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废物by青衣杏林
青衣杏林  发于:2024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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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未湫有些好笑地说:“怎么又三思了,云因姐姐,你又想到哪里去了?陪我们几个玩儿,难道还委屈他们不成了?”
云宫令一时凝噎,许久她才道:“殿下,这钱之为身后必有靠山,奴婢久居深宫,只见过些朝廷命妇,他甫一见我,不假思索便称我为宫令,可见其手眼通天,钱之为只有二子,皆为嫡出,钱之为极为看中这二子,殿下去动他们,与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有何区别?!”
姬未湫纳闷地说:“不能吧?他不是应该觉得我在抬举他吗?”
云宫令不由觉得好笑:“殿下若是不信,只管叫人去传话就是,只看明日人不来就是了。”
姬未湫说好,周青自地牢出来,低声问道:“殿下,敢问那厨子如何处理?”
姬未湫也不用问‘平时如何处理’,平时还能怎么处理?别管他到底要刺杀谁,又是怎么想的,只要有这个意图并且近到了姬未湫周围,不杀他全家只杀他一个都算是格外开恩。
姬未湫不好真的不处理,便道:“他不是为了儿子全家人的命都不要了吗?送他全家去苦寒之地,这辈子不许他回来祭祀。”
周青顿了顿,道:“殿下,他家中只他一人了。”
姬未湫恶劣地笑了笑:“那不是更好?做的隐蔽些,带他去他儿子的坟上自诉罪状,在城门口张贴其罪状三日,叫人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儿,便是去了苦寒之地,也惶惶不得终日。”
周青听着委实是有些胆寒,世人重名,如此处理,不如一刀杀了也算是个痛快。
姬未湫看他那眼神心想周青懂个屁,古代又不是现代,他这儿张贴个告示,又不是什么通缉令,又说他已经被杀了,等他去了偏远之地,不管是中途还是到了地方,拿点钱贿赂一下小吏,改名换姓还不容易?谁认识他?!
能在皇家别苑当厨子,这厨房本来就是个油水丰厚的地方,关系也不能差了,家里银钱就算是因为儿子的事情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够他活着去偏远之地了。青玄卫好歹是皇家私卫,难道什么事情都不干,专门派一个人押送这他去?应该还是悄无声息安排进发配流放的人当中一道去了就是。
这厨子聪明着呢,都说让他去坟上祭拜了,哪怕说做不到将尸体焚烧带走骨骸,记个地方,日后叫捡骨人来收敛,带去流放之地不照样相聚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带不走日后也回不来,那又能如何?带把坟边土,照样寄托哀思。
姬未湫自觉安排得还算不错。
翌日清早,侍人遵照姬未湫的意思去钱之为府上传他的意思,侍人回来说钱大人大喜过望,满口答应。等到了午间,钱之为亲自带着人上门来了,只不过带来的是两个侄子。
“云宫令,实在不是下官有意拒绝,只是下官那两个儿子不争气,一个听到消息的时候在跑马,听了消息喜不自胜,一个不防从马上摔了下来,腿虽没断,却是走不了路了,另一个也不知怎么弄的,想是这几日乍寒还暖,居然患上了咳疾,实在是不敢叫他到殿下身边伺候,若是过给了殿下,下官万死不辞啊!”
钱之为满含歉意地说:“这两位是我侄子,素来是活络的,城中他们最是熟悉,定让殿下尽兴而归。”
云宫令冷眼看着他,道:“钱大人阳奉阴违,好得很。”
钱之为又是拱手又是道歉,满头是汗,看着真诚极了:“云宫令,下官也知道这太巧了,可实在是无法啊!”
钱之为又道:“下官只有二子,如今二子具有疾在身,委实是心急如焚,不知可否请云宫令通传一声,令下官可面见殿下,请赐太医?”
言下之意,请太医也不带怕的。
云宫令心道这钱知府也是个人物,真下得去这个手。她道:“殿下如今正在午歇,不见客。”
钱之为面露遗憾:“那可否……可否请云宫令通融,叫下官见一见太医?”
