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反驳太宰治口中的“邪灵”一说,源雉泉面色平静地收起了文件,朝太宰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说:“这世上没有什么邪灵,只是普通的杀人案件,太宰,你还是不要瞎猜比较好。”
“是吗?”
太宰治挑挑眉,他当然不相信,但是源雉泉不告诉他,不代表他不会自己亲自去探秘。
拿到需要的文件,源雉泉也并不打算多做停留,不过太宰治找来的资料并不能白拿,源雉泉抽出了一张银行卡直接递到了太宰面前。
“这是拜托你的报酬。”
“密码是六个零,里面有五百万。”
钱这东西永远也不嫌多,太宰治离开港、黑后曾经的一切都要抛弃,自然也包括作为港、黑干部时使用的银行卡,再加上他现在花钱大手大脚,生活总是在赤贫边缘徘徊还总是蹭自己的搭档国木田独步的工资,源雉泉这张卡太宰治来说自然不会拒绝。
“不愧是泉水。”美滋滋地收起卡,太宰治继续道,口吻带上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嘛,既然这样,我就再给你一条我查到的小道消息好了。”
“除了你,港口的那些家伙他们也在查那几个人死亡的原因哦。”太宰治搅了搅杯子里的温暖的咖啡,散出一股浓郁的咖啡豆的香味,“毕竟他们死掉的话,对森鸥外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源雉泉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太宰治,他撑着下巴眼睛弯弯像是拿到了糖果的小孩,语气轻快地说:“没错~森先生把这件事交给了中也来查。”
“所以,如果运气好的话,泉水你或许可以遇到那个黑漆漆的小矮子。”
“或许还可以叙叙旧情。”
源雉泉垂眼轻叹一声,“没什么好叙的,之前在东京就已经见过了。”
“而且这样做的话,我现在追求的人也会不开心。”
没在这方面说太多,源雉泉收起文件就准备离开,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坐直了身体,看着源雉泉用撒娇似的口吻道:“泉水,这么久不见你难道对我只有这些话说吗?”
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太宰治装模作样的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之前可是很开心地收拾行李来着,现在那些行李还在我家里放着哦。”
源雉泉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在东京用电话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太宰治的事情,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太宰,你又不喜欢我,只是为了气中也的话,没必要拿我当筏子。”
就算太宰治不止一次言语行为暗示过他曾有对他有过的兴趣,但是源雉泉相当清楚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有多么不对付,对太宰治来说只要中原中也不开心了,他就开心了,反过来这条规则对中原中也来说也同样适用。
而作为中原中也恋人的源雉泉,对中原中也的影响不可能不深。
被看破心思的太宰治擦“眼泪”的手一顿,然后慢吞吞地放了下来,失望的“啧”了一声。
或许是在失望失去了一次气到中原中也的机会。
起身朝咖啡厅外走去,手指刚搭在门的握把上,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太宰治独特的带着轻佻甜腻味道的声音。
“但是泉水,你怎么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呢?”
