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秋几乎可以想到等段衍真的去京大报道后,众多媒体争先恐后的报道这次的事件,为京大再次带来巨大的流量,京大自然也是不会放过这次可以宣传自己的好机会。
一想到段衍被如此利用,楚惊秋的心里就涌上一阵不舒服。
但他别无办法,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且穷困的学生。
他悲哀的发现,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去用自己的办法保护段衍。
人活到现在,真失败啊……
“嗯,”楚惊秋低哑着嗓子,轻声道:“谢谢学长了。”
听他还是喊学长,和育霖面色沉了一丝,但很快恢复正常,脸上又重新带着那清浅的笑意。
他坐到楚惊秋的身边,中间拉开了一些距离,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们不会暴露段同学的外貌,他不会成为谈论的资本。”
楚惊秋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抬起眼,他自以为表现的很好,没想到和育霖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过去了一周,期间,京大官方发出了声明,表示会彻查此事,并且当事人的家属表示决不接受私下调节。
在普通病房,阳光透过窗户,在洁白的地板砖上落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京大给楚惊秋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楚惊秋现在是家教的地点,医院,公寓三头跑。
他不想放任自己沉浸下去,晚上窝在病房的陪护床上熬夜接单画画,只是经常画着画着,眼皮打架,眼睛一歪,手垂落下来,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段衍一直没有要醒来的痕迹,心跳依旧是平稳的,额角的伤也已经结痂了,黝黑色的痂口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的显眼。
只是楚惊秋半夜经常被冻醒,明明是盛夏,京州既便在北方,也不至于半夜会出现冻醒的情况,楚惊秋醒来的时候都是下意识的看向床边的段衍。
段衍依旧是那副安睡的模样,呼吸平稳,随着呼吸机的起伏而起伏,仪器上的心跳也很平稳,但就是没有醒来的痕迹,看医生的话来说,要等脑子里的淤血自行化掉,这是最好的结果,最不好的结果就是——
楚惊秋不敢往下想了。
他知道段衍必定会醒过来,而这次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让段衍的脸发酵到网上,被几个渣攻注意到,也许封邑早就知道了段衍在这儿了。
楚惊秋又一次被冻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先是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不远处床上的段衍,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段衍,此刻不见了身影。
床上叠好白色的被褥,只是仪器依旧在运作,呼吸机依旧有规律的运行着,心电监测仪上面的心跳画着平稳的线条。
楚惊秋瞳孔微缩,刹那间,四肢骤然冒出冷汗,如果段衍不在床上了,那么现在测试的心跳,是谁的——?
京大给他们安排的是单人病房,为了让段衍更好的养病,除了几个老师来过之外,禁止其他人来探病。
此刻,华贵的单人病房里只有楚惊秋一个人。
至少,楚惊秋是这样看来。
是否有其他人,抑或不是人——
为了更好的通风,楚惊秋习惯性把窗户开一半,然后用窗帘遮盖住,微风卷起窗帘,带来清凉的风。
整个病房安静至极,只有仪器的‘滴答滴答’声在响着,上面平稳的纹路显示此刻的心跳格外的平稳。
原本应该遮盖一半的窗帘被整个拉上了,风从窗户后面吹进来,将窗帘微微吹起来,惨白的月光照在地面上。
“难道是因为我忘记关窗子了,风吹进来,这么冷吗?”
