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天子—— by有酒
有酒  发于:2024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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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听被送到了队伍的最下方的楼梯缝隙,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而海伦乔直接凌空出现在了楼梯栏杆之外!
海伦乔甚至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下楼的姿势。
止心师喊道:“小心!”
离他最近的扶愚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海伦乔的手臂,可是一阵咯吱的断裂声响,两人的体重压断了生锈的栏杆,猛然向下坠落。
好在他们之中有个会飞的——荀听立即挥动翅膀腾空,在紧急时刻抓住了他们。
扶愚一手攀住荀听的手,一手拎着海伦乔,两人吊在空中。
扶愚打量着高度,道:“嚯,这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海伦乔突然发出一声“啊”的尖叫,他扑腾了一会儿——海伦乔臃肿的体重也不是开玩笑的——荀听立马稳住身形,问他出了什么事。
海伦乔道:“雨祭祀!装有雨祭祀的瓶!从我身上掉下去了!”
荀听心中一紧,但他根本来不及再去接了。
玻璃瓶坠落在地,登时碎裂,雨祭祀化作一道蓝色残影,“噌”地逃脱了出来。
青鸟的身影从眼前擦过,荀听抬头望去 “啧”了一声,果不其然,头顶下起了暴雨。
荀听先将海伦乔放到台阶上,去寻找青鸟逃脱的痕迹。
可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震颤一般的“嗡嗡”声响。
灯光消失,所有人被笼罩在了一片好似无边的阴影之下,失去了一切的光芒。
荀听瞳孔一缩。
这异状连却杀都没反应过来:一个庞然大物突然无声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它本体静止的,有几片扇翼在疯狂地转动,掀起狂风呼声。
是风车。
那风车从城市边缘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离楼梯仅有十米的距离的地方。
而离荀听仅仅只有一米!
荀听那双可以包裹多人的黑翼在这巨大的风车建筑面前简直小若蚂蚁。
强烈的气流将他们拉向这个巨物,扇翼旋转着将周遭的建筑搅碎,碎裂声以及大雨拍打在它上面的声音,令人汗毛直立。
它转动而发出的嗡嗡声,与荀听耳鸣共振,死神低哼穿脑而过,荀听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头,就裹挟着大雨被卷进了风车翼之中。
以这种速度,被卷进去的活物必定血肉模糊。
“荀听!”
就在这时蓝光乍起,眩晕之中的荀听立马认出这是神赐“撼山”的效果。
是扶愚,他用巨力,将一块尖锐的巨石嵌进了风车附着的建筑砖块之中。石块挡住了旋转的扇翼,发出“咚”的震颤巨响。
所有人都捂紧了耳朵。
一片风车机翼登时断裂——它像是人被削掉的胳膊一样震飞了出去,那断面露出奇怪的骨头和血肉切面,风车喷洒出鲜血,直接将人们和楼体染红,接着又被大雨所冲刷掉。
扶愚深呼一口气,跟随着荀听落地。
却杀上前抓住荀听的胳膊,问:“伤到哪儿了吗?”
荀听只受了一些碰撞伤,一部分翼骨被折断。
这已经是万幸了,他道:“我没事……多亏了扶愚。”
蔚维达尔化身使用“撼山”时,威力比单纯的信徒还要强大,扶愚耸肩,说道:“只是幸运而已,我随手抓到了一块合适的石墙块——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荀听仰头,心有余悸地看向那风车。
断掉的扇翼处还在不断地淌出腥臭的鲜血,在近处观赏这种人造的庞大之物会给人一种莫名的眩晕感。
风车本是最常见的东西,可当它发生一些异变时——就像现在——看起来的样子比一些怪物还要可怕。
这一座明明在远处的风车为什么会突然移动到他们的面前?