源雉泉回头看向太宰治,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弯起眼睛轻笑起来,“很简单,靠心看就好。”
第25章 海王的第二十五天
日本境内,每年非正常死亡以及失踪人数多达一万,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由咒灵所为。
尽管绝大部分的咒灵都只是会让人头疼脑热的弱小诅咒,但是谁也无法保证那些诅咒是否会逐渐变成能够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强大咒灵。
对于在横滨境内发生的几起恶性诅咒杀人事件,只是单纯查看咒术上层和太宰治递来的资料当然远远不够,为了能够更加清晰地找寻死亡线索,源雉泉和乙骨忧太坐车直接到达了附近其中一位死者——北泽刚史的家中。
作为北泽株式会社的社长,北泽刚史的凄惨的死状当然不能随意的公之于众,如果随随便便的发出去,毫无疑问会引发北泽集团的股价地震,所以在简单地发了一则讣告后,北泽家便迅速而安静地举办了北泽刚史的葬礼。
幸运的是,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来到横滨的时候,北泽刚史的葬礼还没有完成。
黑色的商务车低调地驶进了北泽家位于横滨市中区的别墅,那里已经停靠了许多辆和北泽集团有生意往来的人的车辆,来往之人衣冠楚楚,左胸的口袋中还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索性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早已经在车上换下了咒术高专那身糟糕的校服,换上了从伊地知那里拿来的黑色西装,下车后神色自若地随着来往的人进入了北泽家搭起的灵堂之中。
黑白色的遗像被放置在第三层祭坛的花束中央,原木制成的棺椁摆在遗像之前,或许是考虑到北泽刚史的死相并不安宁,本应该打开的棺材板紧紧合拢,看不到棺材之中北泽刚史的样貌。
北泽家请来超度的和尚正坐在祭坛前安静地诵读着经文,源雉泉后退一步将周身的气息尽数敛去,周身强烈的存在感被他压制到最低。
轻轻拍了拍乙骨忧太的后背,源雉泉低声道:“乙骨,你去上香。”
并不用多说,乙骨忧太已经明白了源雉泉的意思,他轻轻颔首,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而源雉泉则在人群的遮掩下,目标明确地朝着北泽刚史被发现的死亡现场——他的书房径直而去。
北泽刚史的书房位于别墅的第三层,源雉泉拾级而上,避开了家中的女佣走到了书房门前。
如他所料,书房的门已经紧锁,源雉泉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划,房门应声而开,踩着柔软的地毯,源雉泉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座书房。
整间书房已经被事先清理打扫过,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是那只是人类肉眼所能见到的“干净”,在源雉泉的眼中,棕色的地毯上还残留着一片片紫黑色的残秽。
尽管距离北泽刚史的死亡时间不过两天,但是书房中的残秽却十分稀薄,若非是弱小的几乎无法留下太过明显残秽的诅咒,那便是操控咒灵杀死北泽刚史的人咒术过于出神入化,竟然可以将咒力残秽消减到近乎于无。
比起前者,毫无疑问后者更具有可信度。
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声响都被厚重的地毯吸收,源雉泉顺着房间里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咒力残秽行走,窗边没有残秽,那么咒灵从窗口进入的可能性为零,门口的把手处也没有残秽,说明咒灵也绝不是从正门进入,整座书房有咒力残秽的情况屈指可数,那么现在就有了新的疑问——杀死北泽刚史的咒灵究竟从何而来?
源雉泉抬眸,将视线轻轻落在书房中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太宰治给的资料上写着,北泽刚史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趴在桌面上,尸体因为被吸干了全身的鲜血而呈现萎缩状态,瞳孔瞪出嘴巴张大,但是面容隐隐呈现出惊恐之色,可想而知,北泽刚史死亡之前应当是处于恐惧害怕的状况。
但是按资料来看,北泽刚史位高权重,很久以前有培养出了刚愎自用的性格,作为北泽株式会社的社长能够让北泽刚史感到恐惧的人寥寥可数。
横滨的警察已经检查过了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力的线索,只能草草结案,但是现在,源雉泉却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手指拂过桌面上放置在一旁的座机,拿起话筒,在听筒的小孔处,紫黑色的残秽清晰可见。
源雉泉翘了翘嘴角,将手中的话筒放下,查阅起了座机中的通话记录,通话记录中绝大部分都是北泽刚史平时商业往来的人士,然而在通话记录中,来自东京的一则没有备注的通信却格外分外显眼。
源雉泉记下了电话,然后将视线放在了一旁的文件柜之上,层层叠叠的文件被整齐的列放在一起,条理地列出了北泽集团不同的事务,或许是因为北泽刚史的死亡,文件柜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柜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源雉泉视线在一个个文件夹上扫过,然后停留在藏在角落中的深黑色文件夹中。
将文件夹抽出,记录着银行流水的信息跃然纸上。
源雉泉指尖在文件上记录的支出上扫过,很快就将文件中记录的银行流水信息记在了脑子里,短短两个月,北泽刚史个人的账户上分别在不同的时间进行了大笔的汇款转账,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账户。
那些钱绝不是小数目,但是北泽刚史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理由一次次将这大笔的现金汇入到另一个陌生的账户中呢?
