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期?
原著这个时候季则声最多也才化神期, 还是开了金手指和男主加成,怎么突然就到合体期了?
合体期下一重就是大乘期,他要再睡两年季则声怕是真要称霸修真界了!
他才站稳, 却觉两眼一黑, 崔无命立马上前扶住:“宫主息怒, 他虽强占了宫主之位, 但门内教众都不服管教, 怨言颇多,只是碍于他的威势才隐忍不发,如今您醒来, 如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待您身体痊愈, 我们再杀上藏镜宫, 手刃季则声, 夺回宫主之位!”
谢轻逢道:“这个不急。”
崔无命又道:“还有一事,属下百思不得其解, 藏镜宫周围是百里魔林,非我教教众,断断不可能孤身一人穿过魔林还安然无恙,属下当时也是考虑到此,才带着宫主避世疗伤,谁知却被季则声杀个措手不及。”
“宫主,藏镜宫内部一定出现了叛徒,而且此人身份不低,说不定就在七殿主人之中。”
谢轻逢:“……”
哦,该死,那张穿过魔林的地图是他亲手交到季则声手中。
他先前以为自己修复金丹只需三个月,待季则声穿过魔林来到藏镜宫,看见自己金丹开裂,又受他一剑,必定会心软下来,到时就算有千般误会万般无奈,也能一一说来。
谁知他一觉睡三年,醒来竟是天翻地覆,就算他平时多稳重多运筹帷幄,此刻心中也是狂风过境,寸草不生。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容我想想。”
他陷入沉思,一语不发,旁边二人自然也不说什么,该煎药的煎药,该锯棺材板的锯棺材板,良久,西陵无心才端着药碗过来:“把这碗药喝了。”
说起药,谢轻逢才想起一事,伸手一探胸口,却是摸到了一颗完好无损的金丹,心想终于有件事是没翻车的了,心中稍稍宽慰,便道:“本座伤已好全,这是什么药?”
西陵无心道:“固魂养元的药。”
谢轻逢心乱,不疑有他,接过喝下,又道:“你小妹的伤势如何?”
听他问起,西陵无心一顿,双膝落地,贴地拜下:“她经脉复原,寿命延长,已能重返仙途,多谢宫主。”
谢轻逢先被穿心,后又坠崖,现在金丹复原,又捡回一条命,必定是有西陵无心一份力:“是你以身犯险,倾力救她,何必谢我,我还要谢你。”
西陵无心叩头谢完,又直起身来,恢复冷淡神情,面不改色:“你才复原,这几日就留在此地,多观察些时日。”
谢轻逢那还有心思留在这里观察:“不成,我要去藏镜宫。”
西陵无心瞥他一眼:“若是还抱着回去和季则声重修旧好,成双成对的心思,我劝你还是算了。”
谢轻逢一顿:“此时此刻他必定恨我入骨,若再不去,他这辈子都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西陵无心又道:“你坠崖那日,季则声怒急攻心,昏死过去,我借用花护法的身份,无人怀疑,又担心他的心魔,故而安置你之后又回到七弦宗替他查看伤势,谁知他才醒来,就一个人跑到百丈凌峭,呆呆坐着。”
陡然听到她提起季则声,谢轻逢一时怔愣,半晌才道:“当时情势紧急,他想留在七弦宗,我就佯装与他决裂,反目成仇,替他洗清嫌疑,如今想来,此举只会让他恨我更深。”
西陵无心点点头:“你坠崖之后,他受打击颇深,不信你死,直到某一日,他来到你坠崖之处,毫无预兆,一跃而下。”
西陵无心彼时正端着熬好的药到处找人,见别院无人,就耐着性子去了百丈凌峭,果然看见季则声一个人呆呆坐在栈桥上,怀里抱着同尘剑,看着桥下的万丈深渊。
听见脚步声,才慢慢转过头来,眼底漫上赤色,又似隐含泪光,只是夜色昏暗,西陵无心瞧不太真切,再看时,季则声已经转回了头,看着无尽深渊,喃喃自语:“你骗我负我,又同我决裂,还要抛下我。”
“你说欺人者百倍偿还,你用性命相赔,是铁了心要和我恩断义绝,死生不见是不是?”