月光照下来,拉长了楚惊秋的影子,把他的影子与病床的影子混杂在一起,安静之处,处处透着诡异。
很安静。
太安静了。
楚惊秋吞咽了口水,他垂眸,打开了手机,手机发出惨白的光,照亮了楚惊秋的脸,上面赫然写着【凌晨2:30.】
他下意识的要去滑动手机的屏幕,却发现手机只能停留在时间页面。
楚惊秋蹙眉,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想试试打开紧急联系,但下一秒,跳转到了手机的壁纸上,原先手机壁纸是一片蓝色海洋,此刻变成了白色的背景图,上面用刺眼的红色字体写的“404”
这数字写的很不规律,更像是用油漆喷墨上去,四的最后一笔,不断的往外拖延着,似乎是有人估计将那四的尾巴写长,直到没入了屏幕的边缘,再也看不见。
楚惊秋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床上,惨白的光被遮盖。
太冷了。
楚惊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和长裤,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静默了下,借着外边的月光,下了床,只是在下床踏在地面的一刻,他听见了粘腻的水声,鞋子上似乎沾染上了什么东西。
他眯着眼踩着鞋子,那异样感又消失了,软软的,似乎是一个细长的软体动物。
楚惊秋一下子想到了蛇,他生性怕蛇,更害怕类似这样的软体动物,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病床离他很近,此时窗帘被风吹起,带来了依稀的月光,楚惊秋已经确定段衍不在病床上,白色的被褥叠的很好,原本链接在段衍身上的管子全部消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呼吸机和心电监测仪依旧在正常的运转着。
楚惊秋抿着唇,快步的绕过了偌大的病床,伸手触及到了窗帘,只是在伸手触碰窗帘那一刻,他整个人停在了原地。
与其说是停留,不如说是僵在原地。
楚惊秋感知到这一瞬间,自己的心脏似乎是停止了跳动,血液却在身体中疯狂的涌动着,用力的撞击着血管,传来阵阵的疼痛,呼吸都扯得他肺生疼。
手掌心的窗帘不是布,滑滑嫩嫩的,仔细摸似乎还有细小的毛发,这个质感,上面还能感触到细小脉搏的跳动。
透过月光,楚惊秋垂眸,心中陡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窗帘在呼吸——
不,不是窗帘——
楚惊秋缓缓的抬头,只见原本挂着窗帘的长栏已经不见了,变成了带着斑斑铁锈的铁钉。
铁钉变成深褐色,上面的血液已经全部干涸,而窗帘正是被硬生生的挂进去。
指尖还在这跳动脉搏,带着温热的余温——
楚惊秋能确定,这窗帘是人皮所做的。
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楚惊秋的手掌心突感到一阵粘腻,他低头,只见人皮窗帘渗透着血,将他的手全部沾染上粘稠的,还带着余温的鲜血。
背部的触感似乎不一样。
楚惊秋拧着眉头,屏住呼吸,将人皮窗帘翻过来,他前面抓住的那一面光滑,是人体的组织皮肤,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上面细小的汗毛和毛孔,而背对着他的这一面,被剖析开的肌肉纹理清晰的映入了眼帘。
既便没有解剖过的楚惊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手法凌厉,将肌肉切开的格外漂亮,几乎是一刀切下来,上面肌肉的脉络,经脉的分布,在月光下格外的清楚。
忽然,背面血红的肌肉开始有规律的跳动。
人皮窗帘剧烈的抖动着,兀地,窗外吹来一阵猛烈的风,夹杂着寒冰,楚惊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向窗外。
外头一片漆黑,只有视线的中央开着一盏幽色的路灯。
楚惊秋浑身一抖,连带着呼吸都静止了。
只见路灯下,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头发遮盖了脸颊,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青幽色的灯光照射在女子的身上,丝丝诡异感蔓延在空气中。
那女子极其缓慢的转身,她的头每转一下,寂静的黑夜中迸发出极为诡异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那女子转了一圈,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脊椎折断,她的头在前面,双手和双脚却背对着楚惊秋的方向。
