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靠在墙角,他的骨头声嘶力竭地哀叫。
落霜同样伤得凄惨,靠在墙角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他们隔得很远,只有地上的血液交汇着。
余晖握紧了手里的剑,时时刻刻提防落霜会冲过来给他一斧子……
可是过去了很久,落霜始终没有过来,余晖撑着剑站起身,剑在地上拖划出刺耳的声音,余晖已经隔得非常近,他时刻准备好反击,但落霜一直没有动作。
他们一身伤,满心提防。
余晖提起剑,剑锋抵在落霜的心口。
“落霜……如果你愿意跟我走……”
如果你还愿意,就当做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只能带走你的尸身。
落霜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斧头,却如同提线木偶,四肢无力地靠坐在墙角,无声无息。
“你……不愿意吗?”
真的不愿意……他们之间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吗?那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算什么呢……?
余晖撑着剑,仿佛瞬间恢复了所有的痛觉感知,浑身的伤痛报复性袭来,他的手臂剧烈颤抖,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听到胸腔里“嗬嗬”的哽咽。
原来……他早就被放弃了,那些忍耐、那些退让和蝇营狗苟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余晖抹去脸上的眼泪,有人的笑声被揉散在这无风的空间里,处处弥散着求而不得的悲哀气息,“你当真早就不要我了……”
他用尽全力举剑,眼前一阵黑白,他咬着牙,血痕顺着破裂的虎口滴落,只需要一剑,帝国最后的白虎持有人就会在他面前毙命,落霜死了,他会带走白虎和可辛,他们会回到组织,他们会继续征战,直到粉碎联邦的统治……
其实……落霜是否活着,并不会影响故事的走向。
余晖哽咽着,剑锋直指落霜的心口……为什么不爱全部的我?为什么不肯跟他一起走……
从白虎战甲坠落的那一刻起,落霜就毫无退路,为什么还要逃走?为什么到了绝境也不愿意选他!
剑锋刺破战衣,满是血污的剑身上映出他们狼狈的模样,那样多的过往在脑海里反复地绕,在落家的那段时间,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他想要把那段时光永远延续下去啊……
手颤得快要握不住剑,余晖跪倒在地,一把将剑撇开老远,他几乎忘了落霜手里还有武器,他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说话不算话的骗子……”余晖累到了极致,落霜的肩膀还是熟悉的感觉,只是轻轻一靠,他便习惯性感到安宁,意识逐渐昏沉……
不渝和可辛回来时,差点给两个人收尸。
不渝叼着落霜,可辛一头钻进余晖身体里为他疗伤。
可辛:“落霜怎么样?活着吗?”
不渝蹭蹭落霜的脸:“活的。”
可辛骂骂咧咧地给余晖止血,“你小心点落霜,他好像撞到头了。”
◇ 第76章 不爱?那就臣服
余晖昏迷了三小时,醒来时可辛和不渝都正好看着他,大猫小猫一起蹭蹭他的脸。
可辛:“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救不活了。”
余晖肩上的伤势非常严重,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躲开了一大部分的攻击力道,这一击很可能砍下他的整个左臂,哪怕可辛用尽全力,此时他的伤口依然深可见骨。
图腾上的止血药粉效果奇好,余晖看着可怕的伤口,血肉翻飞,白骨森森,竟然不会淌出一滴血来。
“别看了,药效是其一,其二是你小子快变成干尸了。”可辛狠狠往余晖头上拍了一巴掌,不渝趴在一边,时不时用鼻子蹭一蹭落霜的脸。
和余晖比起来,落霜身上的伤反而更严重些。
余晖看着那个人,心如刀绞,两只灵兽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打起来,余晖没有说出真相,只说是落霜想跑,他拼命阻拦罢了。
可辛站在落霜的胸口,时不时听一听这人是否正常,“拦成这样?你们两个真是……”
它们进门时,余晖把落霜死死压在墙角,落霜明显磕到了头,情况非常危急,这两口子三番两次差点把对方整死,真是……急死猫了。
不渝拍拍可辛的后背,示意它冷静点,让小情侣自己待一会儿。
可辛还有话想说,但不渝直接叼住它,它无可抵抗,被大猫叼到门外去了。
余晖在地上坐了很久,身上没有力气,思维也慢,所有的情绪都借着那个拥抱倾()而出,转眼间看到一旁睡梦里的人……
落霜不要他了,行,不要就不要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抛弃了。
余晖撑着地面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到床边,低下头恶狠狠地在落霜肩头来了一口!
