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by大叶湄
大叶湄  发于:2024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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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晃无奈的上前冲着凌湙行礼,替华吉珏解释,“我家女公子没见过这阵势,非要吵着来看稀奇,凌城主莫怪,我这就劝她回府。”
凌湙望了眼华吉珏透红的眼眶,摇头,“她担心你,亦证明你这些年未亏待过她,主有情仆有义,我为何要怪罪?来便来了,只城门洞这处位置不好……”
说着,便扭头喊了幺鸡,“你带她们几个上楼堡上看去。”
幺鸡举着面具不情不愿,他想守着凌湙,万一打起来,要有能混水漠鱼的时候,说不定能跟着凌湙后头出去冲杀一番,上了楼堡,可就没机会再下来了。
凌湙点点他,冷笑,“敢违令,回头我定收拾你。”
上城楼堡的不止幺鸡几人,齐葙和殷子霁,以及不用出战的各队头领,统统上了城楼。
午时刚过,丰伦将军如约而至,三万羌骑列阵以待,催战鼓远远响起,一人一骑打马奔至城楼十丈处,仰脖冲着洞开的城门楼呼战,“吾乃丰伦将军帐下中路指挥烈桡,尔等著微小城,可敢派人来战?”
楼堡之上的鼓点随着他的邀战声同响,城门洞内的石晃应声打马而出,他手中提的是掼用的长枪,一人一马行至城外五丈处,与来邀战的烈桡对面而立,举枪横扫,勒马而立,“吾乃边城之主府中客卿石晃,承蒙城主不弃,许我替边城持戟。”
客卿之说,亦有投主之意,这在勋贵门庭里并不奇怪,甚至看一门勋贵盛不盛,就得看他门上客卿多不多,石晃没有军职,身份上与敌骑的阵前将定然不匹,临时冠带,又有欺诈之嫌,凌湙不愿在两军阵前行此隐瞒之举,丰伦既行武德之举,凌湙自然不能用无名小卒来辱他帐下军士。
客卿身份上下能动,能投亦能走,且若本身无才干,是没有资格对外宣称,是某府谁家之客卿一词的,如此,用石晃倒也没辱没了这个烈桡。
凌湙将刀横摆在身前的马鞍上,他用的也是斩马刀,比仗着自己的身量和能承的重量,特意让陈铁匠为他定制的,趁手度比之幺鸡手上的那把更好。
远远的,丰伦将军投了视线过来,见他严正以待,甲胄齐备,显示个随时应战的模样,一时倒是意外的挑了眉,勒了马左右移动了两步,更清晰的看清了城门洞内挨挨挤挤的人头,竟是已经做好了战阵准备。
这副积极应战的样子,很大程度的令他起了钦佩之心,无论昨日战果如何,就不骄不躁,未因一胜而起的自我陶醉,能冷静克制的对待接下来的战备方式,就说明这个自称边城之主的少年,非是个矜娇自满之辈。
有意思,这是谁家的小辈,竟跑到边城来圈地称主了?