“师兄,你好狠的心。”
他呆呆说完,却是上前一步,紧闭双眼,下定决心一般,自谢轻逢坠落之处一跃而下。
那孤傲玄衣远不如白衣显眼,一坠入夜色,便顷刻如同雨滴入海,再难分辨,西陵无心眼睁睁看着他跃下,伸出的手却扑了个空。
季则声坠崖身死的消息一出,七弦宗上下俱是五味杂陈,为保门派名声,对外只声称季则声在与藏镜宫主决斗时受了内伤,无力回天,伤重而死。
谢轻逢坠崖是早早安排好的,西陵无心早知他不会死,可季则声已有死志,百丈深渊,必定尸骨无存。
她懊恼之下只能离开七弦宗,尽心救治谢轻逢,谁曾想季则声坠崖两年半后,一位无名无姓的合体期高手横空出世,只花了三天就穿过魔林,杀上藏镜宫,强夺宫主之位。
“他从百丈凌峭出来后,修为暴涨,性情也大变,他恨你入骨,接手藏镜宫后就命教众四处寻找你的踪迹,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西陵无心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说出,却见谢轻逢神情越来越冷,只能道,“我们躲在棺材铺,也是担忧他找到踪迹。”
谢轻逢听她细细说来,却觉揪心不已,若说季则声坠崖时还对自己存有几分顾念,那如今必定是心已冷透,唯留余恨。
好在就算剧情乱成了一锅粥,季则声的男主光环也还在,秉持了主角坠崖不死,还能狠狠升级的作风。
要是季则声身死,他才真的不知该如何。
“取我的剑来,我要回藏镜宫。”
崔无命一听,登时道:“宫主,你才刚醒,不妨稍等些时候再……”
谢轻逢打断他:“十万火急,一刻都不能再等了。”他说罢起身,自己披上外袍,又去取一旁的佩剑,谁知才碰到剑柄,却是一阵头晕目眩,手中的佩剑似有一股吸力,将他整个人分成两半。
谢轻逢只听耳边扑通一声,脚边登时倒下一道白影,竟是这轻轻一碰,他神魂出窍,肉|身直接倒下了。
谢轻逢:“……”
好在大乘期的神魂强悍,离了体无碍,他看着地上那具娇弱的身体,不由道:“谁又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瞒不住,西陵无心只道:“你金丹和心口剑伤痊愈后,神魂常有不稳,总是莫名离体,不知是何缘故。”
谢轻逢:“……”
难道是他的魂魄和原主的身体不契合,那先前为何没有反应?
“具体情况我会再仔细查探,不过为今之计,还是先用固魂锁锁住神魂和身体,避免发生魂魄莫名离体的情况。”
谢轻逢想了想:“这个容易,固魂锁就本座的寝殿里,让崔护法去取一趟便是。”
崔无命道:“这个……”
谢轻逢现在的心脏已经强大到可以能接受任何意外了,瞥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崔无命道:“宫主息怒,您的寝殿现在是季则声在住,他已昭告全教,谁敢踏进一步,就砍谁的双脚。”
谢轻逢:“……”
好啊,把师兄的手下和门徒都撬走了不说,就连寝殿也要霸占。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那我亲自去。”
他下定决心,西陵无心和崔无命再怎么劝阻也无济于事,何况谢轻逢的寝殿内有禁制,想要取固魂锁非他不可,故而只能另想办法。
少顷,崔无命抱着一个黑衣纸人进来,这是个折中的法子,将谢轻逢的神魂附在纸人上,随他一同去藏镜宫,留西陵无心在棺材店看守肉身,也稳妥些。
谢轻逢心说也行,见崔无命将那纸人摆好,神魂进入,纸人瞬间醒来,他动了动手腕,理了理衣摆,发现这具临时变化的身体竟同活人一般无二。
这纸人是个少年人的模样,故而他附身化形,也化作了少年,只是眼尾上挑,唇角带笑,虽不刻薄,但却带着几分邪气。
“宫主,这纸人做的身体虽和活人一般无二,但毕竟是假的,切记不要沾水才好。”
崔无命一五一十交代完,就和谢轻逢往魔林而去。
不过半日,二人就到了藏镜宫校场,平日里在校场上决斗比武杀人寻仇的都安分下来,只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低声下气的,崔无命带着谢轻逢穿过校场,直奔正殿。
各殿主人今日惯例议事,只是都战战兢兢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隐有苦态,贪殿主人不仅戴着义肢,如今两条腿也打上了石膏,行动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由手下推着,看样子这群手下也被季则声好好收拾了一顿,最悠然的居然是花见雪,居然还有心情看书。
崔无命才带着谢轻逢进来,各殿主人登时两眼放光,七嘴八舌道:“崔护法,你来了——”
“找到人没有?”