源雉泉现在想不明白,银行流水的文件被翻到最后一页,露出一张宛若小孩子涂鸦画一般的奇怪又诡异的符号。
源雉泉眼神一滞,将那张画满了类似于星芒符号的纸张折叠起来,放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
悄无声息地离开书房,源雉泉用咒术将门紧锁,然后顺着楼梯朝一层祭奠北泽刚史的灵堂走去。
前来祭拜的人排起的长龙还看不到底,源雉泉视线扫过人群,将目光放在了站在角落,正和北泽家的女佣交谈的乙骨忧太身上。
女佣眼中还藏着一丝恐惧,大概是因为见到自己服侍的主家凄惨的死相,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两分颤抖,“那天下午,我在三层的书房门口擦拭花瓶,隐隐约约的听到老爷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吵,但是很快争吵声就结束了,我以为老爷是挂掉了电话,所以也没有在意。”
恐惧之下的女仆所记得的东西并不清晰,但是到底有几分用处,乙骨忧太温和地安抚了几句,或许是因为他自身本就有的温吞绵软的性格,和女仆交谈的时候也没有逾矩的行为,女仆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之后没有多久就被别墅的管家叫走去做别的事情了。
等到女仆离开,源雉泉才迈步走到乙骨忧太的身边。
“泉水,你找到什么东西了吗?”乙骨忧太轻声问。
两人交谈的声音被压到最低,在角落里静默无声地交谈。
源雉泉点点头,“北泽刚史是因为咒灵攻击而死的,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了少量的咒力残秽,门窗都没有咒灵入侵的痕迹,如果有幕后黑手,那么这个诅咒师操纵咒灵的手段应该非常出色。”
“而且他在这两个月账户中有大笔的汇款数额,分别汇入了不同的账户,但是每个账户的地址都是在东京——或许是东京的诅咒师。”
“原来如此。”乙骨忧太脸上露出惊叹的神色,听到“东京”二字的时候,乙骨忧太的表情凝滞,眼中若有所思。
“而且……”源雉泉继续道,从内测的口袋里抽出被他折叠放好的画着奇怪图案的纸张递给了乙骨忧太看,“在汇款单的后面,还放着这个东西。”
“乙骨,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乙骨忧太视线在那奇怪而诡异的星芒图上扫过,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一丝困惑,他不认识,所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相比较源雉泉的收获自己的有些稀少,乙骨忧太或许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垂着头和源雉泉分享自己从女仆口中得到的一些信息。
“我听说这几年北泽先生因为年纪偏大,所以一直有偏头痛,不管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但是在两个月之前他曾经去过一次东京出差,回来之后那困扰了他很久的偏头痛就消失了。”
这样的说法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只会以为是幸运之神眷顾,但是作为咒术师,乙骨忧太显然清楚那些不药而愈的疾病并不是什么幸运使然——很有可能,造成北泽刚史偏头痛的原因是因为诅咒,在东京的北泽刚史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人,使造成它偏头痛的诅咒祓除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数年也无法痊愈的病症会立刻痊愈。
“我刚才听到那个女仆说,她曾经在书房门口听到了北泽刚史和人吵架的声音?”
源雉泉沉思片刻开口道。
乙骨忧太点点头,冷静地说:“是的,在那之后不久,北泽先生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想到在北泽刚史座机听筒小孔处发现的细微的咒力残秽,和同样出现的一个鲜明的地点东京,源雉泉蹙着眉头思索,思考要怎样将那些东西联系起来。
他还在思考,却忽然听到灵堂门口处传来的嘈杂的声响。
“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他们怎么来了?”
“也不奇怪,北泽先生有些生意听说和港口的那些家伙有些利益交涉。”
“……你说,北泽先生突然死亡的原因不会是……”
“别瞎猜!小心被港口的那些家伙听到!”
