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秋闻言抬头,他听这个人说老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害怕是异种把老头给吃了,老头的身影会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被逐渐的驱逐出去。
这人既然主动提起了老头,说明了异种还没有入侵在这里,他紧绷的身体这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指了指手里的自行车,道:“原本想找他修自行车来着。”他环顾了四周,似是漫不经心,随口道:“老头去哪儿了?”
那人手里还端着一碗热干面,扒拉了几口,良久,才道:“他好像是半夜搬走的。”
“我那天刚好起来起夜,你也知道,这里一片都是公共厕所,我刚出来,就看见老头家亮过一大片紫色的光,”那人拿着筷子,夸张的摆动着:“跟闪电似的,劈里啪啦响,可怕的很。”
楚惊秋回头透过窗子看着里面,墙上布满了灰尘,天花板结满了蜘蛛网,除此之外并没有雷劈的痕迹,但经历了小李的事情,楚惊秋心中闪过一丝猜想。
“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老头没有叫搬家公司,他一把老骨头,能把房子里这么多东西一下子搬完,也真是厉害噢。”
那人又扒拉了一口热干面,酱汁黏在唇边,他转了转眼,神秘兮兮的凑到楚惊秋的身边,“我跟你说哦,你可别和别人说。”
他还抬头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下四周,确定只有他和楚惊秋,这才小声道:“我躲在厕所的门后,看到老头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很慌张的样子,然后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老头家门口,里面下来个年轻人,那个子可真高,那么黑我都能看到那人嘞。”
“那人对老头鞠躬,随后老头上了车,我只能听见他说什么……来不及了?”那人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更恐怖的还在后面,我又回去撒了一泡尿。”
“还没走出来,就感到很冷,我裹十个袄子也抵御不过的寒冷,然后我下意识的去看老头那屋。”那人压低了声音,“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楚惊秋微微侧过身,微微蹙了蹙眉头,他不习惯和别人这么近距离,扑面而来的都是热干面的味道,酱汁差一点就要洒落在他身上,但那人下一句话却让他止住了动作。
“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那人咽了口口水,屏着呼吸,筷子都颤抖起来:“我看到那个怪物的影子,它好像长着很多的触手,长着巨大圆润的脑袋,上面似乎还有很多圆溜溜的东西,当时我太害怕了,但我发不出声。”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被定在原地,怎么说呢,根本无法动弹。”
“鬼上身。”楚惊秋低声道。
“对,就是鬼上身的样子,我的意识还在,但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我的控制。”那人吓得又多扒拉了两口热干面,感知到嘴里粘腻的面条,他才稍微好受了一些,“那个怪物闪的很快,那个影子消失后,温度才渐渐回暖。”
“嘿,你猜怎么着。”那人穿着大裤衩,腿上贴着厚厚的纱布,从裸露的肌肤都可以看见密密麻麻已经结痂的伤口,“第二天我的腿都快没知觉了,去看医生,医生说是被冻的,再晚来几分钟,就要截肢了。”
“你那时候没知觉?”楚惊秋蹙了蹙眉,低头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腿。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一个长得比我闺女还漂亮的小伙子,”那人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我还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
“……”楚惊秋眯了眯眼,没有打断那人的话。
“那个小伙子好像也是来找老头的,就是他看了我一眼,和我说最好去医院看看,那时候我感觉我腿还能动嘞。”
“说起来,在老头搬走的前一天,那个小伙子好像来找过老头,时间太久咯。”
楚惊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把手机给那人看了几眼,平静的问道:“是他吗?”
“哦哟,是是是。”那人抹了抹沾满酱汁的嘴唇,道:“这小孩真是我看过最漂亮的了,看了一眼就念念不忘啊。”
楚惊秋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手机,按捺下心中那强烈的违和感,他缓缓吐出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维持着平静,起码,也要是表面上的平静,“还有什么其他不寻常的地方吗?”