烈桡昂着脑袋,眯眼上下打量石晃,两人身形看,俱都是身材魁梧,威猛彪悍类的,这么一副大型身板,骑在马儿身上,竟显得马身矮小,力不能承似的,然而,但提马缰,声催咄咄,嘶鸣声起,箭弦疾冲,长枪与弯刀在丈余之外,便双双挥起。
石晃没料敌方阵将,竟未再多宣半句战言,待他报过姓名之后,是直接催马来战,脸上一副冷凝厉色,人声与马喘忽忽奔过,兜头高举弯刀斜劈而来,似有复制昨日幺鸡杀了别泰之举,挟一路气势,报前战之仇。
铿锵一声巨响,长枪架着弯刀凌空别走,烈桡被□□马匹带出丈许,石晃亦一夹马腹兜圈绕回,趁着烈桡厉眼往门洞内张望之时,斜刺里奔撞过去,人马未到,长枪横扫,却被控马入神的烈桡急跳而过,马蹄踩着他的枪尖咄咄远去,留一路烟灰飞尘。
中路指挥烈桡,气力未见得能比得过别泰,但武艺和控马的骑术一看就在他之上,无愧他军职之威。
这一人一马凌空跃过石晃的斜刺之威,兜头转回己方阵营,很是赢得了敌骑将士交相击掌相庆,声势赫赫一度压过了楼堡上的鼓点之声。
石晃紧握长枪,身后是注视着他的全城百姓,和凌湙等城中将领,他皱了眉紧紧盯着前方,将座下马儿勒的不断捣蹄嘶鸣的烈桡,沉声赞他,“好骑术,只是一味避战可不行。”
烈桡举刀嗤笑,红着眼睛瞪视他后方,“我只是想看看,昨日杀没了我兄弟的人长何样,你兜头偷袭也不过是趁人之危,说的多义正言辞似的,呵,区区一边城微末小客卿,武艺、骑术也不过如此,缘何配……”
他十分不解丰伦将军为何要给边城这种脸面,白瞎了他兄弟的命不说,今天还来白费功夫的与这城内贱种周旋,凭它建的跟个乌龟壳样,三万大军撞也能将这城撞倒。
烈桡咽了心中愤懑,只将一腔气恨倾倒在眼前的石晃身上,话未完,便夹了马腹,将己身伏压在马背上,策马往石晃方向冲去。
驾~杀!
石晃一提长枪,腰背挺直迎风助跑,长臂轮圆,胳膊划过身前半圈,枪尖直扫烈桡坐下马脸,烈桡却拼着马儿受伤,侧伏在马侧,驾起弯刀也轮圆了胳膊,卡着石晃身侧的鱼鳞甲划过,一串刺耳的铁器相击声里,有马儿被痛击后的嘶鸣,亦有石晃遭刀创的闷哼,但他并未停止挥动长枪,枪尖从马脸侧划过,直捣向马侧的烈桡,一举扎进了他扶在马鞍上的手臂内,枪头带出一串血珠洒向半空,惊起双方兵将惊呼。
烈桡伤在明处,左手当时就失力垂了下去,在将将要从马身上坠落之际,一个鱼打挺又反跃回了马背,只马脸受伤,痛的它撒丫子狂奔,烈桡又要忍着手伤,用另一只手急控马缰绳,弯刀夹在胳膊肘下,被马儿带出了一身狼狈样。
石晃单手提枪,呼呼声里带着忍痛的闷哼,他的腰上被弯刀尖刃隔着甲胄划伤,若非鱼鳞甲卡了一半刀刃,他可能真会被烈桡拦腰截成两断,凉刀入体,浑身骤冷,不自觉的额上冒汗,脸上颜色迅速苍白了起来。
他兜了一圈马站回己方城楼下,泅湿的血迹不一会儿就顺着马腹淌了下来,楼堡上的华吉珏一把捂了嘴,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凌馥搂了她捂了眼睛不叫她看,双方战斗鼓点未歇,但兵将却同时陷入焦灼的沉默里,整个战阵中心处,生死呈白热化。
凌湙驾马从城楼内踱出,丰伦将军也从阵队里脱单往前,双方主将同时出现在各阵前将身后,有撑胆壮势之威,亦有随机应变之意。