窃窃私语声在为首的橘发男人脚步踏进灵堂的时候戛然而止,源雉泉思绪中断,侧过头向门口看去。
为首的男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西装,黑色的礼帽被他戴在头顶,钴蓝色的双眼眼神冷厉,视线扫过前来吊唁的人群与生俱来的气势便将那些人压的脑袋瑟缩着低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港口、黑手党对生活在横滨的人来说,无疑是比日本政府还要充满威信的组织。
源雉泉闭上了嘴将身形藏在人群之中,但就算将存在感压低,中原中也的视线依然在人群之中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源雉泉的身上,冷锐的目光微微停滞很快又像是从不认识一般淡淡的从源雉泉的身上扫过,落到了站在灵堂边穿着黑色的和服正默默垂泪的北泽夫人身上。
中原中也大步走到北泽夫人面前将礼帽摘下微微颔首,算是致意。
“中原先生,麻烦你来吊唁了。”
北泽夫人脸上愁绪浓重,看起来心情不佳。
“没什么。”中原中也口吻平静,“森先生知道北泽先生死讯的时候非常惋惜,所以派我来吊唁,希望你节哀。”
“北泽先生死后,往来的生意还是需要北泽夫人你多加照看。”
北泽夫人握着手帕的手一紧,顺着中原中也的意思点点头,扯着嘴角强笑道:“会的,不管怎么样,生意还是要做的。”
两人说完谈话就停止了,中原中也在灵堂上了几株香之后便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了北泽宅。
源雉泉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真是不巧,他漫不经心地想,这才过去几天,又遇到了中原中也。
“这里没有东西了,乙骨。”源雉泉转身朝身边的乙骨忧太低声道:“接下来去另外几名受害者的家。”
就像在北泽刚史家中所找到的东西一样,源雉泉同样在另外几人的家中发现了或大或小的,在北泽刚史家中找到的,类似星盘纹理一般宛若小孩子随手涂鸦而成的图案,除此之外,包括北泽刚史在内的几人都有趣东京出差的经历,并且常年困扰的病症在去了东京一趟后奇迹般地痊愈了。
若说只是一两个相似之处还能是巧合,但是巧合多了未免显得古怪。
伊地知开着车行驶在横滨的道路上,源雉泉靠在椅背上思索着这些线索,毫无疑问,在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位不知名的诅咒师,他不仅将北泽刚史等人身上引起病痛的诅咒祓除,还在争执之后利用咒灵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横滨杀死了北泽刚史等人。
但是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源雉泉不知道。
手指伸进口袋,触碰到其中折叠起来的纸张,源雉泉将那张纸抽出,递到了身边正在开车的伊地知面前,“伊地知监督,你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吗?”
伊地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源雉泉手中递来的图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打滑,黑色的轿车在桥面上拐了一个大弯,差点和旁边的汽车相撞。
“这……这是……这是盘星教的标志。”
尽管上次见到这个标志已经是很久之前,但是伊地知却印象深刻,只是他对盘星教的东西知之甚少,只好扯着嘴角苦哈哈地说:“这是一个宗教团体,信仰崇拜的神就是天元大人,但是咒术界并不承认。”
说道这里,伊地知顿了顿,又继续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五条先生应该对这个教很了解。”
乙骨忧太好奇地问:“五条老师知道吗?”
伊地知道:“是的。”
源雉泉眼神略微波动,很快又恢复平静,将那张画着盘星教标志的纸重新放好,源雉泉朝正在开车的伊地知轻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一会儿去问问五条老师吧。”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在桥面上行驶,然而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伊地知将要把车驶离桥面的时候,车前车后突然驶来了几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用极快的速度堵住了伊地知驾驶着的车辆将他堵在角落寸步难行。
“发、发生什么了?”伊地知握紧方向盘眼神惊恐,“怎么回事?”
后座的乙骨忧太神色紧张,已经拿起了身边的武器,准备在车里的人打算攻击过来的时候出手,而坐在副驾驶的源雉泉皱了皱眉,看着窗外将他们逼停的车辆沉默半晌后开口道:“不用紧张,他们是来找我的。”
朝乙骨忧太摇摇头,源雉泉对伊地知说:“监督,你们先回酒店,我一会儿会自己回去,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将两人略带担忧的视线丢到脑后,源雉泉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朝着包围着他的其中一辆车走去。
黑色的轿车玻璃被黑色的防窥膜遮挡,看不清车中人的样貌,但是源雉泉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认识坐在里面的人。
除了中原中也,谁会这样大张旗鼓呢?
