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也想世界和平by苏词里
苏词里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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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镜狐疑:“干嘛?”
谢长时:“我给你删掉点没必要的软件。”
回程的路上,容镜看上了县城夜晚道路两侧的夜宵摊。
他眼巴巴地盯着谢长时。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颇有几分无奈:“我找个地方停车。”
停下车,手里端了好几样小吃的容镜冲谢长时露出笑容:“谢长时,你真是个好人。”
“嗯,我也觉得。”
“你放心,我也是只感恩图报的小僵尸。”容镜挑挑拣拣,将一串撒了辣椒的淀粉肠递给了谢长时。
谢长时莞尔。
原来感恩图报的意思是拿着他花钱买的东西送给他。
晚上十点,一人一僵尸终于回到了筒子楼。
803内的自来水和电没停,依旧是能用的状态,谢长时将睡衣递给容镜让他去洗澡,自己则是解下了衬衫的袖口,从衣柜里找到了干净全新的床单被套,重新将床铺了一下。
卧室不大,床也是上下两层的双人床。
洗得干干净净的容镜一从浴室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上面的床,嗅着床单被套柔软的香味,他眼睛亮了亮:“还是以前的味道。”
真好闻。
不多时,谢长时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擦着头发走向卧室,视线扫过趴在床头摆弄手机的少年,他随意地将毛巾兜在头顶,从容镜的手中抽走手机。
容镜没有身份证,电话卡是以谢长时的名义开的。
给容镜下载了微信,创建了微信账号,添加了自己的微信,谢长时才将手机还给他。
“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谢长时手把手教容镜怎么联系人。
容镜乖乖点头,想到方宇和刘老板都留了电话号码给他,他回忆着谢长时刚才的动作,发送了好友申请。
不过两人都没有回复。
“时间不早了,你可以睡觉了。”
容镜哦一声,在黑暗中拉起被子,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床铺便开始吱嘎吱嘎地响。
谢长时睡在下面,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木板,声音微哑:“睡不着吗?”
容镜含糊唔了一声:“我都睡了十二年了。”
然后又问:“你怎么也没睡?”
谢长时叹一口气:“因为我也睡了一个月了。”

谢长时昏迷一月的事情在谢氏中算不上秘密,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人伺机而动,试图上位。
但对于刚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容镜而言,却很陌生。
容镜心中好奇,半趴在床上,脑袋往下探,在月色下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问他:“你为什么睡了一个月?”
“遇到了一只厉害的鬼。”谢长时缓声开口。
当年,太虚老道将容镜封入棺材以后,给谢长时留下了一枚白玉龙形佩,第二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谢长时知道玉佩是保命法器,和红绳一样,随身携带。
那天晚上他从公司回别墅,一开门,屋内灯光尽数熄灭,窗帘无风自动,浓郁的鬼气渗透了整个空间。
多年被鬼缠身,谢长时一看这阵仗便知晓对方来者不善且不容小觑。他没有犹豫,白玉龙形佩扔出的刹那与那只恶鬼撞了个正着,恶鬼嘶吼尖叫,鬼脸狰狞着撕扯着自己的身体。
可随着时间流逝,白玉龙形佩化作齑粉,被法器烫伤的恶鬼却逐渐缓了过来,再次将猩红的眼盯向了谢长时。
若非最后红绳帮忙挡了一下,他便不止是昏迷一个月那么简单了。
容镜光听形容都能猜到当时情况有多危急,气得捏紧了拳头:“那只鬼呢?”
“跑了,”谢长时回答,“它受了很重的伤,应该去疗伤了。”
容镜闻言在心中冷哼。
那恶鬼最好别再上门,否则他一定把它捶成球来回踢。
“谢长时。”房间内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容镜再次开了口。
谢长时抬头,问:“怎么了?”