你不要我,是你先不要我的……那就别怪我了。
余晖狠下心,放任落霜陷入困境,这是他逼的,都是他逼的!!落霜不要他,他也不可能放过他!!
他认定的、他的人、他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就算落霜自己想走那也太晚了……!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谁先撒了谎,谁就付出代价,谁先反悔,谁就要输的一塌涂地。
就算要死,落霜也只能死在他手里!
余晖仔细观察了墙上的图腾,终于找到一个像绳子的工具,将落霜的手和脚()在床上,这绳子劲道十足,就算落霜的体力完全恢复也很难挣脱,何况他现在身受重伤呢……
忙完一切,余晖按着肩膀上的伤,缓和住难言的痛和痒,落霜给予的一切他都无比珍惜,可这次,落霜想要他死。
死亡,代表以后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代表他们的未来从此与对方无关,不可以,不能!
这一次,余晖抛下了落霜给予的痛,曾经的忍耐只是为了得到落霜,可如今,无论他如何忍让,落霜都不可能再留在他身边……那还忍什么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余晖侧过头,满目赤红,看向落霜的眼神里满是悲戚和妄念,只要拥有不就好了?和分离、死亡比起来,爱不爱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落霜不再爱他,那他就多爱落霜一点,落霜不要他了,他就更痴狂一些,把他永远栓在自己身边……总之,这个人,他要定了!
他想要的,他要做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别想阻止……
地上摆着一个方盘,装着可辛给他上的止血药,里面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余晖缓了口气,闭眼将眼泪悉数咽下,再回眸时已然只剩冷酷。
他挑挑拣拣地翻找着,最后摸出一个很小的药瓶,将东西倒在掌心里,里面还剩了很多,余晖看看床上的人,狠狠心全倒出来,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扯下落霜的面具!
清冷俊美的面容上有少许淤青,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只让看得人感到心痛,余晖怔愣了一秒,全部的怒气再次消散,他扁着嘴,有些委屈地俯下身,小狗一样蹭蹭落霜的脸颊,明知得不到回应却还是为此感到伤心。
他亲亲落霜鼻梁侧的那颗冷淡的小痣,听说痣长在这里很容易招桃花,想到这里余晖恨不得狠狠给他来一口,让他不敢招惹别的桃花!
落霜的桃花只能是他一个人……!就算落霜不要他,也只能是他!只有完全占有这个人,把他锁在身边才能不被别人抢走……!
怒火中烧,余晖直起身,将手掌心里的东西全数捂在落霜的口鼻处,身下的人眉心微蹙,轻轻挣扎着,余晖狠下心继续按着他,逼迫他将这些东西闻了个彻底……
余晖沉着脸推开门,门口坐着一大一小两只猫猫,可辛看他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不忍心再出言责怪,刚想开口慰问几句,不渝用尾巴拍拍它的脊背,让它别吱声。
不渝眼睁睁看着余晖如同行尸走肉,怔怔地走到它身边,一头扎进它的毛毛里,呆愣愣地趴着。
不渝:???
可辛:???
不渝趴在地上,余晖得寸进尺窝进它柔软的肚子,有些难过:“如果我做错了事情怎么办?”
可辛嘀咕道:“你自己看着办,就当我们不会说话。”
不渝和可辛对视一眼,它们是兽,嗅觉比人类敏锐多了,余晖刚从房子里出来,它们就已经闻到浓浓的药味儿……
至于是什么药,它们心知肚明,木已成舟……它们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了。
不渝有些责备地瞪了可辛一眼:你怎么不把药盒子收拾好呢?
