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也想世界和平by苏词里
苏词里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关灯
护眼

容镜扬首:“那当然,我们师门最牛了。”
韩裕循循善诱:“既然如此,道长告诉我也无妨。”
容镜:“怎么就无妨了?”
韩裕:“看样子您肯定是师门中年纪最小的,您都能轻轻松松毁了我的桃木剑,您的师长们定也如此。所以,根本不必担心我去寻仇。再者,我也不是什么傻子,会自找死路。”
容镜觉得他这话说得确实挺有道理的,但他好奇的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师门?”
韩裕:“自然是为了以后让我的师兄弟们绕着你们走,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您说,是吧?”
韩裕这些话确实没有半分逻辑问题,但却听得病床上的薛苍气血上涌,生怕容镜年纪尚轻一个没晃神就真的将自己的师门信息给泄露了出去。
他张张嘴正要开口,下一秒,就见容镜拎起一把桃木剑,直刺韩裕的心口:“我看着真有那么像大傻蛋?”
韩裕见忽悠不成,双眼沉下来,低咒了一声,旋即身体迅速后撤。然而后背撞上那金纹,刺痛感粘附其上,血腥味疯狂飚溅,他的脸色微变,就地往前一扑。
但前方就是容镜的桃木剑,桃木剑的尖端印入他的眼瞳之中,令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韩裕又骂了一声,指尖突然飞出几张黄色符纸,符纸一落地,眼前一道耀眼的光闪过,容镜猛地闭上眼睛,等眼皮上的灼烧炙热感消失,再睁开眼睛时,被困在符阵之中的韩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被一个奇怪的小玩具给取而代之了。
容镜:“……?”
他上前,弯腰捡起小玩具,是一只长得很怪异、面白唇红、笑容极其夸张的不倒翁娃娃。
“换位符,”病床上的青年艰难撑起自己的身体,沙哑又虚弱的嗓音从喉咙中挤出来,“韩裕多半是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在某个位置的不倒翁身上留了符纸,等他要脱离困境,只需要在自己的身上贴上换位符,就可将自己与不倒翁的位置互换。”
薛苍到底在外游历过很多回,知晓的东西比容镜这只躺了十二年棺材的小僵尸多多了。
容镜蹲在地上观察了下,但那符纸此刻已经化作灰屑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点遗憾。
他拍拍沾上灰屑的衣服,将顺来的桃木剑还给薛苍,问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苍摇头:“谢谢,我没事。”
“没事就行。”但没事也得按铃通知护士他醒来了。
护士带着值班医生而来,深夜为薛苍做了几个检查,薛苍的恢复能力罕见得好,不过还得多住几天院,以便实时监控身体情况。
深更半夜折腾一回,容镜也有点疲惫,哈欠连天,眼眶都在冒眼泪,他留下一句“明天我帮你联系雁城这边的特殊部门”便转身回小房间去睡觉了。
小房间的门很轻地吧嗒一声关上,整个病房便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灯光关闭,薛苍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前回荡的始终都是流云观的那一片可怕的血色和尸体。哑巴小鬼像是察觉到什么,凑到他的枕头边上,用脸轻轻蹭了蹭薛苍的脸。
薛苍呼出一口气,手指碰了碰哑巴小鬼的头,笑了一下,低声道:“小鱼,谢谢你。”
他知道,那么偏僻的地方是不会有人经过的。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小鱼冒着危险去找了人救他。
第二天。
清晨的日光温暖又柔和。
住院部外开始有熙熙攘攘的声音响起,宋特助拎着早餐走进电梯,正欲低头按下关门键,眼角却落下一道影子,他下意识偏头,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谢总?!”
谢长时穿着简单的衬衣和西裤,没有往日西装革履的严谨和冷漠,倒显得闲散。
“您怎么会在这儿?海市的事处理好了?”
