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
梁听叙又不是床,怎么一沾就清醒啊。
比咖啡和茶都好用,那他上课带着梁听叙岂不是事半功倍。
靠都靠了,平时哪有这机会,盛意便假装合着眼睡觉,把放在腿上的书包抱紧了些,心里盘算着下车问问梁听叙喷的什么香水,他回头也去搞一瓶,上课困了就喷。
直到下车,盛意都没睡着,他靠得僵硬,梁听叙也坐得僵硬,要到站轻轻拍了拍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到了,盛意。”
他还靠着梁听叙呢,这声音就犹如响在他骨头里一般,震耳欲聋。
盛意一秒弹起来了,正好到站,胡乱说了再见就飞下了公交车。
甚至到家半天,肤色还红着,被盛鸢一只手抚上额头问他:“发烧啦,还是谈恋爱啦。”
像一盆及时又不是很需要的冷水,盛意瞬间冷静下来,胡诌几句就回房间了。
隔天,他去拿自行车的时候,遇上梁听叙去给自行车装后座。
有点可惜。他想。
照例的练习,今天却多添了些许不照例的茶话会。
梁听叙没练多久,梁父一通电话打来,就把他叫回家了。
本来只有盛意歇着,过一会儿姜澈也过来歇着了,路枝便也凑过来。
盛意听着有些吵的敲鼓声,用手肘戳了戳姜澈,问道:“问你们件事。”
姜澈示意他说。
“我有个朋友……”
盛意一开口姜澈和路枝就都笑了。
“笑啥,我还没说啥呢,真是朋友。”盛意觉得自己闭着眼睛瞎说功力也还行啊。
“okok,朋友,然后呢,你那个朋友怎么了。”
盛意瞟了她俩一眼,继续说:“女生,他喜欢梁听叙,我帮她问点问题。”
姜澈没憋住,别过头笑,路枝甚至拿来了瓜子和饮料,放在他们跟前,俨然一副预备吃瓜的模样。
“想问什么。”姜澈说。
“他在班里有和谁走得近吗?”虽然梁听叙和他说过,他和女生都保持距离着呢,但他还是想从其他角度问问看。
不是姜澈能回答的问题,姜澈还真就是来吃瓜的,她往后靠,给路枝让位,路枝笑了笑,姜澈知道她要使坏了。
“有呀,还不少呢。”
盛意原来还跟着嗑瓜子呢,闻言脸色滞了一瞬。
怕露馅的姜澈憋着笑没看他。
路枝给他一个一个数人名。
盛意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都是些男生名字啊。
他问出他的疑惑,路枝开朗:“是呀,都是男生。”
“不不不,我问的是女生,女生。”
姜澈和路枝笑得不行,最后路枝还是如实告诉他了:“没有,上学期你俩是不是还因为讲题的事情闹不愉快了。”
盛意脸色一变:“他、他和你说了?”这能说的吗?
“说什么,他和我说,你要是再来找我补习,推给他就好。班里同学去问他问题他也回,但放学就跑,谁都留不住。”
“那,”盛意紧张,“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特别是什么性别的。
姜澈:“这枝枝怎么知道,你去问他来得快吧。”
盛意苦恼:“我怎么问。”
“我有个办法,”姜澈给他出主意,“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前不久有杂志采访,你就假装杂志给他打电话,说其他人都问了,就差他,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杂志采访他总不能拒绝吧。”
盛意一边听着,一边开始在心里盘算。
那边徐文彬一边敲鼓一边余光瞄他们半天了,正好结束一轮练习,“噌”地一下闪过来问:“聊什么聊什么,我也要听。”
正好聊完,姜澈把他往远处推了推:“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打听。”
“我不是小孩!”徐文彬抓狂。
“怎么不是,你小时候,我还公主抱过你呢。”
徐文彬选择不和他姜姐说话了。
说不过,还把自己那些糗事暴露了个彻底。
选了一天周末,乐队歇息,正好姜澈和路枝要出去玩,盛意就请他们吃饭,借来路枝妈妈的号码,给梁听叙打电话,打开扩音。
“喂。”梁听叙出声。
姜澈和路枝拼命给他提示,让他压低声线,话简短一些才不露馅。
盛意照做了,压着声音向梁听叙表明杂志主编身份,“差了问题问你,打电话问问。”
说出口姜澈和路枝就趴下了。
盛意的声音特质实在特别,太明显。
“他们呢?”