烈桡绕了一圈才将将控住马儿回头,他喘着粗气单手将马缰绳绑在伤臂上,留出能使力的那只手重新举了刀,未顾得洒了半身血的座骑,眼睛牢牢盯向前方的石晃。
这次,他收起了轻视之心,黝黑的脸上狰狞之色顿气,咬牙赞道,“很好,不错,你既能伤了我,那我便收回之前的话,你……有资格与我对战。”
石晃懒得多言,疼痛令他的全副注意力汇集在伤口处,眼神亦凌厉的瞪着前方的烈桡,脊背挺直,拎着长枪渐步逼近,冷硬声气回荡在战场中央,“有没有资格非你我评断,此战过后,自有计较,无需你多言,继续来战。”
吼声伴随着驱马的动作,头盔上的长缨穗子划出一抹红色流光,照着与之对撞而来的烈桡冲杀过去,双方都到了你死我活之际,自不再做任何保留,长□□着挥来的弯刀,刺啦出震人的撞击声,弯刀仗着锋刃之利,硬擦过铁铸的枪头之后,砍向中断的木制枪杆。
只听卡嚓一声响,长枪从中间应声而断,两马也终于近距离撞在了一起,发出悲鸣的痛呼,石晃弃手中缰绳人立而起,一把捞过即将掉落的枪头,使双棍似的兜头朝向烈桡劈去,而烈桡手中的弯刀,则甩出一抹残月血光,直撞向石晃胸前。
华吉珏嘤一声软倒进凌馥怀里,武景瑟和韩令蓉则纷纷扭了头不忍再看。
石晃呛着满嘴血,狞着脸狠狠的望着被他枪头,扎穿肩头的烈桡,而烈桡则拼了劲的想将卡在,鱼鳞甲铁片间隙的弯刀尖头送进石晃胸腔,却奈何鳞甲卡的太死,只堪堪破了一层血肉,未叫他彻底扎穿进去。
二人同时大吼出声,互蹬向对方的马儿,让本就撞的痛失理智的马儿更加发疯,撒开蹄子交颈狂奔,缠在一起的马嚼头绊着八蹄,轰一声摔出震天巨响,嘶鸣声的冲天里,座上两人被甩飞出去,兜头就要头朝地的砸向地面。
这一下若砸实了,或断颈或脑浆崩裂,总之没能有个好。
战斗的惨烈映在每个观战人的眼里,整个战阵中心,除了双方鼓点如骤雨疾奔,再未有丝毫人声。
所有人摒住了呼吸等待最终结果,连头顶的阳光都躲进了乌云,罩着这片大地如临深渊。
明光铠带着一抹流光,魅影般直撞入阵心,与之相对的,是丰伦将军青灰战甲,带着历遍战事的沉淀厚重,挟雷霆之势撞入场中。
二人双双驱马策应自家阵前将,闪狮侧弯甩蹄,便于凌湙斜抻了手捞回石晃,而丰伦将军则直接一把拽向自己的中路指挥,拎着他仅剩一臂的身体甩回阵列当中。
原来,烈桡伤手缠绕在马缰绳上,马儿发疯甩出他时,那不能动的伤手因巨大力道,竟生生被扯了下来,断肢的疼痛一下子让烈桡没能撑过去,半空中时就晕死了过去,再叫丰伦一扯一扔,又活活疼醒了过来,巨大的痛苦兜头袭来,令他没忍住的嘶叫出声,“啊~!”
石晃被凌湙横放在马背上,拨转了马头疾奔回城门洞,提前准备好的左姬燐立刻带着小药童上前接人,凌湙要上场,并顾不得与石晃说话,看了眼他的状况,发现他精神尚可,便将他交予左姬燐,自己则再次掉转马头,策奔回了战争中心处。
丰伦将军果然停驻在那边等他,两人正式近距离的面对面见上,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冷寂的战阵悠然随着密集的鼓点,再次燃了起来,却是城楼上的齐葙亲自为凌湙击响了战鼓。
凌湙抬脸直直与丰伦将军对上,突然展了笑脸,冲着丰伦将军拱手,“多谢!”