雨停了,看来逃窜的青鸟已经飞远了。
“小溪!”一直乖乖不说话的恶名薄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祂跑了过来,双瞳突然发赤,转头瞪了风车一眼。
就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这一瞬,风车停止了转动,消失在原地。
如果不是有大量的鲜血和被搅碎废墟作证,他们还以为方才是一场梦境。
荀听大着胆子,触摸了一下风车留下的断翼。那感觉就像抚摸长满细密疙瘩的皮肤,疙瘩下面还有跳动的血管,令荀听登时毛骨悚然。
【朽神档案】
朽神代称:蜃楼市的风车,蜃楼的肺
阶梯等级:第六阶梯 6-482
朽神特征:风车是蜃楼市的肺,暴风雨可以吸引它前去,它的风是向“内”吹的,记住,不要离它太近,疯狂转动的风车会将你吸进去搅碎。
弱点或骗神技巧:只有蜃楼市死亡祂们才会真正死亡,否则祂们将会不断产生。
点击查看朽神咒名与祭品
荀听抬头,看到塔楼静静凝视着一切,秒针缓缓转动。
那……像是城市的“眼”。
荀听看着风车的系统介绍,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顾不上骨折的翅膀,说道:“眼在监视我们,肺会寻着风雨而来,被称作血液的‘人’会掠夺氧气……还有子宫……蜃楼市里会动的建筑都是以器官或身体部位来命名的。而且他们的特性也和命名相关!”
众人沉默。
“也就是说……”却杀扶着下巴,说道,“我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方式,吸引‘子宫’过来,就像……暴雨会吸引风车‘肺’一样。”
止心师说:“这样的话,我们不需要挨个找红色建筑,也不怕塔楼会改变城市布局而找不到目的地了……”
荀听收起翅膀来,说道:“对!只是不知道这些特殊方式之间有什么规律……嘶。”
受伤的翅膀收得太急的话会很疼。
却杀看了他一眼,轻轻拧动戒指。
荀听感到嵌在颈前的黑曜石和翅膀正在发热,翅膀竟然轻柔地自己回收了回去,荀听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后背,对却杀说了声“谢谢”。
“哎……”海伦乔戳了戳荀听,道,“你说……所有会动的建筑都是以身体部位命名的。”
“嗯。”
“那……”海伦乔咽了一口唾液,声音有些发颤说,“那这些尖顶房子,又叫什么?”
一群人立即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在他们周围,所有的房子都变成了清一色的棕色尖顶房式。
寂静的黑夜之中,这些突然出现的尖顶房屋像是死人的一排尖牙。
这些房子的排布与街道并不平齐。
它们微微呈弧形,像是正在包围着他们。

第126章 蜃楼市第一层(三)
就在海伦乔指向尖顶房屋的一瞬间,那些异样的建筑似乎向他们靠拢了一些距离。
扶愚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瞬间的异变,喊道:“跑!”
道路两边的尖顶房屋在合并,它们像是两排被操纵的机关,如同参差不齐的波浪一般不断瞬移到道路中央,根本无法预测它们行动痕迹。
像某种蠕虫怪物咀嚼食物的牙齿在追杀着他们似的。
凭借人类的速度根本无法超越这些尖顶房子,而且他们已经被尖顶房屋包围了,四处都是死路。
“没路了……现在往哪儿跑?”荀听无法,让他们停下,先保存体力,
却杀观察着四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他更改了命令:“有路,左边的木门……进去!”
荀听和扶愚看向左方,立即明白了却杀的指令。
海伦乔气喘吁吁道:“什么?进哪儿?!”