“我看看。”那人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把手机在楚惊秋的面前晃了晃,“这天,我婆娘突然打电话轰炸我,一直给我发消息,说我们养在后圈里的鸡全都被咬死了,还有一只看门的大狗。”
他从聊天记录里面调出了图片,在鸡圈的鸡全都倒在了地上,身上被咬出了零散的伤口,每一口都咬的极深,可见咬合力有多大,但咬的很不规律,“这翅膀、鸡.头,全都被硬生生的咬了下来,更奇怪的是这些鸡的血全都干涸了,肉都变得柴,其他都没有少。”
“这些鸡都是被咬开了某个部位,然后血被吸干,被扔在这里的?”楚惊秋面色冷静道。
“对对对,还是文化人会总结。”那人叹了口气,“我家大黄更惨了,我看见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张完好,躺在我家门口的狗皮。”
“太血腥了,我没拍照。”他看了看聊天记录:“八月十八号的凌晨,我记得很清楚,我家狗一直在外面叫,后院里传来鸡鸣声,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以为没事,谁知道起来就……”
他重重的叹气,“我们准备搬去更便宜的地方了,你也少来吧。”
他转身要走,楚惊秋拉住了他,沉声问道:“老头什么时候搬走的?”
“或者说,你看到那只怪物影子,是什么时候?”
那人微微歪头,唇角逐渐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声音似乎带着格式化的电子音的报出了一个日期。
楚惊秋却浑身仿佛坠入冰窖。
那正是,段衍出车祸的那晚。
也就是说,段衍在出车祸那晚,来找过老头。
第27章
楚惊秋的大脑轰然一片空白, 他面前浮现出来了公霄给他看的那张照片,在巷子深处,段衍冷然的神色, 侧着身子,似乎在与人交谈。
他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出去呢?
交谈什么?
楚惊秋想要去问段衍, 但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久久矗立在原地,脚步尚未挪动半分。
那人关上了门,偌大的巷子里只有楚惊秋一个人站着。
这里背朝着太阳,阳光照不进来, 用石头砌成的墙面上潮湿,上面布满了青苔,空气中都是湿润阴冷的味道。
风一吹,冷风灌入楚惊秋的衣领, 楚惊秋冻得一哆嗦。
他吸了吸鼻子, 搓了搓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试图让自己从无端的猜测中清醒过来。
或许, 他真应该考虑考虑公霄的建议, 搬去b市的那个公寓。
段衍是个乖孩子。
至少, 他在楚惊秋的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乖, 没有告知楚惊秋的话,不可能会大半夜的出去。
而且段衍在山州, 只认识他一个人, 来到这里大部分都在养伤, 连路都认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大半夜出去找人呢?
楚惊秋如此想着,将心中那一抹疑虑埋藏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邻居紧闭的房门,走到小木屋的前面。
门虚掩着,摇摇欲坠,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只要一用力,门就会脱落。
木门上的木屑随着楚惊秋的动作,掉落在楚惊秋的脚边。
一开门的刹那,楚惊秋止不住的咳嗽,“咳咳——”
咳的太过猛烈,眼角泛起了泪花,灰尘似乎透过鼻腔进入他的喉咙,楚惊秋握着喉咙,想要咳出喉咙里的异物。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气息才逐渐缓了过来,呼吸慢慢趋于平静,楚惊秋捂住口鼻,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呼吸着。
这里的灰尘和楚澄房间里的一样。
楚惊秋一愣,家里那空着的房间,他下意识的认为那就是楚澄的屋子。
可是,楚澄是谁——?