丰伦将军肃然着脸,挺直了脊背端坐马上,凌湙道谢突兀却合理,他当然懂凌湙之举为何,一时敛了声缓缓拔出自己的配刀,张口道,“拔刀,叫本将军看看你是否能承载得起吾的敬重。”
凌湙昂然仰头,声高气沉,“定不负将军所请。”
斩马刀斜斜竖起,寒冷光芒映花人眼,银白的钢刃透着饮血的急迫,双方策马拉出冲撞距离,战鼓声里,座下马骑踢踏着足音,和着鼓点催出阵势的紧迫,城上城下万人眼神所过之处,仅皆只有场中两两相对冲的身影。
一声轻斥,凌湙伏在闪狮背上,长长的斩马刀拖出一条深细壕沟,而对面的丰伦则捏紧了手中弯刀,策马紧紧盯着撞过来的银白铠甲,眼不错的在即将撞上之时,立拨马头打出弯道,险从旁边掠过,欲绕后给予凌湙出其不意的背后奇袭。
然而,他未料凌湙背后似是长了眼睛,斩马刀竟背着身体划向他举起的手,却原来是凌湙夹紧了马腹,整个人倒仰在马背之上,托举着长刀倾力相撞。
两刀在空中交错划出四溅的火花,马身交错,凌湙迅速起身,轮圆的胳膊,一刀尖擦中丰伦的马屁股,惊的他座下马儿人立而起,直带着他奔出老远。
弯刀吃了短柄的亏,在凌湙这种灵巧身形下,不仅沾不到他的身,还会被他仗着手中长刃欺负,只一个照面,丰伦将军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城主的路数,竟是气力与巧劲相结合,再有趁手兵刃相护体,直接成了叫人无从下手的蚌壳,竟跟这城楼堡一样的,四顾无漏缝。
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身手,看来他的谨慎一点没错。
幺鸡从楼堡窗前探出半个身体,见凌湙一战小胜丰伦,当即握紧了拳头助威,声高浪急兜头凌空砸向众人耳鼓,“主子打他,别削他马,削他脑袋。”
丰伦勒马回转,冲着凌湙点头,肯定的赞出声,“不错,再来。”
凌湙竖起斩马刀,再次与挟雷霆之势冲撞而来的丰伦对上,刀兵再次相撞,丰伦仗着体型上的优异,力压凌湙身体,逼其侧身远离马腹,忽而他咧嘴灿笑,另一只手竟也提了把弯刀,直直冲着凌湙面门而去。
这竟是个使双手刃的。
丰伦见凌湙惊诧瞪眼,当即得意挑眉,提声规劝,“下马认输,免丢小命。”
却见被他压的抬不了刀的年轻城主,忽尔也丢了持缰绳的手,瞬间从马鞍下掏出一柄黑鳞长鞭,稚声拧笑,“认输?”
不存在的!
黑鳞长鞭裹着万钧之势,瞬间将丰伦偷袭而来的弯刀卷走,丰伦乍然失刀,却不见慌乱,立刻用空出的手抓向凌湙持刀的手,意图趁他无回防之力,一举将他长刀夺下。
凌湙却将卷走的弯刀,借由鞭尖凌空划出半个弯弧,如黄蜂尾针似的,兜刺向丰伦后背心,而持刀的手却在丰伦大掌抓来之时,以利刃拒之,横推向对面胸口,丰伦若不收手,此一击必要命丧刀口。
观战之人心提嗓子眼,恨不能止住了呼吸不叫风大惊了人。
丰伦震惊大吼,侧腰紧贴着马身躲过了这濒死一击,整个后背心生生骇出一身冷汗,双方马儿相撞,轰一声惊出长啸悲鸣。
而就在双方身影重叠乍分,即将随着马儿交错而过之际,一支穿云箭,挟着蓬勃怒炙之威,直直朝着二人射来。
城楼上下同时惊起万人高呼,幺鸡更是吹哨唤越刎,凌空从楼堡窗内急跳出城,越刎应声从城门内跑出,正正接了幺鸡往战阵中心奔去。
凌湙却未等人来救,而是裹挟着鞭子上的弯刀,寻着箭支射来的方向兜头凌空劈下,一举将这来历不明的箭矢劈裂成两半。
万人惊惶变万人赞叹,“快哉~好身手!”