崔无命看一眼谢轻逢,又坦然自若地摇摇头:“没有。”
众人又开始唉声叹气,这半年来,他们被季则声压着,什么都不能干,天天都在找谢轻逢的下落,要是有异议,就会像贪殿主人一样被活生生打断两条腿。
“尊主呢?”崔无命左右环顾片刻,却不见季则声的影子,不由问道。
嗔殿主人连蛇都玩不动了,懒洋洋地躺在座上,随手指了个方向:“在后殿。”
“我去看看,”崔无命给谢轻逢使了个眼色。
“你去吧,小心别也被打断了腿。”
当年七弦宗一战后,众人皆以为藏镜宫主同左右护法坠崖而死,欢欣鼓舞好几天,然而季则声孤身杀上藏镜宫,却见左右护法都活得好好的,故而将他二人囚禁起来,审问了三日,让他们说出谢轻逢的下落。
花见雪无妄之灾,自然吐不出什么来,崔无命拼尽全力护主,只道当时谢轻逢坠崖后并没有按照约定与他们汇合,想必谢轻逢被一剑穿心后身死,尸身落入百丈凌峭下的江水之中,尸骨无存。
季则声当时听完怔愣许久,一言不发地离开,过了四五日,左右护法就被放出地牢,倒是没再提起谢轻逢坠崖的事,只是派崔无命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谢轻逢此来突兀,崔无命未免季则声生疑,故而只说他是派来伺候季则声的手下,此刻他端着一盘葡萄跟在 崔无命身后,身边也是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听说要给季则声送水果,个个脸拉得老长,谢轻逢不明所以,只道:“我见你一路唉声叹气,怎么,这位‘宫主’当真如此厉害?”
那少年道:“那是自然,你不知道他有多难伺候!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发脾气,上回他推倒了屏风,还让我们所有人把脸蒙起来伺候他!”
“上上回有个不长眼的为了讨好他,送了套绣银线的白衣给他,谁知他一怒之下就把衣服烧了,脸色黑得吓死人。”
“这个宫主比上个宫主还难伺候,我的命真苦呜呜呜……”
谢轻逢边听他说,更觉诧异,季则声的性子一向最柔软,能当面团捏的那种,如今听着少年描述,却像换了个人,比之原著那个阴狠毒辣的邪尊更胜一筹。
原著的邪尊好歹头脑清醒,可现在的季则声却像是已经疯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皱起眉头,心下越发沉凝下来。
藏镜宫,后殿
季则声从睡梦中睁开眼,手里还握着一块随身玉佩。
玉质上乘,触手生温,也是三年前仙首会偶得的一件上乘储物法器。
自从来到藏镜宫,他一直睡不安稳。
偌大的寝殿,周围却一片死寂,唯有榻上红帐,桌上金箔,还有琉璃雕成的灯,那飞蛾看见灯火,不停地撞上来,翅膀的倒影拉得拉长,落在朱红的地毯上,更像舞动的鬼影,说不出的诡谲风雅,也说不出的孤寂。
他不明白谢轻逢以前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就算躺在榻上,盖好被子,却还是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怎么也驱不散,就算再奢靡华贵,也像一座冰冻三尺的冷宫。
他闭目养神许久,方才恍然一梦,如今醒来,却觉得这寝殿中说不出的冷,理了理衣领,离开床榻,握着玉佩,又慢慢推开了寝殿大门。
季则声不喜欢旁人服侍,故而服侍在后殿的人都已经被遣去别处,只留下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这几个月来,一直是他们二人尽心侍奉在侧,不曾出过差错。
他来到藏镜宫半年,除了教训那些不长眼的,还有吩咐人寻找谢轻逢的下落,其他时候几乎不和人说话,眼见那两个少年迎上前来,一人扇风一人递茶,他顿了顿,装作不经意道:“你们以前服侍他,也是如此?”
二人哪里听不出来这个“他”是谁,心中一紧,心知季宫主对那位的滔天恨意,日日恨不得将谢轻逢碎尸万段,担心迁怒,立马曲膝半跪,说尽谢轻逢的坏话,以表忠心:“谢轻逢心狠手辣,对属下等更是极尽刻薄,日日虐待我等,比不得宫主您仁慈宽厚……属下愿永生永世,一辈子追随您!”