容镜指了指自己此刻半挂在床栏杆上的模样,一脸认真地说:“我这样有点不太舒服。”
谢长时嘴角一抽。
这比猫还能扭的姿势要是舒服了才奇怪。
“那你好好躺。”
“我想跟你躺一块,我们俩盖着棉被说悄悄话。”
“……不行。”
“为什么?”
“太挤了。”
容镜又伸长脖子往下看了看,好吧,他承认单人床想要装下他们两个确实有点挤,他有点遗憾地重新趴回了自己的床。但没过两秒,又将脑袋伸了出来,问谢长时:“谢长时,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十二年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玩的事?对了,你高考成绩怎么样呀?是不是把那个万年老二压得死死的?”
虽然容镜对人类社会并没有太多了解,不过在那一年的耳濡目染下,也知道高考对于一个高中生最重要了。
谢长时回忆着十二年的时间。
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一个记忆力十分好的人,但大部分的记忆竟然都已经模糊了。
倒是和容镜一同生活的一年,点点滴滴都能迅速呈现在脑海中。
最后,他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我高考前转学了,万年老二是那年的省第一。”
容镜遗憾:“被他捡漏成功啦?”
捡漏二字从容镜的口中说出来让谢长时有点想笑,陆云霁这位当事人也时常自嘲自己当年捡漏成了省状元,以至于这么久以来还耿耿于怀。
谢长时说:“现在他是我的副总了。”
容镜拖长声音,出人意料:“就是你的小弟嘛。”
那还是万年老二。
谢长时:“……”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这天晚上,容镜睁眼到天明,谢长时也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收到自家谢总信息的宋清带着早餐来到了803,将早餐摆上桌的时候,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去看容镜。
容镜今天换上了新衣服,上身是白色的连帽卫衣,胸口有一个夸张的五彩骷髅头,下身穿着及膝的黑色短裤,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
年轻人的穿搭,宋特助不是很懂。
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容镜这样穿确实很好看,衬得他肤色更白,看着也更小更乖了。
嗯,他们家谢总也更像个变态了。
“你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入耳,宋清的身体像是有自我意识,腰板挺直宛若汇报工作进度般开口:“我在想——”
刚说三个字,猛地反应过来,他冲谢长时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谢总你看这早餐还可以吗?”
谢长时垂眼看了看。
宋清身为他的特助很清楚他的口味,不过今天大概是知道身旁多了个人,所以准备的早餐没有那么单一,什么稀奇古怪的糕点都备上了。
像是在哄小孩。
殊不知,小僵尸好养活得很。
他对宋清点了下头,随即又道:“容镜,过来吃饭。”
“来了来了。”容镜丢下牙刷,胡乱洗了把脸,飞快来到餐桌前乖乖坐下,一口咬下桂花糕,糕点软糯,豆沙馅微甜,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跟猫一样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过好奇望过来的宋清,忽而顿了顿。
视线落在宋清的肩膀上。
同一时刻,一团漆黑的东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悄悄地瑟缩了下。
容镜咽下桂花糕,问宋清:“你有没有觉得你肩膀上有点重?”
宋清一愣,心中浮起讶异。
昨晚他住在亭阳市最好的酒店,睡得也很好,照理说一觉醒来应该是神清气爽。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等他开着车拎着早点抵达筒子楼,便觉得肩膀一阵一阵的疼。那种被重物压坏神经而导致整个肩膀都硬了一圈的麻木感逐渐浮现,就他站在803内的这几分钟时间里,他已经默不作声地揉过很多回右肩了。
可是容镜是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容镜刚才一直在浴室洗漱吧?
容镜的一句话带起了宋清心底狐疑,也引起了谢长时的注意。
男人一身衬衫西裤,端着咖啡走到餐桌旁坐下,眼皮微掀:“他怎么了?”
容镜咬着筷子,含糊回答:“昨天我们在电梯碰到的那只鬼趴在他肩膀上。”
宋清:“???”
什么东西?每个字他都听得懂,组合到一起怎么就变得陌生了呢?
程璞玉:“???”
它都藏好了,这个人怎么还能看见它?
