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文敏记着聂六将他们引荐给容镜一事,心底对聂六很是感谢,眼下看他兴奋的模样,唇边也不免染上了笑容,在对方走过来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看着好像壮了点,看来在容大师这边吃的不错。”
聂六却一脸惊恐地捏捏自己的肚子:“真的假的啊?我胖了?”
严英耀瞥他:“心里没数吗?”
聂六急得团团转:“不行,从今天开始我得减肥,明儿我就少吃一顿饭。”
看他着急的模样,其他人实在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话题转过,严英耀向怀文敏夫妇介绍了林辞言,在刚刚的这段时间里,怀文敏已经从朋友的口中知晓了林家那档子事,自然也知晓林辞言的身份和在林家的尴尬地位,不过在他看来,林辞言的长相和神态乃至气质,都比那个林祁强多了。
至少,林辞言望过来的眼睛干干净净,而非林祁一般,充斥着野心和欲望。
有些人,真就是看一眼就有好感。
“林先生,初次见面。”怀文敏笑着和林辞言碰了碰杯,继而跟几人说起了容镜,“容大师刚被上青的工作人员带去确认拍品了,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回来。”
“原来如此。”严英耀点头,没再多说,而是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谢长时身上,等着看热闹。
谢长时一身高定手工西装,身高腿长,俊美出挑的眉眼染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淡,与往常在容镜面前全然是两幅模样。
宋清站在他的身旁,低头翻阅着今日的藏品册子,而另一边,上青拍卖会的负责人则是跟谢长时寒暄,笑着说:“真的没想到谢总今日会来,咱们这小小的拍卖会也算蓬荜生辉,有格调了。”
宋清竖着耳朵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负责人可真会说话。
‘上青’这俩字放谁眼里都是有格调的存在,根本用不着他们家谢总再添脸。
谢长时今天也算客气,毕竟家里小僵尸还有东西放在这里要拍卖,唇边带上了几分笑,眉眼间的淡漠也顺势被风雪吹散。
“谢总可有看上什么藏品?拍卖的,不拍卖的,您尽管提。”
“不必这么客气,我若有喜欢的,等会亲自拍。今天来主要是担心家里小朋友。”
家里小朋友?
听到这几个新鲜的字眼,负责人都愣了愣,但看谢长时的模样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幽幽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宋特助,宋特助轻咳一声,提醒:“32号拍品,是我们谢总的伴侣容先生提供的玉。”
负责人:“!”
他说呢,以前这拍卖会的邀请函又不是没往谢氏送过,从没见过谢长时来,还以为今儿天下红雨了,搞半天是给家里那一位镇场子来了。
负责人凭借着自己傲人的记忆,努力找出了32号藏品的主人,但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怀文敏……不对,后面怀文敏好像还带了个少年过来。
当时怀文敏介绍的是:“这位是翡翠的主人,容镜容大师。”
他没多在意,只离开时听身边的工作人员惊喜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他,他算卦超级牛!”
还是个搞玄学的?!
谢长时这眼光,有点意思啊。
以前他们私下里谈论谢长时,都说谢长时眼光高,谁都看不上,不管是名媛少爷还是年龄相当的成功人士,通通没放在眼里。
原来喜欢的是容大师那样的。
他心中兀自感慨,嘴上顺势一夸:“有幸见了容大师一面,少年英才,和谢总相当般配。”
宋清:“……”
他在心里再一次感慨这位负责人嘴甜,真会说话,一夸就夸到了谢长时的心坎上。
他们家谢总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容镜,以及夸他和容镜般配。
这位负责人一开口,全中!
宋清默默地趁着谢长时不注意,给这位负责人竖起了个大拇指,那负责人一看,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开玩笑,就他这张嘴,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眼下不过只是夸两句而已,小意思好嘛!
