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间大义,什么正义和平,什么虚伪造作的借口……说出来骗鬼的罢了!他只是想要和落霜安稳过一辈子而已!
他从来不是个高尚的人,从来做不到无私奉献,如今只是想要落霜活着而已,这算自私吗……?凭什么他要牺牲掉所有在意的东西才能被称为正道?什么狗屁道理!
余晖捧着他的脸,呼出的气息腥得可怕,他睁开眼,早已没了迷茫,他看向不渝,示意它守好落霜,他带着可辛走出洞穴。
见他露面,外面的战士们义愤填膺,压低了声音质问:“上将!为什么不处死他!”
“那么多战士都是被他杀死,您在考虑什么?”
“真的是长官要求保护他吗?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余晖看向自己的战友,他不清楚组织里到底怎么跟他们说的,现在看来情况很不妙……没有元成在他身边,他必须独自撑起他们的未来。
战友们刚和联邦援军进行了惊险的丛林战,只剩下最精锐的五个人还活着。
余晖望着稀薄月光,平静的脸上沁这着冷霜般的阴鸷,反问道:“杀了他,就能停止战争吗?”
“可他凭什么活着!”
“都是因为他长官到现在还没康复!为什么不为他报仇雪恨!”
余晖掏出身上元成给他留下的信号卡,“危急时刻,见此如见长官。”
战友们面面相觑,不服气地低下头。
“长官身受重伤,兄弟们死的死残的残,让我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精锐们情绪激动,枪管始终对着余晖和山洞,时刻准备冲进去将敌人千刀万剐。
余晖沉默地解开战衣,心脏处多了一枚正在闪着红光的仪器,“我必须活捉他,他死了,我也会死,告诉上头的人,要么两个都活,要么都别想活。”
和落霜不一样,他是稞罕唯一的灵兽战士,他身上那层肮脏的血在此时竟成了最后一张底牌……月光洒下,寂静的林中鸦雀无声。
精锐们神经紧绷,想要出言制止,余晖抬手让他们安静,他知道这群人身上肯定有设备链接着上层,威慑之后,他露出和善的态度劝道:“他对我们而言是战犯,可我们于他而言也是,相互杀戮,何时终结?”
余晖冷静地望着他们,缓和了语气:“何况,我们若是能控制住白虎和它的主人,就是捏住了联邦的命脉,若是白虎的主人死了,联邦再次夺走白虎,给它换一任主人,我们又要花多少条人命才能换来今天的成果?”
“我清楚你们的恨,但恨意无法换来和平,除却国界,万物皆生灵,没有生灵想时刻活在将死之际,谁也不愿意身处动荡战争年代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们作为战士,无论如何挥洒鲜血,都无法撼动畸形的时代,只有彻底毁灭错误的意识形态,才能了结这荒谬的世界。
战争不止,就只能重蹈覆辙。
战友们终于冷静下来,收起了冷冰冰的枪管,“上将,我们真的能等到海晏河清的那一天吗?”
“我和长官,以及所有人,都会尽全力终结所有谬误。”余晖以拳抵心,行下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军礼。
战友们回礼,彼此无言,却已献出最珍贵的信任。
可辛坐在他肩上,郑重地看向所有人,面对战友们的信任,微微颔首。
余晖进入洞内,让可辛融合进落霜的身体,他看向不渝,“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不渝凝视着余晖澄澈的双眼,他满脸都是血,那双眼却格外透亮,它一瞬间回到了认落霜为主的那一刻。
不渝缓慢走到余晖身前,尝试和他建立联系,下一刻便融入他的身体。
它得守着落霜,身在敌营,没有傍身的力量会十分危险,落霜从未想过出卖它,它也不能丢下落霜。
余晖摸摸心口,一阵白光从指缝里溢出,他坚定地背起落霜,走出洞穴,“即刻返航!”