几方沉默中,宋清僵硬着身体没敢动,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自己的肩膀瞧,容镜见状,热心提醒道:“看错啦,它现在趴你左边肩膀啦。”
宋清:“……”
程璞玉:“……”
程璞玉咬咬牙,认命地从宋清的身上下来,黑漆漆的一团突兀地覆盖了透明的空气,并在宋清呆滞的注视中逐渐拉长,长出了四肢和头颅,连带着那张模糊的鬼脸也呈现出清晰的五官。
宋清:“……”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开始重塑,并迅速想到了南城墓园的那口被推开的棺材。
喉咙不自在地咽了咽,视线求助一般看向自家谢总,然而谢长时只动作冷静淡然地敛眸喝咖啡,说:“你以后会见到更多,可以提前适应一下。”
宋清:“……”
这是人话吗?
他默默往谢长时的边上靠了靠,试图寻求安全感。
另一边,现了真身的程璞玉似乎很看不上宋清的行为,嫌弃地撇撇嘴,才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趴他身上的,昨天你俩离开电梯以后,我就发现我能离开那栋商场了,不过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一直在你们房子门口徘徊。”
直到今天早上,宋清出现了。
“我就是想试试趴在他身上能不能离开这里。”
结果这个计划还没实现,就被容镜给发现了。
程璞玉觉得自己真倒霉。
容镜听完这段解释,注意力放在了程璞玉所说的“我能离开那栋商场”几个字上,他有些好奇地问:“遇到我们以前你不能离开商场吗?你怎么死的?”
程璞玉张了张嘴,本不想回答,可视线移到容镜握着筷子的漂亮手指,觉得身上又疼了。
于是果断开口:“三年前,我跟我朋友出去吃夜宵,醒来就这样了。”
他指了指自己此刻的模样。
容镜若有所思,死因不明,又被困在商场无法离开,看来程璞玉身上那点事还不算小。
他拉了拉谢长时的衣服,眼睛很亮地问:“我们帮帮它吧?”
谢长时敛眸看他,看了好一阵,才给出回复:“可以。”
容镜乐滋滋的:“到时候跟祖师爷商量,功德分你一半。”
然后也不管早饭了,凑到程璞玉的面前,问它:“你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投胎吗?”
程璞玉昨天就已经见识过容镜的厉害了,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普通人哪能按着它打。
但是……
它抿了抿唇,轻声问:“我昨天想吃了他,你还想送我去投胎?”
“那我不是揍过你了吗?一报还一报嘛。”
程璞玉垂下眼眸,一时没吭声。
由于临时接了个活,容镜一时半会没法跟谢长时回雁城。
谢长时也没回,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筒子楼内线上办公。
宋清则是被派出去跟容镜一同调查程璞玉身上的秘密。
容镜坐在黑色迈巴赫的后座回复方宇的信息。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方宇同意了容镜的好友申请,并在十一点左右给容镜发了一段语音:
“容大师,真的很感谢你送的那一卦,我大概率要升职了!”
容镜回复:“恭喜你呀。”
一抬头,就见宋清正透过后视镜看他。
容镜眨眨眼,问:“宋特助也想找我算卦吗?”
宋清被逮了个正着,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陡然听到容镜这话,顿时好奇无比:“您还会算卦?”
“当然。”容镜抬了抬下巴,“我从小在道观长大的,老道爷爷会的我都会,爷爷还经常夸我是天才。”
然后伸手比出一个数:“一卦五百。”
宋清年薪百万,别说五百,就是五万都能看在谢长时的面子上眼也不眨地将钱给出去,他没犹豫,立刻点头:“好啊,等事情解决了劳烦您给我算一卦。”
三言两语间挣了五百,容镜有点小小的激动。
车辆疾驶,很快在亭阳市下辖的长唐庄街道上停下。
程璞玉从后座探出脑袋眯起眼睛转了两圈,眼里有种久违的喜悦,它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对宋清和容镜道:“我以前就住在那里。”
两人看过去,发现程璞玉指的是一家火锅店。
“我家以前是开火锅店的,后来火锅店爆炸,我爸妈都死在了事故里,这家火锅店就盘给了其他人。”
从那时候开始,程璞玉便是一个人生活。
“我家在火锅店楼上。”
容镜唔了一声,和宋清对视了一眼,后者点点头,上前来到了火锅店旁的水果店。
这家水果店看上去已经很有年份了,头顶的广告牌都掉了一块。老板娘靠在门口的躺椅上,一边听着广播,一边闭眼假寐。
宋清喊了一声“老板娘”,又问:“这橘子多少钱一斤?”