就在负责人得意万分时,眼角的余光突然触及到靠近的黑影,他下意识抬眸一看,瞧见了两道身影。高的那个他倒是认识,林家的大儿子,如今也算林家的主事人,叫林琛,来过好多次拍卖会,不过拍的藏品不算多。
至于后面那位,不认识,没兴趣。
负责人看了眼谢长时,心里已经猜到这两人多半是冲着谢长时来的,意识到这一点,又不免感到几分兴味。从他接上谢长时到现在,尽管周围的人都虎视眈眈,想来攀关系,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动,林家的是第一个。
也不知道是单纯胆子大,还是有他不知道的底气?
注意到负责人的目光,谢长时本人没什么表情的变化,倒是当事人之一的林琛有点不安。
虽说他也听到了林祁对聂六等人提及到的谢长时疑似认识他一事,但谢长时为什么会认识林祁?按理说,谢长时熟悉他们的父母倒是正常,至于他们这两个小辈……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只是,看到林祁信誓旦旦的模样,林琛决定信任他一回。
沉默间,林祁已然快步走到了谢长时三人的面前,他的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整个人如同一朵毫无杀伤力的白山茶,面对宋清和上青负责人望过来充满兴味的目光,也表现得十分淡定,笑着朝着谢长时举起手里的酒杯:“谢总,又见面了,没想到您会出席今天的拍卖会。”
谢长时单手插在兜里,狭长的眼眸望着林祁。
自林祁兄弟一出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几人的身上。
他们在等。
他若是给了林祁好脸色,或许以后林家的地位都会变得不一般,毕竟在外看来,那是通往谢家的踏脚石。
无声地对视间,林祁额间有冷汗跌落,连握着酒杯的手也开始逐渐僵硬。他有点没搞明白此刻的情况,为什么谢长时对他的招呼置之不理,明明那天不是这样的。
而林琛像是看出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正欲拉着林祁的手朝谢长时一行说抱歉时,谢长时却越过林祁看向了那个刚刚从休息室内走出来的少年,喊了一声:“阿镜。”
容镜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看来,注意到谢长时,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迈着大步走过去,眼睛亮亮的,人还未走近,便问谢长时:“你怎么来了都没给我发信息。”
“想直接来找你。”谢长时上前两步,在容镜走近时,顺势揽住了少年纤瘦的腰,而与林祁错过的刹那,唇边染上笑意,低讽道,“我以为,林二少会知道‘久闻大名’有时候也不是个好词。”
“握草,谢总,谢哥,谢老板,你是没看到的你搂着咱们容大师从林祁身边走过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比那攒了三年屎的茅坑还臭!”
聂六站在包间的沙发前,兴奋地挥动手臂,嘴里蹦出来的形容虽然恰当但也确实把严英耀等人恶心得够呛,尤其是严英耀手里还有个刚刚挖了一半的爆浆蛋糕。
严英耀:“……”
好烦,好想把聂六给按进那个三年没清洗的茅坑里。
聂六浑然不觉,只兴奋地扭头问身后站着的工作人员,冲对方招了招手,问:“能不能问问你家负责人,把那段监控拷给我?万一心情不好,我还能拿出来看看。”
目睹了那画面的工作人员差点没绷住,连忙咳嗽一声点头:“您稍等,我去联系许总。”
“好嘞好嘞。”
这边聂六等待着监控上门,那边容镜挤在谢长时的身边,小声地嘀咕:“过了今天,谢总冷漠无情的传闻就该再上一层楼了。”
谢长时垂着眼眸剥葡萄,他手指长,动作灵活,三两下就将外皮给剥掉,然后将水灵灵的葡萄喂进了容镜的嘴里。
听到容镜这话,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漫不经心道:“挺好,省得有林祁一类的来纠缠。”
“谢总,阿镜,”林辞言起身,看向谢长时和容镜,在双方望过来时,轻吸了一口气,弯起眼睛笑了下,“谢谢你们今天给我出气。”
林辞言不是傻子,他也没有林祁那边厚脸皮,他知道谢长时今天这一出纯是看在容镜的面子上,才不想让林祁好过。
所以,在感谢谢长时时,他还得感谢容镜。
容镜以石榴汁代酒,闻言冲林辞言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别客气,给朋友出气,应该的。”
而且经过这件事情,也许林祁在林琛那儿的地位,要下降三分了。
“何出此言?”容镜好奇地问严英耀。
严英耀解释:“林琛那人傲慢,丢了这么大个脸,他会对林祁有好脸色才怪。”
容镜:“那不是他亲爱的好弟弟吗?”