“都问了。”
梁听叙“嗯”了一声,示意他问。
“你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盛意快压不住了,有点小小破音。
那边梁听叙似乎没听出异样,回答得丝毫不拖泥带水:“短头发,可爱,眼眸亮晶晶的。”
盛意等了好一会儿,梁听叙都没继续说话。
“没了?”他问。
“没了。”
他道了谢,就挂断了电话,不断重复着梁听叙说的那三个词。
短头发,可爱,眼眸亮晶晶的。
姜澈啧啧两声:“这么详细,这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路枝在一旁肯定。
盛意还在纠结那三个词。
他唯一能对号入座的,就只有梁听叙小时候的自己。
短头发,小时候的梁听叙头发快盖过眼睛,但也算短发吧,没过肩的头发。
可爱,小时候梁听叙可太可爱了。
眼眸亮晶晶的,他至今都记得梁听叙眼睛含水泪眼汪汪的模样。
盛意愣了愣,不解地蹙眉;“他喜欢他自己,我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自恋啊?”
姜澈和路枝不知所以然,但是听起来就很搞笑,加上听他们打电话憋半天了,双双笑倒。
盛意还想说什么,梁听叙突然一通电话打回来。
他只好佯装正经,再度压下声线,打开扩音:“喂,还有什么事吗?”
梁听叙:“你说,你们还采访其他人了,那盛意怎么回答的?”
盛意滞眨了眨眼,求救式地朝姜澈路枝投去求救的眼神。
姜澈和路枝反投回一个同情的眼神,更有甚者甚至拍了拍他的肩。
没一个递纸的。
盛意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照样压着声线:“这是其他人的隐私。”
抬头就看到姜澈和路枝把头埋下去了,肩膀还在有节奏地抖动。
他抬手轻轻各拍了下两人——不帮他就算了,还笑成这副鬼样子,有啥好笑的。
梁听叙那边也没忍住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听得出来已经在极力压制了:“杂志采访怎么能算隐私,又不是病例本。”
“那你……那采访的时候,对方提起不愿意透露,我们也得尊重对方意见。”
“可你们要在杂志上刊登吧,要不然也不会来问我了。”
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盛意憋红了脸,继续胡诌:“他本人的意思是,不想别人提前知道。”
梁听叙没安好心:“这样啊,可你告诉我也没什么事,我也不会跑去告诉他,说我知道你喜欢的类型了,我帮你找女朋友吧。”
“你们才17,不许早恋!”话题一下子偏了。
姜澈和路枝笑得连连摆手。
梁听叙对不熟悉的人哪会说这么多话,对她们都不怎么说多,这一听就是认出盛意声音来了。
也就盛意呆呆傻傻的,想把别人绕鼓里,结果把自己赔进去了。
好在盛意终于意识到,他被绕进去了,准备掰回点场子:“你对他喜欢的类型也挺上心呐。”就是还没听出,梁听叙已经认出他声音来了。
梁听叙:“前几天采访的时候,我不是说过,盛意和我关系最好,那我肯定最先问他了。您这么问,是因为这个问题,盛意那边回答的不是我么?”