却杀没来得及解释,一把抓住了海伦乔的后领,把跑过头的他拽了回来。
他们朝着一栋向他们高速冲来的尖顶房屋跑去。荀听和扶愚找准了房屋木门的位置,一起撞了过去,两边对撞的冲击力似的木楂飞溅,他们滚进了屋子的里面,被墙与壁炉拦了下来。
他们差点忘了,追杀他们的不是普通的怪物,而是“房子”,它们明明可以进到里面躲藏着。
破门而入之后,随着一阵剧颤,整个尖顶屋子摇晃了几下,房体移动了一会儿,慢慢停住了。
他们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狂奔差点把海伦乔的命给跑没,他道:“我就说……这地方邪门……怪不得人们都说这座城市是活的,原来是这么个‘活法’。”
荀听咳嗽了一声,钻鼻的是一股潮湿灰尘混着腥臭气的味道,他站起身来,发觉胳膊肘上似乎黏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一幅画像。
荀听将画像摘下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它的内容。
画框是木制的,画像中是一个人被涂去脸的人,只能分辨出他是白色长发,无法分清是男是女。
画框下面刻着一行咒文——翻译过来是“创世主”。
海伦乔说过,蜃楼市是被改造过的朽神。
荀听曾怀疑这位改造者是“朽神殉”,但朽神殉没有正面承认过,这画像直接佐证了他的想法——因为他能认得出,这是画像中的白发之人是朽神殉的轮廓。
止心师打开了照明灯,他发现整栋屋子的构造不正常,从一层到二层,全部都歪歪扭扭地挂满了相同的画像,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幅。
它们甚至在爬动,一个相框从另一个相框的上面蠕动过去,被挤掉的就掉落下来,就好像挂了一屋子的甲壳虫卵。
而且这些画像都长得一模一样,都是一个脸被涂黑的白发男人,呈现一种密集的诡异感。
画像开始往他们身上爬。
荀听的系统告诉他,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颗蜃楼市的“蛀牙”。
尖顶房屋是蜃楼市的牙齿,偶尔会有几颗蛀牙,里面正繁殖着“画像蛀虫”。
而这间房子让他们“幸运”地挑中了。
恶名薄将身上的两幅爬动的画像摘下来,说道:“它们在吸我的血哎。”
陨石黑血慢慢地渗入画像的纹理之中,画中男子的皮肤似乎也变黑了。但是吸入陨石黑血之后,画像抖动了一下,“啪”得掉落在地,不停抽搐。
恶名薄看着他,小声道:“啊,死掉了。”
扶愚叹了一口气,耸肩道:“怎么办呢,领队。”
止心师只能说:“还能怎么办,换一间躲着。”
海伦乔踢开向他倾倒而来的画框,不耐道:“那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啊,我们究竟要不要找子宫和黑箱区域了!”
“别吵!”止心师的眉头皱得很深,一边翻手稿一边道,“哈维戈书稿上压根没记载这些异状,更别说解决方法了……”
却杀放下一幅画像,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月光,那钟楼仍然正对着他们,时间指向四点二十五分钟。
却杀用力拉了一下把手,发现窗户是闭不上的。所有建筑的窗户都是强行打开的,这样就算他们躲进建筑内部,塔楼也仍旧能够盯着他们。
荀听察觉却杀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却杀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不可用神赐的“普通人”,能维持到现在全靠柏羽给的清智咬珠,荀听一直在关注着他的状态。
却杀用后槽牙嗑碎了咬珠的外层,清凉的气息安抚着他突突直跳的神经。荀听只听到了一声脆响。
却杀道:“这里的建筑是会被‘特殊情况’吸引的,我们应该需要考虑的不是怎么躲,而是什么导致了这些尖顶房屋前来围攻我们。”
众人看向他。却杀说:“风车是被突然下起的暴风雨吸引过来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我们因为‘雨祭祀’才遭遇的这种状况,哈维戈小队没遇上也很正常。”
却杀道:“这些尖顶房屋,它们之前并没有出现,是在风车消失之后被吸引过来的——”
海伦乔道:“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不用你捋,我们都知道,你就说什么吸引了他们过来?”
“没那么复杂,”却杀道,“风车的出现带来了什么改变?”