严英耀却道:“只有给他长脸的才是好弟弟。”
话音落下没两秒,已经带着拷贝好的监控回到包间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看了眼几人,轻声接了一句:“同事说,刚才在地下车库碰到林家两位少爷了,林大少甩了二少一巴掌。”
雁城会议展览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由于上青集团举办的这场拍卖会,整个车库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往日见不到的豪车,而就在这些豪车中,林琛站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前,沉着脸,眼眸充满失望地盯着眼前颇显狼狈的青年。
林祁此刻还沉浸在浑浑噩噩的思绪中,他做梦都想不到谢长时认识他,竟然会是因为容镜和林辞言。
想到谢长时搂着容镜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时,男人嘴角挑起的一丝讥讽,林祁便觉得浑身好似跌入了冰冷的寒潭,那里面的温度要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给冻住,让他彻底冻死在寒潭之中。
怎么会。
怎么会呢?
林辞言凭什么认识容镜,又凭什么借着容镜作为踏板,让谢长时替他出气!?
“我……”林祁的喉间溢出一两声不成调的字,没一会儿就因为看到林琛漆黑的脸色而自动消音。和林琛一同生活了近二十年,林祁再清楚不过林琛身上带有的林家人的劣根性——
利益至上。
哪怕往日林琛会因为他这个弟弟而感到骄傲,今天这一出事情也会让林琛对他彻底失望。
这样的想法刚刚从林祁的脑海中落下,便听到林琛用冰冷的声音道:“林祁,你知道我们今天丢了多大的脸吗?”
林祁咬了咬嘴唇,一时没吭声。
林琛却继续道:“这甚至不是丢脸的问题,你知道今天的这出行为足以让其他公司认为谢氏厌恶我们林氏,甚至会为了捧谢氏的臭脚而打压林氏吗?”
林琛说着,心头的邪火便越来越旺盛。
林氏在他手里几年,他辛辛苦苦想要将林氏发扬光大,每天大半时间都是在公司。
睡,睡不好。
吃,吃不好。
甚至可能为了一个项目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紧急治疗。
可这一切,都因为林祁的自作主张和自以为是,即将变成空影。
一想到接下去林氏会因为林祁的操作而陷入困境,这样的困境说不定是他喝酒喝进医院也无法摆脱的以后,林琛心头的火便彻底燃烧了起来。
他看着还想挣扎解释的青年,愤怒燃烧理智,猛地抬起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的声音落下,整个地下车库似乎都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林祁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垂下的眼眸里染上了阴骘和愤怒。
但他还是选择将所有的恶意都压到心底,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林琛道:“对不起哥,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有对付谢氏的计划。”
对付谢氏?
林琛听到这几个字,差点笑出声。
谢氏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庞然大物,想要对付谢氏?人家一脚踩下去都能踩死好几个林氏。
林祁在自以为是以后,又开始异想天开了?
在林琛再一次爆发之前,林祁道:“与其说是对付谢氏,不如说对付谢长时身边那位。”
身边那位?
林琛的脑海中冒出了容镜的模样来。
——那个漂亮的少年?
说实话,谢长时有伴侣这件事,估计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谢氏掌权人,到最后竟然找了个漂亮的男孩子。
林琛虽然傲慢,但他对谢长时也是真心的佩服。只不过,今天看到容镜以后,他觉得谢长时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找了个默默无闻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年轻人。
他冲林祁抬了抬下巴,问:“你认识那个少年?”