灯光下,女子没有影子。
楚惊秋慢慢的挪动着视线,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女子的身形,
女子离他距离很远,青幽色的灯光照在那惨白的裙摆之上。
楚惊秋才注意,薄薄的雾开始在路边蔓延,将女子反转的脚遮掩了起来。
忽而,楚惊秋感知到一股阴冷至极的视线他还未有所动作,只见那女子微微扬起下巴,青紫色的肌肤,直到把下巴全部露出来,楚惊秋才看到她在笑。
她根本没有嘴,只有一道裂开的口子,那口子似乎是被剪刀剪开的,依稀还能看到缝合的线,只不过被扯开了,裂到耳后根的口子在青幽色的光下异常的诡异。
那女子的身子缓缓弯下来,头发落在地上,双手双脚大开,伏在地上,头垂落在地面,背部贴在地面、白色的裙摆随着风轻微的摆动,落在地面,露出在青幽色灯光下惨白的肌肤。
楚惊秋陡然升起一阵寒意,手脚冰冷,他明白前面女子的目光为何会往这边来,冲他笑,每一次,她的脑袋都在轻微的摆动。
她在数他在几楼。
而她的笑,就在告诉楚惊秋——
找到你了。
白衣女人趴在地上的身形, 仿佛要与雾融为一体。
随着雾气的弥漫,原先堪堪能遮住女人双脚的雾已经弥漫到了女人的膝盖之上,她整个人趴在地上, 如果不是头发掩盖着,看不出她的身形。
人皮窗帘不断的流入带着温度的鲜血, 粘腻的触感在楚惊秋的手中不断的流动着, 他紧紧蹙着眉头。
他本以为自己随着雾气的弥漫,看不清女人的行动了。
原本还能正常照明的青幽色灯光,在白衣女人身躯以诡异的弧度弯下身后,变得一闪一闪的。
然后每闪一下, 雾气之中那乌黑的头发开始往前移动,目的地,就是楚惊秋所在的这家医院。
楚惊秋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借助弥漫的雾气艰难的分辨女人移动的速度,但很快, 他发现自己不需要了。
只见在茫茫一片白色之中, 缓缓分离出了一抹刺眼的红。
那红色由浅粉逐渐变得深红。
楚惊秋瞪大眼睛,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那抹红色不是别人, 正是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每以诡异的姿态行走一步, 身上的白裙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红色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女人的体内。
青紫的肌肤层层剥离, 露出红褐色的肌肤纹理, 大片大片的皮肤脱落, 大滩的鲜血流落出来,将白裙染红。
剥离的皮肤——
直到红衣女人四肢爬到了离医院不远的地方, 雾气逐渐散去,楚惊秋才看到,女人以头摩擦着地面,手肘支撑着地面,脚尖垫着,脖子诡异的弯曲着,依稀可以看到头发之下断掉的脊柱。
而在女人的手肘往上,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刀片切开大片大片已经剥离,露出森白的骨架。
楚惊秋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着被挂在铁钉上面垂落下来的人皮窗帘,背面的肌肤光滑细腻,可见主人很爱惜自己的皮肤,将它保养的很好,显然是个女性的皮肤,而后面的切口,与女人手臂上的切口如出一辙。
这是这个女人的皮肤——
女人来找回它的皮肤了——
这和段衍有什么关系?
他这是进入了哪里?
寒冷的风再次席卷而来,楚惊秋原本已经变得宕机的大脑开始思考。
下面传来异动,楚惊秋下意识的往声响处去看,瞬间头皮发麻。
女人已经到了医院大楼的角落,此时她正趴在白色的瓷砖上,身下的血仿佛和流不完一样,她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女人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爬上来。
楚惊秋立刻放开了手中的窗帘,甩了一手粘腻的、还带着余温的血液。
不行,他不应该这时候思考这些。
楚惊秋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大脑阵阵发麻,离开了段衍,鼻尖没有萦绕着那清幽的味道,大脑的疼痛又再次的传来。
要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
楚惊秋不知道,他现在一头雾水,能知道的,只是那个没有信号的手机和突然变成白色背景的404.
