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衣服是他亲眼看着穿上去的,但那会儿看着和现在看着是不一样的感觉。姬未湫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不一样。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姬未湫的视线如此直白,姬溯却视若无睹,道:“平身。”
群臣谢恩,便听姬溯平淡地说:“赐座瑞王。”
一把蟠龙纹圈椅从后殿被搬了进来,通体以金丝檀制成,饰以龙纹,姬未湫认得这把椅子,姬溯还是太子时,先帝所赐,后先帝‘病危’,姬溯监国,坐的便是这一把椅子。
文武百官闻言,皆未有反对之言,满目恭敬,向姬未湫躬身行礼,顾相、刘相亦不例外。
庆喜公公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王爷,请!”
姬未湫没有动,庆喜公公又催促道:“王爷,您愣着做什么?快谢恩呐!”
姬未湫听到赐座时,觉得还好,毕竟他在太和殿也坐惯了,想是如今关系不一样了,姬溯大发善心赐把椅子给他坐。如今看见这把蟠龙纹圈椅,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臣弟谢恩。”
随即,他一步步走向那把椅子。
……姬溯这是什么意思?
姬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朕欲以吏部尚书邹赋流为群辅,入阁议事。”
“众卿,可有异议?”
第99章
姬溯在朝堂上素来是作壁上观, 极少有他主动说话的时候,但是当他主动说了什么,那就代表着是告知, 不是在征求意见。
哪怕他说出的询问的语句。
在场文武百官哪个不是人精?今日先赐了瑞王座,那张蟠龙纹圈椅不少大臣还眼熟得紧, 接下来再提拔与瑞王交好的吏部尚书邹赋流入阁, 哪里还有不明白圣上的意思的?谁吃饱了撑着出来反对?
不少人在心中感叹圣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真是令人心惊胆战, 邹赋流是什么人?前户部侍郎, 后吏部尚书,如今还没有几个月又要入阁……往日瑞王有名无实又如何?圣上轻描淡写地就将吏部这个卡着百官咽喉的地方往瑞王手底下一塞,此后谁还敢小看瑞王半分?
瑞王也不需要其他了,有这一项足矣。
还有几个老狐狸想明白了关节,心道此前也没见邹赋流多得圣眷, 怎么突然升的这么快——瑞王与邹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交好, 此前还一道下江南呢,与瑞王交好的人之中, 张二是顾相幼弟,姬六是宗室, 都算是升无可升, 唯有邹家还有些余地,恰好与瑞王做个班底。
哎, 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怎么当初就没有和瑞王混到一起玩去!否则如今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光!
想到这一点的人牙都快咬碎了。
只不过……圣上正值壮年,居然这么早就将瑞王摆到了这个位置上?这天家兄弟的关系比他们想的要好上许多。
姬未湫这辈子还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如坐针毡过, 文武百官平时也看他, 但没有这么看他的,往日里还算是平和的目光纷纷化作了隐晦的揣测与打量, 仿佛要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来。
如果这个位子可以不坐的话,姬未湫宁愿选择继续站着。他不明白姬溯做什么突然就赐他座,他应该很明白这张椅子代表着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把他架上火堆?想要他干什么?
后面的朝会姬未湫也没有心思听,全部化作了无意义的杂音,他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和突厥有关……总不能是打算先给他一个尊贵的位置,然后送他去突厥为质吧?
——不可能,真这么干南朱脸都丢干净了!无缘无故送他去当质子?他们这片地上从古至今就没出现过这么没有骨气的国家!
姬溯到底想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了朝会结束,鸿胪寺卿留了下来,与姬未湫禀报道:“王爷,突厥使臣闹着要见您。”
一旁的顾相闻言停下了脚步,和颜悦色地道:“赵大人,不如茶房详谈吧,正好也能歇一歇。”
“多谢顾相爷。”鸿胪寺卿一手微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姬未湫自然不会拒绝,顾相这么说,说明他有话要说,否则他插这个嘴做什么?见状姬未湫与顾相走在了前面,几步路就到了太和殿的茶房。这地方一般是不给官员们用的,有事相商自然有相应的地方,但姬未湫在就无妨。
茶房的宫人们见姬未湫来,赶忙上了茶水点心,又齐齐退了出去,将地方让了出来。三人先是喝了一口茶,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姬未湫看了一眼顾相,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不直接去后殿,毕竟顾相要说的大概率就是前两天让他去查的事情,这事儿不用让姬溯知道吗?