可辛心虚但是理直气壮地回瞪:你也没提醒我啊!我都忙糊涂了,要累死了,哪里还记得那些小事……
不渝悄悄叹气:好吧,也是我的错,我也忘记了。
余晖在不渝的后背上靠了一会儿,可辛清清嗓子:“我们、去曾经祭祀的神坛逛一逛,你别打扰我们,看好落霜啊。”
余晖还没反应过来,不渝已经叼起可辛,墙上的图腾再次转变形态,露出一个圆润的圈,不渝一靠近,那墙便将它们吞进去,瞬间消失在余晖眼前。
余晖愣在原地,垂头丧气,他吃了两颗补血药丸,现在困得很,竟倒头就在地板上睡了。
和外面的人不同,落霜早就醒了,面具的味道很呛……
他拧动手腕,浑身都被束缚了,根本挣脱不开……
房间里的温度太高,热得要命,呼吸道里仿佛有一团团火焰在燃烧,落霜咬紧牙关,想尽办法却无法挣脱……
身上的外伤竟然没有刺痛感……可他原先伤得那么严重……难道是那人的辅助型灵兽对他进行了治疗……?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
落霜使劲挣扎,()在血液里狂窜,周边十分安静,落霜恍然发现,他什么都听不见,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落霜尝试放缓呼吸,哪怕改变呼吸频率也无法靠感官察觉……他打量周边环境,上一次苏醒时能看到微弱的光和模糊的人影,这次已经全然陷入黑暗……
他不清楚时间过去多久,也不知道这里能否分清白天和黑夜,往好的方面想是天黑了……往坏的方面……
落霜想尽办法,这些年所知晓的挣脱方式全然用上,却拿身上的绳子没办法,反倒挣得脱力,整个人跌在角落无可奈何。
深黑的环境格外让人焦躁,他尝试踢踹,却什么也够不着,翻身压到了伤口,钻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热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落霜一惊,他甚至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他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到无尽深渊,就算是天黑了,他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呢?!何况,如果环境当真那么黑,这个人怎么会看见他呢?!
那个人的手很熟悉,但房间里太热了,感知能力不准确,实在想不起来为何熟悉,皮下的每一寸如同被蛇冲啃食,无边无际的痛痒深入骨髓,惹人战栗。
余晖偏执地看着他挣扎不止,“落霜……为什么不选我呢?”
他不用担心落霜会攻击他,俯身贴得很近,轻嗅落霜身上的血腥味儿和他自身的气味,这具身体他已经无比熟悉,这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敌人,可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只有挨着落霜才能勉强入睡。
那些他独自承担的重压,换来了如今被抛弃的下场,余晖靠近着他,抵在他的耳边轻语道:“你跑不掉的……你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的声音低沉,传到落霜耳朵里只剩下短暂的嗡鸣,他听不清……落霜无比确认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眼睛恐怕也……
浓厚的绝望让他焦躁不已,他侧头撞在敌人身上,那人不慌不忙,很快克制了他。
面具下的人睁大了双眼,惊愕和不可思议让他感到耻辱,曾经的帝国之刃,一朝沦为阶下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沦落至此……
他抗拒挣扎,却被对方克制得更死,简陋的屋子活像蒸笼,炙烤他全部的尊严……那人……竟然如此无耻……
【??作者有话说】
晖,一个既争又抢吃完还得打包的有种男人
霜:失去视觉和听觉会让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该如何抵抗到底呢?(绝望)
◇ 第77章 彻底占有
落霜一直认为是这个“刑房”温度过高,直到敌人扯去他的战衣,冷风一阵一阵扑着热身子,他才彻底明白,是他体温过高……
黑暗的环境里只剩下时不时飘摇晃动的影子,漆黑的视线里仿佛有一颗一颗晶莹的白光砸在他的眉心,落霜恍惚了很久,隐约意识到是水滴。
他麻木地盯着下坠的白,这是他唯一能看见的东西了,他已经失去所有挣扎的手段和能力,沦落至此,他只是一个下贱的俘虏,谁能给他一刀让他彻底死去,才是解脱了……
他尽全力不去想身上的人在对他做什么,空洞地望着漆黑的深渊,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反抗,一心求死。
“为什么不回应我……为什么……你当真不要我了?!”