未来的路只会更凶险,眼前的迷雾从未消散,只是从灵兽基地,转移到了人类的基地而已。
这次……如果落霜能好好活下来,他又该如何收起他们破碎一地的关系呢……
余晖沉着脸,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悄然落泪,背上的人安静地靠在他的肩上,微弱的鼻息洒在他的颈侧,最是危险,最是令人沉醉。
战友们这才看到敌人的面容,当真不像是和他们生死缠斗许久的人……
他们本以为对方会是个非常强悍的战士,如今,这张脸更让他们感到疑惑,竟然被这样一个看起来斯文漂亮的人,打败过无数次。
若不是余晖和元成以命相搏,他们根本无法抓到他。
他们,见证了历史。
仰望漆黑的天幕,他们终将看到黎明。
一小队人行军速度很快,只半个小时就回到了基地。
余晖背着身着敌方战衣的人,经过多日蹉跎,他和落霜一样狼狈,浑身伤痕累累,踏入基地的那一刻,所有人下意识举起枪。
“稍安勿躁,奉长官的命令,务必活捉此人,他身受重伤,暂时没有行动能力,大家不必担心。”
余晖没有多说,对身后的五个人使使眼色,希望他们能传达他刚才的意思。
战友们行礼,余晖颔首,快速将落霜送到医疗室。
首脑,以及长官们都等在医疗室外,他们看着余晖狼狈地模样,心中的疑虑竟是消了三分。
若是余晖已然通敌,怎会伤得如此凄惨呢?看来是在跟此人搏斗时吃了大苦头吧。
余晖站到元成身边,“你的伤势如何?”
“左臂骨折,内脏受损,其他都是小伤,要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元成摸摸余晖的头,“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你答应我的,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余晖只有对着元成才会说出真心话,元成颔首,“你放心。”
他处理好伤口,就和首脑进行联络,首脑不置可否,他必须持续观察才能得出结论,仅凭借余晖片面之词,他怎敢将组织的未来当做赌注?
别的不提,现在他们只想看看传说中的帝国利刃到底是何方神圣。
医疗人员将落霜放入疗养罐内,他身上的战衣破损不堪,没有特殊仪器无法脱下,只能用营养液反复冲刷,才能保证伤口康复,疗养罐上连接数条检测仪器,可辛在他的身体里为他疗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他身体亏空严重,必须要好生保养。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劲敌看起来那么年轻,容貌昳丽。
难以想象这个年轻人拥有怎样可怕的天赋,才能在如此年纪创下那么多丰功伟绩……说笑了,他的丰功伟绩,计量数据却是他们的坟头数。
首脑和其他上层短暂交换视线,心中不断权衡利弊。
余晖攥紧了双拳,不管是谁……敢伤害落霜……就都得死!哪怕是这些人,他也一样不会手软!
【??作者有话说】
坏消息:霜被抓走了
好消息:这次知道对手是晖
◇ 第85章 抱走睡美人
情绪正烈,身体突然一颤,不渝脱离出来,藏青色的毛发再次变为雪白,它凝视着稞罕的统治者们,威严地行至玻璃窗前端庄坐定,不允许他们继续看。
首脑第一次和如此庄严的灵兽对视,钦佩的同时,忌惮它眼底的深沉和智慧,他主动伸出手,想要和它握手,又想起来灵兽不是这样打招呼,他有些尴尬地想要收手,不渝轻抬爪子,碰碰他的手心,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首脑倒是比联邦的要谦和一些,起码没说要把不渝锁起来。
不渝看向余晖,用意念传达:“尽量避免让其他人知道你和落霜的关系。”
余晖赞同他的说法。
私人关系会让其他人萌生不该有的猜测,不利于保护落霜、统一人心。
不渝一直守在病房外,看着里面仍然陷入昏迷的人。
这个时候,只有可辛救得了他。
余晖靠坐在地,他今晚实在太累了。
一整夜,三场战斗,经历生死离别,差点永远失去落霜,他真的撑不住了。
他的身体失血严重,所幸可辛一直有给他治疗。
可辛一定也很累。
余晖疲惫地看着疗养罐里面的人,落霜浑身的脉络里蔓延着可辛的灵兽光芒,一刻不停地对他进行修复治疗。
若是运气好,能弥补落霜这么些年的战争损伤。
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落霜握紧他的手,将匕首插入胸膛的那一刻。
那时,落霜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很怨恨他……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他,所以才会想要去死?
不……落霜不是这样情绪化的人。
余晖抱紧双腿,垂眼看着地面,以后……该怎样和落霜相处?