“手机,”楚惊秋一震,“对,手机。”
他尝试过开病房里的灯,灯一开始快速闪了两下,后面是彻底的熄灭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月光。
楚惊秋转身,不再犹豫,去拿落在陪护床上的手机。
在他刚勾到手机的一瞬,在段衍的病床上猛然传来响声。
楚惊秋以为是红衣女人随着墙快速的攀爬了上来,心脏跳在了嗓子眼,传来阵阵干涩的感觉,他竭力的遏制住自己想要大口喘息,尖叫的声音。
强迫自己转身,慢慢的看向段衍的病床。
原本空无一物的病床上赫然躺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影。
而呼吸机和心跳检测仪器的管子插在了那个拳头大小的黑影上。
楚惊秋试了试手机的闪光灯,虽然依旧是无信号,但闪光灯能用,这无疑给他很大的安全感,他用力的呼出了口气,喉结滚动了两圈,才敢把闪光灯往病床上照过去。
洁白的被褥依旧叠的整整齐齐,但在床单的中间,赫然躺着一颗心脏。
那颗心脏还在有规律的跳动着,上面插满了管子,心跳检测仪器上平稳的波动就是来自这颗心脏。
这颗心脏的主人是谁——?
楚惊秋剧烈的心跳声在他的耳畔发出了极端的声响,他大脑发疼,耳畔发着‘嗡嗡嗡——’的声响。
脑海中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难道是段衍?
楚惊秋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强迫自己发疼的大脑冷静下来,拿着手机的闪光灯静悄悄的走到了病床旁边,凝视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楚惊秋凑近看,鼻尖没有血腥味,什么味道也没有,也没有他记忆之中熟悉的清甜的味道。
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是段衍的。
这么说,段衍还活着。
而且,也不知道是被卷入了哪里。
楚惊秋咬着唇,这难道真的是他生活那个平常的世界吗?
真的是某个黄.暴的N.P小说中该有的情节?
他穿越进了无限流里?
外面越来越紧的沉闷的声响已经由不得楚惊秋思考了。
楚惊秋前面关掉了病房的窗户,但阴冷的风依旧从缝隙之中灌入,病房的温度逐渐下降。
而透过惨白的月光,楚惊秋可以看到窗外趴着一个影子,那影子以诡异的姿势趴在窗缝里,头不断的撞击着玻璃窗,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彻着,回应那敲击声的,只有病房里仪器的滴滴声。
直觉告诉楚惊秋,这颗心脏很重要。
时间紧迫,他根本对付不了外面的红衣女人,那根本不是正常人了,正常人谁能在大出血的情况下,还四肢攀爬到八楼呢?
他对付不了外面的红衣女人,只能逃。
起码医院的布局他很熟悉,他首先要做的,是避免被红衣女人找上,后面要找到段衍。
楚惊秋在观察病床的时候,看到了既便被褥叠的很整齐,也是有一些褶皱,说明被子是被人为的叠起来。
段衍恢复了?
这个消息让楚惊秋心中的不安稍微散去一些。
他抄起自己在陪护床上的小被子,将那颗跳动的心脏裹起来,撤去管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在管子彻底撤去的那一刻,窗外一直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停止了一瞬,随即,红衣女人爆发出尖锐的声音,那尖锐的声音似乎要震裂一切。
楚惊秋原本发疼的大脑更加剧烈的疼痛起来,这尖锐的声音似一把利剑,要将他的耳膜震破,他的脚步不由得停在原地,等剧痛稍微换一会儿,他立刻打开病房,将怀中还跳动着的心脏包裹好,在他反锁门的那一刻。
已经被撞击成裂痕而摇摇欲坠的窗户瞬间破碎,红衣女人的身躯滚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但仅仅和楚惊秋交汇的一瞬间,楚惊秋的身影已经向前狂奔着,身后锁着的门把手剧烈的颤动着。
女人见打不开门把手,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但病房的门不是玻璃的,她根本震不碎。
楚惊秋没走远,他捂着自己的口鼻,竭力的放低了自己的呼吸声,身影藏在护士台下,静静的听着病房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抱住了这颗跳动的心脏后,女人尖锐的声音对他的影响似乎不怎么大了。
他轻轻把被子掀起了一个角,借助走廊昏暗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心脏的一角,这颗心脏还在有规律的跳动着,只是上面链接的管子被齐齐切断,留下了几个口子。
楚惊秋浑身软弱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手脚发凉,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这到底是哪里……