“太医为殿下而备,恕我不敢擅作主张。”云宫令双手拢于腹前,低眉垂目地道:“钱大人请回。”
钱之为连连点头,看似惶恐至极,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迟疑道:“云宫令,那我这两个侄子……”
“留下,待殿下午歇后再做决断。”云宫令冷声道。
“好好好。”钱之为拱手道:“那就有劳云宫令了……”
紧接着他又对两个侄子吩咐了许久,又是叮嘱又是关切,一派拳拳之心。
云宫令看着两个被留下的嬉皮笑脸的年轻人,那两双眼睛不住地落在她身上,叫她不禁生出些厌恶之感,她吩咐一个内侍带着两人去别厅等候传唤,自己快步离开了。
这钱之为果然是油滑至极。
宫中抓了刺客,自然是要调查背景的,不是只杀了了事。钱之为拿不准他们这里能查到多少事儿,瑞王殿下传召到底是福还是祸,可他的孩子却是他心中宝,不敢拿出来赌这一场究竟是泼天的富贵还是泼天的灾祸。
可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钱之为舍不得亲生的孩子,却又不舍得这一场富贵就此溜走,干脆强行塞了两个侄子来,还是精通吃喝嫖赌的侄子,看来将殿下的喜好打听得很清楚。
两侧侍人掀开帘幔,她进了寝居,寝居中空无一人,她很习惯地坐下挑茶配香,仿佛在服侍殿中主人一般。至于姬未湫嘛……他溜出门玩去了。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前几日他犯懒,懒得出门,姬六他们倒是呼朋引伴玩得痛快,今天又不知道去哪里玩儿了,如今快要离开泉州城了,他哪里能忍住不出门?
十数个青玄卫明里暗里跟着他,安全是有保证的——他自己是有些不耐烦的,毕竟这年头不要命的能有多少?刺杀那种事情,最混乱的那几年中他都没经历一次,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体验不到了呢。如今得了一次,他压根没想着还能出现第二次。
他特意换了一身没有那么贵重的衣物,至少不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什么富商人家的公子,紧接着就到了行程中安排的最好的酒楼吃饭,他有的是钱,尤其是钱之为刚刚给了他二十万两银子,想也不想大手一挥直接包了顶层,青玄卫们也都有了座儿,该守在身边的就守着,其他人轮班吃饭。
青玄卫们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有个青玄卫满脸不自在,尤其是当小二端着菜点头哈腰的喊他‘爷’的时候,他没忍住低声与旁边的青玄卫道:“要不我还是上房梁吃吧?”
对方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是第一次跟着殿下出来吗?”
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他是影卫出身,顾名思义,如影随形,这不因为受了伤,武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是轻功还在,经历得也多,来青玄卫养养老,专门负责暗中跟随保护,这次还是头回跟着姬未湫出外差。
对方低声道:“我与殿下也算是老相识了,殿下看着乖张,实则御下极宽松的,你见过哪个皇亲国戚出门先给咱们统领报备让我们提前腾出时间布防的?”
他点了点头,回想一路跟随到此,只有刺客一事叫副统领吃了挂落,但免了他们的罚,况且周统领那三十棍……嗯,懂的都懂,确实是极其温和的的。这要是在宫中,且不说周统领,那日当值的有一个算一个,恐怕尽数要从青玄卫中逐出去——且要先活着才行。
对方又道:“殿下既然说了轮班,既不耽误差事,你只管遵命行事就是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抱了个碗开始埋头吃饭去了。
他吃得痛快,姬未湫也是如此。他出行嘛,规矩大,御厨都带了两个,到现在一口外面的饭都没给他吃到嘴过,今天好不容易能吃到一口,心中莫名还有点感动。
眠鲤在一旁有些无语,亏得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否则按照自家殿下这么快的速度,有些慢性毒还没验出来呢他就已经吃下肚了。
姬未湫才不管这些,他还是坚持想要杀他的人没那么多的想法。外面的菜虽然没有御厨做的那么精细,味道上却没有差很多,别有一番野趣,期间又上了那道素衣鱼,姬未湫这两天盯着这它猛吃,今天一吃还是觉得美味,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我送回去的鱼我哥和我娘吃到没有?”
眠鹤道:“公子,大公子与老夫人定然是用上了。”
姬未湫:“你怎么知道?”