在这里,他们不能以夫夫关系相处,无法做任何亲昵的举动,落霜甚至可能失去自由活动的权利。
他该怎么保护落霜呢?
脑子里瞬间塞了好多要紧事,余晖将脸埋在膝头,苦恼得只想逃。
不渝抬爪摸摸余晖的头,安抚道:“不必自责,落霜并不责备你。”
落霜选择死亡,在某种意义上,对他而言,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不必纠缠,不必束缚任何人。
如果带走他能拿捏联邦,以此换来和平,那他死后,不渝逃走,也能同样使联邦失去底牌,还世界一个安宁。
落霜有他的执着和坚持,但他不想阻挠任何人,他同样渴望和平的时代。
不渝将前爪的长毛捋起来,露出一直挂在此处的戒指,“他永远不会责备你的,戒指还是你亲自保管吧。”
余晖摘下项链,坚定地和自己脖子上的信物挂在一起,“他……这不正是在责备我吗……”
落霜果决地一刀了结他们的关系,甚至不愿意活在这世上……不正是责备他吗?
余晖难过地垂下头,松懈了一直挺直的后背,连头发都耷拉下来了。
不渝看得好笑,他们两个在失望时的神态十分相似,它低头蹭蹭余晖的头顶,“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但肯定是深思熟虑,肯定是想为了你们都好……。”
余晖愣在原地,怎么会有人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表达在意?怎么会有人因为在意而放弃活着的希望……不渝只是在哄骗他罢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期望,痴心妄想地问道:“为什么……”
他读不懂落霜,曾经因为他的时冷时热,时近时远感到困惑,如今同样不明白落霜的用意。
余晖若是记挂、喜欢一人,便会忍不住靠近他,想不择手段地亲近、占有、索取。
落霜相反,他总是回避,只在情绪满到蓄不住时小心翼翼地靠近半分。
不渝低声笑了,它看向病房里的人,眼神重新变得深邃,偏偏余晖不懂得落霜的选择……他们二人有太多未经磨合之处,此时多说无益。
走廊里一片寂静,他们在意识里沟通,做出不熟的假象,此时高层正在进行紧急会议,余晖虽是上将,但之前的出格行为过多,失去了与会资格。
这些年,若非不得已,想必组织并不想派他执行任务,他从小在联邦京都长大,本质上从未得到过组织的认可,这群人善待他,却不见得真的信任他。
余晖缓慢站起身,缓过一阵头晕,身上的骨头嘎吱作响,真是烦闷……只有看着病房里那个沉睡的人,他才能有片刻安慰。
不知出了何事,可辛突然从病房里钻了出来,余晖和它相处多年,只有他能从那张小猫脸上看出表情,此时,可辛满脸惊愕。
“怎么了?”余晖立马站起身,把可辛接到怀里,可辛稳稳坐在他的臂弯里,看看不渝,又贴贴余晖。
“情况很不好……!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我不敢给他进行脑部治疗,但是他……唉,我也说不清楚!”
可辛泄气地跳下地,烦躁甩尾巴,不渝依旧端坐眼神里已经是顶级戒备:“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旦让这里的人知道落霜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保不齐会酿成大祸……
余晖立刻掏出设备查询下一次查房时间,正是半小时之后,“仪器能探测出他的异常吗?”
可辛点点头:“自然可以,必须拖住不让他们检查!”
余晖立即上报,说可辛需要更多时间治疗落霜,暂且拖住这一次,可是下一次怎么办……?
“只能等他醒了才能治疗吗?”
“醒了也未必治得好,我的灵力……不是万能的,尤其他现在求生欲望很低,治疗效果……非常差劲。”
治疗余晖只需要三成灵力,治疗沉疴未愈的落霜则需要八成。
余晖正要去找元成商讨,可辛突然咬住了他的肩膀,小猫眼变得非常谨慎,立马和他融合。
可辛正在整理卷轴数据,不渝远远瞧着走来五个医护人员,看路线正是往病房这边来,它赶紧上前几步,故意拦住了医护人员的路。
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余晖赶紧看完卷轴数据,可辛累坏了还在大喘气:“快……必须马上走……快走!”