鸿胪寺卿开口把事情详尽地说了一遍,从突厥使臣入住使馆后派人悄悄出门,不知道要与谁联系,到后头派出去的人被抓,又安静了一日,昨日那个乌尔王突然就开始要求见瑞王,如果不见,就要告御状。
姬未湫听得一愣一愣的,告什么御状?让姬溯罚他招待不周吗?
别说现在,就是以前,姬溯也不可能为了几个突厥使臣罚他除了月俸以外的东西啊!
这算什么?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顾相则是道:“大约是狗急跳墙了。”
这话一出,鸿胪寺卿就知道顾相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霎时看向了顾相:“还请相爷赐教。”
顾相目光落在了姬未湫身上:“王爷早已察觉突厥心存不轨,此前令臣暗中查探,赵大人,此事牵扯重大,还望赵大人三缄其口。”
“自然自然!”鸿胪寺卿听到‘心存不轨’四个字就知道今天来坏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这种事情和他一个小官有什么干系!偏偏他要下了朝就去找瑞王,好端端的把这事儿扯到自己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说‘下官有事在身,两位慢聊’,然后立刻跑路!偏偏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姬未湫心中有些怀疑,这件事鸿胪寺卿配合就行了,不明白顾相为什么要摆出一副促膝相谈的样子来。
顾相捧着茶盏,轻烟若有若无地浮起,将他的面容也掩得影绰,唯有一双眼睛是清亮的,他笑道:“赵大人不必害怕,不过就是几个番邦蛮夷想在我朝做些生意,小事罢了,赵大人也不必管太多,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顾相说的是……顾相说的是……”鸿胪寺卿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顾相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明白?这么要紧的事情让他别管吗?真的出事了会不会牵连到他啊?
忽地,他听见瑞王道:“那到底是管还是不管?皇兄令顾相主管此事,顾相给个准话,否则赵大人也为难。”
——亲人呐!
鸿胪寺卿都要感动得哭出声了,果然还是跟着瑞王爷好啊!瑞王爷护短!
顾相有些讶异,仿佛没有预料到姬未湫会说此话,随即便是一笑:“管,也不管。既然已经管了,突然放松,总让他们起疑,就维持原样就好……只是赵大人也略微抬抬手,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说罢,他便低头喝茶,鸿胪寺卿当即道:“下官明白,多谢相爷指点!”
姬未湫道:“突厥使臣要见本王……暂且压一压。”
鸿胪寺卿听到这里便明白了,便起身拱手道:“是,下官这就回去。”
顾相与姬未湫皆是颔首,姬未湫还笑眯眯地吩咐宫人进来让他们给鸿胪寺卿装了一盒点心带走,太和殿的茶房可以说就是供给他的,因为姬溯不爱吃点心,但挂的到底是御用的名头,提这么一盒点心回去也就代表着圣眷,多少是有点面子的。
鸿胪寺卿出了茶房,想的与姬未湫差不多——这事儿完全没必要告诉他,顾相作甚把他叫来茶房细谈?
他回头看了一眼捧着两盒点心的宫人亦步亦趋地宫人,正有些发愁,忽地眼前走来了一人,来人是大理寺卿何大人,他满面笑容地对着鸿胪寺卿拱了拱手:“赵大人,恭喜恭喜啊!”
鸿胪寺卿都快愁死了,但还是打起精神,满脸疑惑地道:“何大人,不知何喜之有呀?”
大理寺和他们鸿胪寺可不一样,一个是手握大权,一个是除了有使臣来访外几乎没有什么用的花瓶地方,大理寺卿与他不过面子情,今日怎么贴上来了?
大理寺卿笑道:“赵大人您这就太客气了,如今王爷得了一座,您如今还在王爷手下办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呀!”
“不敢不敢!”鸿胪寺卿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赶忙应付了大理寺卿两句,便离开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顾相今日要叫他去茶房与他说那些!正如大理寺卿所言,今日圣上才赐下了座,摆明了就是要提拔瑞王爷的,如今瑞王爷还管着使臣来访一事,自然要办的漂亮!总不能今日提拔明日就贬斥了吧?将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全心配合,日后算功绩自然有他一份!