“三块。”
“行,你给我个袋子,我装点。”
拎着橘子去称重时,宋清很随意地道:“老板娘我问你个事,这儿以前是不是住过一家人,就他们家父母开火锅店的,后来出了点事,就剩一个小孩了?”
老板娘想了想,了然:“你说的是程家吧,他们家小孩叫璞玉。”
“对对对,我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程璞玉。”
“你问璞玉干什么?”老板娘上下打量宋清,宋清作为总裁助理,经常西装革履,看上去人模人样的,不像是坏人,她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璞玉三年前就去别的地方了。”
“去别的地方了?”宋清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问,“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您知道吗?”
“你先告诉我你打听璞玉干什么。”
“哦,他欠我钱没还,我这不是找不到他人嘛,所以来打听一下。”
欠钱没还?
老板娘皱了皱眉,觉得这行为不太符合她对璞玉那小孩的了解,但一想到那小孩一声不吭离开长唐庄,又觉得事情可能是真的。
于是她道:“去哪儿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说是去外面赚大钱了。”
“这……谁跟你们说他去外面赚大钱了?”宋清开口询问,眸光转动间,吐出一个人名,“张裕吗?”
老板娘一愣:“你还认识张裕啊,对,就是张裕那小子说的。”
宋清闻言没再多询问,只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拎着橘子回到了车内。
将橘子递给容镜,他将自己和老板娘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容镜眨眨眼。
张裕啊。
那不就是和程璞玉吃夜宵的朋友么?

其实在抵达长唐庄之前,容镜一行便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张裕的身上。
程璞玉死亡前的最后记忆与张裕有关,而经过宋清的调查可以肯定程璞玉的个人信息还未前往派出所销户,这也就证明他在大众视线中应该是‘活着’的状态。
这与现实情况相悖。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有人隐瞒了他的死亡。
如今从水果店老板娘的口中,他们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猜测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找张裕了?”宋清问。
常年跟在谢长时的身边处理工作相关的事多少有点消耗他的热情,但今天这出鬼怪死因调查的行动着实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新鲜感和刺激感。
尤其是,他还背负着一个无辜生命的分量。
宋清觉得自己动力满满。
“不着急。”容镜剥开橘子,酸甜气息浸满整个车厢,道,“找张裕前我们可以先找警察叔叔。”
报、报警?
宋清呆了呆,表情看上去有点不可思议。
他都说服自己相信神神鬼鬼一事了,怎么解决方案还是朴实无华的报警?
警察还管这个吗?
再说了——
“报警我们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呀。”
“那我们可能会被赶出来。”甚至会被当成神经病大闹警局,然后喝两杯茶,再被谢总接出去。
但容镜却言之凿凿:“不会的。”
宋清不知道容镜如此笃定的原因,看对方跃跃欲试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思量再三之后只能给谢长时发信息求助,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谢长时的回复也令他大惊失色:听他的。
颠了,这个世界多少是有点颠了。
宋清选择跟着一起颠。
于是一鼓作气,脚下油门一踩,黑色迈巴赫驶向了亭阳市的警局。
午后的警局安静得都能听到风从眼前掠过的声音。
段云双双手插兜慢吞吞地从食堂绕回大厅,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娱乐活动。
她最近闲得脑袋都能长出蘑菇来了,一天到晚待在警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也许下午可以去附近的商场看个电影。
听说最近新出的影片质量还不错。
然后再点杯奶茶,最好是少糖加冰的。
思绪漫无边际游离时,段云双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少年音:“你好,我想找特殊部门处理一点事情。”
特殊部门?