不渝转过头,身后的人也拥挤着,余晖三下五除二利索放倒几人!军靴踏过干净的地板,留下深黑的血印,他扯了战衣包裹拳峰,灵力聚集,一拳砸烂厚实的玻璃。
“你悠着点!骨头碎了!”可辛在他身体里吱哇乱叫,“我的灵力都快用光了!”
不渝赶紧跳进去,和余晖一起把落霜抱出来,它立刻和落霜融合,为他续命,“走吧!”
疗养液淌了满地,余晖抱着人跳下窗,借着夜色躲过探照灯,可辛计算好路线:“往西,有一处村庄前不久刚重建完毕,村子里的幸存者不少,正是流民最多的时候,咱们赶紧混进去!”
余晖隐约记得那处是他和可辛一起前去镇压的……似乎有处早已废弃的小村屋,正好过去落脚。
余晖不敢背着落霜,担心流弹伤到他,他抱着怀里人,躲进防控地道,“可辛,切换普通身份卡权限,别用你的权限卡。”
“收到,我可不是笨蛋。”可辛还有心思开玩笑,余晖都被它气笑了。
地道越走越暗,他不敢点灯,一路小跑,身后逐渐有人追了上来,余晖踩着墙壁借力跳出地道口,摸出腰间的迷雾弹,狠狠扯出保险,迷雾弹顺着手掌滑落,轻轻在地道里弹了两下,余晖收回视线,抱紧了落霜,头也不回地往林子里去了。
他们辗转多处,最终依旧流离失所,所幸……他们始终在彼此身边。
余晖侧过头,在落霜的脸侧留下轻吻,片刻不敢停。
漆黑的山林里,月光和呼吸永不停歇,汗珠顺着下巴滴落,沾湿了落霜的肩头。
余晖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并未痊愈,元气大伤,又多番折腾,他实在快跑不动了。
“早知道把战甲也开走的……真是失策了。”可辛还开玩笑呢,余晖都快跪下了。
“那么大个家伙……开走了你还想躲哪儿?”余晖靠在树上小憩,感知到周围没有人追上来……
若不是离灵兽基地太远了,他还是挺想回到那个神秘又安逸的地方。
“别想了,基地一年只能开关两次,机会已经用完了。”
可辛又泼了一盆冷水,余晖隐约听见不渝咳嗽一声,他们只得停下争论,缓口气后继续逃。
接近山林边缘时,可辛跳出他的身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余晖不明所以,但小黑猫已经逃走,他只能半蹲隐匿,他看向怀里沉睡的人,仿佛抱走了城堡里的睡美人。
可辛说他的状况不好……也不知道是多不好……
组织里对落霜的去留仍有争议,极端主义只想除之而后快,虽有元成弹压,但如今大战得胜,正是得意的时候,一些蠢货了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实在是可恶。
根据元成传出来的消息,甚至有人想提取落霜的脊髓液,一旦成功复刻新的灵兽战士,即刻处死余晖和落霜。
果然,他们无法同时取得组织的信任。
难怪……落霜当时那般倔强地将利刃捅进心窝……
他的苦心,从来不对他人说半句。
【??作者有话说】
这回是真私奔,等到组织慌了,谈完判,再回去
第三卷:失忆小傻攻
◇ 第86章 抱着他离开
余晖勾着腰,隐匿在黑暗之中,不渝突然说道:“唉……真是造孽。”
余晖浑身一惊,立马抱紧了落霜,“出事了吗?!”
不渝干笑一声,余晖竟从笑声里听出些许尴尬,“不是出事了……是可辛,唉……”
“可辛怎么了?”余晖悄悄探头,除了风声叶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可辛已经走了三分钟了,怎么还没回来……?
“呃、不用担心,可辛没怎么。”不渝的语气很无奈,甚至又长叹了一口气。
余晖拢着怀里人,藏在暗处张望,“还有多久回来?”
“快了。”
又过了三分钟,一团小黑影子蹿了过来,“快,把衣服换上!”
余晖摸着粗糙的质感,瞧着是普通农夫的衣服,手肘出全是磨损和布丁,裤子上还有条口子……
“呃?你在哪里搞来的?”余晖挑了一套稍微好些的给落霜换上,他的那一套当真是捉襟见肘,那条大口子横在腿弯处,行走漏风。
可辛仰着头,得意地甩甩尾巴:“从一个大爷手里借的。”
余晖提着裤子,百般不信:“借……?”