这是给他功绩呢!
鸿胪寺卿喜笑颜开,又立刻压住了笑容,状若无事的出宫去了。
另一头,顾相亲手为姬未湫添了茶,笑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姬未湫很干脆地说:“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他有点想法,但不知道是对是错,所以打算去找个通天代。他又说:“顾相有何指教?”
顾相老神在在的笑了笑,那种狡猾的意味不言而喻:“臣以为,王爷不妨去见一见乌尔王。”
姬未湫随意地点了点头:“我去问问。”
顾相第一反应是问乌尔王?第二反应才是王爷要去问圣上。他颔首道:“不如臣随王爷一起?”
姬未湫道:“不必,我去问皇兄就行了。这事儿总要皇兄点了头,我们才好办。”
顾相反问:“若是这般,万一错了……”
姬未湫看向顾相,诧异地说:“错了就错了,还能如何?”
办法是一起想出来的,施行是姬溯同意的,这要是出问题,最大的锅那就是姬溯背着,他顶多分个碗。姬未湫看着顾相,有了些许笑意:“行了,那本王就先走了,顾相随意……回头点心顾相也拎两盒走,总不能厚此薄彼。”
顾相拱手谢了恩,他看着姬未湫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摇头,却又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这些当人臣子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做一步想三步,生怕做不好,失了圣心,凡事都是自己一点点揣摩。这位可好,光有个想法呢,就先去问圣上了!
这要是换了他们这么办,不得给侍卫叉出去?
到底是兄弟,情份是不一样的。
宫人奉来了点心匣子,顾相居然还打开看了看,居然还都是他爱吃的。
不过,王爷这人是真的不错。
他带着笑意悠哉悠哉地出宫去了。
姬未湫回了清宁殿,重新更衣洗漱后才去了正殿,姬溯已经在批折子了,他行了一个礼:“臣弟见过皇兄。”
姬溯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抬眼看向他,平淡地说:“都退下。”
宫人们闻言齐齐一礼,退了出去,殿门也被合上了。姬溯这才道:“来。”
姬未湫想起昨天就觉得生气,但还是很没骨气的过去了,姬溯的座椅并不算太宽敞,姬未湫没有在他身边坐下,只在他身边站定。
姬溯握住了他的手,向旁边让了让。
意思就是让姬未湫坐下。
姬未湫看懂了,然后他就坐到了姬溯腿上。
姬溯顿了顿,到底伸手托住了他的腰,又往后坐了坐,让他坐的更稳一些。他淡淡地道:“方才与顾相说了什么?”
姬溯已经更过衣了,依旧是白色,只是上面的龙纹变成了流云纹,姬未湫不动声色地摩挲着他肩头的流云,道:“刚好我也想问皇兄呢……鸿胪寺卿说突厥王子闹着要见我,顾相奉皇兄命调查此事,刚好来了解一下。”
姬溯微微颔首:“嗯。”
“顾相心思缜密,若有不解,可以问他。”姬溯说罢,便看着姬未湫,毫无预兆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姬未湫还没尝着味儿呢,人就跑了。
不光如此,姬溯还松开了手臂,无声地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真的,亏得他年轻,否则血压都上去了。
姬未湫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膝压在了椅面上,他垂下头看着姬溯,他其实很少有机会从这个角度看姬溯,有些新鲜。他伸手碰了碰姬溯的下颌线,见姬溯没有反感的意思,微微抬起了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都是成年人了,谁要这么素的贴贴啊?!让他亲口荤的!
呼吸在这一瞬间交缠在一起,姬未湫舔了舔姬溯的唇瓣,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闯入他的口中,汲取他的气息。鼻尖亲昵地抵在一起,摩挲之间带来了轻微的痒意,姬未湫睁着眼睛,在姬溯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他双手捧着姬溯的脸,只想吻得更深一点。
忽地,他身体一轻,姬溯抱着他坐上了那张高贵无比的御案,托着他的腰的手变成了按,也在这一刻反客为主,舌尖被他咬住,像是陷入了看不见底的漩涡一样,死死的往下拖。
呼吸都被控制住了,唇齿之间全是姬溯的味道,姬未湫不受控制地轻哼了一声,悬空的双腿不自觉地紧绷,他想侧过脸去避开姬溯好获得一些喘息的余地,忽地浑身一麻,姬溯一手搭在了他的后颈上,慢条斯理地摩挲着。
姬未湫不由自主地往前躲,却将自己送入了姬溯的怀中。
颈后传来的一阵阵的颤栗化作痒意,从腰后一阵阵的往大脑中涌去,他伸手推着姬溯的肩膀,不想被他反手扣住了手腕,轻轻一扭,就被锁在了身后。
怎么会这么舒服……
……太超过了。
姬未湫脑子里都炸成了一片空白,晕乎乎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姬溯终于松开了他,不管是嘴唇还是手,姬未湫喘息着,却不舍得不看姬溯,嘴唇都被吻得有些发红,他舔了舔,便见姬溯偏过头,在他唇上又落下了一吻。
姬未湫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不行了,他再亲下去真要缺氧了!