段衍……
你在哪儿……
楚惊秋前面看到时间是【凌晨2:30】
而现在,在护士台前挂着一个闹钟,闹钟上是数字是鲜红的,上面的时间慢慢的走着。
【凌晨2:58】
时间流速才过了半个小时,楚惊秋却觉得是过了一个世纪。
无限流,他如果真的进去了,死的第一批人一定是他。
楚惊秋靠坐在地上,头顶着冰凉的墙壁,盯着惨白的白炽灯,有些自嘲的笑着。
这个世界,看来,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他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楚惊秋又一次怀疑了起来,可细想过去的一个月,记忆中的点滴是那么的真实,根本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可为什么,他遇到了这种非自然的事件,心中想的不是它是如何产生的,而是想着段衍在哪里。
因为楚惊秋这么想的前提是——
这个事情是有专人接手的。
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可是,是谁接手,谁来解决。
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就好像,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的事情。
原本有丝丝缓解的大脑又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疼的楚惊秋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把心脏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压着了,他的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想要缓解一下这种疼痛。
那种带着诱哄的声音再次出现。
在不远处,好似出现了段衍的身影。
段衍就这么静静站在不远处,低垂着头,背对着楚惊秋,修长的身子一动不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格外长。
脑中的声音不断的响着。
“吃掉他。”
“吞噬他。”
“和他融合为一体。”
“就能解脱了。”
“就能从这无尽的梦魇中解脱出来。”
“不会在轮回了。”
“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楚惊秋怀中包裹着心脏的被子掉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缓慢的向不远处的身影爬去,每爬过去,脑子中的声音就加重一分。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影子的时候,在地上的手机猛然爆发出剧烈的振动。
一瞬间,脑海中的声音,和远处段衍的身影都不见了。
楚惊秋如梦初醒般醒来,看见自己的动作整个人被吓得往后一颤。
只见他的身躯往护士台前爬去,只要再往前一点,趴在病房的红衣女人就可以看见他。
楚惊秋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后的手机还在不断的震动着,在寂静的黑夜之中格外的刺耳。
楚惊秋打开了手机。
手机依旧显示着无信号。
但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未知号码:想找到段衍,来这个地方。】
【时间:3:00】
第36章
走廊不远处的窗户紧闭着, 窗户的四周静悄悄的,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视野只能看到那一片月光照射的区域。
明明窗户是紧紧关闭着的,但楚惊秋却还是感受到了寒冷, 四肢在轻微的哆嗦着, 不远处掉落在地上的被子露出一部分,那颗跳动的心脏露出了一个部分。
整个空间只能听到那颗心脏强健有力的跳动声,如同擂鼓般敲击在楚惊秋的耳膜上,他汹膛内那颗心脏的频率似乎也和地上的心脏的跳动重叠了起来。
周围的温度在逐渐的下降, 血红色数字的时钟好似也凝结了般,在时钟的边缘逐渐出现了白色的冰霜。
楚惊秋忍不住环抱住自己的双膝,不断捂着自己的手掌心,在自己的手掌心喝气, 连带着呼出的气体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
楚惊秋看着手中未知号码发送的短信, 心中尚且在犹豫。
他不知道个号码是谁发送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知道他在寻找段衍, 以及这个医院的诡异之处。
病房里的红衣女人似乎没了动静。
楚惊秋靠在护士前台的下面, 竖起耳朵, 静静地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但除了怀中的心跳声, 没有再有其他细碎的声音。
是不是走了?