这他还真不知道。
采访的主编问了这个问题,采访后他们也聊了聊一部分问题,但没聊这个。
毕竟这个问题属实得罪人,万一出现落单的,心思敏感点他们这乐队近段时间就别想排练好了。
姜澈对他连连摆手,对他闭口型:“玩不过他的,快挂了。”
盛意点了点头,对着电话:“是你是你,具体类型等杂志登刊的时候就知道了,我这边还有急事,先挂了。”
说完没等梁听叙回复,“啪”的一下飞速摁下挂断键。
姜澈和路枝终于能放声笑了,笑够了姜澈还要笑他:“你扯那么多干什么,随便说几个类型糊弄过去得了。”
盛意努了努嘴。
他哪想出什么类型来,总不能不过脑子,直接说他喜欢只对他热情的、身高183.5cm的、会随身帮他带过敏药和糖、还会教他吉他的乐队吉他手吧。
这不是对着梁听叙描边呢么。
“问到了,记得告诉你朋友哈。”路枝还记着呢。
“知道了。”还得圆谎。
虽说听见梁听叙喜欢“短头发,可爱,眼眸亮晶晶”的类型时,他第一反应是梁听叙自恋,但重新思考后,他发现,周围对得上号的女生还真不少。
比如路枝,恰好他们出去前一天刚剪了及肩的短发,姜澈天天抱着路枝嚷嚷着可爱呢,眼睛亮吧。
毕竟可爱和眼睛亮不亮太主观了,抛去这两个,梁听叙班上一堆短头发女生,甚至,出门文具店姐姐是短头发的,排练这边的前台姐姐也是短头发的,无处不见的短头发。
他情敌可真多。盛意想。
隔天排练碰面,姜澈凑到他身边,故作思考状对他说:“欸,他说的短发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啊,只要不过肩就算短发的话,你们男生不大多数是短发。”
“可我们是男的啊。”盛意立马反驳。
反驳完便滞住了。
梁听叙没说过他喜欢男生,也没说过他喜欢女生,归根结底,他压根不知道梁听叙的性取向。
甚至他连他自己的性取向都没掰扯清楚。
他小时候对女生是有过好感的,觉得对方可爱,眼眸亮晶晶——他那时候就当梁听叙是女生啊,没毛病吧。
后来对他好的邻居姐姐,水果摊姐姐,卖鸡蛋的姐姐,他还和他们说了喜欢呢。
虽然没被当真过,长大也成了亲戚局上的笑料,说他从小四处留情。
但对梁听叙的这份心情更为真实。
他会想对梁听叙好,想看梁听叙笑。
梁听叙一笑他的心就跳不停,也跟着开心,一点点肢体接触就会被他放大,甚至光是眼睛掠过梁听叙紧实的背,他便起了反应。
甚至盛鸢那么警告他了,从没什么违逆母亲意思的盛意,在同梁听叙重逢后,不由自主地偏离轨道。
他不是喜欢男生,他只是喜欢梁听叙。
梁听叙成为他独来独往16年来的第一个朋友,会为他出头,会最先发觉他的手伤,会随身给他带着过敏药膏和膏药,闹矛盾了总是先开口和他道歉,知道他喜欢乐队就和他一块组乐队……别人和他来往总是带着目的性,甚至处到最后还会嫌弃他、烦他。
但梁听叙没有。
他莫名其妙躲着梁听叙的时候,梁听叙也只是等着他自己消化好。
尽管再次遇上梁听叙后,他也遇上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大家和他的相处让他感到很轻松,也并非带着目的接近他。
但第一个总是特别的,更别说,是梁听叙偷偷买了音乐节门票,他才遇上姜澈,他才有机会玩乐队。
换作之前,就算他想玩,谁陪他玩啊。
盛意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烦闷纠结许久的问题似乎在这一刻顿时豁然开朗。
管他呢,他就是喜欢梁听叙。
不是喜欢男生,只是喜欢梁听叙。
他看着梁听叙走进来,脑子没动,脚就先迈开了。
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住。
梁听叙先找了路枝,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他并不知道梁听叙的性取向,只是觉得梁听叙对他不抗拒。
这份不抗拒不一定是谈恋爱的不抗拒,可能只是好友之间的不抗拒。
心意说开,那他们很可能连好朋友都当不成了。
但盛意认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了。
路枝笑眯眯说好,听姜澈徐文彬练习去了。
说是要和梁听叙一块分,但盛意也帮不上什么忙,纯粹是来监工的。
问盛意节奏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简直白问,盛意感知能力强,从前练钢琴的时候,多的是模仿得滴水不漏,但一轮到即兴,向来摸不到节奏,也记不住技巧,一弹就乱,每次老师让他即兴表演对他简直是折磨,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还逼着他继续即兴。