虽然一个特助这么问总裁,好像有点奇怪,但谢长时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后续一点小事用不着我,章逸明留在那儿了。”
他们家谢总本来是可以等等再回的,但估计是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压缩了计划,自己先走一步。
来到12楼,宋清去找医生询问病人的情况,而谢长时则是提着自己与宋清各自准备的早点推开了1206的门,门一开,薛苍便瞧见了他。
他心思转动,大概猜到对方应当是来找容镜的,便指了指小房间的方向。
谢长时对他点点头,转身推开小房间的门,又轻轻带上。
视线所及之处,容镜缩在小床上,大半张脸几乎都埋在了枕头里。软被卷在腰侧,骨肉亭匀的小腿大大咧咧地搭在床沿,要掉不掉的。
谢长时将早点放到小桌上,走过去握住他纤细白皙的脚踝往里放,又俯身弯腰将团成一团的被子拉出来,只是手指刚一动,对方好似已经有所察觉似的,手臂抬起拉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往下一拽摔坐到床上,继而鼻尖动了动,嗅着熟悉的气息,跟只小狗一样蹭到了他的怀里。
以很奇怪的姿势,上半身趴在他怀中,下半身搭在床上,继续埋头睡。
谢长时:“……”
他伸出手指戳戳容镜的脸,被容镜一把抓住,又被凶巴巴地吼了一声:“别戳我。”
呼吸起伏,穿透衬衣,贴上了谢长时的腹肌。
那种若隐若现的温热触感宛若小蚂蚁在肌肤上爬过,痒得很,谢长时便心一狠,将人提了起来强行将对方拉开然后放到床上。
容镜睁开眼睛,眼神有些哀怨地指责他:“谢长时你变了,现在让我靠着睡一会你都不愿意。”
谢长时起身随意拍了下布满褶皱的衬衣,语调漫不经心:“我匆匆赶回来,昨晚都没睡两个小时,你还要靠着我睡,容镜,你们小僵尸有没有良心?”
容镜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问谢长时:“你要不要摸摸看,我的良心它还活着,跳得可快了。”
谢长时没有摸他的良心,但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喊他起床:“洗漱,吃早饭。”
一听吃早饭三个字,容镜又浑身都是力气,三两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拎着一次性洗漱用品奔向了浴室。
吃过早饭,谢长时和宋清去了公司,容镜便给池白打了个电话,将人给叫到了医院。
池白是带着阿秋一块来的。
他双手插在兜里,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走到薛苍的身旁,拉了个椅子坐下,问:“流云观的薛苍?”
薛苍靠在枕头上,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但比起昨晚上,状态已是相当不错了。
他对池白点点头,扯了下嘴角,打了个招呼。
池白拎过那只从特殊部门带来的龇牙咧嘴的小鬼,问薛苍:“你认得吗?”
薛苍盯着小鬼看了一阵,低声回答:“这只和容镜身边那只都是我们流云观的师叔豢养的小鬼,我已经从容镜的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了,很抱歉……但它们真的没有恶意,它们为护主重伤,失去自我意识,又因豢养者身死,所以才不受控制地流窜到其他地方。”
说到“豢养者身死”的时候,薛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微顿。
尽管情绪和面部表情起伏都不大,可在场的几人都注意到了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正一点点收紧,暴露在外的指关节捏出了比雪还白的痕迹,显然在努力地克制怒火与悲痛。
池白和阿秋对视了一眼。
池白将叶子标记一事交给阿秋去调查以后,阿秋便亲自去了一趟流云观。但等阿秋赶到流云观的时候,流云观内空无一人,只有地上、墙壁上残留着血液的痕迹。
即便还不清楚流云观到底是何情况,但阿秋也能猜得到流云观的下场必然不好。
池白年纪轻,这张嘴又没经历过社会毒打,时常说出点旁人不爱听的话。但今时今日他有意识地把握说话的度,想了想又索性将发言的机会让给了阿秋,省的他没控制住自己惹人嫌,无意识地往薛苍的伤口上撒盐。
阿秋看他一眼,面上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继而又收敛了表情,对薛苍道:“你放心,我们这边的特殊部门都很明事理的,那两只小鬼发现得及时,还没造成不可饶恕的后果和损失,所以一般情况下也就惩戒一番,关押关押。”
说完又问:“你介不介意跟我们讲讲流云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昨天刚从你们流云观回来,观内空无一人——”
话还未说完,就见薛苍抬起了一双通红的眼:“你说什么,空无一人?”