姬溯却是眼眸一沉,捉住了他的下巴,声音有些低哑:“张口。”
姬溯的拇指扣着他的下唇,逼着他张开了口,拇指顺着缝隙抚了进去,自他的牙齿上一寸一寸地摸过去,甚至还在他的虎牙上摩挲了一下,下一瞬间,舌尖就被拇指按住,另一根手指也跟了进来,捏住了他的舌尖把玩着。
唾液来不及吞咽,顺着姬溯的手指往下滑落。
似乎有什么变得危险了起来。
忽然之间,姬未湫笑了一下。他的牙齿磕在了姬溯指尖,又很快松开了,姬溯的神情算不上多好:“笑什么?”
这么好笑?
他的亲近让他感觉到好笑?
姬未湫的舌尖抵住了他的食指,在他食指上舔了舔,随即推着他的食指出去,他抱着姬溯,把脸埋在他的颈项,忍不住直笑,但又没说什么。
不行,他一定不能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好不容易整点氛围全没了!
他刚刚想的是:姬溯的洁癖就这么不药而愈了?!
姬溯没有说话,姬未湫也懒得猜他怎么就又不高兴了,亲着亲着就不高兴了这谁能想明白?他挨着姬溯,眼前是修长的颈项,喉结顺着呼吸微微的起伏着,姬未湫定定地看着,忽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姬未湫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亲。
姬溯感受到姬未湫讨好般的亲吻,他搂着他的腰,紧紧地将他锁在自己怀里,终究没有跟他计较——小孩儿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再跟他计较呢?
他垂首在姬未湫的耳后落下一吻,嘴唇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那里的温度。姬未湫没忍住缩了缩脖子,不用看他也知道肯定是红了一大片。
这一口真够荤的。
忽地,门外传来宫人们的通禀声:“太后驾到——!”
姬未湫浑身一僵,抬首看向姬溯,不是,他们老母亲怎么来了?!他他他……完了完了,这要是给母后看见,母后不得气到心梗?他赶忙从御案上跳了下去,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和头发,忽地感觉嘴唇上有些不适——整理衣服头发有个屁用!就他这张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奴见过娘娘。”外头是庆喜公公的声音:“娘娘怎么来了?圣上正在批折子呢,殿下也在里头,容奴通禀一声。”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开心的:“闲来无事,就来看看他们兄弟两。”
姬未湫堪称是惊恐地看着姬溯,下一瞬间就看见了凌乱的御案,他也来不及想太多,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姬溯微微摇头,道:“不必。”
“不必什么不必!”姬未湫压低了声音,又快又急地说:“万一把母后气出点病来怎么办!”
姬溯一顿,没有阻止他。
“圣上,太后娘娘到了。”庆喜公公在殿门外通禀道。
姬未湫更快了,他将桌布伸直压平,见收拾好了,就想去碧纱橱,可一看姬溯,就见他那件白金龙袍被他扯的衣襟微松,所幸姬溯自己也意识到了,跟着一道收拾。
他那衣服漂亮是漂亮,可真是繁琐,层层叠叠的姬未湫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姬溯忽地止住了他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姬未湫去拿落在椅子上的玉佩,自己则是低头整理了起来。
姬未湫看见那个玉佩就是一愣——这个玉佩什么时候被他扯下来的?
“嗯?”太后的声音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庆喜公公又问了一遍:“圣上,太后娘娘到了。”
姬未湫了解太后,毕竟得不到回应本就是一个不良讯号。第一声通禀还好解释,只说是在想事情没有注意,第二声还没反应就不太正常了,如果庆喜公公再问一声姬溯还是没有反应,太后就会直接进来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眼见着姬溯收拾好了,姬未湫道:“快些请母后进来!不然怎么解释?”