眠鹤道:“飞鸽传书要比信使快一步。”
姬未湫一想也是,他敢八百里加急让送鱼回去,那是因为他不要脸啊,大不了御史参他两本呗!但他哥要脸,所以必不可能让八百里加急给他送信。
“要不再送几条鱼回去?”姬未湫想着他哥的臭脸,不禁笑得眯了眯眼睛。
眠鲤:“……”
他到底是劝还是不劝?劝就是妨碍殿下进孝心,被太后知道他得被打死,不劝就是未能劝阻殿下公器私用,回头被太后知道他还是得被打死。
算了,不吭声,让殿下自己掂量去。
姬未湫吃到一半也放慢了速度,他看着窗外风景秀美,楼下人流如织,心境陡然开阔不少。他在宫中不自在,出宫建府好了些许,他在燕京城中不自在,如今到了泉州又好了些许。
忽地,他听到楼下喧哗了起来,他侧脸问道:“怎么回事儿?有热闹?”
说到‘热闹’两个字的时候,他眼睛都在发光,眠鲤愣是没敢点这个头,他怕他一点头,姬未湫就冲下去看热闹去了。
青玄卫也警惕了起来,眠鲤正想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忽地楼梯口飞上来了一条板凳,青玄卫豁然起身,刚起到一半,又被姬未湫一个眼神制止了。正在此时,楼梯口冲上来两个小厮打扮护着一个锦衣青年上了来。
锦衣青年一眼就锁定了姬未湫,指着他道:“哎呦,原来是你包了清源楼!”
眠鲤上前一步,正欲说话,姬未湫率先一步开口道:“兄台客气了,不过是带的下人多一些,占满了这一层的位置而已,哪里敢说是包了呢?”
那锦衣青年听他说得谦虚,更是嚣张,呵呵一笑,“那你知道我是谁?也敢占了我的位置?”
姬未湫也笑:“以前不知道,不过以后可以知道,既然来了,不如这一顿我请?”
锦衣青年莫名在这一笑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或者说是臭味相投,这时候小二和掌柜的才满头大汗的上来道歉,正想说没拦住,惊扰了贵客,没想到锦衣青年已经吆五喝六的去坐姬未湫那张桌儿了。
完了完了,这莫不是要打起来?
姬未湫点了点案几,眠鹤上前为那锦衣公子倒了一杯酒,姬未湫率先举杯,一饮而尽,那锦衣青年见状不服输,也跟着一口干了,眼神如狼一般,紧紧盯着姬未湫:“本来还想找你晦气的,什么来路?”
姬未湫眉目微扬:“外地路过。”
“我猜我信吗?”锦衣青年抬了抬下颚,示意姬未湫去看那几桌精壮的青玄卫。
姬未湫低低地笑了笑:“我说了我是外地来的,再问就没有意思了。我们这种身份,真亮了出来盯着的人就多了,我可不想给家里招祸。”
锦衣青年眼睛微亮:“姓邹?”
“姓张。”姬未湫道;“行三。”
张二,你家的名号借本少爷用一用!

第10章
姓张,那就是顾相的幼弟了,至于是张二还是张三又有什么区别呢?锦衣青年折扇一扬,笑道:“我姓钱,行四,你叫我老四就行。”
这钱四肯定也不是那个四郎,不是老大就是老二,毕竟能摆出这么一副嚣张架势的,整个泉州府估摸着也就只有钱家的那两位‘太子’了。
不过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心领神会就行了,知道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姬未湫也佯装不知,露出一个别有所指地笑容:“原来是老四,听说你两个堂哥抱恙,你兴致倒高,也不怕叫家中训斥?”
钱四得意洋洋地扇了扇扇子,别说,这个天气扇扇子真的怪冷的。他道:“他们病他们的,我玩我的,这有什么干系?家里抓到我再说,再说了,就算抓到了又能怎么样?”
姬未湫会心一笑,钱四的意思就是明目张胆的装病,就算‘瑞王’派了太医去,也有办法糊弄过去,实在是糊弄不过去,抓了个现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姬未湫心道他这个太平王爷当得还挺成功的。
钱四凑了过来,调笑道:“张三哥难得来我泉州一趟,这一顿三哥做东,我不抢,后头就交给我吧!这泉州城里头好吃好玩谁能比我清楚?保准三哥尽兴而归!”
姬未湫眉目微动:“有功夫带我玩儿,为何不去王爷那儿?”