阿秋点头:“对,没有见到你同门的尸首。”
薛苍忽而想到了韩裕那句“你和你的同门连做鬼的机会都不会有”,他的心猛地一凉,呐呐道:“我逃走的时候,师父他们的尸首还在。”
他无力地垂下脑袋,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声音极度沙哑:“其实我也不知道流云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回去的时候就是一片尸海,后来韩裕出现,一直在追杀我,他没有提过他与流云观的仇怨,但几次与他交手,听他的意思,流云观的情况似乎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他一个人杀了你们流云观那么多人?”池白没忍住插了句嘴,“可昨晚他不是差点折在容镜手里吗?”
池白对流云观不是很熟悉,但阿秋却知晓几分,流云观虽然比不上青云观这种大道观,但观主还是很厉害的,而且手下十多个道士,怎么看也不至于被韩裕一个人给屠戮干净了。
这实在说不过去。
“其实我与韩裕交手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的确比我强,但肯定比不上我师父,所以我对他的说法持有怀疑。”
但不管如何,他的师门被屠戮是事实。
“可能是他在骗你,也可能是他借助了什么法器。”阿秋给出回答。
话刚说完,窗户啪啪啪被敲响,屋内几人的视线齐齐往窗户上一瞧,程璞玉一钻进来就迎上这么几双眼睛,又下意识默默缩了回去。
旋即想到容镜在呢,它担心什么,果断一头钻进来。
众人这才瞧见它的手里还提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一只小鬼。
容镜眨眨眼,正欲问它什么情况,一直贴在薛苍身旁的哑巴小鬼却啊啊地惊叫了起来,模样像是被狠狠吓到了。薛苍赶紧安抚它,随后对容镜几人解释:“这只小鬼是韩裕养着的,韩裕追杀我们的时候,它一直跟在韩裕身旁。”
“韩裕是谁?”程璞玉还不知道这间病房发生过什么,但它解释了这只小鬼的由来,他对容镜道,“昨晚你不是给我发信息说你遇到了一只很可爱的哑巴小鬼嘛,我就想来看看有多可爱,结果刚飘到医院就瞧见它在欺负医院的保安,我就略微出手了一下……”
说着肩膀垂下来,踹了小鬼一脚,有点生气:“谁知道它那么能跑,我追了九个小时才在刚刚把它给追上,带过来了。”
说是欺负其实不太准确,这只小鬼明显是要行凶的。
它伸长脖子看向容镜后方的池白与阿秋,好奇地问:“人类这边,民众抓到杀人犯上交给警察会有一定奖励,你们特殊部门有没有呀?”
池白扭头看向阿秋:“我们特殊部门有吗?”
阿秋:“可以有。”
池白将头扭回来,肯定道:“有的。”
阿秋:“……”
程璞玉果断将小鬼往他们面前一扔,爽快道:“那给你们。”
韩裕是靠小鬼来嗅薛苍的气息来追杀薛苍,因此小鬼自然是认得薛苍的,它在见到薛苍好端端躺在病床上时便猜到昨夜韩裕的计划失败了,心知不妙,赶紧将自己蜷成一团,根本不敢吭声。
但池白等人的思维刚陷入困境,好不容易来了个与韩裕一同作恶多端的家伙,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机会。
池白瞥它两眼,随手掏出一张符纸,抬了抬下巴,语气间尽是不容置疑的威胁:“我问你答,否则立马送你去死。”
小鬼再度瑟缩。
池白直接问:“韩裕为什么要虐杀流云观众人?他说他一个人屠戮了整个流云观,真的假的?”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池白的嗓门提上来,冷笑一声,眨眼间符纸便贴在了小鬼的手臂上,刹那间,小鬼尖锐刺耳的叫声几乎震破耳膜,似乎还隐隐传到了门外。
路过的护士耳尖地察觉到了声音,有些奇怪地推开门探头朝着病床看去。
容镜、池白、阿秋以及薛苍回头与她对视。
容镜弯起眼睛,嘴甜地问:“护士姐姐有什么事吗?”