说罢,他也来不及去什么碧纱橱了,直接往御案下一钻,明黄的布料落下,姬未湫坐在里头,姬溯随即也坐了下来,道:“进。”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太后的步伐果然要比平时更快一些,见姬溯好端端的坐着,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和颜悦色地道:“可是惊扰到你了?”
姬溯要起身行礼,太后制止了他:“坐着吧,都累了一上午了……母后带了甜汤来。”
下一句话就是:“未湫呢?不是说他在你殿中么?”
姬溯的声音听起来一派平静淡然:“在碧纱橱歇息。”
太后一愣:“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庆喜公公在一旁道:“娘娘安心,因着要早起上朝,下了朝后殿下便会再小憩一会儿。”
太后对姬未湫也是很了解的,很懂自己这个小儿子一天睡不够四个时辰就提不起精神的德性,不禁笑了笑。
姬未湫看着近在咫尺的姬溯的腿,有些意动。
他要是摸两把应该没问题吧?
所幸御案够宽,不用缩手缩脚的坐着,姬未湫靠在了姬溯的膝上,把他的腿当个凭几来用。他把玩着姬溯的玉佩……嗯,姬溯还是很会的嘛!
亲得好舒服,他好喜欢。
他真的好不争气……可是他就是很喜欢。
玉佩为无事牌模样,通体素白,落入手中恰好一握,触手细腻温润。玉佩上有些温度,也不知道是沾染的谁的。
姬未湫侧脸在姬溯膝上亲了亲。
他感受到姬溯的腿紧绷了一瞬。
姬未湫只觉得好笑,豁,刚刚还说‘不必’呢?都‘不必’了,姬溯在紧张什么?
忽地,姬未湫把玩玉佩的手一顿。
玉佩落在椅子上的,不是落在地上……所以是早就落下了的。
那刚刚硌着他的是什么?
姬未湫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当然第一个反应还是去看……
好奇,真的好奇,姬溯到底行不行就在此一举了!
呃……看不见, 被桌布挡着了。他没胆子掀桌布,万一他们老母亲就站在姬溯身边, 突然看见桌子下面冒出个他来, 到时候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钻姬溯的桌底吧!
姬未湫有些烦躁不安,无意识地在姬溯的大腿上划拉了两下, 忽地姬溯一足微动, 向一旁侧了侧,避开了姬未湫作乱的手。姬未湫大怒,什么玩意儿,草又不给草,摸还不让摸了?!他就要摸!
他握住姬溯的小腿, 另一手在上面狠狠摸了几把, 此时太后的声音传来:“皇帝,你怎么了?”
姬未湫顿时僵住了,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再动。
“无事。”姬溯顿了顿:“谢母后关心。”
“无事就好。”太后殷殷叮嘱道:“若有不适, 不能讳疾忌医, 平日里太医的平安脉还是要请的,你瞧瞧你……你弟弟的平安脉一日不落, 你自个儿的呢?”
姬溯微微垂首道:“母后教训的是。”
太后说到这里,也觉得差不多了, 她看了看碧纱橱, 又叮嘱了甜汤要喝,便离去了。随着她脚步声的远去, 姬未湫的心也缓缓落了回去,他伏在姬溯膝上,轻轻地喘着气。
“退下。”姬溯的声音通过肉-体传到了他的耳中,比平日更清晰一些,贴在姬溯腿上的耳朵甚至能感受到微妙的震动,下一瞬间,桌布被挑了开来,光线冲破了这一片晦暗的空间,姬未湫微微眯了眯眼睛,抬眼望去,便见姬溯垂眸看着他,眼眸沉黑。
姬溯伸出一手,姬未湫想了想,搭了上去,任由姬溯将他带了出来,他靠在姬溯的御案上,伸手拍了拍身上似乎并不存在的灰尘,还未如何,就被姬溯扯住了衣领被迫俯下-身去,姬溯亲吻着他的嘴唇,甚至有些粗鲁,却又在一瞬后放开了他。
姬未湫目光很自然的下沉,却见姬溯交叠着双腿,啥也看不见,姬溯道:“去更衣。”
姬未湫眉目一动,就着姿势在姬溯侧脸亲了一口,道:“皇兄不去?”