“嗐,得了吧。”钱四一收扇子,在掌心中不耐烦地敲了敲:“都说了伴君如伴虎,王爷也算是半个君了……那是玩儿吗?本少爷可不耐烦给人当小厮赔着笑脸鞍前马后呼来喝去的……咱们能不能不提那扫兴的人?”
姬未湫举杯浅浅抿了一口酒,悠悠地说:“你就不怕我告诉王爷?”
“你说我可以不认账啊!”钱四嬉笑着说:“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砍了地方要员之子吧?”
各府知府品阶按照州府纳税分为三等,泉州府为上等,知府为从三品,这个品阶放到燕京里倒也不算是打眼,但是搁在地方上就顶天了,手中握着实权,进了京也要被人高看一眼。
姬未湫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有什么地方好玩儿?”
“看三哥喜欢玩什么?”钱四道:“要是不知道玩什么……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不如三哥随我去?”
“先说地方。”姬未湫睇了一眼给一旁的青玄卫。
钱四犹然未觉:“说了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那我就去不了。”姬未湫扬了扬下巴:“看见没有,都是管着我的,得先去踩点,否则叫我哥知道了我没好果子吃。”
钱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嗤笑道:“张三哥身份不一般嘛,应该的。”
这么一说,他也无所谓什么的报了个地址:“长柳巷进入第二户……算了,让我小厮带着他们先去看看。”
他说罢,略带着恶意地问道:“张三哥,你要是嫖个妓,他们是不是还得帮你剥光了卷着被子送进来?”
姬未湫的指尖下意识点了点案几,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那还不至于。”
钱四有一句没一句跟姬未湫搭着话,多是在打听燕京里有什么好玩的,姬未湫玩得开,自然没有说不上的地方。钱四突然道:“张三哥,听说燕京里有个暗标是不是真的?你去过吗?”
所谓暗标,就是卖一切不能光明正大卖的东西的地方。现下这等社会,人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卖,能专门搞个场子卖的可想而知是什么东西。
姬未湫有所耳闻,还收到过几次明里暗里的请帖,不过那种地方他懒得去,也不知道他哥留着那地方做什么。
“暗标倒是有。”姬未湫接了眠鲤送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里头太混乱了,家里不让去。”
钱四眼睛动了动,含糊道:“……那可惜了。”
“怎么,你去过?”姬未湫略有些好奇。
“哪里,我们这种小地方哪里办得起来!”钱四随口说完,又说起哪个青楼的头牌好看,哪个赌坊玩得花样百出,一顿饭不知不觉吃完,青玄卫也回来了,姬未湫见对方微微点头,便道:“差不多了,走吧。”
马车吱呦,进了巷子后又换了轿子,七拐八弯地将姬未湫带到了一处坊市中,而且是在一处雕梁画栋的后院中。这一片大概全是青楼,看模样就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糜烂的脂粉的气味。
钱四刚推开院子,里头就迎出来四五美貌娘子,娇笑着簇拥过来,钱四毫不客气的左拥右抱,侧脸看姬未湫:“三哥,别客气,看上哪个你说!”
“就这?”姬未湫双手拢在袖中,“瞧着一般。”
“三哥眼界高!”钱四不以为意地道:“下回抽了空子,我去燕京!三哥带我开开眼界!”
姬未湫既然来了,也不会做出当面转身就走的事情来,跟着钱四进了去,里头果然是美女如云,对着钱四亲密异常,一个个看着钱四的眼神仿佛钱四是她们的夫郎一般。
俗话说得好,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姬未湫这般人品,站在钱四身边时都快将他比到地下去了,却硬是没有一个花娘主动凑到姬未湫身边来,有两个陪在身边的,还是被钱四给指过来的,那眼神仿佛是在逼良为娼一般。
钱四似是也看出了他的疑惑来:“三哥勿怪,这些小娘们都叫我给宠坏了!这些小娘们都是我废了大功夫调-教出……”
他说着说着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进来!”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进了来,见姬未湫在他便止了声,钱四喝道:“说话!少给我磨磨唧唧的!”
小厮浑身一颤,这才说道:“公子,您要的那个止水姑娘小的们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钱四一下子就有了精神,“真的?这也能被你们抓到?”
小厮讪笑说:“公子要的人,小的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您带回来啊!”
钱四有些坐立难安,转头看向了姬未湫,道:“三哥,有没有兴趣去见赏一赏我们泉州府第一美人?”