御下严苛……倒像那么回事,季则声不知他二人的小九九,追问道:“哦?如何极尽刻薄?”
一人道:“谢轻逢在时,每每留我们陪侍到深夜,有时候竟是昼夜不歇,待天亮时才得解脱,我等出门时,已是腰酸背痛,眼睛都睁不开了……”谢轻逢是个不要命的主子,经常彻夜不歇修炼,翻阅典籍,查看地图,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就要在一旁研磨扇风,跟着翻书查阅,替他抄写有用的典籍。
相比之下,现在这个宫主虽然阴晴不定,却从不使唤他们做很多事。
他觉得自己聪明绝顶,骂了旧主又夸了新来的,既洗清了嫌疑又表了忠心,简直一箭双雕,谁知他说完,却不见季则声的笑容,只看着他神情一点一点冷下去,十分骇人:“昼夜不歇?”
二人不知又触了这位宫主的什么霉头,只能垂着头,哆哆嗦嗦地称“是”。
关于藏镜宫主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什么无情无义的淫|魔,男女通吃,强取豪夺,用双修来提升修为……季则声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他总觉得谢轻逢性情冷淡,应该不至于此。
可细细想来,七弦宗外,山门初见,谢轻逢就说过藏镜宫主是个断袖,最喜欢年轻俊美的男子,他初来藏镜宫时,就见满殿侍奉的属下,皆年不过二十五,样貌清秀,性情和顺,他一气之下遣走了大部分人,如今问起这两位少年,却是证实了他心中猜想。
谢轻逢原来真的如传言所说……果真如此……
他握着手里的玉佩,越想越气,如今回头细想,却原来初见时,谢轻逢就已什么都说了,不过是因为自己年轻俊美,所以才诸多轻薄留情,处处关照,还骗他说只喜欢他一个……
他只觉得喉咙发痒,噎得说不出话,半晌他才慢慢收敛情绪,抱着一点点希望道:“他时常都要你们……伺候么?”
另一人点头道:“日日如此,有时候两个人伺候就成,有时候却是四五个一起都不够的。”
季则声一愣。
两个还不够,他还敢四五个?!
真是岂有此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淫无耻,这么不要脸的人?!
两个属下垂着头答完,一抬头,却见这位季宫主黑着一张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捏着玉佩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发白,咔咔作响。
二人不明所以,明明辛苦的是他们,可宫主缘何发这么大的火气?还是说新来的宫主比较体恤下属,见不得他们受苦?
那还是这个宫主好一点,二人又想。
恰此时,崔无命带着一干人等过来,谢轻逢就在前方,正好看见季则声和两个属下说话,只是脸色不好的样子。
甫一靠近,却听“咔嚓”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季则声手中直直飞出,砸在地上,还不待看清,就听见季则声怒骂。
“谢轻逢这个贱人!”
谢轻逢:“……”
“宫主息怒, 何故跟一个死人置气。”
季则声的怒气来得突然,谁也不知缘由,满殿属下惶恐跪伏,唯独崔无命和谢轻逢直直站着, 前者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 恭敬垂首递上。
见来人是崔无命, 季则声稍稍收敛神色,接过玉佩:“回来了?”
谢轻逢就跟在身后,看得清清楚楚, 被季则声摔碎的是他当初给季则声的储物玉佩, 只是如今勃然一怒,已碎成两半。
崔无命“嗯”了一声:“宫主吩咐, 属下不敢怠慢。”
季则声笑了笑:“你嘴上不敢,心里不知如何作想。”
崔无命心中一紧:“属下不敢,请宫主明查。”
季则声嘲讽道:“你不敢怠慢, 那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找到谢轻逢的下落?你如此行事, 倒叫我不敢信你了……”
崔无命面不改色:“这半年来, 属下已经派人顺着百丈凌峭下的暗河, 一一排查了周围方圆百里, 却只在河底找到几具残尸,若谢轻逢当真还活在世上,他又如何隐忍不发三年, 一点踪迹也无?”