当梁听叙把他的谱子递给他要他改的时候,盛意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
“不会。”他小声说,还抬眼偷瞄梁听叙的神情。
见梁听叙抬手伸过来,盛意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发现梁听叙只是把笔点在了他的吉他谱上。
梁听叙被他这么一躲,也顿了一下。
盛意回神,想起前不久刚做的保证,连忙解释:“我不是躲你,我只是以为你抬手要说我呢。”
梁听叙:“说你什么,也不用要求你一定得会,我可以帮你改,我会就好。”
“砰咚”两声,盛意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路枝也会。
倒不如说,这间排练室除了他,其他人都会。
在即兴上谁都能和梁听叙说上几句,除了他。
他们面对着镜子改谱呢,梁听叙微垂着头,朝他这边倾斜,专心地在谱上改改画画,时不时闭着眼数拍子。
“可我想学,我也想和你说上话。”盛意微微侧过头看梁听叙,梁听叙恰好也侧过来看他。
两人就这么不出声对视着。
梁听叙先别开的,他调整了下握笔的姿势,继续在谱子上写着什么,只不过,微不可见地稍稍挪远了一些。
盛意原先叉开腿坐着的,也把腿曲起来了。
“我们现在就在说话。”梁听叙说。
“可我也想和你聊即兴的话题,他们都能和你聊上几句,但我不会,所以不行,我想帮你。”
梁听叙停下笔,坐直了看他:“之前学钢琴的时候,你应该上过即兴伴奏课,忘记了吗。”
“没忘,”盛意心虚,“纯粹是学不会。”
不会即兴,他后来出国比赛才吃了大亏。
“即兴有公式技巧,也依赖想象力,你会联觉,想象力该没问题才对。”梁听叙掏出本子,在上面列出一些即兴可以用的技巧。
盛意看着熟悉,之前Aron也是这么教他的,“是没问题,但我按技巧来弹,很死板。”即兴就像脱离既定轨道,按自己所愿所想自由发挥,对一直恪守原则,遵守父母老师要求的盛意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曲子他练得不少,伴奏也学了不少,什么伴奏适合什么时候搭,学理论的时候他记得一清二楚,手一搭上钢琴就犯愁。
Aron老说他,说把他扔到普通班去,这门课准拿倒数第一。
他倒是记得,梁听叙这门总拿第一。
盛意:“我那时还有点惊讶呢,你看起来就不像会做出出格事的,怎么即兴这么厉害,就没下过第一。”
梁听叙:“即兴和这没关系。再说,我一直都很出格,初中我是班里让老师最头疼的那个。”
盛意眼睛立马睁大了,满脸写着“怎么可能我不信”。
“逃课打架不写作业。”梁听叙淡淡地说。
但他没说。
逃课是为了看盛意参加比赛。
打架是因为有人诋毁盛意。
不写作业是因为没日没夜地练小提琴,想着有朝一日能和盛意站在同样的高度,让盛意认识他。
后来某次采访,盛意说他很欣赏头脑好用的人,因为他自己成绩不好。
自那起,梁听叙除了练琴外,还没命了地学习,老师被他的转变吓到,总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盛意惊得说话都有些磕绊:“那你现在这么会学习。”
梁听叙只是笑笑,没说话,低头改谱。
盛意还在那边呆滞,像个吃了难消化食物的石膏像一样。
梁听叙突然出声:“你没发现吗,自从我们认识后,你也干过不少‘出格’事了。参加比赛临时换陌生队友,组乐队,不吃不喝。对其他人可能不够出格,但对你来说,不是一般的事吧。”
不吃不喝的事再次被拿出来鞭尸,盛意再度‘诚恳’地道歉。
但梁听叙说得没错,是挺出格的了,出格到在盛鸢容忍不了的点上不停跳蹿。
“来,既然现在比以前出格,”梁听叙起身拿来他的吉他递给他,“试试即兴。”
盛意还没来得及拒绝,梁听叙也拿来自己的吉他:“我陪你,无论弹出来有多呆板,多不好听,至少你尝试了,没人会责怪你。”
谱用的新谱,盛意深吸口气,哼着节奏,左手按和弦,右手开始还中规中矩地按谱子弹,直到梁听叙的伴奏加进来,盛意闭上眼睛,右手开始变换,一开始只是加入几个音,而后开始变换节奏,改变轻重音,改变演奏方式。
弹下来,那边练着的都停下来看他了。
徐文彬:“哥,你这是要solo啊,你要是在演奏时这么弹,我跟你拼了,谁跟得上你这个!”
