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手机界面就这么停在了微信的聊天列表上,许应眼睛往下一扫,看到了傅律师。
整个下午加晚上,傅律师始终没有回复他的回复,消息还停在他说没时间的那条。
许应没太明白这人的意思。
虽然他们的正式见面只有一次,但聊得还算愉快。
傅律师长得漂亮也能说会道,比起许应的冷淡和内敛,对方是那种丝毫不吝啬表达好感的性格,按道理不会这么久不回消息。
许应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秒,他把手机收起给诊室消毒,然后抱着猫往外走。
他这两天没怎么陪踢踢,小家伙缠人得很,一秒都不愿意分开。许应一开始没带它进诊室,它就一直在门口可怜兮兮地叫唤,许应没几秒就心软了。
这会儿踢踢已经在他怀里呼噜上了,软乎乎的怎么揉都不醒,有种毛孩子离家流浪好几天都没睡过一次好觉的既视感。
许应也舍不得再把它扔在这,打算今晚抱回家,明早再送过来。
医院内侧的玻璃门锁上之后,外面还有一层卷帘门,遥控钥匙和许应的车钥匙挂在一起,他转身对着卷帘门摁遥控器。
摁了几下,遥控器光“滴滴”响,卷帘门却没反应。
许应看了眼钥匙,眉头皱起。
“可能是卡住了,我来吧。”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自许应背后传来,许应抱着猫回头。
看到傅朝年,他愣了下,很意外。
“许老师。”傅朝年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大步上前,被西装包裹的精壮手臂一抬一拉,卷帘门就“哗啦”一声下来了。
这响动很大,许应一下子回神,“你怎么在这?”
他眼底的诧异尚且还在,傅朝年走到许应面前认真地观察了几秒,继而又垂眼看他怀里的猫,弯唇夸道:“猫比照片上看起来可爱。”
“谢谢。”许应疑惑,“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傅朝年低声道:“怕你真的生气。”
许应:“我没……”
“许老师只回答我26号没时间,但没回答你有没有生气。”傅朝年颇有些强势地打断他,“我是来当面和你解释的。”
他仔细想过,什么都不如见面直接有效。
许应算是明白傅律师的行为逻辑了,他抿了下唇,明知故问,“解释什么?”
“早上的事。”傅朝年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了。
那时候他有一个跨国案件要处理,电话是以前带他的教授打的,所以才打到了私人号码上。由于案情有点错综复杂,傅朝年和他们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会,“所以才没及时和许老师说明情况。”
傅朝年说这些的时候语气缓缓的,没有因为在向许应解释就把自己放在与人交往的低位上,也没有像在法庭上那样言语冷漠客观不近人情。
他就是很单纯地娓娓道来,甚至一点高傲都没有流露出来,再配上那把好嗓音,听得许应十分舒心。
或者说,傅律师实际说了什么内容并不重要,在许应转身看到傅朝年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感觉到高兴了。
傅朝年:“让许老师早上等了那么久,实在抱歉。”
“我没有等你。”许应反驳。
“那为什么你早上回了徐老板消息,却没回我?”傅朝年轻轻蹙眉,受了委屈似的。
“…你问徐宁了?”
“稍微套了一下徐老板的话。”傅朝年如实道。
许应:“你们律师都这样的吗?”
狡猾又套路,知道就知道了,还一定要当面说出来。他刻薄点评,“不像好人。”
“别人不清楚,我应该是。”傅朝年笑着歪了下头,嗓音轻柔地询问:“所以许老师,不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许应不太自然地捏了下喉结。
傅朝年笑着“嗯”了声,“是我一定要跟许老师解释。”
“你……”许应动了下唇,有点应付不来傅律师这样的,他陷入猫咪柔软毛发里的手指指腹收拢了点,“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徐老板说……”
“知道了。”许应懂了,原来徐宁就是个漏勺,他有点无奈,“但你不是说要出差吗?”
“嗯,晚上零点二十的飞机。”
“今晚?”
“对。”
“那你还在这里?”许应倏地低头看了眼腕表,马上十一点了。他感觉自己比傅律师本人还急,“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机场吗?”