季则声沉默下来。
崔无命又道:“依属下愚见, 七弦宗一战, 谢轻逢身受重伤, 想必已然身亡。”
季则声却不依不饶:“那也给我找!就算是尸体,就算只剩残肢, 我也要亲眼见到……”
听到这些话,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却是说不出的阴沉,隐有疯癫之态。
“继续找。”
即便谢轻逢一路来早有准备,然而再见时,还是很难把这个阴晴不定的季则声和原来善良心软的小师弟联系在一起。
他如此性情大变,焉知不是自己之过?
如今看来,季则声已恨他入骨,他又要如何解释,如何解他的心魔?
崔无命挨了训斥,只能退下,留谢轻逢在原地:“属下这就去。”
寝殿之中有神魂禁制,崔无命就算想进入拿固魂锁也是有心无力,只能靠谢轻逢自己。
待忠心的属下走远,谢轻逢才慢慢回神,将手里的葡萄往季则声面前一递:“宫主息怒,这是西域珍品,请您品尝。”
其他人都畏惧季则声的雷霆之怒,唯独这个新来的面不改色,季则声看着盘子里水灵灵的葡萄,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捏住谢轻逢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我之前不曾见过你。”
生面孔,年轻少年,这又是谢轻逢哪一个小情人?
谢轻逢面不改色心不跳:“属下先前是伙房烧火的,崔护法觉得我干得不错,特意提拔来伺候宫主。”
听他这么说,季则声脸色稍霁:“你叫什么名字?”
谢轻逢道:“大牛。”
季则声一顿,诧异地看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最后还是压了下来。
他端详谢轻逢片刻,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也失去了耐性,连葡萄也不吃了,只是转身回了寝殿,阖起了大门。
煞神一走,地上跪着的几个年轻属下齐齐松了一口气。
一人道:“好了好了,他终于回去了,吓死我了……”
另一人道:“他每次出来我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拿我们开刀!”
跟谢轻逢一起来的少年扒在门边偷听了一会儿,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回到原处席地而坐,拿起托盘里的拳头大小的粉桃,一人分了一个:“拿着拿着。”
谢轻逢接过桃子,不明所以,却见那少年张嘴咬下,就这么吃了起来:“真甜。”
谢轻逢:“?”
谢轻逢道:“我们吃了宫主的东西,他不会怪罪么?”
那少年道:“不会不会,他只要进了寝殿,必得待上十天半个月才会出来,次次如此,这桃子左右没人吃,不如给咱们饱饱口福。”
另一人道:“还是这个宫主好,虽然性情古怪了点,但从不叫我们伺候,希望谢宫主永远别回来。”
谢轻逢:“……”
他听他们小声议论,目光却忍不住被紧闭的寝殿大门吸引。以前季则声最爱出门,三天两头邀他到后山的温泉洞府,练完了剑就开始做绿豆糕桂花糖藕粉豆花,从不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十天半个月不出门。
他独自在寝殿中,又会干些什么呢?
想到此处,他未免感慨,眼见这几个偷懒摸鱼的属下吃了桃子,又想来抢葡萄,被谢轻逢一把躲开:“不许。”
那少年不解道:“为什么?”
谢轻逢淡淡道:“留着给宫主。”
魔修的道德水准本来就不高,能干坏事就不干好事,他如此忠心护主,自然不受其他人待见,那三个少年见他这么不识相,纷纷觉得这个新来的是狗腿,三个人勾肩搭背走了,留他一个人伺候。
谢轻逢心道还是要快点拿回宫主之位,季则声武力是够了,但团队管理简直一塌糊涂,现在才半年这群服侍的人就敢吃宫主的水果,再过两年怕是要骑到宫主头上了。
傍晚时分,膳房送了吃的过来,季则声原先嘱咐过吃的东西就摆在门外,不要打扰他,故而大鱼大肉全摆在门口,谢轻逢等了好一会儿,果然不见人出来,自己去了膳房一顿。
虽说修真之人早已辟谷,但毕竟是饮食男女,有东西吃就不会饿着。
季则声口味清淡,不怎么挑食,不过最爱吃甜食,服侍季则声的其他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谢轻逢只能亲自走一趟,叫膳房的厨子做了糖醋排骨,银耳羹,又拿了一碟桂花糖,一碟芙蓉糕,才回到后殿。
砰砰,他端着食物,敲响了寝殿大门,良久都无人回应。
砰砰,再次敲响,这回没过多久,季则声就顶着一张阴郁的脸打开了房门,见是谢轻逢,不由皱起眉头:“何事?”