他拉开车门,穿着一身黑西装的中原中也正坐在后座的一边,橘色的发丝放在颈侧,衬着他那张脸越发白皙俊美,钴蓝色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宛若汪洋大海一般令人心醉的色泽。
他没有看源雉泉,直到源雉泉在他身边落座,中原中也才看着前方开车的下属低声命令:“开车。”
下属不敢不听,一脚油门发动,轿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车厢里一片寂静,让中原中也的下属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坐在后座的两个人静默无言,气氛凝固。
“你……”
“你……”
中原中也和源雉泉同时开口,然后又齐齐停下。
视线相交,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源雉泉朝中原中也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熟悉的笑容让中原中也略微失神,但是很快恢复理智后,中原中也又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唾弃。
侧开视线,中原中也避开源雉泉的笑容,尽管当时的愤怒已经平息,但是胸膛中却好像还存在着一股难言的怨气。
“中也,好久不见。”
源雉泉也不在意中原中也冰冷的侧脸,眨眨眼轻笑。
“我之前还有点想你。”
中原中也眼神略沉,尽管理智告诉他源雉泉这样的话可信度极低,但是那一瞬间从心底里产生的悸动还是难以掩饰。
抿抿唇,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是吗?”
他懒懒地开口,带着嗤笑,“我不信。”
当初源雉泉无辜的说分手的样子到现在也难以让中原中也忘记。
源雉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失望,他看向中原中也,那双灵动的杏眼好像含着浓郁的情丝,但是仔细看却好像什么也没有。
“虽然不是恋人了,但是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源雉泉的手指搭在中原中也的袖口,朝自己的方向轻轻扯了扯。
“对朋友产生想念的话,也无可厚非吧?”他轻声道,在中原中也看过来的时候朝他扬起嘴角,露出纯然又温暖的笑容:“中也,你也在想我吧。”
他朝中原中也凑去,两人视线相交,中原中也呼吸一滞,源雉泉轻笑道。
“我看得出来哦。”
他的手指顺着中原中也的胳膊向上滑,然后停在心脏处轻轻点了点。
“就算想对我装作视而不见……”
“但是中也,你的心跳暴露了一切。”
“够了。”
尽管掌心柔软的触感依旧让他留恋,但是他却不是什么感情用事的人,闭了闭眼,中原中也还是毫不犹豫地扯开了源雉泉的手。
“你到横滨做什么?”
他侧过脸,钴蓝色的眼眸目光冷厉,在抛去对源雉泉的留恋后,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在曾经的恋人涉及到自己服务的组织之时中原中也同样理智的可怕。
中原中也的反应在源雉泉的意料之中,他收回手,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表情是一贯的柔和。
“只是来做一件事情,等到事情结束后我就会离开的。”
然而中原中也将信将疑,毕竟源雉泉出现的地方不是什么简单的地区,而是和港口、黑手党私底下有交易的商人家中,那些往来记录虽然并不至于对港口、黑手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一旦出事也绝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应付过去的麻烦,如果源雉泉是带着对港口、黑手党不利的目的,那么事情就变得糟糕了。
“如果和港、黑没有关系,那再好不过。”中原中也抬手将帽檐抬高了一点,如血的夕阳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藏在阴影中,只有那双幽深的眼睛好像深海一般潜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危险。
“不然就算是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