“不急。”傅朝年指了指许应身后,“这个时段不堵车,从这到机场只有十五分钟车程。”
许应回头看。
这人的行李箱就在马路边上,很小的一个,通体纯黑。这附近路灯之间间隔很远,灯光又被街道两边的树挡了大半,那小箱子就险些隐入夜色。
箱子上面还摆了个什么东西,许应看不清楚,以为是电脑包什么的。
“你没开车来?”许应抱着开始在他怀里乱蹭的猫往那边走,“就一件行李吗?”
傅律师有点懒又有点享受地跟在许应身后,无声打了个哈欠,“没开,待会儿打车,就一件行李。”
下午他又在律所处理了一下午文件,可不想疲劳驾驶。
“时间差不多了,我叫车,麻烦许老师帮我看一下箱子。”傅朝年说着就真拿出手机叫车了。
许应没说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行李箱旁边,同时也看清了箱子上的东西。
不是电脑包,是一束花,正安静地被一束微弱的灯光映照着。
蓝色玫瑰,白色洋桔梗和扶郎花,细叶尤加利点缀在其中,明明光线昏暗,却漂亮得晃眼。
许应的呼吸稍稍凝滞了下,转过身去。
傅朝年站在几米外看过来,单手晃着他的手机。
夜色朦胧,他们面对面相望,许应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傅律师一定在笑,这人是真的有点坏。
许应环着猫的手更紧了,在傅朝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压下胸口乱蹦的心跳,抱起那一大束花走近,眼睫轻抬,“送我的?”
“道歉总不能空手,显得我很没诚意。”傅朝年嗓音里的笑意愈发明显,“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送花讨好许老师。”
许应没说话,心脏好像无形中被什么细脚伶仃的东西给挠了下。
好在他怀里有猫还有花,现在猫被花吵醒了,正伸着爪子和细叶尤加利打架——这能稍微掩盖一下许应此刻的难为情。
是的,收到傅美人的花和突如其来的情话,许应有点害臊。
他以前也经常收到花、经常听到情话,但内心都没什么波澜,觉得也就那样。
但现在,许应垂下眼睛,在安抚踢踢的同时缓了几秒,然后端着矜贵对傅朝年说:“谢谢,花不错。”他很喜欢。
“许老师满意就好。”傅朝年划了下手机,皱眉道:“车还在响应。”
这时间其实有点晚了。
许应咳了声,让傅律师取消叫车。
傅朝年听话照做,笑着看许应,“那?”
“我送你去。”
虽然许应的嗓音依旧淡淡的,但语调尾音的细微上扬还是明显能听得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
傅朝年也笑。
许应擦着傅律师的肩膀走过,低声催促,“走了,再晚一会儿要赶不上航班了。”
“没关系,许老师比较重要。”傅律师抬腿跟在他身后。
“少来。”许应冷哼,却没忍住弯了下唇。
傅朝年要出差,航班肯定是要准时去赶的,说这话不过是用来哄人开心的。许应当然也知道傅律师是在哄自己开心,但不妨碍他觉得受用。
许应的车停的位置离医院不远,大概五六十米就到了,他把猫和花放到车后座,示意站在前面的傅朝年上车。
“我坐这里?”傅朝年按着副驾驶的车门边缘,看向许应似笑非笑道:“今天有人跟我说男人副驾驶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坐的……许老师,我坐这里合适吗?”
许应在车的另一面,跟他那双狐狸似弯起来的眼睛对视几秒,确认了一点,“你故意的。”
傅朝年耸了下肩,不可置否。
“傅朝年。”许应叫他名字,环起手臂抵在车顶,对他挑了下眉,“你坐不坐?”
“…然后他就跟你做了?”
第二天晚上蓝夜酒吧,徐宁咋咋呼呼拍桌而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你爽吗?”
许应波澜不惊地瞥他一眼,“你有病吧。”
平淡的嗓音中透出明显的嫌弃。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嘛,开玩笑。”徐宁憋了会儿实在绷不住笑,“咱都是好兄弟我开个黄腔怎么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许应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徐宁平时都不好意思跟他开黄腔,如今也是难得有机会犯贱。
许应爽不爽不知道,反正他这个贱犯得挺爽的。
徐宁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让他坐上了你的副驾?送他去机场了?”