楚惊秋在脑海中默默描绘了几遍这个名字,除了一开始从脑海深处传来的阵阵钝痛,再也没有什么画面出现了。
楚惊秋眯着眼睛,缓过劲儿后,索性不去想了,他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确保自己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后,才迈出左脚进入到这个空旷的小木屋。
老头原先卖的东西太多,太杂乱,东西将房间堆得到处都是,因此显得小木屋格外的狭窄,能落脚的地方只要沙发面前的一条,直通后面的隔间和厕所。
此刻,那些杂乱的东西全都被搬走了,只留下被破坏的残缺不堪的沙发孤零零的依靠在墙边。
楚惊秋拧着眉头,想要找个干净的地方落脚,但他巡视了一圈,整间房子的地板上面都铺满了厚厚一层的灰。
楚惊秋蹲下身,指尖在地上轻轻一划,指尖沾满了灰尘,而且他这么一划竟然还没有碰到地板。
“奇怪……”
楚惊秋喃喃自语,借着外头的阳光,抬头眯着眼打量着天花板,在房梁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房梁还有点点的杂草长了出来,仔细看,似乎还有一两只老鼠快速的闪过。
“不对劲。”
楚惊秋起身,垫着脚尖走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他拿出手电筒,打开灯,照着墙角,原本粉刷成白色的墙,此刻上面布满了青苔。
楚惊秋扒开青苔,在青苔后面可以看到已经变得漆黑不已,一处角落发着恶臭味,长了不少霉菌的墙壁。
楚惊秋隔着指缝,轻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轻微的烧焦味道。
他看了一眼手机。
老头是在两周前搬走的,段衍是在两周前发生的车祸。
他们来这里仅仅一个月。
开学是在九月中旬。
但是他的记忆告诉他,他们应该还有一个月的暑假,连同着在工厂打工的组长也告诉他,你还有一个月的暑假,为什么不多打点?
段衍是在六月中旬来到这里。
可为什么,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八月初,他得知段衍要来,他还和楚澄说要好好招待段衍。
而他见到老头的第一面,是在八月十七。
老头警告他,八月十八不论发生了什么,也都不要出去。
八月十八,中元节。
公霄告诉他,八月十八,这座城市的异种数值格外的高。
他现在身处这间房子,老头仅走了三周,一个月不到,这座房子为什么已经变得那么破旧,极短的时间内,一个没有人打扫的房子,会很快变的那么……脏吗?
那人说了,他似乎看到了紫色的闪电在这间房子里萦绕着。
而鼻尖闻到烧焦的味道,也的确应证了那人的话。
这间房遭遇了闪电。
紫色的光芒。
他在此期间找过老头,老头告知他让他一个人去。
而那个时间,刚好是在八月十八当天。
老头拿着一个小的仪器,给他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里面是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他八月十八捡到了段衍,八月十八当天去找的老头,八月二十八,老头搬走,段衍发生车祸,按照时间的顺序,已经过去了两周。
正常的时间流逝,今天应该是九月十一。
那个人在两周前的深夜看到紫色的闪电。
八月二十八的时间,和八月十八的时间重合了。
那人看到的紫色闪电,是八月十八,老头和他在圆圈里仪器发出的闪电。
楚惊秋颤抖的眯起了双眼,指尖轻轻抚摸着那变得漆黑无比的墙壁,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莫名的沸腾,他感到浑身的炽热和疼痛。
他把手机覆在手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咳嗽了几声,颤巍巍的把手机翻面而来,刺眼的光让楚惊秋睁不开眼来。
“现在是——”
“八月二十七。”
“下午,一点半。”
大脑轰隆作响,楚惊秋的瞳孔皱缩,一不留神,手机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这个房间绝对不止两周。
抑或是说,这里是已经被废弃的房间。
他的时间停滞了。
还是,重新回溯到了过去?
楚惊秋脑海一闪过这个词语。
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的呼吸粗喘起来,大脑轻微的发着钝痛。
楚惊秋慢慢的转动着视线,距离他不远的沙发的后角,画着小孩子画的涂鸦画,上面的画很奇怪。
用猩红色的颜色画着一个个倒在地上的火柴人,而悬挂于空中的,是一团雾,从雾中伸出无数的触手,似乎想要抓住倒在地上逃跑的火柴人,在触手之上,还有无数的眼球。
这是小孩子画的吗?