荀听立刻明白了,他看着身上的血渍,道:“风车和建筑都受到了损坏,而且我们身上溅上了……风车的‘血’。”
“嗯,”却杀认可了荀听的说法,“这可以归纳出一条很简单的规则:游客们不可损害蜃楼市的任何建筑——当损害程度过大时,它们会流出血液,而被血液标记的游客会被尖顶房屋追杀。”
荀听道:“那我们只要抹除风车的血液,是不是就可以直接逃脱它们的围攻了。”
“我们可以试试。”却杀道。
“我试过了,”扶愚道,“从被溅上血开始,我就在清理它们,但这些血液就像渗进我的皮肤里了,像胎记一样,搓不掉。”
海伦乔皱着眉,态度认真地添油加醋:“你要不考虑把皮切掉试试?说不定你那冷血的爹还能心疼心疼你这块肉呢。”
扶愚保持着微笑:“……”
“冷血的爹”——止心师额头上冒出一道青筋,狠狠地瞥了海伦乔一眼,不愿与他争执,他用照明灯一晃屋内拥挤的画像,说道:“这不是有现成的东西可以用吗。”
画像蛀虫还在窸窸窣窣地爬着。
理论上,这些画像蛀虫可以侵蚀蜃楼市建筑的血肉,说不定也可以将风车的血吸走。
扶愚试了一下,他将皮肤血迹处与画像的颜料贴合,感受到了酥麻的啃噬感,不一会儿后他揭开一看,发现画像上男子的皮肤已经变红,而他身上的血渍不见了。
扶愚挑眉道:“居然真的可以。”
他们用这种方法吸干净了衣服上和身上的血液,那些全部变红的画像餍足地躺在地上,如同吸饱血的虱虫。
扶愚自告奋勇地第一个出去,他动作谨慎,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尖顶房屋并没有再朝他移动。
扶愚告诉他们可以出来了,话落,他踉跄了一下。
“等会儿……”扶愚看着脚下,说道,“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
这条街道两旁站着两旁尖顶房屋,虽然街道的外表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质地发生了一些异变——地面变得非常柔软、温热,还有一些如苔藓一般的绒毛。
这特征立刻让一行人想到了某种身体部位——舌头。
【蜃楼市的舌】
当道路两旁的出现尖顶房屋,即蜃楼市的牙时,道路就会发生“舌头异变”,道路会变得湿滑柔软,时不时地会隆起,请谨慎行走!过于急促的脚步会刺激舌头,它们会将路人卷起来闷死。
海伦乔一边如履薄冰,一边恶心兮兮地说:“我这辈子……妈的,我这辈子还没在舌头上走过路。这块砖头在舔我鞋!啊!”
止心师习惯性地怼回去:“你再活八辈子也很难遇见。”
荀听用翅膀轻轻悬空,这样就不用在这条瘆人的舌头道路上走动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却杀,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来,问了一句:“我抱着你吗?”
三秒钟没有得到回应,荀听已经准备好得到爻司长的一声平淡的“不需要”了,可却杀忽然说:“嗯。”
荀听愣了一下,道:“可以?”
“?”却杀对他的询问表示不解。于是两张相视的脸上露出了两种不同的疑惑。
却杀重复道:“可以。”
也不算是抱,荀听尝试着单手揽住却杀腰,将他托了起来,就这样飞了一小段路。
“……”却杀幽幽道:“你在拎麻袋吗。”
“……”荀听道,“对不起。”
木头脑袋终于拧过了弯,荀听改变了姿势,托着却杀的腿弯,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却杀意外地比荀听想象中要轻很多,荀听不需要过度地调节翅膀的扇动速度。
荀听抱着却杀在蠕动的舌头道路上飞着,两僵硬的人的姿势都不算放松,此情此景之下,这个画面的“诡异”成分比浪漫多。
海伦乔扭着眉毛看着会飞的和被抱的俩人,仿佛在控诉养大的宝贝认错了主,拍了拍身前的扶愚,道:“你还有力气吗?”
扶愚回头看了一眼两位小心翼翼的前辈,对海伦乔笑道:“乔叔,需要我背您吗?”
“哎,好。”海伦乔坦然接受了,道,“你这小孩可会礼道。”
止心师:“……”
恶名薄路过,好心安慰道:“人类,你不要伤心,你没有人类背,我没有小溪抱。”
止心师:“……?”
道路的触感终于变得正常了。荀听双脚落地,适应了一会儿正常的走路感觉。
又一个十五分钟过去了。
远处传来报时的钟声,荀听望向中央塔楼的钟表,发现正好到了五点钟。
他道:“我们接下来……”
钟声刚落,一道刺眼的白昼日光袭来。
荀听伸出手来遮了一下,瞳孔没有预料到这强烈的光差,视线登时黑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发现天色已然大亮太阳当空照耀着。
止心师的眼睛缓过来之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腕表,五点钟二十秒。他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塔楼上的钟表——十二点整。
蜃楼市和手表上的时间错开了。
仅仅是一瞬间,蜃楼市的时间就从凌晨跳跃到了正午。
无法,止心师只好迅速地调整手表上的时间。
与时间跳跃同时的是一次位置互换,这次的空间错位比较严重,荀听的身边突然变得空无一人。城市的布局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还好止心师给他们准备了一些“通讯设备”,当他们距离处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刻录着“共识”和“链接”的记忆石头就会起效。
荀听离着止心师最近,他们互相描述周围的特征,两人只相隔一条街道。他们汇合之后,通过吠渊敏锐的嗅觉,又找到了其他几位队友。
只有扶愚的气息微弱,看来是被传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们的距离靠近了,每个人拥有的仪器上镶着的石头闪烁了几下,“共识”开始生效。
“不是……这怎么回事!咱们的时间为什么突然差了这么多?”