许应“嗯”了声。
“真好,许老师的副驾我都没坐过。”徐宁摇摇头,立刻换上一副遗憾至极的表情。
许应立刻抬眼,“三月份急性阑尾炎坐副驾上又哭又闹的人不是你?”
“呃。”徐宁演到一半表情死机,挠挠耳侧装傻,“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一定是当时太疼了,都给我疼失忆了。”
许应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
“哎呀,你这副驾我坐和傅朝年坐能一样吗?我俩性取向都不一样。”
徐宁双手托腮趴在了吧台上,分析道:“要按你说的,他又是送花赔礼,又是问什么闲杂人等合不合适的,那不就是明晃晃的试探你吗?想跟你处对象。”跟表白差不多了。
许应点头,“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知道还问我!?”徐宁“噌”地一下直起身,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似的,“好啊,难怪你要反问他坐不坐呢,感情你俩高手过招玩一语双关,我成小丑了。”
许应笑了声,“我可没问你。”
“那你跑来酒吧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求我过来的。”
徐宁卡了下壳,“对奥。”
他瞬间偃旗息鼓,重新趴回吧台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也是好奇你俩进展嘛。”
许应和傅律师是他牵线搭桥的,要知道古往今来哪有媒人不关心“亲事”进度的?
他打听打听怎么了?他还想拿谢媒礼呢!
“而且傅岁岁、就是傅朝年他妹想见你,昨天念叨一晚上,就好奇你是怎么把她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徐宁看了眼台上,“这事我不得先问问你的意见么,见不见?”
今天乐队休息,台上只有DJ和气氛组,否则徐宁也不会死活让许应今天过来。
许应想了想说:“下次吧,遇到了不就见了。”
“行,听你的。”徐宁耸了下肩,毫不意外许应的拒绝。
许应“嗯”了声,注意到徐宁眼下的乌青,“你最近没休息好?”
“别提了,人过三十真熬不住了。”徐宁摆手,做夜场还是太喧嚣,他当了几年酒吧老板也有点腻了,对许应说:“我想请个人在这看场子,然后抽身去开个咖啡店,许老板要不也入一个?”
他这话说得顺畅熟练,显然不是临场想的。
“你今天找我来主要是为了这事吧。”许应的指尖在吧台上点点,“要多少?”
“什么话,我找你来是关心你的人生大事OK?关键你俩这不是顺利得就差谈上了吗?我再问细节你又不会告诉我。”徐宁翻了个白眼,伸出右拳举到许应面前,“十个怎么样?能占20%的股份。”
要想经营一家好的咖啡店所需成本不算低,徐宁的预算最低是五十个。他有积蓄,对做生意也有信心,主要是想拉许应入伙,因为有安全感。
这个酒吧就有许应10%股份,许应了解他,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这就点头了?”徐宁挑眉。
“我相信你。”
“万一没干起来,赔了呢。”
“那你记得还钱就行。”许应向他举杯,大方道:“不算你利息。”
徐宁立马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边跟他碰杯边阴阳怪气道:“行奥,不愧是我亲兄弟,这么会明算账。”
许应就笑,笑容虽然很浅,但十分惹眼。
徐宁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你认识傅朝年之后笑容都比之前多了。要不然你也问问傅律师,看他有没有兴趣发展个副业?”
“不了。”这下许应拒绝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啊?你俩之间有点东西互相牵着彼此不好吗?”
许应没立刻回答,低垂的目光落在酒杯里逐渐融化的冰块上,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以后分开了这些事情处理起来麻烦。”
“好家伙。”徐宁一脸不可思议,“还没谈呢你就想着分了?”
这和还没结婚就想离婚有什么区别?