耳朵里再次传来尖利的嗡鸣,那敌人不知说着什么,竟又掐住他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在他耳边喧嚣,难以言喻的热和令人绝望的欲反复煎熬。
眼盲、耳聋,此时连呼吸的权力也被剥夺,不如就掐死他吧,让他死吧。
他的身体经历半生征战,早已残破不堪,就算苟且偷生也活不了多少年,何必还妄想回到家里、何必再回去招惹那个人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吧。
不渝已经不在他身边,也许是逃走了,也许……被敌人关在某个地方……他如今自身难保,只能祈祷不渝运气够好,能逃得越远越好。
眉心处的水滴越来越多,落霜撇过头,水滴随着模糊的晃动掉落在他脸侧,落霜的双手被绑得太紧,他攥紧了双拳,手腕胀痛发麻,颈上的手突然松了,大量的空气涌进滚烫的身体,呛得人咳嗽不止……
余晖终于等到了他的反应,他隔着面具蹭着落霜的脸,两张面具之下是同样痛苦的两个人,他低声啜泣着,高温属于他们、疼痛属于他们,唯独情意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们。
“落霜……”
他不知道自己唤了多少次他的名字,始终得不到回应,汗水浸透了战衣,每一次掠夺都只能带来无边无际的疼痛,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占有。
他拥着落霜,却再也无法靠近他的灵魂,他们隔得好近他们亲密无间,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远,余晖蹭掉眼角的泪痕,他偏执地撕咬,下口后意识到落霜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红痕、伤痕、指痕,青的、紫的、鲜血淋漓的。
他甚至要避免眼泪落到他身上,造成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他宁愿落霜现在骂他几句,就算再像之前一样打他几下也好……可一旦松开他的禁锢,他就会逃离,会逃到他的国家,会重新站到他的对立面,会再也不想见到他。
余晖咬住他的嘴唇,身下的人恶狠狠回咬,他们的面具被鲜血染透,疼痛依旧是疼痛,但余晖很欢喜,只要是落霜的回应,他都感到甘之如饴,哪怕是恶意,哪怕是拒绝……他也照收不误。
鲜血相濡,落霜闭上眼厌烦地撇过脸,敌人的吻落在耳侧,他思维混沌,总在被人摆弄来摆弄去,他不能腾出思维思考现在的事情,每一次被触碰,每一次被冒犯,都足以让他发疯。
从前,他总是忌惮给余晖的人生留下太多痕迹,担心自己哪天死在战场上余晖会受不了,他一向杀伐果断,却屡次在余晖面前犹豫不决,要么什么都不要给,要么什么都给……
他瞻前顾后,事情办得一塌糊涂,现在更是糟得不能再糟。
他只是一个空罐子,某一天,运气突然好了一点点,被人填入了越来越多的情感,可他忘了,他只是一个罐子,一旦遇到风吹草动、遇到某个偶尔路过的人,任谁都能将他彻底掀翻,将那些被他偷偷藏起来的情感尽数摔得粉碎。
一片一片碎渣落在肮脏的水坑里,绽出碎纹、溅起泥沙、一地狼藉。
他望着空茫的黑暗,一层一层的汗水彻底浸泡着他,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如今更添了一抹肮脏。
谁能杀了他……谁来杀了他吧……死了就不会有情绪、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温情也好、麻烦也罢,身死魂消,过往尘缘尽数斩断,再不来这人间一趟。
“你只能是我的……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只能是我的……”
耳中只剩嗡鸣,他感受不到余晖吻过他,每一寸都虔诚、一下寸更温存,听不到他偏执的情话。
余晖用尽所有的手段和力气占有和相拥,就算落霜不爱他,他也不会松手,这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错位的二人交颈而卧,余晖甚至不敢松开他的禁锢,落霜早已不打算挣扎,任由他折腾。
这副破烂身躯如今已经无比肮脏,再怎么被人玩弄都无所谓,他并不知晓身上的人有多爱他,爱他到疯魔、爱他进了骨髓。
落霜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结束的,不知道那人是何时离开的,那人擦去他身上的痕迹,为他穿好衣服,落霜麻木又混沌地感受着,脑海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随着所有感官逝去,他的心神飘得越来越远,竟是半点斗志都提不起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死呢?为什么还不死呢?为什么那个人不弄死他呢?为什么死亡和活着都那么艰难呢?