只是这箭太过小人,差点一箭穿两人,有眼睛的都看出了里面夹的恶意,万余双眼睛直奔向箭矢袭来的方向。
丰伦胸膛急跳,控着马收势与凌湙对立而站,脸色阴沉滴水,“谁的暗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敢污蔑本将军?受死……
远处马蹄阵阵, 带起冲天卷烟,目测竟有万余兵马,而领头之人一箭不中, 忙收弓敛息伏于马背,渐次落于奔腾的马阵之中, 一晃眼竟是找不见了踪影。
丰伦脸上嘲讽之色更浓,喷出的冷嗤毫无掩饰, “卑鄙小人。”
凌湙手提长鞭,斩马刀横放于闪狮背上,弯刀紧随鞭尖而来,被他一手捞住,斜斜挽了个刀花颠了颠趁手度。
丰伦这刀显然也是根据他本人的型体特制的, 下弦月单掌厚, 刀柄缀着宝石, 通身玄青色, 样式倒是比一般的弯刀长些, 配着他丰猿长臂, 挥劈的力道能裂山石。
凌湙并不眼谗这种刀,见丰伦眼神紧盯而来, 倒是笑着夸了句, “好刀, 将军族里的铸械师手艺很不错。”
说着就将弯刀调转头,以柄对向抛去,丰伦讶色上脸, 长臂一伸就接刀于掌中,声线倒比之前缓了些,“是, 我族的铸械师得到过狼神的指点,弯刀取獠牙之姿,自是饮血神兵……”
话未完眼神便触及凌湙摆放在马背上的斩马刀,顿了顿之后又道,“你这刀型制倒不似大徵制式军械,敢问出自哪位大帅之手?”
丰伦没说的是,大徵制式军械根本没能,在他的弯刀下走过五合之力的,就大徵那种朴刀,五把弯刀同击,断刃简直太容易,这也是大徵兵好打的原因之一,兵不趁手,累累人头尽可收。
凌湙扬唇微笑,举了刀凌空舞出一抹寒锋,嘴上回着丰伦的话,眼睛却望向远远策马往这里奔的一行人影,“这是小子根据孤本残绘复刻出来的战刀,非是大师之作,丰伦将军,暗箭之人非我安排,你可信?”
丰伦随着凌湙的眼神移向远处来兵,脸色始终处于黑沉状,双刀尽握一只大掌当中,另一手控马往己方军中去,边走边道,“行诡计者兵行险招,这话同样用于对战当中,你的刀大开大合,与我相击未有犹疑闪避,而这箭来的时机如此危诡,若是你安排的,难道是想与本将军同归于尽?呵,本将军战绩百回,这点栽赃伎俩自有辨别之力,小城主无需解释,本将军自有成算。”
两人说话瞬息而止,幺鸡提刀远远冲来,警惕的站在凌湙身后,眼睛也望向了尘烟渲起处,丰伦将军归军后迅速站回指挥位,冷冷的盯向驻马停顿在两军阵战边缘之人,目露鄙视语带嘲弄,“本将军以为是哪路宵小,竟想趁着我们阵战比试之机一箭双雕,却不想竟是周将军,呵,周将军这箭射的当真机巧。”
近前的周延朝神色讶然,一身玄铁黑甲罩着其威风赫赫,身板挺直,腰腹紧绷,他本面容俊朗,素服长袍时近似儒生,玄铁战甲披身更中和了他本身的文气,魁梧里透着儒雅之风,抱拳未及开口,兜头就叫丰伦嘲的神情不解,更语带了质疑之声,“丰伦将军这是何意?本将军并未持弓。”
说着眼神便瞟到了凌湙身上,意外的对上了他冷淡的眼神,声音不由顿了顿,“可是怪我驰缓慢了?抱歉,我的副将弄错了方向,去了凉州卫,这一来一去的便耽误了功夫。”
凌湙别开眼神,眼睛移向他身后的军阵,竟从中看到了陇西府的兵,季二夹在军阵当中朝他挤眼睛,郑高达则板着脸坐的笔直一动不动,而两人中间骑坐着一个生面孔,见凌湙望来,倒是冲他露了八颗牙齿,季二以唇型相告,左陇卫的。
韩崝身份敏感,自然不能代替左陇卫出兵,他们陇西府全境兵将受召时,左陇卫那边便出了个百户来,是已经投到韩崝手里的两个百户中的一个,名叫于正平的敦实汉子。
丰伦确实没看清挽弓之人,但要他相信周延朝全然不知,亦不可能被当傻子糊弄,当即招手摆开阵势,冲着凌湙和周延朝道,“我不管你们谁破了阵前规矩,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将军挥兵攻城了,左右军列听令,持戟,摆阵,准备开战。”
凌湙一夹马腹,直接带着幺鸡退了一射之地,将战场转移给了周延朝,声音感激又欣喜,“多谢周将军肯伸手搭救我边城百姓,若非您来的及时,小子且不知后头该用什么招拖延战事,周将军真乃神兵天降啊!”