许应没否认。
毕竟他目前为止所有的人生经历和经验都告诉他,不会有谁陪伴谁到永远。许应也从来不抱那种期待。
“可是,”徐宁皱眉,“你不是想找个人稳定下来的吗?怎么突然说这种丧气话。”
“期待又不代表能做到。”许应喝了口酒,觉得徐宁今天给他调的酒似乎有点苦,又有点涩,入喉很辣,总之他不大喜欢。
徐宁叹了声气,拍拍许应的肩膀,轻声劝慰:“那就慢慢来嘛。”
他多少知道一点许应的家庭情况。许应的父母在他高中毕业的当天离了婚,就像终于供许应读完了高中,完成了为人父母的任务,然后一天都不愿意多等,撕破原本的和谐伪装一拍两散,迅速又果断地将许应像甩累赘一样甩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徐宁最开始认识许应的时候,许应的性格更沉闷更孤僻,每天在学校独来独往,他不愿意或者根本就懒得跟人说话、相处,甚至连偶尔看电影吃火锅都是一个人去——徐宁根本无法想象这得多么枯燥无趣,许应又是做到从容淡定,怎么习惯下来的。
他身上好像有一个无形的不讲道理的磁场,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很多想试着走进他生活的人都被他一张冷脸给劝退了。
徐宁曾一度觉得许应就像是一位行走在深冬雪地里的孤独的流浪者。他不需要同伴,不需要恋人,一个人能走很久,走很远。
但是徐宁当初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就铁了心想和许应交朋友。为了这个目的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比他追自己女神都用心,以至于整个年级都知道他整天跟在许应后屁股跑。
后来两年,许应的情况一点点好了许多。可能是人文教育以及社会化的影响,也可能是他学会了伪装或者终于做到了与自己和解,总之许应逐渐从孤僻发展成了高冷,起码愿意搭理人了,偶尔也能开几句玩笑。
再后来因为一点事,徐宁和许应真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两个认识了十二三年,徐宁不能说完全了解许应,但也差不多。
比如许应不愿意对外提及太多他的家庭他的过往,像一根刺也像避讳,除非他主动对谁敞开心扉。
而一般相亲的时候都会免不了询问对方这些内容,所以徐宁之前牵线的时候生怕傅朝年踩雷,千叮咛万嘱咐过这些。
好在傅朝年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在徐宁看来,傅朝年各方面条件都堪称完美,他是真心希望许应能和傅朝年走到一起,就算只是让许应那片冰冷雪地的世界里多一段相伴的脚印也好。
毕竟一直以来,许应都太孤独了。
傅律师出差这两天,许应也很忙碌,学校那边加了几节课,医院的病例也同时变多了。
安阳区有只博美出了车祸,后腿骨折,情况十分紧急,人家院长打电话求到了许应身上,说有点拿不准手术方案,许应只能放下手里的事专门跑过去一趟。
一场手术做了五个多小时,好在有惊无险成功救活了。
许应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人都快被无影灯烤干了,还得边脱手术服边应付博美主人的激动感谢和询问。好在这医院的人不是那么没良心,很快就把人给揽过去了。
许应坐在休息区吃巧克力 ,他刚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大脑也有点恍惚,喝了瓶水又缓了一会儿,嘴唇才重新出现血色。
将近六个小时之前,远在国外的傅律师问他在干嘛。
现在,许应把咬了一口的巧克力拍照发给了傅律师:补充体力。
-F:许老师辛苦了。
-F:[图片]许老师吃的这个和送我的是同款。
傅朝年发的图片是许应上次送他的那盒巧克力。
许应看完把巧克力吞了,包装袋丢垃圾桶里,回了个问号:你出差带这个干什么?