段云双的耳朵竖起来,脚下的步伐方向也跟着一转,走向了前台。
前台的接待人员没错过她的到来,当即对着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正好,你身后那位就是我们特殊部门的负责人段云双女士,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
容镜回头,对上了一张五官美艳的脸。
段云双没有穿制服,一头大波浪棕色卷发随意找了根木簪挽起,看上去格外利落清爽。她抱着双臂,身体懒洋洋靠在台柱上,一边观察容镜一边挑眉问:“确定找特殊部门?”
容镜嗯嗯点头。
“行,跟我来。”
跟着段云双上了三楼,又一路走至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推开大门,入眼便是与众不同的装饰。
年份已久的桃木剑,剑下是实木的神龙木架,办公桌后方挂着巨幅的天尊画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小玩意。
段云双没错过宋清惊讶的眼神和容镜无所变化的表情,笑了笑,弯腰倒了两杯水,示意容镜和宋清往一边的沙发坐,先问宋清:“这位先生看来不太了解我们特殊部门哦?”
被点到名字的宋清尴尬地笑了笑。
段云双倒也不介意,慢条斯理地开口介绍:“特殊部门是天师联盟与官方合作创办的部门,在每个市的警局都有分部,旨在处理该城市内发生的一些异象。”
说到‘异象’二字的时候,段云双加重了咬字。
随后又道:“那么两位可以说说,你们发现了什么。”
容镜乖乖开口:“我们在商场遇到了一只鬼,经过简单的调查,发现它的死因可能跟它以前的朋友有关系,所以想来这边查一查它的朋友。”
他三言两语将遇到程璞玉的地点、情形以及程璞玉无法离开商场等信息全部交代。
段云双原先显得懒倦的表情在听到程璞玉无法离开商场时,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垂下眼眸,眉心微蹙,随即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查找程璞玉的信息。
就如宋清所调查的那般,程璞玉并未被销户。
于是她又输入了张裕的名字。
张裕,亭阳市长唐庄人,今年三十岁,自己创业做点小生意,去年结了婚,同年十二月生了个儿子。
一眼看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正常情况。
“张裕和程璞玉关系很好?”段云双问道。
宋清回答:“程璞玉本人是这么说的,张裕比他大四岁,算是他半个哥哥,他从小就喜欢跟在张裕身后。程璞玉父母因事故去世以后,张裕的父母几乎把他当亲儿子,逢年过节程璞玉都是在张家过的。”
这么看来,关系是很好。
段云双看了眼张裕的家庭状况,然后目光聚焦在了张裕信息后方的‘创业做生意’五个字上。她撑着下巴思考半晌,几分钟后,从屏幕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三年前,张裕的账户多了一百万。”
宋清和容镜对视一眼,后者问:“张裕现在在亭阳市吗?”
“张裕结婚以后就和妻子搬去了鞍城,不过你们运气不错,高速检查站显示昨天他带着老婆儿子来亭阳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来看望父母的。”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容镜和宋清没有在警局多做停留。
离开前,段云双跟容镜要了联系方式,又像是随口一问:“弟弟是哪个门派哪家道观的?”
“玄天观。”
三个字入耳,对于段云双而言有些陌生。
她在记忆里搜寻半天,也没找到‘玄天观’的存在,便没有再纠结。
全国范围内大大小小的道观数量只多不少,不知道也属正常。
她回到办公桌前,播出去一个电话:“你回亭阳没?让我盯个人。”
回到黑色迈巴赫内,程璞玉已经望眼欲穿。
容镜将它的脑袋塞回车内,张嘴就问:“三年前,张裕有没有遇到金钱上的问题?”