护士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单纯地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容镜乖乖回答:“没有哦,病人说他现在感觉挺好的。”
病人本人薛苍点了下头,冲护士露出了笑容:“昨天晚上多谢你们救我。”
护士摆手摆得更厉害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你好好休息。”
门关上,池白慢悠悠地收回眼神,长指之上再度夹上了一张符纸,冲小鬼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问:“你现在知道了吗?”
小鬼浑身都在打颤。
就在刚刚那几秒钟时间内,它的手臂被火光灼烧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手臂没有了,但那种火燎的刺痛感却始终停留着。
它咽了咽喉咙,挣扎着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只被豢养的小鬼,接触不到——”
话未说完,池白手中的符纸便再次飞了出去,贴在了小鬼的另一条手臂上。
火光四射,厉鬼尖叫响彻云霄。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士再度将脑袋探了进来,再度迎上了四双的眼睛。
她沉默了一下,问:“我就是想问问,四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尖叫声?”

第33章
“尖叫声?”池白手指微收,瞥了眼蜷缩起来面露痛苦之色的小鬼,耸了耸肩膀,“没有听到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护士的眉心皱得紧紧的。
真的听错了?
可是接连两次,那刺耳的叫声好像都是从这间病房内传出来的。
护士再看四人,要么长得浓眉大眼、要么长得端正好看,要么病恹恹的说话都有气无力,除了那个穿黑衣的像是玩cosplay地戴了半张很薄的面具显得古怪了点……看着都不像是喜欢耍人玩的混球。
看来确实是她的问题。
护士在心底说服了自己,跟四人说了声抱歉,又在离开时带上了门。只是,她并没有及时离开,而是在门口停留了一阵,确保那恐怖奇怪的尖叫声没有再出现,才彻底松一口气。
殊不知病房内的四人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渐离渐远,才对视一眼。
阿秋抱怨地看向池白:“早跟你说了干这种事儿的时候记得贴静音符。”
这里又不是特殊部门,特殊部门传出尖叫,雁城警局的其他警察被吓了几次以后都觉得习以为然,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
把人吓坏了还得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又都不便宜。
他们部门哪来这么多钱?
被教育了的池白心知是自己的问题,倒也没有反驳,只不过看得出来气性很大,掏静音符的时候,一连掏出了好几张,啪啪啪地全部拍在了小鬼的身上。
阿秋:“……”
池白瞥他:“我贴了。”
然后继续抬起下巴,面露不善地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老子真把你烧成灰,反正你死在老子手上也是死,死在韩裕手上也是死。”
顿了顿,阴恻恻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死在韩裕手上应该会更痛苦一点吧,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折磨你。”
小鬼被两次灼烧,浑身疼得抽搐,又听到池白的话,吓得咬紧了嘴唇。
它的豢养者从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若是被他知道自己被薛苍这边的人逮住,就算它什么秘密都没说,韩裕也不会放过它的。
因为在韩裕看来,被抓住就是它的无能,而无能的小鬼便没有活着的必要。
它紧紧贴在床柱上,猩红的眼睛里淌出一两点因为疼痛和害怕出现的泪水,嘴巴也跟着动了动。
池白见着它这模样就来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说话不会大声点?”
容镜戳戳他的手臂,礼貌地提醒:“你给它下了静音符。”
池白:“……”
气急败坏地将静音符扯下,那小鬼颤抖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韩裕为什么要杀流云观众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我的豢养者,不会跟我说这种……”
池白手一扬,黄色的符纸晃过小鬼的视线,满满都是威胁的意味,它连忙加快了语速:“但我知道韩裕是如何屠戮流云观的。”
“说来听听。”
“韩裕手中养了一只恶鬼,那恶鬼是韩裕的师门送给他,从最初便以人类和鬼魂为食,特别厉害。而且……”它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那只恶鬼生前似乎也是个道士。”
阿秋被这两个字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得问:“何以见得?”