周延朝愕然的看向退如脱兔的凌湙,一时哑然失声。
他示意身边亲卫放冷箭时,是见阵战中心二人焦灼在一起,虽不见面容神情,可战到如此生死关头,必然已生你死我活之恨,能一箭穿两人固然好,便是一个不中,也能令二人更生眼红仇怨,阵前战一破,武德自不必遵守,他要的就是两人当即开战。
别看他身后万余兵将,可真正属于随州卫的只七千多点,余下的全是召自陇西府,中军帐虎牌调兵,谁敢坚辞不出?如非凉州卫兵实不能动,他连七千卫都不会带,只多带足两千护持己身。
他万没料到的是,凌湙如此机警冷静,而丰伦看似向边城宣战,但整军矛头却正正指向了他带来的军阵。
周延朝很快意识到,自己预估错了形势。
这两人虽打的不可开交,竟未有超脱阵前战的深仇积怨,而能令两人如此行为的,只能是双方都遵守住了阵前战的规矩,光明垒落的在正常比试,昨日身死的那员前锋将,竟未能激出丰伦将军的怒火,更未有杀红眼的情况发生。
他大意了。
丰伦将军非常生气,若非凌湙的鞭子长且快,他就是不死也重伤在箭矢之下了,这个周延朝在随州战场那边倒似个规矩人,没料背地里竟也有如此小人之举。
虽说战场之上兵不厌诈,可正常的两军对垒,便是冷箭也只会在大战开启时,万不会有两军主将还在战阵之中比试,旁个却迫不及待往比试中心放箭的行为出现,那不是襄助,那是陷死。
一旦比试失去平衡,脑袋发热的两方便再也不会遵守公约,混战会立刻启动。
丰伦将军得亏没有中箭,否则他身后的兵将定会因冷箭而动兵,那时便是他也压制不住这股愤怒的兵潮,形势会立刻朝着周延朝期望的方向发展。
而凌湙若生出借势要他命的想法,抵着他的身体往飞来的冷箭上撞,他背后又未长眼,竟很难想像后果,这也是他骇然汗下的原因。
周延朝更似心中塞了块棉花,他不能指责凌湙为什么不配合他的冷箭,将丰伦推入箭矢范围,一了百了的要了这个敌将的命,因为常理人心上,大徵的军民会下意识的,忘了武德这回事。
逮着机会能要了一个凉羌大将的命,这是多大的功劳?便是身死,顶多名声毁誉参半而已。
凌湙所为,正正反反,一个都没踩中他预设的点,反而被动转主动的,将战阵中心移到了他手里。
周延朝北境带兵十几年,万不能因冷箭之事伤了名誉,自不肯担冷箭之责,更不好当场指责凌湙箭下救人之举,甚至污他与敌勾连之言,也说不得。
一切概因了这场阵前战的规则之举,相反,今日之后,凌湙光明垒落之赞誉,将传遍整个北境,再有凉羌铁骑来袭边城,递战书比送响箭更为郑重。
靠,他的随州都只在拥有中军帐指挥权的时候,才有接战书资格。
周延朝简直呕的要吐血,偏还要端着身份与凌湙交涉,“你城内有多少兵?叫他们出来摆阵准备迎敌。”
若非大帅看中这个小子,周延朝根本不欲与他相交,如今硬忍着心梗与他好声好气,面色却逐渐阴沉了下来。
凌湙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两手一摊,作光棍状,“城内没兵,只有区区千余守城卫,周将军,边城穷啊!没人肯来投我,而肯来的都是拖家带口的老弱妇孺,唉,没办法,我就只能将最近赚到的钱,全用在了城楼上,砌了这么个乌龟壳似的堡楼,但有半点兵力,我直接拿钱养兵了,你说是不是?”
他们说话,丰伦那边已经撒兵出去,将周延朝带来的军阵团团围了起来,万对一万,围的半点不费劲,而楼堡上的齐葙,则骑兵出了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延朝,脸若冰霜般的抿着唇到了凌湙身边。
远处射来的冷箭,来势如此汹汹,但凡武艺差点,此刻都该命丧黄泉了。
齐葙非常生气。
周延朝却被凌湙的说法惊住了,张大眼睛失声质疑,“千余守城卫?你莫不是在诓骗本将军?”