楚惊秋皱着眉头,心中涌动着一股不舒服的诡异感。
就在此刻,掉落在地上的手机猛烈的震动着,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刺耳的铃声像极了夺命的恶鬼,压迫感让楚惊秋几乎呼吸不上来。
楚惊秋没有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直地看着地上震动的手机。
似乎是到了时间,手机过了一会儿,没有再动。
就在楚惊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手机又重新震动了起来,地板似乎都在轻轻颤动着。
楚惊秋咬着唇,抬眸望着虚掩的门,明明是那么近,但此刻他就是动不了,半蹲着身子,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出汗。
在那手机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楚惊秋僵硬着身子,挪动着步伐,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上只显示了一串号码。
楚惊秋瞳孔皱缩,这串号码,正是老头给他的那串号码。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楚惊秋心下一狠,直接接通了那头的电话。
“老——老头。”
“……时间,不多。”那头传来变声的电子音,但信号不好,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声音和机器人一样,在寂静的房子里回荡,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沙发,黑雾的中心……”
“……他们的……是……同……”
“别让……它,发觉……”
随即,滋滋滋的电流声,湮没了那人的声音,下一秒,手机重新陷入寂静。
猛然,楚惊秋身子一抖,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沉重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往外面看去,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此时全然变了天,伸手不见五指,连空气中都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直觉告诉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手机,大步朝着沙发而去。
从画着黑雾的中央,他使劲的扒拉开一个大洞。
只是在触及那画的时候,指尖传来一阵剧痛,殷红的鲜血流下,血液滴落在沙发上,围绕着猩红色的轨迹,原本暗红的画痕正在逐步变得亮。
楚惊秋没有注意到这个,他伸手往那漆黑的洞里面掏着。
突然,他摸到了一个厚厚的东西,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个东西。
楚惊秋把手中厚厚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老旧到纸张发黄的牛皮封袋,轻轻一扯,那纸张化作尘埃落在地上,露在楚惊秋面前的,是一叠厚厚的纸。
还能闻到那浓重的墨水味道。
楚惊秋指尖轻轻摸索着纸,纸上的内容早已被水氲湿,黑色的墨水如同攀在原地蜷曲的蛇,氤氲开来,看不清内容。
楚惊秋的指腹摸着最上面的字迹,他轻轻念出来:“Q……计划?”
“警告!警告!数值超标, 即将完成……”
所有嘈杂的声音如同潮水般向着楚惊秋奔涌而来,他整个人沉溺在深不见底的海底,窒息感四面八方朝他席卷而来, 看不见了,听不见了, 感知不到任何。
他仿佛身处一个虚空之中。
那一声声尖锐的声音变成了一把把尖利的刀子, 深深的扎入楚惊秋的血肉之中,留下触目惊心的刀口,留下殷红的血液。
楚惊秋手紧紧抓着那叠厚厚的纸,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整洁的白衬衫瞬间沾染了灰尘。
四面八方的人,全部撕扯着楚惊秋的身体,似乎想要将他的身体硬生生的撕裂开来,受五马分尸之刑。
“呃——”
“疼——”
冷汗止不住的从楚惊秋的额头冒出, 顺着肌肤往下, 打湿了衣物,汗水折射出窗外清冷皎洁的月光, 外头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只有孤零零的月光穿透乌云, 照在这一方角落, 抵御黑暗的侵蚀。
“段……段衍。”楚惊秋疼的整个人打着滚, 大脑在尖锐的叫鸣着,耳畔嗡嗡作响, 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手中的那份资料却无端燃气了漆红色的火焰, 是这漆黑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光亮, 纸张瞬间燃了起来,很快化作一缕灰尘, 化在满地的尘埃之中。
“小……小行。”
他的眼前浮现出很多的过往,他握着一个小孩的手,拉勾勾,小孩那清脆却坚定的童音告诉他:“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
无数的画面快速的闪过,他根本抓不住,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他穿着白色的衣物,站在满是液体的玻璃罐前,在玻璃罐里面沉睡着一个怪物,他看不清那个怪物的模样,但他的心中却涌现出无尽的爱意。
他的手轻轻抵在玻璃前面,安静的看着沉睡在溶液之中,浸泡的怪物。
而后画面一转。
他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耳畔响彻怪物的鸣叫声,那鸣叫声如婴儿的哭叫声,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的手腕脚腕全然被触手缠上,眼睛被紧紧蒙住,整个人被怪物牢牢的抱在怀中。
怪物对他说:“不许抛开我。”
“不许放弃我。”
“你要放弃我了吗?”