别说,姬未湫还当真关注过,毕竟他哥发了话,要‘好好办差’,他要回去交差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还得给母后交差呢!他疑惑地道:“第一美人?我听说泉州第一美人是皇商之女?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你就别管了!只说去不去吧!”钱四一手摆在桌上不住地敲击着桌面,仿佛姬未湫说不去,他就立刻告辞离开一样。
“自然去,这样好的机会可难得。”姬未湫应了,两人就当即跟着小厮去了三楼,三楼不同于下面两层,每个房间门口都有精壮打手看护,钱四道:“这里都是头牌,怕客人闹事伤了花魁,三哥别怕!”
姬未湫随意点了点头,还未近呢,就听见一阵隐隐约约地呵斥声:“快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父亲是谁?……放肆……放开……”
钱四推开了门,却是进了隔壁的房间,他在房间墙壁上摆弄了几下,就引着姬未湫来看,姬未湫顺着暗眼看过去,只见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色若春花,宜喜宜嗔,如今那姑娘被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扭着在绑手,她气得脸颊通红,别有一番风情。
姬未湫让开了位置,钱四就急不可耐地凑上去,一边发出怪笑:“嘿,总算是落到了我的手上!三哥,你不知道这小娘们多难抓!等了一年了,总算是叫下头的人抓到了机会!”
姬未湫道:“你这般抓了她,也不怕她父兄来寻你麻烦?”
“怕什么?”钱四紧紧地盯着对面:“都被我抓到这儿来了,她父兄就是知道又能怎么办?不过就是报个暴毙,难道还大张旗鼓来救人?”
姬未湫缓缓地道:“总会有麻烦。”
钱四这才别开眼来看姬未湫,道:“三哥,你喜欢么?喜欢的话我就把她送你了,你放心,绝对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麻烦。”
姬未湫看着他,没有说话,钱四被他看得不知为何游戏毛骨悚然,他讪讪地说:“三哥要是不喜欢,当我没说!”
姬未湫忽地道:“你是不是在等我问你?”
“……你说什么呢!”钱四的眼角垂了下来:“我好心带你来玩儿,玩不到一处你就走呗!我又没有强留你!”
“美人可贵,此等暴殄天物之事我是看不惯的。”姬未湫爽快地道:“我与你玩不到一处,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说罢,姬未湫拂袖而走,钱四目光陡然阴冷了下来,却又快步追了上去:“三哥,是我一句话没说好!哎哎哎……张三哥,你留步!”
钱四一直追到了大门口,阁外有马车候着,他见姬未湫头也不回地挑帘上了车,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他又喊了几声,这才停了。
小厮上前来低声道:“少爷,这一步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他回去告一状……”
“不会。”钱四冷冷一笑:“这可不是不心动,只不过他们这等人哪里会轻易入局?怕我是个饵罢了,可惜了……来了我这里,他就逃不掉了——他若是真的聪明,就不该跟我来这里。”
姬未湫坐在马车中,双眼微阖,语气中带着一点戏谑:“你说,我看着很好欺负吗?”
“眠鲤,把钱四送去暗标,让他玩个够。”
眠鲤迟疑了一下,低眉顺眼地道:“是,殿下。”

姬未湫叩了叩车厢壁,“那阁子,我看不惯,该放的放,该杀的杀。”
跟车的青玄卫应了一声,转身去办去了。
眠鲤目光有些惊异,他跟着姬未湫十数年了,从未在他口中听过有关于‘杀’这个字眼儿吩咐,今天开天辟地头一次。
数年前,有个宫人当值时打了瞌睡,风吹帘幔撞灯烛,虽说火只烧了半副帘子,在宫中却是大忌,按照宫规至少是杖责五十,这五十杖打完了人也就没气了。殿下却叫人拦下了,只罚了两年月俸作罢,当真就不计较了。
连火烧禁宫这么大事儿都高举轻放了,可见今日是动了真怒。
眠鲤低声问道:“殿下,前几日您不是还说……”
前几日还说要做太平王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能逼得地方狗急跳墙呢。
姬未湫豁然睁开双目,挑眉道:“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方才我想了想,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难道还要我忍着?”