“认识。”林祁垂着眼眸道,“他在圈子里挺有名的,是个道士。”
林琛一愣。
原本只觉得谢长时眼光不行,如今看来,谢长时的眼光确实挺独特的。放眼看去,整个豪门圈子里,他还没见过哪个人找道士谈恋爱的。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林琛更在意林祁口中对付谢氏的法子,他招呼着林祁坐进车内,车窗与车门尽数合上,他才问:“你口中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我认识了康省的一个做钢材生意的老板,他叫关正业。之前跟他聊天的时候,他意外透露过他有一位很熟悉的道长朋友,那位道长跟容镜可不一样,那道长来自赫赫有名的玄天观,是道观的主事人之一,经过他手的事,没有不成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没有任何问题,林祁直言道:“哥你可以查查关正业的公司一年前发生的意外。”
做生意的多少信点风水,林家也请过几个风水大师。
因此,林琛对这一行倒是没有过多排斥。
他怀着疑惑的情绪打开了手机,搜索‘关正业’三个字。
不必特地搜所谓的一年前的意外,林琛一眼便看到了最新页面上关于那意外的描述。
原来关正业在做钢材生意的时候,工厂接连发生意外,人员坠落、毒气泄露,短短几天整个工厂便死了十几个人。当时调查过后发现,关正业的工厂有很多不合格的工具,原本政府正打算用关正业的工厂作为典型来通报的,结果后续关正业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毫发无伤。
那些工人没闹,政府也没再坚持原来的想法。
“难道不是关正业给的钱够多?”林琛蹙眉问道。
“不是,我问过关先生了。他说他当时试图联系政府的人,但没有能搭上线的。和他相熟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上面铁了心要整治他,这次估计没办法逃了。而且当时他那些死亡员工的家属闹得也很厉害,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每个人张嘴都要三百万。”
十几个人,那就是四五千万,关正业怎么肯拿出来?
无奈之下,关正业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极富神秘色彩的道士,并且在得到肯定能解决的回复以后,花大价钱请了玄天观的主事人之一。
而在那位大师施法以后,事情也得到了完美解决。
他的工厂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不利影响,如今更是蒸蒸日上,发展得极好。
林祁道:“哥,那位大师是个厉害的,我说句难听的,只要钱给的够多,就算你想让谢长时当场暴毙,也不在话下。”
这话多少有点惊人,林琛皱着眉看他,呵斥道:“别胡说八道。”
林祁顶着半张通红的脸,笑了一声:“哥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没了林家兄弟的拍卖会举行的十分顺利,容镜在堰河开出来的翡翠卖出了极高的价格,而上青的负责人在听闻容镜要将所有收入全部捐给相关机构以后,当即决定不抽取手续费。
宋清闻言,又给负责人竖起了个大拇指,等两人一块走到包间外去处理捐赠问题,负责人笑着道:“在此之前是真没想到容大师竟然是谢总的伴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宋特助帮帮忙。”
“得了,能有什么得罪的。”宋清笑了一声,正欲说话,却见负责人递了一块U盘过来。
宋清一时有些意外,但负责人却没有再多说,只是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不打扰谢总和容大师他们了,这里面的视频,建议让谢总和容大师看一看。”
负责人说完,便笑盈盈地往边上离开,只留下沉浸在思索中的宋清端详着U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十多分钟后,等宋清重新回到包间内,容镜和聂六一行正在讨论前一个拍品到底值不值,宋清听了一嘴,说是某个自杀去世的天才作家的绝笔之作,宋清听说过那个作家,便上前插了句嘴:“有小道消息说他不是自杀,是情杀。”
“我听说的版本是小偷去他家偷画,被他发现,然后被小偷捅了一刀。”严英耀道。
“是吗?我听说他是被画上的鬼杀死的。”
宋清:“啥玩意?”