他想活着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想掠夺他的生命;等他一心求死之时,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笑了,活着和死亡哪里有区别,天和地从来都是叫不应的。
余晖扶着门框,浑身疼痛,简直比操纵战甲还累……毫无经验,弄得实在糟糕……
他没走两步,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索性趴在地上半天没动……
明明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的都失去了。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样……他要落霜像以前一样,哪怕什么都不做,两个人只是走在落叶缤纷的院子里,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落霜安安静静地雕木头,会给他小心翼翼地做小猫木雕,会想尽办法满足他想要的礼物……
如果还能回到落家,他只想和落霜像从前一样,他们挤在同一张躺椅上,穿过树叶的阳光斑驳地洒在身上,安稳地睡一个午觉。
余晖趴在地上,连起身的意志都找不回来,他好想回去,好想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
屋子里关着他最爱的人,他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宁愿撑着残损的身体,缓了半晌才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可辛和不渝离开的地方。
他尝试着触碰了墙上的图腾,果然像之前一样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余晖还没来得及擦擦脸上的砂砾,瞬间就被裂缝吞吃。
一阵白光过后,他捂着刺痛的双眼,恢复视力时,眼前站着两个陌生的人。
余晖瞬间提起十万分精神,拔枪指着眼前人,“谁!”
黑发少年挑挑眉,望了一眼身边的白发男子,余晖见他的白发垂到腿弯,除了一双碧色眼眸,身上所有的衣物配饰皆为洁白。
他不过愣神一秒,那黑发少年瞬闪到他面前,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飞身踢开他手里的枪!
余晖连连后退三步,黑发少年跟他过了几招,发现他下盘不稳,大概猜到是伤着了,这才收了手,朗声道:“我是可辛。”
余晖怔愣地望着他,又看看那位白发男子,“那他……是……白虎?”
可辛点点头,介绍道:“他叫不渝。”
祭祀的神坛庄严地立在面前,余晖收了防备姿态,不由得感到奇怪:“你们……能化成人形?”
不渝掀了衣袍下摆,悠哉地坐在神坛上,“我们本是人形,只有成年后才能化兽,帝国曾经的主人失信于我们……”
他们族人甚少,当时帝国战甲刚刚研发出来,急需能量支撑,本是去北疆开发能源……不成想被他们发现北疆人化兽时会产生巨大的能量,兽形态也有不同于常人的能量波动……
可辛拿着扫帚,将神坛周围扫扫干净,他们这群人,悉数被抓去做了研究,他们用一种药剂控制了北疆人,让他们无法从兽形态重新变回人类。
余晖听得遍体生寒……所以……帝国的扩张,是以北疆全族人的性命为基石,他们生活的每一寸土地里,都蕴藏着北疆族人的鲜血。
为了掩人耳目,还要将北疆人作为灵兽利用,即便真的是兽也不能这样残暴啊……简直……丧心病狂。
不渝长叹一口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他们只需要想着以后怎么办吧,他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对着余晖招了招手,“你过来。”
余晖坐在他腿边,压到伤处稍微有些难堪,但他习惯忍耐,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不渝将戒指摘了下来,递到余晖手边。
他一眼认出这是落霜的戒指……
“为什么会……”落霜什么时候摘下了戒指?为什么会不渝手里?难道……在被抓走之前,落霜就已经打算抛弃他了吗?
不渝摸摸他的头,“他让我带着戒指逃走,说永远不要交给你。”
◇ 第78章 你真是饿了
余晖摸着触手生温的戒指,眼里满是当初他给落霜戴上时的每一帧,彼时,他们满心欢喜,彼时他们藏着所有的秘密,只希望能给对方一片安宁的净土。
如今,一切都没了,这枚戒指依旧像曾经一样闪耀,固执地纪念着那些耀眼夺目的过往。
余晖感触颇多,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戒指戴回了不渝手上,“如果他找你要回,你还是给他吧。”
落霜已经不要他了,想必连同也厌恶了这“束缚”,恶心到再也不想看到吧,他强留也无用,他……只要落霜人在就好,至于别的……他不敢多做奢望。
“嗯?你不要吗?”