睁眼说瞎话不是你这样的,整个北境都知道,周边零散的村落有六成都投进了边城,你说没壮年参军,谁特么信?
齐葙深吸一口气,替凌湙撑腰,“我家主上说的没错,城内确实没兵,只有一群老弱妇孺,周将军是否要用那些老弱当人墙阻敌?”
历来战役之前有一卑鄙行事,就是用虏获的百姓为大战祭血,敌骑驱策手无寸铁的百姓到阵前砍头祭旗,为摄军心也为提己方气势,齐葙如此提议,显然是气狠了,以此反呛周延朝。
周延朝立时色变,尽乎要以为齐葙知晓了他的秘密,再定晴一看,更震惊骇然,嘴中脱口而出,“你的腿好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盯向身侧的副将,那副将也一脸震惊,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明明记得,是自己亲手断的腿,当时骨骼的碎裂脆响都记的牢牢的,是个再也站不起来的结果。
可现实是,齐葙好了,他的腿不仅能动,上阵策马都已无碍的样子。
太诡异了,这怎么可能?
凌湙甩了甩斩马刀,眯眼来回打量着周延朝和他身边副将的脸色,周延朝回神很快,立马收住了神色,并且极快的转了声调,露出一副高兴样,“太好了,齐大哥,恭喜你。”
齐葙深吸口气,攥紧了马缰绳,不依不饶,“把放冷箭的那人交出来,他该受到军法处置,延朝,无论是不是你下的令,此举都有违战阵之道,你进军营的第一课里,该学过治军之法,属下出错,主将亦当受罚,尤其你现在还领着中军帐,此事若传出去,你当以何为本,立足军中?大帅如此信重于你,你要怎样报答他的提携之恩?你莫让他失望。”
周延朝叫齐葙教训的脸色涨红,青紫发黑,各色交织,郁气堵心的想要怒斥他没资格再教训自己,然而,多年隐秘埋心,令他不敢露半丝异常,忍的心中几欲吐血,拱了手与齐葙好言,“齐大哥,非是我不愿交出那人,实在是跑马途中发生的变故,我并未看清他的脸,再有,我相信他只是一时着急,欲救人而用错了方式,毕竟凉羌扰边日已久,厌怒情绪积攒太多,一时失手而已。”
凌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两人交锋,见齐葙忍无可忍似要大发雷霆,忙好心提醒道,“周将军,你的兵叫人围了。”
可别叙旧了,不是时候,且你们看着关系挺违和的,一点不像老友重逢,齐葙还正常点,至少态度上瞧着延续了从前的相处模式,未因现时的身份地位而生隔离,但周延朝这副作态,感觉惊异比惊喜多,尤其他身边的副将,眉眼间竟有仓惶之色。
他在仓惶什么?
经凌湙一提,周延朝立刻将注意力转回了战阵之上,就见丰伦冷着脸,已经排布好了兵力,他带来的兵除了后方城楼那块地方,余下面尽被堵的严严实实,而更令人发懵的是,陇西府的兵竟与他的兵分隔成了两端,叫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出自一个州的兵源。
周延朝本就心中梗着气,如此情形形如打脸,当时就令他火大的吼出声,“郑高达,为何与前队分散隔开?站回去。”
郑高达昂着脑袋,站在陇西府兵列前端,脸色极不好看,声音也冷掉渣,“我府兵力不下于你带的人马,周将军,你这驰援边城之说,是否过于牵强?我陇西府难道不需要兵力驻守?你一管全拉了过来,可有想过后方若有敌骑偷袭,我陇西府的百姓又将怎样?周将军,我定会去信跟大帅告你无理调兵的。”
他乃凉州守备,职级上只低了周延朝一等,且按正理来说,纪立春才是他顶头上司,周延朝若没有中军虎牌,郑高达根本不鸟他,如今更有凌湙在场,他直接就不怵他了,听令?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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