
他真是高看林祁了。
还以为系统口中的主角是个什么厉害人物,这一看,不过如此。
虚伪得不够彻底,伪装得也不够彻底。
就变得像小丑一样可笑。
他从林祁的身侧擦肩而过,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久闻大名。”
电梯门关闭,彻底隔绝住了林祁的视线,但却未挡住林祁心底涌现的快意和激动。
谢长时来到春醉所在的楼层,踏入春醉的地盘,明明屋内灯光颜色深邃昏暗,各色交织,但神奇的是,他没走两步就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容镜眼睛亮亮的,捧着石榴汁抿一口,然后加入了与严英耀等人的交谈。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容镜的身后。
严英耀和聂六率先察觉到前方有落下的阴影,下意识抬头一看,瞧见谢长时半藏在阴影处的俊美脸庞,都愣了愣。
容镜还在喋喋不休:“那这个什么夕阳西下好不好喝?名字听着怪别扭的,总觉得好像喝完就要送我去死了。”
聂六眼神飘了飘,心道谢长时听这话不会觉得他们在教容镜喝酒吧?
然后果断出声:“不好喝,哪有酒是好喝的?”
容镜:“?”
少年狐疑瞅他:“你刚刚还说酒就没有难喝的。”
聂六:“……”
严英耀看一眼一言难尽表情复杂的好友,嘴角抽了抽,拍了下对方的肩膀,然后起身,冲容镜身后的年轻男人点了下头,道:“谢总。”
谢长时来了?
容镜倏地转头,果然瞧见了半撑在椅子上附身看来的男人,谢长时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扬了扬眉:“阿镜是不是在这儿待得乐不思蜀了,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
谢长时还给他发信息了?
容镜点开手机,果然瞧见了几分钟前的提示,他冲谢长时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后拉着他在自己的坐下,解释:“刚刚林家那个养子来这边挑衅阿言,我看热闹呢。”
“热闹比我重要。”
“没有!谢长时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容镜瞅着谢长时,男人惯会逗弄他,他都习惯了。但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白净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你没有无理取闹,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我男朋友的信息。”
谢长时表情古怪了一瞬。
很少能看到容镜这么快示弱。
不像他。
这样的想法刚刚落下,容镜便蹭得一下站起来,眼睛更亮:“这样,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自罚三杯酒给你赔罪怎么样?”
谢长时:“……”
严英耀三人:“……”
好家伙,原来打这个主意呢。
聂六这回学聪明了,在这场喝酒赔罪的故事中,选择当路人,假模假样地看了两眼手表,惊呼一声:“哎呀怎么都十点了,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去?”
严英耀冷静点头:“正有此意。”
林辞言:“……没问题。”
三人说走就走,完全没管容镜和谢长时。看着他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中,容镜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谢长时,礼貌地问:“还需要我赔罪吗?”
谢长时故意道:“我们是情侣,情侣之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互相包容,所以我觉得赔罪就没必要了。”
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表情一点点耷拉下来,谢长时忍着笑继续说:“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要真因为这几分钟的晚回消息跟你吵,确实有点无理取闹。”
容镜:“……”
他使劲给自己找错:“但我没及时回你消息就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林祁身上。”
谢长时点头:“看在你那么懂事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我们回家吧。”
容镜:“……”
容镜垂头丧气,容镜无精打采,容镜愁眉苦脸,跟在谢长时身后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扯住他的衣服,将脸凑过去,小声说:“我想喝酒。”
谢长时摸着他的脑袋,实在没忍住笑:“想喝就喝,还怕我不给你喝?”
容镜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那我不是要喝醉的嘛。”
“喝醉了我带你回家,不过只能喝一点。”谢长时想了想,又道,“但是,喝醉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阿镜,做好心理准备再做决定。”
容镜:“……”
说得怪严重的。
但容镜满脑子都是喝酒。
几分钟后,容镜和谢长时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面前摆了一排整整八杯颜色不一但都特别好看的酒。
容镜赶紧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工作室的群聊里。
聂六低头一瞧,当即嚯了一声:“严哥,明天我们放假,这八杯酒干下去,大师不醉才怪。”
然后给容镜发了个大拇指点赞的表情。
容镜放下手机,先挑了一杯底色红色的酒,液体一入口先是一股果子的香味,他眼睛微微一亮,又抿了一口,随后将酒杯推给谢长时:“这个好喝。”
谢长时接过喝了一口。
入口确实是果香,但回味过来酒味很重,后劲也挺大。
谢长时看向容镜,果然瞧见少年那张漂亮脸蛋已经透露出了几分殷红。容镜只觉得自己的脸蛋有点烫,但他没在意,立马去摸第二杯酒,就这样一直脸红,一直喝,几分钟后,他扭头看向谢长时,对谢长时道:“谢长时。”
谢长时替他解决剩下的酒,听到他突然喊自己的名字,看过去问:“怎么了?”
容镜指着他:“你变成两个啦!我有两个男朋友!”
谢长时:“……”
抬手将他的手指按下,谢长时捧起他的脸蛋,指腹触摸时的滚烫烫得他手指都轻轻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指腹彻底按住少年柔软的脸蛋,他笑着问:“喝醉了?”
容镜的脑袋晕乎乎的,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但我还有一杯没喝。”
“我替你喝。”
一口将酒杯中的酒喝干净,谢长时捏捏他的脸,问他:“要不要回家?”
容镜这会儿晕得看谁都有重影,明明脑袋跟片浆糊一样,但听到‘回家’两个字还是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一头钻进谢长时的怀里,嗅着男人身上裹着酒香的好闻气息,嘀咕:“你送我回家。”
“送你回家有没有奖励?”