而且还没拆封,说明傅朝年没吃,再说就算傅朝年想吃、喜欢吃,国外是买不到巧克力吗?还要专门在他那小行李箱里塞一盒占空间。
许应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的,加上刚做完手术出来脑子转的有点慢,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傅律师就回了两个字:喜欢。
这回许应反应过来了,傅律师这是又开始套路他了。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也不知道傅律师是喜欢巧克力还是喜欢送巧克力的人。
许应挑眉,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从表情包里面挑了个还算可爱的,给傅朝年发了过去。
这家医院的人在楼下叫他,说院长要请他吃晚饭感谢帮助,许应婉拒了。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许应明天要搬家,今晚还和徐宁他们有个聚餐,忙得紧锣密鼓。
他收起手机和这的院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傅朝年后面给他发了什么他也没看。
聚餐定在一家音乐烤肉店,徐宁选的店。这人做事效率高得很,昨天说要请人看‘蓝夜’的场子,今天就请到了。
这顿饭也是他张罗着要庆祝自己摆脱熬夜迎来朝阳的,许应原本不想来,但拒绝不了。
因为徐宁攒的这个局还有他们两个的共同好友,三儿和老开。当初许应外婆去世正赶上许应困顿潦倒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母亲在外省赶不回来,是老开帮他垫的钱,徐宁和三儿帮他联系了能办身后事的团队,这才能体体面面地送走外婆。
许应本身跟他们两个交情不算深,但心里始终记着这件事。
他到烤肉店的时候,三个人已经点完菜等着他了。许应进来先和他们打招呼,三儿和老开冲过来就要抱许应,被徐宁一把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你俩注意点,我们许老师都是要有对象的人了。”徐宁笑骂道:“男男授受不亲,是你们能抱的吗?”
“哦对对对,老徐和我们说了,你相亲了。”三儿全名叫林翰山,早些年是当兵的,如今三十好几了还是能看出身上有军人的气质,剃个寸头,范儿很正。
老开大名叫乔楷,实打实的富二代,长相清俊,出手阔绰人也爽朗,“那坐下吃饭,喝酒总行吧?你们嫂子今天可给我批假了。”
徐宁就哈哈笑。
他们两个不是临川本市人,许应也很久没见到他们了,到底还是过去跟他们两个象征性地轻拥了一下,“好久不见。”
他刚落座,徐宁就问他明天有没有早八。
许应:“没有。”
“服务员再加一瓶白酒三扎啤酒。”徐宁扭头,扯着脖子喊道:“四扎!!!”
许应皱眉,“我明天搬家。”
“那咋了?”徐宁一拍胸口,“明天哥儿三个帮你搬,放心喝你的就是。”
三儿和老开也是这意思,许应不想扫兴,只好无奈点头,“行吧。”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徐宁、三儿和老开彼此交换了个相当微妙的眼神。
是的,今天这顿烤肉除了是他们兄弟聚会,徐宁还顺便带了其他目的——他实在是想挖许应和傅朝年之间的细节了。
比如傅朝年出差在外有没有和许应联系,都聊了什么,分享日常没有,有没有打过电话打过视讯之类的?
徐宁不是没问过许应这些,但许应每次都敷衍他,徐宁实在是好奇得心痒痒。
所以今天他们三个沆瀣一气,背地里偷摸商量着要给许应灌醉,多少挖点料出来,说不定还能当个助攻啥的。
许应的酒量他们还是了解的,想灌醉他不难。
音乐烤肉店的氛围很好,不远处的台上是一位驻唱的民谣歌手,嗓音轻柔,店里光线也不像酒吧那样晃人视线,周围热闹的人声听起来就明显一些。
许应并不讨厌这样有烟火气的环境,还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傅朝年,用来回复傅朝年上一句的“晚上吃饭了没有?”
灌酒行动从做游戏开始,徐宁开始想的是他们三个人对许应一个,一人哪怕赢一次也能给许应灌晕乎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许应不愧是拥有博士学位的人,人家根本不输。
玩了半个多小时敲七,他们一次没赢。
许应还他妈时不时给他们一个误导信号,害他们敲错罚酒,完全不带手下留情的。
于是徐宁换了游戏,玩划拳,结果还是他们输得多,因为许应反应太快,于是他们一瓶接一瓶,一杯接一杯。
桌上的酒很快就没了,还续了一波新的,然而进许应肚子里的只有两瓶啤酒和那么一点点白酒,另外三人却都醉得很彻底。
许应看着三个倒下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声气,起身道:“买单。”
一个清醒的人要弄三个醉鬼并不轻松,许应直接把三个人送到了最近的酒店,然后在隔壁开了间房,以备不时之需。
这酒店环境不错,许应从隔壁回来后就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虽然他酒喝得不多,但啤酒和白酒掺在一起还是让他感觉到头晕难受。
这种眩晕感在他搬运完三个死尸一样沉重的人之后就更明显了。许应甚至不想起身去洗漱,但微妙的洁癖心理又让他不能真的就这样躺平。
他按了按太阳穴,强制开机去浴室洗了把脸,然后开始解衬衫,才脱了一半,又忽然记起来要先定闹钟,不然洗完澡一定会忘。
于是许应又回到沙发拿手机,手机界面停在付款成功那里,他刚退出来就看到对话框里某人的头像往上蹿了一下,许应指尖一抖,点进了和傅律师的聊天对话里。
手上多余的水珠落到屏幕上,手机触感灵敏,屏幕界面乱闪了一会儿,一会儿输入法打乱码一会儿召唤出相机拍照,看得人眼花缭乱,许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用袖口擦屏幕,却好巧不巧的给傅律师拨了视频。
许应瞳孔地震,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欲挂断,对面却直接接通了。
“许老师……”傅朝年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你这是?”