“他……不是说不给我吗?”
见他神情悲戚,不渝不清楚这小两口闹了什么矛盾,笑着摸摸余晖的头:“他担心身死之后你会伤心难过,所以不让我给你,而现在,你们都好好活着,我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余晖愣在原地,心脏里下了一场毛毛雨,妄念和奢望如雨后春笋,“你是说……他、担心我难过?他……不是认出我了吗?”
这次轮到不渝困惑了,他一直和落霜待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向落霜透露过余晖的真实身份,虽然不排除落霜那孩子自己认出来了,但是……他觉得可能性不?楓大。
“落霜应该不知道你是谁。”
不渝很清楚他对伴侣极端信任,哪怕怀疑过也会马上打消疑虑,恐怕此时还惦记着他远在京都的伴侣呢。
“怎么会……?我、我之前跟他打起来……情势危急,告知了身份,他毫无反应,可不是提前就知道吗……?”
提及伤心事,余晖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靠在神坛上,忍了好几次都没克制住眼泪,“他……我肯定是让他讨厌了,他可能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
不渝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困惑,他停顿了很久,缓缓问道:“可辛没有跟你说落霜的伤情吗?”
话题转变得很快,余晖茫然摇头,不渝这才无奈皱眉,低声尴尬地笑了两声。
“怎么了?”余晖敏锐捕捉到他脸上一晃而过的心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攥着不渝洁白的衣袍:“是……有别的原因吗?”
落霜不是真的不要他了?还是说……有别的情况?
不渝尴尬地咳嗽两声,把在一旁扫地的黑发少年招到手边,“你……那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忘记告诉他了?”
可辛没注意听他们的对话,挠挠脸:“什么?”
不渝无奈地捏着额角:“落霜的伤势。”
可辛一脸无所谓:“他的伤势怎么了?暂时死不了,就是撞到头了,眼睛暂时看不见,耳朵也受到了影响而已。”
咋啦?不致命的小事而已,那咋了?
余晖彻底愣在原地,“你说什么……?眼盲,耳聋……?!”
可辛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耳朵跳开老远:“对啊,你叫什么嘛,那么大声,吵死猫了!”
“可辛——!你!你、你简直、你摊上事儿了!”
余晖忍着浑身疼痛,按着黑发少年的腰,狠狠揍了他的屁股!
可辛躲避不及,被抓了个正着,挣扎无法,满脸无辜:“啊?我?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我咋啦?”
余晖满脸通红,从耳朵一路红到脖子,气得七窍如烟囱,生起缕缕炊烟,“总之、都是你的错!”
余晖一把丢开他,赶紧往图腾那边跑,落霜还被他绑在屋子里呢!
忧喜交加,原来落霜是听不见,他不是不要他了……可是……既然如此、落霜并不知道他是谁,而他却对落霜做了那样的事情……
落霜……肯定伤心坏了……
见余晖马不停蹄地跑远了,不渝看看可辛,可辛抱着扫帚:“我……咋啦?”
不渝无奈叹气,理理袍子:“没事,你只是又闯祸了而已。”
可辛一激灵爬起来,“哎,我是担心他老是想东想西,才没告诉他,这、这怎么了?”
不渝摇摇头,不打算继续训猫,兀自理好神坛上的祭品,“好了,我们出去吧。”
“我不想出去,只有在这里才能变成人,我还没玩够呢。”
“等下外面那小两口又打起来,万一死一个对谁都不好,别闹了,出去吧。”
不渝的话非常硬核,可辛一下就老实了,“好吧……你说得很对。”
果不其然,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可辛要上前阻止,不渝摇了摇头,只是默默把屋子里所有的图腾都上了锁,这下拿不出危险道具,小两口不至于把彼此揍死就行。
他们重新变回了兽形态,不渝叼着可辛走到门口,一大一小趴着乘凉。
“你们组织里有消息传来吗?”
可辛摇摇头:“没有,说明元成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我们……还得再躲一段时间。”
屋子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没有杀伤力的锅碗瓢盆摔得噼里啪啦,可辛捂住猫耳朵:“要不,你去落霜意识里说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