“……到零点仅剩了十二个小时,要抓紧时间了。”止心师一边说一边记录,“每隔十到十五分钟左右,我们会出现轻微的位置变动,但每相隔比较长的时间段,可能会出现一次大的空间错乱。”
荀听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们约定了汇合地点,远远地可以看到队友们走来的身影。
确实是不对劲。
减掉没有联系上的扶愚,队友的数量应该有五个,但走来的有六个人。
他可以看清那多出的人是一个女人,对方看到荀听一伙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是人类。”却杀的话让大家放松了警惕。他久久凝视着那个放大的身影,道,“还是老朋友。”
走来的女子留着染蓝的短发,她摘下了金属面罩,看着却杀,震惊道:“爻使者……”
来人是柏羽,她竟然也同期进入了蜃楼市。
她有些不相信面前的景象,以为是蜃楼市造成假象。却杀看透了他的疑虑,道:“是我,我还留着你给我的清智咬珠。”
他向柏羽解释了来龙去脉,柏羽才相信了他们是真人。
“你来蜃楼市做什么?”
柏羽顿了顿,说道:“和爻使者的目的一样。”
却杀察觉出来,她在隐瞒自己。
他不再纠结对方到来的目的,说道:“既然你进来得比我们早,有发现什么可以分享的信息吗?”
柏羽看了一眼塔楼,说道:“时间。”
她说:“我猜测蜃楼市内一天的时间只有二十个小时,上午六点钟为一天起始,每隔五个小时发生一次跳跃。”
柏羽说:“我进入时,塔楼的钟表显示上午七点钟,在十一时发生了跳跃,到了傍晚六点,过了五个小时,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再次发生跳跃,到了零点……”
止心师说:“然后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发生了跳跃……”
“嗯,这是我经历的第三次跳跃。”柏羽道,“这意味着,这一天仅剩下最后五个小时了,到下午五点发生‘跳跃’时,代表着蜃楼市一层的一天结束,我们都会消失。”
“一天的结束原来并不是在零点。这里的时间是破碎的,计时方式和外面不一样。”止心师的忧心渐长,他说:“这下糟了……我进来时还以为我们的时间充裕。原来我们从进来开始,就只有七个小时的时间可供行动。”
他们现在剩下了最后五个小时,他们还没有找到目的地,扶愚也下落不明。
却杀问柏羽:“你来蜃楼市之前做过其他调查吗。”
柏羽没有哈维戈的手稿,只能通过神学院仅存的零星文献来了解这个地方。
柏羽点头,说道:“宗教哲学系的教授说,我们的世界其实有很多平行空间,而蜃楼市是建立在时空缝隙中的城市,它的外层破碎而混乱,但它的深处却显现出一种不同于紊乱的稳定性,学者管它叫做‘永恒黑洞’。”
“也就是说,进入蜃楼市的内部,可以回溯一切过去和未来,触碰到‘永恒’。”
荀听不擅长应付这些学术用词,他揉了揉眉心,翻译道:“也就是说,进入蜃楼市的深处可以让人看到所有的平行空间,而且长生不老?”
他心想,这不是跟朽神殉一样吗?