小鬼便继续解释:“普通的小鬼恶鬼对付人类没什么特定的手法,纯靠蛮力和怨气,但那只恶鬼却会道士的一切,流云观的观主就是死在与它的斗法之中。”
听它这么说,薛苍便想到了他见到师父的尸首时,那几根嵌在对方身上的长钉。
原来那长钉竟不是韩裕的手笔。
薛苍敛下眼眸没有吭声,小鬼颤颤巍巍看他一眼,又看向池白,得来一句“再想想还有什么能交代的赶紧一块交代了”以后,只能小声地继续说:“韩裕追着他离开以后——”
它指了指病床上的薛苍,“那只恶鬼便留在了流云观,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流云观的那些尸首都已经进了它的肚子。”
阿秋在心中道,难怪他赶到流云观却什么也没瞧见。
只是——
他扭头看向薛苍,青年额角的青筋暴动起伏,指甲陷入掌心竟然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这对于薛苍而言,的确过于残忍了。
“既然韩裕身边有这么厉害的帮手,为什么昨晚跟我对峙的时候对方却没有现身呢?”容镜双手托着下巴,疑惑地问。
按照小鬼的说法,那道士恶鬼这么厉害,如果昨天晚上他们交上手,胜负估计没那么好分。
韩裕也不必那般狼狈地利用换位符离开。
“因为那只恶鬼忙着消化流云观的尸体,帮不了他。”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池白举起手指,挑起嘴唇,“韩裕是哪个道观或者门派的?”
小鬼不敢有任何隐瞒,声音低哑地说:“玄天观。”
三个字一出,容镜先是一愣,旋即噌得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圆,白皙的脸蛋被气红,怒骂:“放屁!”
他火冒三丈地盯着小鬼:“我们玄天观才没有这种垃圾!我们玄天观上到观主下到扫地小道士、从人到小动物都是好的!就连道观里的老鼠都很讲礼貌,从来不会偷吃香油供品!”
池白的注意力被容镜一拉就偏,颇为惊讶:“你们道观的老鼠都这么听话?怎么教的?”
话刚说完,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小腿,池白被这痛激得回过神来,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怎么会是玄天观?”
池白从段云双的口中得知过玄天观的存在,但他和段云双一样,对‘玄天观’实在陌生,本以为只是哪个藏在深山角落里的破旧道观,却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这只小鬼的嘴里再度听到。
他看看气急败坏的容镜,再看看面目愣色的薛苍,觉得好似被迎头泼了一盆狗血,索性也踹了小鬼一脚:“你把话讲清楚点,哪个玄天观啊?华国这么大,有同名同姓的道观也不是没可能。”
小鬼像是也看明白了点什么,连忙瑟缩了下脑袋,赶紧解释:“我说的玄天观在樊省的盈自山,本是个破破烂烂的道观,空荡荡的,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池白和阿秋注意到小鬼每说一句,容镜的表情就难看几分。
可小鬼没注意到,还在绞尽脑汁将自己知晓的信息说出口以求保命:“韩裕的师门抵达盈自山以后,掌门认为那地方得天独厚,是个好地方,便带着一干弟子占据了道观,并延用了‘玄天观’的名称。还说什么,玄天二字取得妙,定能保佑他们师门发扬光大。”
巨大的声音传来,池白、阿秋、薛苍同时扭头,就见容镜面前的小桌子在他的手掌下轰得一声碎成了齑粉。
池白:“……”
阿秋:“……”
薛苍:“……”
推门而来的护士:“……”
这次真有声音,她绝对没听错。
池白再三保证一定会将损坏的物品原价赔偿以后,终于送走了护士姐姐。他关上门,回头看那坨粉,再看容镜的手,可以确定容镜在动手时候身上绝对没有贴符纸。
也就是,他天生就这么大力气。
这也太猛了。
见过能把桌子拍折的,没见过能拍成粉的。
他支使阿秋去找个扫帚将齑粉清理干净,继而问容镜:“那盈自山的玄天观就是你的师门?”
容镜耷拉着眉眼,嗯了一声。
听他肯定的回复,池白却敏锐地意识到了前后矛盾之处。
小鬼说原本的玄天观已经无人居住,但容镜好像并不是那么认为的,在此之前他还特别强调了他们玄天观从人到老鼠都是好的。
他皱了皱眉问:“你们师门搬家了?”
容镜:“……不知道。”
池白:“?”