聂六一把掏出手机,展示给宋清看:“喏,就这个帖子,神秘画家陨落之谜,这个帖子三年前在论坛可火了,而且真实性起码有个百分之九十。”
宋清好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幅画能拍这么高的价格了,多半是受了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影响,将画和主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他心里还记挂着U盘的事,便没再跟几人唠嗑,而是走向了谢长时,将手里的U盘交给了他。
倒是容镜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挺感兴趣,拉着聂六讲年轻画家的事。
聂六当即来了兴致。
“事情还要从一个叫做卢元明的博主说起,他是个字画鉴定主播,有一天一个ID叫做‘海阳’的网友拿着这个画家的画来连线,问博主,这画值多少钱。”
说来也巧,那天是嘉宾场。
卢元明还请了一个朋友过来一同开播,这位朋友的身份也很特殊,是个道士。
看到那幅画以后,卢元明还未开口,道士便道:“画不值钱,人命值钱。”
再一仔细问,那道士才说了实话,他说,有恶鬼附在画上,而且那恶鬼怨气十分深,估计会杀人,建议海阳赶紧把画烧了。
海阳当时被吓到了,也没多说什么便被抬了下去。
“然后呢?”容镜听得津津有味,“他应该没把画烧掉吧?”
“没呢,”聂六道,“小道消息说他把画还给了画家,所以画家死咯。”
容镜:“……”
好突然的结尾。
容镜默默扭过了脑袋,发现谢长时正巧望过来,他冲谢长时眨眨眼,后者冲他招手。
看懂谢长时意思的容镜立刻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了笔记本电脑,听到了那段地下车库之中林家兄弟的对话。
一分钟后,他眉梢微微扬起,轻声说了一句:“将计就计好像也不错。”
简单一句话落下,容镜和谢长时对视一眼,两者眼底淌出了相似的情绪。
谢长时往边上挪了个位置,让容镜坐到自己的身侧,他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少年干净白皙的指尖,低声道:“记得给自己算个卦。”
他可记得当时容镜在洮秭观一事上给自己算的卦是该吃吃该喝喝,眼下情况有几分变化,自然还是算一卦来得安全。
不过话说回来,林祁这位‘主角受’也确实挺碍眼的。
谢长时的目光落在页面暂停以后、林祁狰狞的脸上,缓缓扯了扯唇。
他还是觉得,垃圾从哪儿来,就该回哪儿去。
上青拍卖会举办得相当成功,结束前谢长时也给面子的购入了一些价格昂贵的钻石,甚至还花两个亿拍下了此次拍卖会的压轴藏品,一副从国内离开辗转世界各地最后又回到了国内的画。
谢长时对昂贵的字画古董并没有太多兴趣,交代宋清将它捐给雁城博物馆,便带着容镜回云江湾了。
临走前,容镜问身后的三人:“一起走吗?”
聂六赶紧摆摆手:“不走不走,我们仨要去喝酒,我打算把林祁丢脸那个视频放到春醉的大屏幕上来回播放。”
容镜:“……”
聂六少也太懂什么叫做杀人诛心了吧?
只不过——
他提醒了一句:“你小心他狗急跳墙。”
聂六却哼了一声:“我怕他?论财力,我有聂家,论那些不入流的,我这不还有您吗?”
容镜眉梢微微扬起:“……不入流?”
聂六一惊,赶紧解释:“他那不入流的法子,您的绝对是这个!”
他比起了一个大拇指,示意容镜看过来。
容镜也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因此也没揪着不放,只是嘱咐道:“他还真有不入流的手段,听说有认识一些道士,所以我给你们的护身符随身携带,没事别让其他人靠近,拿了你们的贴身用品之类的,头发一类的体毛都不行,注意安全。”
原本聂六还没当回事,但听容镜这么一说,他竟然有点紧张了。
不过,话都放出来了,他要是再收回去,未免有点丢他聂六少的脸了。
于是,聂六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师放心。”
目送着容镜和谢长时离开,林辞言迟疑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道:“要不还是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反正今天在拍卖会的人的很多,估计有不少人录了视频。”
所以在不在春醉循环播放都是一样的。
“林辞言,你就是手段太软了。再说了,咱有护身符呢,怕什么?你没看大师就嘴上提醒吗?这说明他心里有数。”
“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二天上午。
容镜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看到了在朋友圈疯狂流传的视频,正是春醉的大屏幕上播放的林祁丢人的画面。容镜嘴角微微抽搐,好奇聂六到底是如何说服春醉的负责人的同时,还好奇此刻林祁的表情如何,是不是想弄死他们的心已经到达了顶峰。
这天的工作结束以后,聂六和严英耀照例去春醉喝酒,只不过今天没带上容镜和林辞言。
两人喝的兴起,一旁的好友碰碰聂六的肩膀,指着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抬了抬下巴:“六哥,快看,那是林祁的追求者。”
林祁还有追求者?