“好吧,是他要丢掉,我捡回来。”
“捡……?”
可辛炸了毛:“我从他手里抢来的行了吧!”
可辛气呼呼地跟他融合,那大爷分明是要丢,看它蹲在垃圾箱旁边,老半天不敢过来,非得它过去请两下!
余晖抱起落霜,衣服破破烂烂,差点给他绊倒,“你拿了人家的衣服,我们去村子里是不是不太好?”
可辛得意一笑,“我是笨蛋吗?去了那么长时间,就是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抢衣服啊。”
好吧,根本难不倒可辛。
余晖换了个姿势,抱起落霜,此时周围一片漆黑,他不能快速赶路,免得被人发现,可辛规划好路线,他沿着森林边缘走了许久,终于看到小村子里最破的小院子……
“可辛……?你确定定位没错吗?里面会不会有流民借宿?”
万一进去还得跟别人抢地盘可就糟糕了。
可辛慢悠悠地调出所有的数据:“你放心吧,老鼠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不会有人跟你们抢的。”
既然已经定了这个地方,自然是可辛综合评价后的结果,相信它吧。
破烂的门在风中吱呀作响,门缝里溢出风的哭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很诡异。
余晖背着人,使不上劲,只得用膝盖顶开了烂门,这门竟烂得结实,连碎屑都没掉几块,等会儿他来修一下还能将就用用,算是半个好消息……
可辛从他身体里钻出来,扒着铁链将门锁上,不渝也从落霜的身体里脱离,竟化作了一只白色狮子猫,余晖看得目瞪口呆,“那……可辛可以变大吗?”
可辛蹭了蹭不渝的脑袋,“不行,我年纪太小了。”
余晖收拾了床铺,床上过于简陋,实在没法睡人,这下外面安宁得很,余晖放下戒备偷笑一声,一把抓住可辛。
“你干什么!”
“借你一用。”
可辛眼睁睁地看着余晖把它抵在旧椅子上擦了好几下!
“你拿我当擦布呢!可恶的人类!”可辛咬了余晖一口,余晖笑着把落霜放在椅子上,不渝好笑地站在扶手上托着落霜的脑袋。
余晖趁着夜色溜出去,想找隔壁的大爷买旧床褥,大爷警惕地把褥子丢给他:“大晚上的……你打哪里来的?”
大爷点着小灯,瞧见门外是个清秀苍白的小伙子,身材并不结实,看起来不像坏人,不怪他疑心重,这村子倒霉死了,前不久刚重建完毕,千万别混进敌人……一朝回到解放前可就遭老罪了。
“我和弟弟从南边逃难过来的,家里人都没了……”
大爷皱紧了眉头,低沉地哎哟一声,他背后探出个头,大妈的眉毛愁成了八字:“你们家,就剩你们两兄弟了?”
余晖垂下头,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真切的哽咽,“还有两只猫。”
大妈连声叫他先等等,她一转头进了屋子里,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一碗白白净净的小馒头,“来,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可别饿着!”
余晖怔愣地被塞了满手东西,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大爷已经没所谓地摆摆手,只让他赶紧回去,大门再次紧闭。
碗口边缘有一小块破损,露出泛黄的缺口,他很久没见过馒头,执行任务时有干粮,有可辛提供补给,在联邦京都则有落家的厨师长想方设法给他做好吃的菜式……
余晖回到破败的屋子时,可辛躲在暗处守门,瞧见他端着一碗白团子赶紧跳上来,“这是什么?”