姜澈:“知道你们练钢琴的手速快了,能不能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你都快压过主音吉他了。”
盛意眨眨眼,惬意地往沙发一躺:“出格真好哇。”
又惹来一顿骂。
出格是好,但其他的好像不好了。
盛意明显地感受到,梁听叙有时候总有些动作故意躲着他。
刚刚他还不熟悉谱的时候,弹错了,梁听叙本来上手纠正着呢,突然把手抽走,还摩挲了一下。
再往前,梁听叙故意离远他的小动作也不少了。
明明暑假那会儿,还会抬手摸她的头,现在连肢体触碰都少得可怜。
盛意在心里默默嘟囔,明明还让他别躲,结果梁听叙自己倒是躲上了。
又莫名想起刚刚,姜澈说的话:“他喜欢类型里的短发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啊。”
盛意看看不远处留短发但扎起小啾啾的路枝,又看了看打鼓打得满身大汗、撩了撩一头乱毛的徐文彬,凑到梁听叙边上,突然问:“你觉得我新剪的短发怎么样?”
似乎没料到盛意会突然这么说,梁听叙迷茫地看了他好几眼,而后眼眸突然明朗起来,笑着说:“很丑。”
犹如雷劈。
盛意又换个问题:“那,我最近做了很多眼保健操,眼睛有没有变亮?”
梁听叙:“黑眼圈还是很重。”
盛意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神,仿佛失恋了一般。
这边在说些有的没的,那边似乎也没闲着。
姜澈揽拉来路枝,对着徐文彬说:“你没发现枝枝今天哪里不一样吗?”
徐文彬死直死直,满脑子都是网上看到的那些“不能回答女生的死亡语录”,“额”了一声,说:“掉了一根睫毛?”
姜澈就要上脚踹,徐文彬连忙道:“等等等,这鼓德国进口的,可贵了,别误伤别误伤,我再想,嗯——,长了根新眉毛?”
“我看你少了不少鼻毛!枝枝剪短发啦,死直男。”姜澈无语。
徐文彬揉了揉鼻子,顿觉肉疼,他今早起来还真不小心拽掉了不少鼻毛,现在还疼着呢,委委屈屈对着梁听叙说:“路路姐平时都扎着头发,我哪看得出来什么不一样,是吧叙哥。”
梁听叙回过头去:“我看出来了,新短发很好看。”
初二还正是爱起哄的年纪,徐文彬“哎哟”好几声,立马当上男媒婆:“你俩真配。”
刚刚大家还开心着呢,现在就只剩徐文彬一个人傻乐呵了。
第45章 我就和他炒cp,你管得着
梁听叙最近躲他躲得太频繁了,就算他自己不刻意去想,也总是被他发觉。
但说是躲,也只是在盛意的角度觉得他在躲,问起梁听叙,他会说:“我没在躲你。”问起其他人,他们只会觉得梁听叙跟大家的相处都挺正常的。
把他当成普通人对待了。
虽然依旧惦记着他低血糖、对眼泪过敏,也照常给他补习,日常对话也察觉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
但盛意话语间有意无意的试探,梁听叙会当作没听见。
其他人也总说他想多了,让他好好排练和学习,不要暑假考太多不及格被留校补习,好准备暑假的一场大演出。
他总不能告诉其他人,他在试探梁听叙,但梁听叙躲他吧。
考试有惊无险过了。
没有比赛需求,盛意不需要在钢琴上花费太多时间,自然有多出来学习的时间,更何况乐队大家一到考前,就不约而同地停掉了,死死盯着他们两个学渣,天天放学拉着他们学。
在三个人严防死守下,暑假的出省计划没有被打乱。
但安排酒店时,他们还是按之前的习惯分了。
盛意和梁听叙一间,姜澈和路枝一间,徐文彬自己一间。
盛意自然没意见,梁听叙表情看起来淡淡的,却在徐文彬提起怎么又让他单独住时,提出:“那我和你换。”
“换什么?”盛意脱口而出。
梁听叙看看他,很快收回目光不讲话。
他讨厌梁听叙这样,有话不说,硬憋着,但表情一看就是憋着事。
他们明明才因为躲的事情闹了不愉快,结果再次闹矛盾,又是因为“躲”。
只不过换了一个人“躲”。
说话不算话。
盛意想。
他的生活里说话不算话的人可太多了。
他记事起就从没见过面的父亲,当盛意看盛鸢太累,偷偷给父亲打电话时,父亲会说,爸爸很快就回去,你多帮帮妈妈,听妈妈的话,让妈妈省点心。
后来,再打过去,号码成了空号。
盛鸢也总是说,等你练完琴,比完赛,妈妈带你出去玩玩。