要是小僵尸长尾巴,此刻容镜的尾巴一定拖在地上,他垂着眉眼,睫毛微微颤抖,很久才听到他被压低的嗓音传进耳朵:“我很早就离开了盈自山,和盈自山没有联系。”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头像是被无数丝线缠得乱七八糟。浅浅呼出一口气,看向面前的三人,拎起自己的背包,低声道:“我想先回家了。”
池白和阿秋对视一眼,前者不太会安慰人,眼见着容镜都走到了门口才憋出一句:“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容镜摇头:“你们先聊一聊流云观的事吧。”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病房内的三人视线中,池白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小朋友好像受刺激了。”
容镜没有喊司机来接,也没有打车,就这么慢吞吞地背着包沿着马路一直走。
他的脑海里中都是小鬼的那一句“玄天观在樊省的盈自山,本是个破破烂烂的道观,空荡荡的,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怎么会无人居住?
他和太虚爷爷离开道观时,道观明明一切都好,走得时候大家都很舍不得,一个个擦着眼泪哄他说:“小镜子千万别太想我们哦,在外面想吃什么就跟你太虚爷爷要钱,你太虚爷爷富得很,你别给他省钱。等你们要回来了,提前来个信,师叔们给你做大餐欢迎你回家。”
容镜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周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往哪儿走了,但好像走到了一个公园的门口,他挑了个空的长椅坐下,搬出了包里的龟壳和铜钱。
容镜想到自己从棺材里醒来时算的有关太虚爷爷的那一卦,卦象显示时机未到,还要他韬光养晦。
那么其他人呢?
容镜一次次晃动龟壳,一次次查看卦象。
令人感到惊诧的是,容镜卜了整整八次卦,每次的卦象都是一样的:
离在上,兑在下,离为火,兑为泽,六五爻辞。
这个卦象的意思是,只要所有人齐心协力,就能够克服任何困难,转危为安。
容镜盯着卦象看了半天,觉得怦怦乱跳的心脏好似被安抚好了,一下一下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卦象小吉,玄天观的大家向来就是一家人,齐心协力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有事。
容镜相信祖师爷不会骗他的。
他弯腰将兆龟和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好,直起身体时身后有阵很温柔的风扫了扫他的脸颊,他像是有所察觉似的抬头看了看天,大片大片的玉兰花瓣从头顶的树上飘了下来,他兜了一身的花瓣。
容镜打了个喷嚏,嘀咕了一句:“好香。”
但还是感谢祖师爷的安慰,将花瓣从衣服上摘下来塞进了背包里。
他拿出手机给谢长时打了电话,谢长时让他待在原地别动,等着他来接人。容镜哦了一声,又拖长声音问:“谢长时你过来的路上经不经过甜品店呀?我想吃蛋糕。”
谢长时低头看了眼手机,尽管容镜在电话内的声音、情绪起伏听着似乎与往常无异,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便刻意放轻了语调:“经过,还经过奶茶店,想不想喝奶茶?”
容镜的眼睛微微一亮:“那我要喝两杯,一杯奶茶一杯果茶,要多加珍珠。”
“好,你别走远,我马上过来。”
容镜嗯嗯应声。
电话被挂断,谢长时推开椅子,拎起西装外套便往外走。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巧碰上迈步而来的陆云霁,看着男人步履匆匆的模样,陆云霁眉梢微扬:“你干嘛去?这才几点就早退啊?”
“接容镜。”谢长时从他身旁而过,走进电梯。
“正好,这玩意你拿去给容镜。”陆云霁抬起了手,谢长时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模样看上去十分高端的口袋。
“什么东西?”
“章成安上次不是鸽了我嘛,他老婆从国外出差带回来的巧克力,说是给我赔罪的。”陆云霁将口袋塞到谢长时手里,“甜腻腻的,我不爱吃,你给容镜吃呗,他肯定喜欢。”
谢长时没拒绝,垂眸将口袋抚平,对陆云霁颔首,说了声:“谢谢。”
真客气。
陆云霁一手插兜,一手挥挥,拐进了隔壁的秘书办光明正大地聊天喝茶去了。
等谢长时来接的这段时间着实有些无聊,容镜往公园探了探头,恰巧路过一个路人说了句“免费的”,于是容镜毫不犹豫地起身去里头转了一圈,走得有点累了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一些流浪猫悄摸摸地靠近,贴在他的脚边,喵喵喵地叫。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