“隔壁大爷大妈给的馒头,你叼一个尝尝。”
可辛凑上去闻了闻,有股清淡的香味……但是太烫了,它这猫舌头可受不了。
余晖头顶着一只猫,大包小包地挤进房间,不渝正在舔舐落霜脸侧的小伤口,帮他止血。
“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余晖放下东西赶紧捧着落霜的脸,幸好那口子很浅,横在他脸侧,看的人心疼。
不渝脸上扫过愧疚和尴尬,体型变小后他的声音变得像是和可辛一般的少年音,心虚得要命:“是我……没控制好爪子……”
之前的兽爪很大很厚实,摸摸落霜的时候从未出过意外……可是现在他的爪子又尖又利……
可辛幸灾乐祸地嘲笑了它,对不渝挤眉弄眼,“我就从来没有弄伤过我的晖。”
不渝:“……”
余晖随身常备止血贴,处理完伤口、弄好床铺、擦完桌子、扫完地,旁边两只灵兽时而斗嘴时而玩闹,氛围诡异又和谐。
馒头凉了,可辛和不渝一猫一口,在桌子上排排趴,吃得很香,余晖给落霜盖好被子,顺手在他全身摸了一圈,确保他没有磕到碰到。
“晖,快来吃,不然我们忍不住吃完了。”可辛从不渝那边偷了一块,吃得兴味盎然……
余晖不忍直视,悄悄叹气,馒头入口清甜,这些时日颠沛流离,哪里有机会过这样安逸的日子,此时一口将绵软如云的馒头吞到肚子里才有了实感。
他看向床上昏睡的人,即使在最为破败的房子里,也只感到安心。
可辛才吃了几口,突然跳到一边,把不渝惊得连跳三下给它腾了位置,可辛取出卷轴,数据显示是元成的来信。
“真是痛快,那群人可算知道慌了,哼,我看要是这个时候联邦突袭,能给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一群吃干饭的蠢货,”可辛骂了几句,将元成传来的小盒子递给余晖,“他给你们准备的药,以备不虞。”
不渝的耳朵动了动,最后只是弹弹可辛的脑门。
余晖抱着盒子,这些年,如果不是元成,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那些岁月……如今他闯下那么多祸事,任性妄为,也只有元成还肯护着他。
余晖垂下眼,希望……一切能快点变好……别再这样熬着了。
可辛休息好了,不用人使唤,拍拍胸脯,舔舔嘴巴,一头扎进落霜怀里,轻车熟路地进行融合。
床上铺得绵软,不渝窝在床头打了个哈欠,奔波一整天,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余晖钻进被窝,时刻把落霜护在怀里,这屋子四面漏风,千万不能冷着落霜,万一来个流民,他也能立刻保护他。
余晖低头轻吻他的眉心,不知落霜是否沉在过去的梦中,此时他羡慕那些安逸的过往,也当下珍视来之不易的安宁。
深夜,他们都睡得很熟,余晖被身边人热醒,“落霜……?”
他试探了他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可他身上很烫!
可辛只是打了个盹,竟疏忽了他体内蕴藏的能量,它揉揉眼睛,安抚道:“没事,别担心,发热是好事,说不定快醒了。”
只要有能量波动,落霜就有康复的希望,余晖明白这个道理,关心则乱,他依然心慌,时不时将手冻冷了帮落霜降温。
他正摸着落霜的心口,掌下的人突然动了一下,余晖惊诧抬头,却正好对上落霜惺忪的眼眸。
“落霜!?你醒了……”他将声音压低到沙哑,透着沙砾质感,却压不住汹涌的情,“你可算醒了……”
余晖摸着他汗湿的发,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落霜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眼里满是冷漠和警惕。
“落霜……?”
余晖不明所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落霜的视线短暂看了一眼他的手,之后冷静警惕地盯着余晖的脸。
他的眼里无悲无喜,比他们初遇时还要冷漠。
余晖隐约猜到落霜现在可能……可能……不认识他了……
他下意识露出笑,而后又僵硬地转过头,心中闪过一丝庆幸,后调只剩凄凉。
挺好的……如果落霜不认识他,不记得他们的过往,就不会那么痛苦地想要去死,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
没有那些过往,落霜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骄矜之人。
而他……做下那些卑鄙之事,此后也能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假装自己只是落霜的朋友。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夫夫。
【??作者有话说】
过一段安逸的小时光
◇ 第87章 傻蛋糕叫哥哥
余晖庆幸晚上剩了一个小馒头,落霜醒来还能吃两?楓口,但这馒头到了夜晚就变成了板砖,硬得能硌掉大牙。
落霜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忙前忙后,脑海里想不起来和他有关的任何过往,同样,他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床头趴着两只猫,一只黑一只白,一左一右悠哉地摇着尾巴,两双晶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落霜移开视线,环顾着破败的屋子,漏风的墙吹着冷风,身上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