但除了练琴,盛鸢不是忙公事就是忙公事,平时压根见不到人影。
幼儿园老师会说,你的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很快就来了。
但他总是等到天黑夜深。
琴行的老师会说,你帮老师再管管大家,下次老师找别人。
但下次老师会说还是他能干,再次麻烦他。
数不清了。
仿佛要成为大人,最重要的、最先学会的就是说话不算话。
梁听叙正巧过了17岁生日,再过一年——也没一年了,梁听叙就成年了,一只脚还没迈进成年的坎的,倒是先有了成年人的样子。
是因为他不会说谎吗?是因为他总是说话直白吗?所以梁听叙不愿和他继续玩过家家了,觉得一直照顾他太麻烦了、太费心了。
那他演出当天生日,17岁了他会不会更好些。
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抱怨而导致空气凝固的徐文彬慌忙找话:“唉,我一个人住就好,别为了我勉强自己,好心我领了叙哥。”
盛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听叙眉毛微蹙,看向他。
盛意继续:“你过来吧,我们把床并一起,三个人一起睡,你睡中间。”
梁听叙表情依旧淡淡的,但徐文彬愣是从那表情里琢磨出些阴沉来,摆摆手要拒绝。
但盛意执意,还说三个人好玩游戏。
一听到游戏徐文彬便两眼放光。
直到到了酒店,他才觉得自己挨了骗。
盛意和梁听叙两个人,都低气压得不行,不闹掰不错了,哪来的游戏。
一晚上徐文彬待得战战兢兢的,说话都不敢大喘气。
虽然两人还能正常交流,但不知为何,徐文彬就是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恹恹的氛围,甚至睡觉都让他睡中间,一人各占床一边,拿他当三八线呢。
好在第二天演出没有问题,甚至两人的状态一顶一的好,颇有种,借演出宣泄的意思。
演出没问题,但近段时间他们粉丝增长得过快了,或许是不少人爱养成系,出场馆的时候他们还当他们是素人,一走出去就被围上来的粉丝吓了一大跳,一边感谢,一边不得不走快些。
走到酒店楼下才松口气。
盛意生日,本来一行人打算出去大吃特吃,大玩特玩,被这么一围堵,便也就只得作罢,回了酒店,吃了一顿酒店餐,再吃个蛋糕,草草过了,决定明天等回阳城,再给盛意重新办一次。
回酒店时,徐文彬说什么也不和他俩一屋了,待得他不痛快,回单间大床房安置好东西后,就跑去找路枝姜澈玩。
当然,他本来是想拉着盛意梁听叙一块过来,就算要明天再回去过生日,大家今晚也能先聚聚。
但被姜澈路枝阻止了,说要让他们两人摊开来聊聊。
盛意和梁听叙在一间屋子待着,没了徐文彬在,他们彻底不交流。
过了不知多久,盛意总算没忍住开口:“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梁听叙没说话。
盛意:“是嫌我太麻烦了吗,所以才要和我保持距离。”
梁听叙轻叹口气,答道:“我没有,你别瞎想。”
又是这句。
他讨厌这句。
没回他说起,大家总会说他瞎想,但行为上明明就是那么做的。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说了。
明明免疫了的,明明都已经顿感了的。
梁听叙对他太好了,好到他下意识认为,梁听叙不会厌烦他。
“我出去透透气。”盛意说完,头也不回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下楼。
也不知道去哪,就在楼下瞎逛。
直到他听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
隔着一段距离,又挨得很近。
被尾随了。
梁听叙吗。如果是他,为什么只是跟着,真就打算和他变成普通朋友吗。
盛意快速拐过拐角,藏在拐角后。
尾随者发现跟丢了人,走快了好几步,与藏在拐角后的盛意撞了个正着。
“梁——”盛意刚想喊名字,看清来人后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