楚惊秋紧绷着神经,刚想长舒一口气, 还未等这口气彻底的呼出来, 原本没了动静的手机又开始轻微的震动。
温度似乎下降的越来越快了。
楚惊秋皱眉, 他的指尖已经开始有些发僵了,他低头又给怀中的心脏包裹了一圈被子, 生怕心脏被冻着停止了跳动,但好在,既便隔着一层被子,他依旧可以感知到怀中发着热度的心脏。
惨白的手机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的刺眼,那手机连续的震动,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格外的刺耳。
楚惊秋再次点开。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只是它发送了一条新的短信,上面的信息却让楚惊秋瞳孔一缩。
【未知号码:听,它来了。】
第二条。
【未知号码:一楼。】
【未知号码:二楼。】
【未知号码:三楼。】
【未知号码:……】
【位置号码:八楼。】
楚惊秋浑身汗毛束起,连呼吸都放低了频率,紧紧抱着怀中跳动的心脏,仿佛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未知号码:啊哈^你确定还不逃吗?~~~///(^v^)\\\~~~】
【时间:凌晨3:10】
仅仅过了十分钟,楚惊秋却感觉身体血液都被冻结了一样。
他在前面两点五十八的时候,心里就开始默数秒数,他虽然不聪明,但对数字却格外的敏感。
在这个手机时间流速走动的时候,他就在心里计算着。
他自己计算的是时间是【凌晨4:50】
时速比:10:1
【未知号码:嘻嘻,它马上到你后面咯!】
楚惊秋面无表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唇角崩的紧紧的,僵着的指尖缓慢的敲击着大理石的边缘,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活动起来。
从病房的另一头缓缓响起脚步声,楚惊秋心一横,打开摄像头,反向的镜头照射走廊的另一面。
只见从病房的不远处的走廊深处,缓缓攀爬出了一个生物。
那个生物通体黑色,长着四个折叠扭曲的爪子,爪子撑开,依稀可以看见爪子上面尖锐的红色利爪。
等那生物的头部出现在了照相机的视野之后,楚惊秋发现自己看错了,那个怪物长着五个长形的肢体,在身体的最中心伸出一条暗红色的肢体,暗红色肢体上有无数的黑线在蠕动,仔细看,那黑线上有无数的蛆虫。
怪物宽大的背部上似乎在挥舞着什么——
那是人头。
无数的人头黏在一起,仿佛成了连体婴儿,在怪物的脊背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
楚惊秋紧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的声响,突然,他从那个脊背上的人头之中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面容。
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人是车祸的肇事司机。】
【……只能找到一个完整的头颅,剩下的身体碎片,在柏油路下面发现的,被撵的亲妈都不认识了。】
【我们集合全部力量,也只能找出这么几片的人体破碎组织,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哪里。】
【……段衍是这场车祸的唯一幸存者。】
【这个司机姓赵……我们调查了这个司机生前的电话记录和开车的路线。】
【奇怪的是,他在生前,嗯…车祸前的最后几个小时,给这个号码打了好几通电话,但现在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而且开车的路线十分诡异,在车祸发生前,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B市的——七夜福利院以及附属医院。】
七夜福利院,附属医院——
B市——?
他所在的这个医院,就是七夜附属医院,是京州著名的医院之一。
七夜福利院。
小说中没有很明显的描述段衍的身世,但楚惊秋看过作者写在微博的番外,里面提到了一句段衍的身世,他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了福利院,后面也许是补贴,他又从福利院被父母捡了回去。
楚惊秋虽然是段衍的炮灰竹马,但仅仅是名义上的,原身真正见到段衍的时候,是在上小学,听说同村的阿嬷带回来一个格外漂亮的小孩。
记忆止步于此。
段衍先天性的心脏病,按照他们那个贫困小山村的程度,根本是不可能真的养得起一个如此娇弱的小孩儿。
那么在段衍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是不是都在京州养伤?
谁在给他花钱养伤?
记忆中的B市是谁。
为什么他会觉得怪物背上的那个人头格外的眼熟。
车祸?段衍发生了车祸吗?
原有的记忆受到了大量的冲击,大脑猛然的剧痛起来,随着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围的温度下降的越来越快速了,楚惊秋的手指开始肉眼可见的变青紫。
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惊秋都可以听见在那脊背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发出的嘶吼声、哭泣声、咒骂声——
他的心跳在了嗓子眼,他的思维在这骤然的疼痛中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清醒,他快速的查看周围的路线。
手机里的未知号码给他发的短信间隔很短,几乎都是两三秒发一条,顺着一楼、二楼、三楼的阶梯往上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