眠鲤只能叹息了一声,好吧,看来还是钱四那个人把殿下给恶心坏了。
当天傍晚,钱府。
钱之为愕然道:“你再说一次!永儿他怎么了?!”
小厮鼻青脸肿,手脚淤紫,手腕上几道深深地勒痕叫人一眼就看出才被解开不久,他哑着声音道:“二少爷……二少爷被瑞王爷的人给绑走了!”
“胡说!”钱之为猛然拍案:“好端端的,瑞王爷怎么会叫人绑永儿!”
他倏地想到了什么:“永儿出府了?!我不是严令他这几日不许出府吗?!”
济济一堂,噤若寒蝉,无人敢答话。二少爷要出门,谁又拦得住?
“是了是了……”钱之为喃喃道:“肯定是他出门恰好撞上了瑞王爷,瑞王爷大怒之下就将他绑走了……好一个瑞王!好一个瑞王!”
钱之为之长子,钱唯涟道:“爹,其中必然有所原因,您先别着急。瑞王爷将他扔到我们府门前,可见就是叫他来报信的,二弟最多是吃点皮肉苦,不会殃及性命。”
他侧脸喝问道:“又是怎么得罪瑞王的?……你将今日所见所闻给我一一说清楚!”
“不,不是瑞王爷,是与瑞王爷一道来的那个张三公子……”小厮苦着脸道:“大少爷,今日实在是莫名其妙。二少爷在仙客居遇上的张三公子,本来是上去找麻烦的,见是张三公子便缓了下来,他们两个还喝上了!紧接着二少爷带着张三公子去了月满楼一道玩儿,没想到刚进了房间没几句张三郎就甩手走了,二少爷还追上去了呢!说什么‘一句话没说好,对不住之流’,不想那张三少爷刚走,就有人来将二少爷与我们都捆了,月满楼也被封了。”
钱唯涟冷声道:“他们在房间里说了什么?”
这次随瑞王前来的只有顾相幼弟张二公子,哪有什么张三公子,但化名也是有的。
小厮低着头说:“二少爷不许我们进去,就二少爷与张三公子进去的,只不过那房间隔壁有个美人住着……”
那就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了。
“可说是绑去哪里了?!”钱唯涟又问道。
小厮摇头:“小的没听清,只听见什么‘暗标’之类的……”
钱唯涟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向了钱之为,道:“爹,你先别急,应当是二弟太狂妄,得罪了那张二公子,叫张二公子送去燕京了……暗标容易,我先派人去燕京等着,把二弟买回来就是了,大不了多花点银子。您先送张请帖去皇家别苑,瑞王殿下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冤家宜解不宜结,对面是顾相,不如求瑞王殿下做个中了结此事。”
只要没有要了他二弟的命,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钱之为恨恨地道:“我怎么就生了你二弟那祸害东西!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是夜,钱之为上门请见,那时姬未湫和姬六几人正在宴饮,钱之为进到廊下,便见远处临水花厅灯火辉煌,纸醉金迷,丝竹遥遥,主座之人穿着一身浓烈的红衣,遥遥望去便如同一团烈火一般,宛若神仙。
钱之为不禁驻足而望,直到一旁侍人提醒,他才恍然回神,举步而往。
“下官钱之为拜见王爷。”钱之为拱手行礼,将腰压得很低,姬未湫一手持杯,随口道:“钱大人怎么来了?”
钱之为定了定神,道:“王爷见谅,听闻今日城中有一处地方惹了王爷不快,叫封了楼,特来请罪。”
他先试探一下口风,若是瑞王却不知情,他也好接着往下说,求瑞王爷中间调和一二。
姬未湫想了想,漫不经心地道:“哦……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那楼是本王叫人封的,还教训了个人……那般情态,委实叫本王膈应。钱大人,本王素来不爱多管闲事,但既然你来了,也就多说一句……你这地方,叫本王不舒坦的事儿也太多了些。”
钱之为心中一震,口中直发苦:“下官失职!还请王爷降罪!”
“也不是什么大事。”姬未湫侧目看着手中玲珑玉杯,散漫而笑:“本王处理了,就这么接着办就行了。”
钱之为若是识相,现在就该告退了,一个顾相他已经惹不起,莫说是瑞王爷了。姬六有些好奇:“怎么把你膈应坏了?”
“一个下三滥而已。”姬未湫漫不经心地道:“听了也是污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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