“没关系。”
“很快,睁开眼,你将会全身属于我了。”
“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杀了。”
“世界上只会剩下你和我。”
“我们才是同类。”
“局长!!数值下来了!”女孩站在床前,床上被透明罩罩住的青年,浑身被管子插着,面色苍白,手腕脚腕上链接着无数的机器,机器上跳动着数值,青年的呼吸很不规律,胸膛此刻在剧烈的起伏。
“温度,温度超标!”
原本全身苍白的青年,肌肤骤然变得通红,周围的温度兀然上升,似乎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数值如何?”另外一个人站在青年的床尾,他年纪看上去已经五十多,眼窝凹陷,既便佝偻着背部,却依旧给人以十足的威压。
“尚在人类的范畴。”女孩打开终端,输入了一些代码,将上面的数据传递给站在床尾的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QY1开始,一直降不下来的数值,今天下降下来,还是头一回。”女孩紧张的看着青年上下波动的体温,等体温彻底达到了绿色的数值,女孩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了下来,长长了吐了一口气,脸上带上久违的微笑,“这是个好兆头,局长。”
“好兆头……”那人低头摩挲着指腹,“核能勉强可以在支撑几轮异种的入侵,告诉95局A组小队,迎接下一波入侵。”
“是!局长!”
巷子最深处的屋子,没有开灯,四周全然是无尽的黑暗。
段衍静静的依靠在沙发上,眼睛半阖着,睫毛轻颤,似一只偏飞的蝶,他的指尖有节律的敲打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他的指尖落下的下一秒,他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红芒闪烁着,唇角慢慢的扬起一抹笑容,近乎问不可声的叹了口气:“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他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只是在他身影隐去后不久,整间房子的温度骤然下降,冰霜以沙发为中央开始向外逐步的蔓延着,放置茶几上,随风摇曳的百合,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粉嫩的百合上布满了冰霜,只要轻轻一掰,整根百合都会掉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这间房子被冰霜所覆盖,在一片冰蓝之中,唯独床头柜上,承载两张笑颜的相片,静静矗立在床头柜上,与黑暗逐渐融为一体。
楚惊秋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想要去抓住落在地上的手机,那堆纸张化作尘埃,随即闪过紫色的光芒没入楚惊秋的额间,剧烈的疼痛让楚惊秋捂着大脑,他的大脑要炸开了。
他嘴唇嗫嚅着,想要喊出那刻在心底的名字,但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尽了,只能对着口型。
好难受。
为什么这么难受。
脑海中这些记忆到底是谁的。
我真的是楚惊秋吗?
我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一切难道都是骗局吗?