谢轻逢道:“宫主,请吃点东西吧。”
季则声不看一眼,抬手就要关上寝殿大门,谢轻逢眼疾脚快,伸腿卡在门边,不让他关门。
季则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谢轻逢道:“宫主吃一点东西吧,心情也会好些。”
季则声眯了眯眼:“本座什么时候说过心情不好了?”
谢轻逢不依不饶:“膳房都做好了,您吃些,不然属下心疼。”
季则声垂目看着他,一言不发。
谢轻逢同他对视,却惊觉季则声好像长高了不少,先前在七弦宗季则声要矮他半个头,现在却矮得不分明,最多两三厘米,也出落得更俊美了。
原著季则声化神时,确实是有一段重塑躯体,变高变帅,若是先前在七弦宗,季则声还是眉清目秀,还带着少年意气,如今绣金玄衣加身,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倒是很有邪尊的气质,只是眉眼阴郁,不太开心的模样。
谢轻逢还是少年化身,自然要低季则声不少,只能从下往上看,将这张脸来回打量一遍,最后落在唇间。
说话时一开一合,还是又薄又粉,让人满意。
从下往上看,更想亲了。
他的目光自然引起了季则声的不快,后者微微偏头,谢轻逢也不说话,就这么在门边对峙,半晌季则声才转过身,只是没关门。
不理人,就是同意的意思。
谢轻逢脸皮厚,端着食物就跟进去了,然而才踏进寝殿,却觉一股寒意涌来,凉透心扉。
明明太阳还没落山,寝殿内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为什么不点灯?他正疑惑间,却听季则声道:“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听声音像是又回到榻上。
“宫主,属下替您点灯……”他借着微弱光线,才走到琉璃灯面前,却觉一道掌风贴着耳边擦过,是不折不扣的警告,“滚出去!”
谢轻逢现在还是纸做的,很脆弱,怕是受不住季则声一掌,只能滚了。
他应了声“是”,出寝殿时还轻轻阖上房门,一转身却看见三张幸灾乐祸的脸。
“被打出来了吧?让你狗腿,活该!”
“咱们宫主可是个铁石心肠的,凭你怎么献殷勤讨好也没用,而且他也不喜欢男人,你别想了。”
谢轻逢一顿:“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那人道:“因为我们已经勾引过了,他根本不买账。”季则声拿下藏镜宫的那天,就有鬼灵精的趁季则声不注意,偷偷溜进寝殿躲在被子里,谁知季则声一掀开,却是勃然大怒,当场就把人踹下了床,说他不知羞耻。
谢轻逢:“?”
另一人叹道:“唉,真命苦,明明长得还不错,结果两任主子都没眼光,上一任把我们当牲口,动不动就当牛做马,这一任更是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是我们还不够体贴可爱吗?”
谢轻逢听着他们哀叹命运不公,却是越听越心火泛滥:“以后谁再敢爬他的床,我就打断谁的腿。”
“你以为你谁啊!”
“就会吹牛逼,有本事你去爬啊!”
谢轻逢笑笑:“巧了,我还真打算这么干。”
他信誓旦旦夸下海口,其他人自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季则声果然如其他人所说,一直待在寝殿里,像条镇守宝藏的恶龙,不出门也不见人,谢轻逢就算有千般手段,也是使不出来。
何况季则声不离开寝殿,他也没办法拿固魂锁,这具纸人躯体虽好,终究还是太弱,就这样过了四五日,寝殿大门终于打开了。
季则声还是一如既往,阴郁淡漠,也不理人,谢轻逢才看见开门,就急急忙忙赶上去,谁知季则声只是出来放东西,就摆在门口,谢轻逢垂眼一看,他先前送进去的排骨,银耳羹,还有甜点,整整齐齐,一点未动。
不吃不喝,也不见人,阴晴不定,恨意滔天。
明明谢轻逢是始作俑者,今日局面几乎是他亲手酿成,可季则声这样,更像是在折磨自己。
他宁愿看见季则声怒气冲冲,破口大骂,也不愿意看见这幅模样。寝殿那么暗那么冷,他却把自己关在里面,与黑暗为伍。
谢轻逢一时不知他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谢轻逢的心上捅刀,这一刻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告诉季则声,你恨的人就在你面前,你无论多恨,多想把他碎尸万段都可以,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可他又担心忽然捅破,季则声的心魔更甚,理智已然摇摇欲坠,要是再刺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