容镜的脑袋从他怀里探出来,轻车熟路地找到男人的下巴,吧唧一口亲在了上面,笑得眉眼弯弯:“奖励。”
谢长时想,这样的奖励可能有点不够。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容镜带回了车内。
容镜怀里被塞了个抱枕,他便乖乖地靠在椅子上。
直到迈巴赫在云江湾停下,谢长时将容镜从车里抱出来以后,少年双腿缠着他的腰,怎么也不肯松开。
反手关上卧室的门,谢长时伸手碰了碰容镜的侧腰,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痒瞬间占据了容镜的脑海,他哎呀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床上跑,然而刚一动,脚踝便被谢长时的长指握住,男人借着温暖的灯光垂眸盯着他,笑着说了一句:“这就跑了?”
容镜眨眨眼,看着两个谢长时,含糊地问:“不然呢?”
“我记得我说过,我无法保证你喝醉了以后会发生什么,阿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第82章
脑袋乱成一团浆糊的容镜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送上门”指的到底是什么,直到男人的气息逼近,唇舌被掠夺,亲吻之下呼吸难以顺畅,他咬一口谢长时的唇,血珠跌入唇齿之间,那种逃离的催促在此刻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无意识地渴求,吮吸着那点甜美的液体。
谢长时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五指插进容镜的五指中,将他按在床上,身体稍稍后撤。
失去了新鲜血液灌溉的小僵尸有些迷茫地睁着双迷离的眼,呆呆地望着身前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从男人的头顶跌落下来,将他拢出大片阴影,衬得他愈发俊美,眼眸愈发深邃。
像是要将容镜彻底吸入其中,坠入深崖,无法逃脱。
谢长时的长指拂过唇上的伤口,细微的刺疼传来,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果然是只小僵尸。”
吮着就不放了。
得亏只是个小伤口,换个大的,谢长时觉得自己大概会被他吸干。
“好喝吗?”谢长时笑着问他,低沉的嗓音含着酒意,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少年的耳畔,令容镜有些不自在地上瑟缩了两下,身体也往床上深处挤了挤。可惜,刚蹭过去,细白脚踝就被谢长时握在掌心,一点点重新拉回来。
身上的衣服与被子接触,蹭起大片,露出了雪白的腰窝和小腹。
谢长时俯身过去,戳戳他因为不开心而鼓起的脸蛋,再一次低声问:“好不好喝?”
容镜心想他好烦。
要是不好喝,他怎么可能逮着人就不放了?
但谢长时似乎非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回答,他只能皱着眉说:“好喝。”
“那和你今天晚上喝的酒比起来,哪个好喝?”
“……都好喝。”
都好喝?
谢长时眉梢微微扬起,微烫的指尖轻轻抵在少年因为衣服撩起而变得微凉的腰窝上,似漫不经心地一蹭。但只一碰,谢长时便发觉指腹下的身体突然紧绷,勾出了一截漂亮的腰线。
他薄唇染笑:“宝贝,好好回答,到底哪个好喝?”
容镜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宛若一只待宰的小可怜,只要谢长时用力,就能轻易将他的脖子给捏断。于是,他只能可怜兮兮地实话实说:“血好喝。”
听到满意的回答,谢长时又问:“还想喝吗?”
此话一出,少年原本还因为谢长时的‘逼迫’而显得委屈的漆黑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他甚至主动握住了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可以喝吗?”
“当然。”谢长时望着他漂亮的眼睛,低声笑道,“奖励你的。”
长华街的工作室内。
容镜一脸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表情软在沙发中,聂六体贴地替他倒热水,凑过去将水杯放到容镜的面前,眼神忍不住又往容镜的脸上转了两圈,然后笑眯眯地问:“大师昨晚颠鸾倒凤得怎么样?看上去好像累到了。”
容镜:“……”
他灌了一口热水,却感觉这水里好像还夹杂着属于谢长时甜美的血的味道。
好不容易忘却的滋味再度浮上来,容镜忍不住幽幽望一眼聂六,道:“没想到你的文化程度还挺高的。”
还会‘颠鸾倒凤’这个词。
听出言外之意的聂六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尖,小声反驳:“这也称不上文化程度高吧是?是个人都知道。”
容镜没理会他,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监控明明是自己喝了好多谢长时的血,怎么一觉醒来他满脸疲惫,好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以至于让聂六这种没对象的小菜鸡也能一眼瞧出问题来?
想不明白的容镜转身回到了工作间。
还有十分钟就要开门了,他得以最好的工作状态面对诸位客人。
结果刚从洗手间洗完脸回来,就见聂六推门进入,两人对上眼,聂六将身后的门一关,小声说:“大师,来了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客人。”
想不到的客人?
容镜眨了下眼睛,问:“谁啊?”
聂六:“林祁。”
容镜:“……”
沉默之后,容镜不由得笑了一声。看来林祁真的很担心林辞言的身边出现任何助力。昨天才见到他,估计连夜调查了他的身份,今早就迫不及待地上门了。
还真是……装不了一点。
容镜擦了擦兆龟外面的壳,撇撇嘴道:“让他来呗,反正挣钱而已。”
聂六一听也是。
便心安理得地重新回到外面的等待间,打了个哈欠钻到了前台,拿起手机跟林辞言汇报今日的发现。而林辞言靠在床头看着微信上属于林琛的那一句“今晚回趟家,有事要说”不由得扯了扯唇角,没有选择回复,而是将信息删除,回到与聂六的对话框上,道:毫不意外。
九点整。
工作室开门,林祁是今天工作室的第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