被好奇心占据了大脑的聂六好奇地抬起脸,瞧见了一张略带凶相的脸,男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眼角处有一道疤,但身上又不伦不类地穿着西装。
聂六敢肯定,这张脸对于自己而言是陌生的。
他问:“这谁啊,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也正常,听说是王家那个刚从国外的小少爷,叫王世杰……”话还没说完,就被聂六给接了过去,“看着年纪这么大了还是小少爷?那他们家大少爷岂不得五六十了?”
好友:“……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王世杰据说在国外时对林祁一见钟情,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来找场子的。”
聂六对所谓的王家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对这种来找场子的人,他肯定是不会怕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冲看过来的王世杰扬了扬眉,嘴角噙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在王世杰看来和挑衅无异,男人本就凶相的脸随着心情落至谷底而刻意一板,变得愈发凶悍。
他冷冷看向聂六,扯了扯唇。
随后迈着大步走向聂六,俯身撑在聂六身前的桌子上,眯起眼睛问:“就是你,把那段视频放到春醉的门口循环播放的?”
果然是来找麻烦的。
不过这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喜欢林祁那种心肝都是黑的蠢人?
聂六好久没被找麻烦,竟然久违的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想到等会儿还会打起来,忍不住搓搓手,想着到时候拎桌上哪个酒瓶会顺手一点。
嗯,左手边那个长瓶感觉还可以。
他想着,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是啊是啊,怎么啦,你也觉得好看是吗?如果你也想要的话,不如这样,你跪下来,在我脚边嗑几个响头,我心情好的话,就拷一份给你,你看怎么样?”
王世杰几乎要被这话给气疯。
聂六不会不知道他来这儿的原因,但既然知道还敢这么说,这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气上心头,王世杰也懒得跟聂六多说废话,抬手握住玻璃桌板,他一用力,臂膀上的肌肉鼓起,显得格外骇人。
嘭的一声,在王世杰巨大的力气之下,整个桌面被掀翻。
聂六顺势抄起桌上的酒瓶,抬手正欲指对方,没想到王世杰早有所防备,猛地抓住聂六的头发就想要将他的头往桌上磕。然而,他防备的还是太少了,手指扯住头发的瞬间,王世杰只觉得手中一松,等反应过来时,聂六早已灵活地借机钻到他的身后,一酒瓶狠狠敲了下去。
而王世杰的手中,显然只有一个假发套。
王世杰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发套,他额头上滚下来的血珠滴答一声掉进发套里面,留下了浓浓的血腥味。
不止是王世杰觉得震惊,聂六的狐朋狗友们也震惊。
他们错愕地抬头,瞧见聂六顶着个寸头,笑得格外大声:“想薅老子头发?想得美。”
那天容镜提醒他注意别让人拿到他的头发之后,他当机立断,立马拉着严英耀一块去剃了个寸头,但严英耀说寸头不好看,于是他花大价钱买了几个发套,跟他家严哥平分。
聂六看着王世杰震惊又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没散,并且反应迅速,直接伸手往人家脑袋上薅了一把头发,刺啦一声被扯动头皮的疼痛令王世杰低叫了一声,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头发真被薅下来了,脸色骤变。
立马吼道:“蠢货,你跟人打架薅头发干嘛?”
“你问我?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聂六又不是傻子,被容镜提醒了以后,再看接触到头发王世杰这意外又震惊的模样,便猜到王世杰今天过来,绝对不止找麻烦这么简单。
聂六和严英耀对视一眼,后者放下手里的杯子,踩过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王世杰的面前,扬了扬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酒杯往下一倒,随后深色的液体缓缓从王世杰的头顶浇下去,沿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点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