屏幕上映出许应被水打湿的发红脸颊和惺忪低垂的眉眼,已经解掉一半的衬衫,锁骨和前胸那一片的皮肤白里透着红,还覆盖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许应:“。”
许应彻底熟了。
许应这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还是在自己的相亲对象面前。
他深更半夜,喝了酒不睡觉,衣衫不整地打视频给远在国外出差的傅朝年。
怎么想都觉得像是不怀好意。
但此时视频已经被接通,他不说点什么就直接挂断的话会显得他很慌乱。许应多少还是要面子的人,于是他抿了抿唇,提起衣领佯装淡定地咳了一声,“傅律师。”
“嗯。”傅朝年轻应了声,找出蓝牙耳机戴上,“我在。”
许应一时之间想不到该说什么,感觉打过招呼后两人之间就只剩尴尬和暧昧在无声无息地流淌了。
当然,尴尬或许只是他单方面的。
傅朝年怎么也不说话?
平时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现在不知道找点话题吗?
许应的手指抓着领口的纽扣,感觉扣也不是,不扣也不是,只能这样假装漫不经心。
画面里大片令人遐想的白皙肌肤被衬衫重新遮挡起来,傅朝年看了几秒许应乱动的手指,又将目光转移到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朵上,很是愉悦地勾起唇角,“许老师喝酒了?”
“晚上和朋友聚会,喝了一点。”许应顿时松了口气。
这人终于说话了,好在没问他为什么穿成这样打视频。
傅朝年似乎也并不好奇视频原因,他甚至有种两人不是第一次打视频电话的从容淡定,虽然西装革履却放松自在,“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所以他刚才给许应发的消息是'晚安',结果没想到一条消息炸出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是打算睡了。”许应听到这句话就赶紧找台阶,为挂电话做准备,“傅律师还不休息吗?”
“还不打算休息。”傅朝年没忍住笑。
“你、”许应话说一半,有点懊恼地闭了下眼。他忘了傅朝年在国外,视频画面里天光大亮。
对方大概是在休息室或者茶水间之类的地方,背后是玻璃门和下拉到一半的百叶窗,偶尔有人影经过。
傅朝年应该是找了个东西支着手机,距离和角度刚刚好够给人欣赏他这张脸。
他不只是单纯的皮相或骨相美,真正的魅力在于他的神韵和眼神,好像拥有浑然天成的吸引力……以至于傅朝年抬眼跟许应对视的时候,许应有种这人在隔着屏幕勾引自己的错觉。
他本来打算挂电话的,但现在确实有点看得挪不开眼了。
“许老师感觉哪里不舒服吗?”大概是看到许应的脸红得愈发厉害,傅朝年的语气透露出关切。
“没。”许应回神,克制地咳了一声。
果然喝了酒就是头脑不清醒,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酒色误人的含义。
“那刚才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傅朝年单手撑脸,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弯起一个弧度,指尖在耳侧点了点,声音很轻,“我看许老师耳朵很红。”
许应就捏了下耳朵,捏完才发现视频里的傅朝年此刻正弯着唇角,眼神饱含深意地盯着自己,就连语气也有几分玩味,明显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