谁来告诉我。
谁来救救我。
突然,耳边再次传来那声沉重的脚步声,每走一步,地板都要抖几下。
挂在墙上的钟,原本时钟还在走着,在这一刻,转动的时针停了下来。
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楚惊秋蜷缩依靠在沙发的墙角,背对着门,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连带着呼吸都在急促的喘息着。
不行,要逃。
楚惊秋的直觉告诉他,已经疼到极致的大脑更是尖锐的发出警告声,疼的楚惊秋眼前阵阵发黑。
月光照射外边树的影子,投射在昏暗的房间,将那影子拉的格外长,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般,没有风声,没有流水的声音,有的只是墙上停滞的时针,这散落在不远处的手机。
冷汗浸湿了楚惊秋的眼,但他不敢眨眼,任由汗水流进已经发红的眼睛,喉咙干涸,他抿了抿已经发干的唇瓣,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来吸引外边人的注意。
门虚掩开来,透过清冷的月光,只能看见那人被拉长的影子,苍白的月光照射在地上,木板门‘吱呀’的打开。
摇摇晃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细微的声响如同玉珠滚落在楚惊秋敏感的神经上,惊悚的感觉随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四肢百骸,让楚惊秋的四肢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动不了半分。
此刻,他只能庆幸沙发遮住了他的身形,门外的人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下,是看不到他的身影,窗外的树影和沙发投射下来的阴影混杂在一起,他的身后靠着的是黑雾的中心被掏出了一个大洞的地方。
楚惊秋没注意到,身后猩红色的画开始逐渐发红,发亮,甚至空气中发着一股异样的味道。
门外的人久久未动,楚惊秋也僵硬着身子不敢动。
手机安静的躺在不远处的角落,楚惊秋拧着眉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掐进手掌心的肉里,他都没有察觉。
下意识的咬着嘴唇,放轻了呼吸,大脑似乎要被挖出来那般的疼痛,却让此刻的楚惊秋保持了绝对的清醒。
他开始思考前面打给他的那通电话,里面想要传递给他的信息。
首先,他可以肯定的是,他所处的这个时空抑或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或者是时间回溯,或是他一直处在某种循环之中。
从一开始,八月十七日的那晚,老头警告他在八月十八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结合后续公霄告诉他,八月十八日这天,大量的异种到达了山州,但却没有丝毫的行动。
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有更强大的异种降临在这里,蛰伏在这里,压制着低等级的异种,才维持了山州表面上的和平。
更强大的异种,是有了人类的智慧么?楚惊秋咬着下唇,发疼的大脑此刻却在飞快的运转着。
车祸发生在两周前,八月二十八。
老头是在八月二十八搬走的,而段衍又在八月二十八的时候去找了老头,并且发生了车祸。
发生车祸的司机和小李全都死于非命,在办公室的时候,监控里的小李已经不是活人,或者是,在医院拿起剪子剪开自己嘴角的小李,已经不是活人了。
更奇怪的是段衍,他为什么会发生车祸,而且为什么,看见小李的异样,却一点也不害怕,面色淡然,仿佛已经经历了千万遍。
楚惊秋知道为什么这么违和了。
段衍的反应太奇怪了,太平淡了,在发生车祸不久,还能淡定的抱着他撒娇,抬起受伤的脚,睁着幽黑漂亮的眸子,告诉他,我疼。
那间房子就是楚澄的。
这绝对没有错。
楚惊秋惊觉,时间是被人改了,从七月开始,他就一直在循环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否则,八月十八日他和老头的紫色闪电不会重合到八月二十七日,被路人看过。
这间房子久居无人,起码有一年以上的时间了,而这间小木屋的时间流逝远远和外边完全不一样。
楚惊秋忽然想到了在工作闲暇之余,小李给他说这座城市的奇闻异录,神秘兮兮的翻出了一年以前的新闻,告诉他,他居住的这条小巷子之前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动物被奇怪咬死的事件,以及一个小木屋里面被雷劈,而且发现了一个老头的尸体。
他重复的,是一年前的这个回溯点——?
这一切,似乎都在段衍来了之后,全都变了……
“哎呀——”
“被发现了呢。”
门口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那人迈着脚步,朝着楚惊秋的方向慢慢走来。
惨白月光下映出那漂亮到窒息的脸庞。
楚惊秋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逆着月光,踏着满布尘埃而来的段衍。
“太不乖了,”段衍淡淡叹口气,身后的影子幻化出无数伸长的触手,将楚惊秋层层包裹,“明明这个城市马上要沦陷了,你怎么突然发现了呢,早点走多好。”
“你,唔——”楚惊秋刚张开嘴,却被粘腻湿冷的触手强硬的塞入嘴里,堵住了唇口,触手紧紧缠绕着他的舌,他被迫接受入侵者的津.液。
他的身子猛然悬空,他的四肢被触手紧紧缠绕着,掀开他的衣角,顺着温热的肌肤缓慢的往上攀爬,直至抵达他的手腕,触手在他的手腕轻轻摩擦,而后缓缓的撑开了他的十指,挤满了他的指缝,粘腻的液.体随着手腕顺势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