尽管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是平淡的神色之下择人而噬的危险感足够让其他人心悸,源雉泉舔了舔唇,目光微暗,他好像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初和中原中也在擂钵街初见的时候感受到的悸动,那时候的中原中也年轻却野性,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锋芒毕露的危险感,那时候擂钵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征服这头野狼,源雉泉也一样,然而很巧的是,这头野狼却偏偏被圈在羊群中央。
这样好的机会,如果不把握太过可惜,于是仗着自己脸嫩年轻,也仗着中原中也的纯情,源雉泉费了一番功夫才取得了中原中也的信任靠近了他。
“放心吧,不会的。”源雉泉低笑两声道,心里还有些为之前和中原中也分手这件事感觉有些可惜。
只是已经分手,再走回头路也不是他的性格。
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源雉泉透过车窗看窗外的街景,道路两旁的景物出奇的眼熟,他曾经顺着这条路走过无数次,现在再一次走过,却又是不同的心情了。
车厢里的气氛安静的可怕,只有车内的空调响着低低的嗡鸣。
在再次来到横滨的时候源雉泉就已经预料到自己还会踏进港、黑大楼的一刻,只是他没有想过这一刻来的有些早。
不过按照港口、黑手党情报部门收集情报的速度来看,或许他还没有进入横滨森鸥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中原中也之所以来找他,除了有一些自己的私心,或许还有森鸥外的命令。
没有其他人来到港、黑大楼时应有的胆怯,源雉泉跟在中原中也的身后步履悠闲,乘着电梯直接上到森鸥外所在的最顶层,一路上遇到的成员看到源雉泉跟在中原中也身后时皆是一脸惊愕,但是目光在触及到中原中也冷冰冰的侧脸时又全部低下了头。
源雉泉挑了挑眉,心想,看来中原中也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威信又增加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森鸥外缩在的顶层,中原中也站在胡桃色的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内传来森鸥外的声音后,中原中也才伸手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摘下帽子放在胸前,中原中也微微垂首低声道:“BOSS,人带来了。”
宽敞的室内只有最简单的摆设,金发洋裙的少女趴在地板上拿着蜡笔作画,而掌控着整个港口、黑手党并且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坐了八年之久的首领森鸥外就坐在室内中央的办公桌后含笑望过来。
“麻烦你了,中也。”森鸥外说道。
暮色深深,被落地窗割裂的夕阳落在木制的地板上显露出血一般的色泽,在办公室等待良久的森鸥外扬起儒雅的笑意,但是谁都清楚能够掌控一个黑色地下王国的黑手党首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表面上显露出来的温和儒雅。
朝中原中也摆摆手,森鸥外朗声道:“对了,我记得中也你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你先去做你的事情吧。”
中原中也要处理的文件在今天早晨就已经处理完毕了,但是森鸥外说他有,那么也只能是有。
没有说多余的话,中原中也微微颔首便戴上了礼帽,转身朝外族的时候,视线不免在源雉泉身上停滞了一瞬,他很快回神,然后迈着步子朝门外走去。
厚重的大门被合拢,森鸥外这才看向源雉泉,唇角微翘,“好久不见,源君。”
“你离开横滨后,中也不在状态好一段时间,让我苦恼了很久。”
森鸥外隐藏在暗处的紫红色双眼宛如毒蛇一般冰冷。
自己的属下有一个对他影响颇深的恋人对森鸥外这种掌控欲颇强的人来说却是让他感到了一点困扰,当初森鸥外不是没有考虑过做的狠一些让源雉泉从横滨消失,只不过在后来,森鸥外的那些不满意在源雉泉强大的实力之下很快就打消了,甚至愉快的想,因为源雉泉对中原中也的重视,就算他本人没有加入港、黑也可以算半个港、黑人——但是森鸥外没想到,源雉泉居然会在半年前干脆利落地向中原中也提了分手。
得到这个消息后不得不说让他困扰了一会儿,然而更大的麻烦是中原中也一连好几天都因为这件事心不在焉,工作效率都下降了许多,这让森鸥外不得不考虑将源雉泉绑回来逼他继续和中原中也在一起的可能性,又或许就像最开始想的那样,直接让影响自己看重的属下的源雉泉消失。
只是源雉泉消失的太彻底,让森鸥外遗憾地放弃了这个选项。
现在源雉泉再一次出现在横滨,目的不明,老奸巨猾的森鸥外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让源雉泉来港、黑做一次客,既是为了试探,也是为了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