他衣服是脏了,但姬溯也没好到哪里去,姬溯阖了阖眼,平静地说:“自然要去。”
姬未湫是真的很期待看一看,虽说以前他什么没见过,但是正大光明的看和偷瞄一眼还是很有区别的——他现在要是直接上手,姬溯该不会把他扔出去吧?
姬未湫眼尾余光看见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突然清醒了。
这个概率还是蛮大的。
姬未湫一手微动,姬溯下一瞬间就按住了他的手,姬未湫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又从手腕一直滑到了他的掌心中,拉着他去碧纱橱更衣,甚至很自觉地回避了一下。
逼他逼得太紧也不好。
换了一身衣服,此前的残留下的半分情-欲也被抹除得一干二净,重新坐回正殿,姬未湫开始找他的通天代上号做作业了:“皇兄,臣弟到底要不要去见乌尔王?顾相的意思是何妨一见。”
姬溯端着茶盏,一手揭开茶碗,轻描淡写地拂了拂茶叶,低头饮了一口方道:“你怎么想?”
姬未湫道:“臣弟的意思是压一压,去得太快有些掉价。”
姬溯平缓地说:“随你,不过两件事。”
“其一,与你达成合作,借你之手促成两国贸易。”
“其二,策反。”姬溯停顿了一瞬,目光落在了姬未湫身上,似笑非笑地说:“瑞王,你怎么选?”
姬未湫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是最近政斗看多了历练出来了,还是其他。
其实第二条,已经被人反复执行过无数次了,成功的也有几次,任何一个帝王都是多疑的,这是避免不了的通病,姬溯更是其中魁首。不管他这个瑞王到底有没有被策反,私下与外国使臣相见,本就是一个不太好的讯息,但凡他今天私下去见了,不论乌尔王说了什么,都是在姬溯心中留下一道裂痕。
正所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很多时候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明确的结果,而是一个堤坝上的小小蚁穴,等到积攒的事情足够多,堤坝就将彻底龟裂。这个结果可能出现在几年后、十几年后,他们有耐心去等,用这个结果营造一个他们等待了许久的良机。
姬未湫道:“将计就计……粉白墨黑,十鼠争穴,焉知非福?”
姬溯眼中浮现了一点笑意,他没有否决,而是道:“与虎谋皮。”
姬未湫也笑,他看着姬溯,扬眉:“与皇兄谋皮,确实危险。”
姬溯轻嗤了一声,道:“想做就做。”
他在他身后,纵然错了,也无伤大雅。
姬未湫颔首,好的,作业和背书他都拿到了,当即起身打算施行,忽地他道:“皇兄,这回我能出宫了吗?”
姬溯平淡地说:“不许留宿宫外。”
姬未湫应了下来:“若我没回宫,皇兄出宫逮我吧!”
说罢,他就转身离去了,临走前还拎走了太后送来的甜汤,姬溯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任由他提走了。
庆喜公公见姬未湫出来,又听他要出宫,有些诧异,却也未曾询问缘何出宫,只是道:“殿下,叫小卓跟着您吧!”
姬未湫点了点头,笑道:“好呀。”
做这样的事情,不放一个姬溯的人在身边,回来姬溯还不知道要跟他怎么闹呢……省点事儿,他身边总要跟人的,跟谁不是跟?
姬未湫出宫回府,醒波与眠鲤都在府中候着,眠鲤调侃道:“奴还当王爷要长住宫中了呢,东西都替您收拾好了。”
今日朝会上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虽说未有明旨,但姬未湫如今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按理说,该住在宫中了。
姬未湫已经俯下-身把咪咪给扛了起来,抱在怀里猛吸了一口,他颔首道:“也不用再放回去了,是打算要长住宫中,将我惯用的一些东西都收拾起来,送入宫中吧。”
“你与小卓一同办。”姬未湫说罢,猛猛在咪咪身上蹭了蹭,小卓公公与眠鲤也算是老相识了,每次姬未湫入宫长住都是眠鲤和小卓公公两个人负责将东西搬来搬去,小卓公公也没问姬未湫这些东西搬到哪里去——圣上吩咐过了,王爷惯常用的就放在清宁殿,次一级就放在长宸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