程璞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意识到容镜的询问可能与它的死因有关系,它想了想挫败地摇头:“不知道。”
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知道自己和张裕到底有何仇怨。
“那到时候去问问张裕吧。”
“张裕应该不会说吧?”宋清蹙眉,如果程璞玉真的是张裕杀的,张裕肯定不会说实话。
他隐瞒了这个真相三年,现在又结婚生子,肯定不会愿意坐牢。
容镜撇嘴:“吓吓他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揍一顿。”
晚上九点左右。
张裕带着妻子儿子从父母的家里出来。已经略显年迈之姿的父母跟在三人身后,老父亲笑吟吟的,老母亲一脸不舍,拉着张裕的手说着话:“下次带璞玉一块来,这小孩也真是的,三年了也不回来。”
张裕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知道了,反正我把话带到,他来不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行了,爸妈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知道了,你开车回家也注意点安全。”
亭阳市到鞍城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要是觉得累就在服务区休息一会。”
“嗯,我知道的。”
张裕的妻子闻言也跟着安抚老人家:“爸妈你们别担心,张裕要是累了,就我开车,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你们。”
“好好好。”
告别了父母,张裕一家三口坐上车,很快驶离了长唐庄。
路上,张裕妻子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你已经跟程璞玉断了联系?”
虽然她没见程璞玉,但程璞玉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每次来亭阳,丈夫的父母、周边的邻居,几乎都会提到程璞玉。
大家都以为程璞玉和丈夫关系很好,却不知道早在他们结婚那年,程璞玉就因为欠丈夫钱不还,换了联系方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裕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爸妈那么喜欢璞玉,几乎把璞玉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我要是照实说了,岂不是寒他们的心?”
“那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迟早有一天要知道的。”
张裕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要是困就先睡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行。”
黑色轿车疾驶在马路上。
他们挑的是条近道,会路过一个村庄,道路变窄,路灯也坏了几个,张裕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盯着周围环境,不敢分神。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保持同一个姿势太长时间,眼皮产生了极其强烈的酸涩感。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揉了下眼睛。
几秒钟的模糊之中,仿佛有一道鬼影一晃而过。
张裕猛地踩下刹车。
他晃了下脑袋,定睛朝着前方看去,前面的五米道路漆黑空旷,别说是什么鬼影,连黄鼠狼之类的生物都不见影子,只有夜风吹动树叶,晃了晃地上的影子。
张裕松了一口气,心想大概是今天提起的程璞玉影响了他的心绪。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你别怪我,大不了到时候我给你多烧点纸钱……”
“真的吗?”沙哑的嗓音突兀地在张裕的身后响起,哪怕时隔三年,依旧显得熟悉的声线令他在这一瞬间浑身被冷汗给浸透。
张裕浑身僵硬,心脏却砰砰砰地跳动得格外厉害,每一下好像都要撞破胸腔和喉咙。
他疯狂地吞咽喉咙,视线一点一点聚焦在后视镜上。
程璞玉穿着那天晚上的衣服,一套很简单的休闲服,安静地坐在后座的位置。它抬着眼,五官似乎不复往日的清秀,倒显得狰狞,尤其是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面迸发出来的无声恶意几乎要将张裕给蚕食。
而最令张裕感到恐慌和毛骨悚然的是,他那刚满一岁的儿子正酣睡在青年的怀中。
“你……”
张裕张了张嘴,喉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只艰难地蹦出一个字来。
程璞玉垂下眼眸,尖锐的指甲在张裕惊恐的注视下轻轻拂过一岁小孩娇嫩的脸,仿佛只要它稍稍用力,小孩的脸皮就会被戳破。
程璞玉声音冷静:“我很好奇,我把你当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你放开他!”
“你很紧张你儿子?”程璞玉的指甲勾着小孩的衣服,将他腾空提了起来,随后苍白的面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你杀我,我杀你儿子,我们也算互不相欠了。”
“不!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我呢,我那时候也刚刚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开始我的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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