“通俗来说是这样的,越到深处时间的流速就越慢……”柏羽道,“但这只是理论,没有人证实过。”
“但哈维戈说蜃楼市的出口在内部,如果想离开这座城市,我们也要往里走。”止心师似乎有些焦急,他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得赶快找到子宫和黑箱区域……还有扶愚。”
“你们也要找黑箱区域?”柏羽道,“黑箱区域是通往内部的唯一道路,那座建筑是蜃楼市一层要守护的核心。”
海伦乔提了一嘴:“这么说,如果‘黑箱区域’用器官命名法来称呼的话,就叫做蜃楼市的心脏喽。”
柏羽不知道什么叫器官命名法,并不表态。
他们重新规划路线,寻找着两处建筑,涌动的“人群”又再次出现,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他们像上次一样躲藏了起来。
这时,一直乖乖跟随在队伍后面的恶名薄突然走了出去,祂站到了人流之中,歪头看着这些无脸氧人。
荀听一惊,恶名薄在他们眼前被人群淹没。
但祂无任何呼吸困难的表现,荀听这才想起来恶名薄是不需要呼吸的。
氧人们迅速在祂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圈,而圆圈周围不断地有氧人聚集,这个圆圈滞塞在路中央。
氧人们将光滑平整的脸朝向恶名薄,静静地嗅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做。
不一会儿,那一团人群从凝结状态解开了。它们散去之后,恶名薄看向荀听,道:“小溪,我想起来,我好像见过这个地方。”
荀听疑惑道:“你来过这里?”
恶名薄挠了挠脸,道:“我只是对这里有印象,我记起来,在我醒来之前……唔,我很害怕,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给我唱歌,她说我以后会有很多朋友,不要害怕。”
荀听尽力理解着恶名薄的话,他说:“你说‘在你醒来之前’,是什么意思?”
“就是……”恶名薄想了一会儿,道:“本子没醒的时候,就像是人类还在寄生的时候,不能走,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她来喂养我……”
“人类还在寄生的时候?”却杀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恶名薄想表达的意思,说道:“‘在你醒来之前’指的是你出生之前?你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恶名薄没有“死亡”的概念,它眼里的死亡就是咒名陷入了沉睡,与之相对的,恶名薄也没有“出生”的概念,祂或许将“出生”等同于“苏醒”了。
恶名薄似懂非懂,小鸡啄米一样地点了点头。

第127章 蜃楼市第一层(四)
如果恶名薄是在这里出生的,那么他就是“蜃楼市的孩子”。而孩子与子宫之间一定有所联系。
荀听似乎发现了一个突破口,问道:“本子,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出生的吗?”
恶名薄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但血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会来找我的。”
荀听顺着这个思路想,敲了一下手掌,说:“刚才那群氧人记住了你的气味,当它们路过‘子宫’时,会把你的信息告诉它,是这个意思吗?”
恶名薄立马点了点头。
接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指向荀听的身后,说道:“她来得好快呀。”
他们一行人转身,顺着恶名薄所指方向看去。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栋红木制的小房子。
它非常不起眼,如果不是恶名薄指出,他们还发现不了。
“子宫”普通的就像是平民房屋后院的一座小仓库,它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摆放着许多工具,其中还有一个楼梯向下的地窖。
“这个红色房子肯定就是标记点!”海伦乔兴奋道,“哈维戈小队将爱因的‘飞行伞’图纸和鹜的一颗‘狮鬃爬藤’的种子留在了这里……我们现在就在下去!”
“等会儿,”荀听拦住他,对恶名薄说,“本子,你在前面,这栋仓库应该不会伤害它的孩子。”
“嗯!”恶名薄道,“她很好的,只是会有点热。”
由恶名薄牵头,他们进入了仓库的地窖之中。
以防万一,柏羽为他们每个人都上了一层神赐。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愈加闷热,多亏了这道神赐的守护,清凉感一直萦绕在荀听的太阳穴左右,使这一路不再那么难挨。
他们看到地窖阶梯左右的墙壁开始渐变为肉色,红腻的肉块上凸起两排发光疙瘩,为他们照亮向下的阶梯。
这场景非常的瘆人,肉块墙壁还是鲜活的,不断轻微地跳动,每次碰到海伦乔皮肤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要嚎一声。
止心师听烦了,道:“你都一把年纪了喊什么喊?”
“这里跟个……似的”海伦乔忍住没把后面的词说出来,道,“我们如果走到底,会不会直接被它关起来闷死?就跟那什么,猪笼草抓苍蝇一样!”
止心师揉眉:“那你就趁着还没走远,赶紧出去!”
“那不行!”在海伦乔的眼里,自己的研究对象要比自己的小命还要重要一点,他道,“你个贪心眼的,狮鬃爬藤可是绝种!我不在场,你把种子私吞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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