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为何又爱上炮灰路人了byTsummer8
Tsummer8  发于:2024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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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洵满意地左右照了一圈,把手放进冲锋衣口袋里,指尖碰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是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准备这份礼物,要想完全瞒着骆翎还是有些困难的。毕竟他就像个闻着腥味的猫,有关陆洵的一举一动他都要知道。
【别美了,上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声,陆洵掏出来一看,下意识地抬头,骆翎正趴在窗户上看他,见他看回去,很高兴地挥了挥手。
【抱着花呢,不方便。】
骆翎:【哟,还真搞这么正式,你不会还准备了什么吃饭的时候围在旁边的小提琴,或者晚上的烟火吧?洵哥,那真的太土了】
陆洵挠挠脸:【没那么多钱】
【那就好,我想跟你穿情侣装,但是一想到如果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的话,别人一看我,‘哟情侣装都穿上了还在装矜持’……】
陆洵噗呲笑了出来,刚才莫名其妙的紧张被冲淡不少:【你管别人怎么看呢】
【哇,你果然要在公共场合表白!】
【……真不是,别猜了,再不下来我上去逮你了】
骆翎把脑袋从窗边缩了回去,十分钟之后,他就从楼道里跑了出来。到底没穿情侣装,穿了件紫粉色的棉服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套着双黑色皮靴,半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看起来像个小女孩。
”去哪去哪?”骆翎贴到陆洵手臂上,接过花又还了回去,想让人帮他抱着,”吃什么?”
陆洵问:”想吃什么?”
”听你的啊,肯定订好了吧,要是我说的和你订的不一样,你还要改,麻烦嘞。”
陆洵笑他:”您这是哪里的口音?”
骆翎拧着眉喊:”你能不能让着我点!我今天生日啊!”
地铁站距离小区不远,走十分钟就到了,地铁上闹哄哄的,走进人堆里他们就不再这么近距离了,保持着一个安全的朋友间的距离,各自对视一眼,又错开目光。
陆洵还抱着那束花,心里觉得简直像做贼。
尤其他还抱着这么一大束花,谁经过他身边都会侧目看一眼,骆翎跟在他后面,左右张望,就是不跟他对视,假装两人不认识。
“又去恒盛?”挤在人来人往的地铁门边,骆翎小声问。
陆洵没有看他,一本正经地盯着扶手,好像上面有什么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跟你说话呢。”
陆洵还是不答。
骆翎伸出手扭了一下他腰腹上的肉,一字一句地说:“陆、洵、”
“你又认识我了?”
骆翎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步,站到了他抬手就能抱住的地方:“你真的很烦人。”
这好像是他们俩第一次如此认真、正式地出门约会。好在恒盛广场这边鱼龙混杂,租车揽客的、卖小吃的,年轻人拍照的……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起,他们混在其中,并没有多显眼。
并肩走在路上,虽然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牵手,也不能表现出特别亲密的样子,但不经意间碰到的肩膀和走路时暗戳戳擦过的手背,都让陆洵感到无比愉悦。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密感。
他带着骆翎又一次走进恒盛后面的小路,轻车熟路地钻进巷子。
骆翎拖长声音说:“早知道当初认识的时候带你去吃别的了……哥,我真的相信了,你超长情。”
陆洵短促地笑了声:“不去吃牛肉汤,那边新开了家私厨,我订好了。”
说着,他们来到巷子口,木门很窄,进了门,里面的走廊更窄,甚至没什么灯光,就挂了几幅不知所云的画,骆翎扫了一眼,也没什么兴趣地扭开脸。
再往前走,右手边摆着几张休息沙发,对面就是仿的亭台水榭,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陆洵抬手推开最后一道玻璃门,头顶立刻响起一道古板的:“欢迎光临!”
骆翎从后面扯住陆洵的衣摆,声音很小地说:“你从哪里找到这个地方的,真的是正规渠道吗?”
“还真不是。”
骆翎眼角跳了跳,还没来及再说什么,前面就传来一声怒骂:“几点了?卧槽等你丫一小时了,你怎么不干脆叫我给你炒出来,您自己乘好就算你做了的?”
骆翎瞪大眼睛:“盛年?”
盛年正蹲在吧台后面抽烟,听见骆翎的声音,站起来又瞪向陆洵:“你说话比放屁还不如。”
“滚。”陆洵放下花,把外套脱了,指着盛年:“把烟掐了。”
“就你事多,小翎都没说话。”
骆翎好奇地在餐厅里左右绕了两圈:“盛年,你开的啊?”
“啊。”
“开业的时候怎么没叫我呢?”
“……因为还没开业,”盛年无奈地从吧台里出来,扔给陆洵一套厨师服,“你俩可真会物尽其用……你怎么不叫我哥呢?”
陆洵挽起袖子,一边往后厨的方向走,一边对着骆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玩别惹事,同时还不忘箍住盛年的肩,强硬地把人带着也往后厨走:“因为他只能喊同物种当哥。”
“你拉我干嘛?所有工序你自己过手,才能体现诚意,对不对啊翎子!”
“对啊,对啊。”骆翎站在门口,想把“欢迎光临”的报喜鸟摘下来,闻言笑眯眯地回头,完全不帮陆洵。
盛年更有底气:“听见没,赶紧放开我……卧槽你不是天天坐着学习吗,怎么还那么大劲儿?”
“呵,菜鸡。”
盛年冲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随即欠登儿的走到骆翎身侧:“怎么样,装修不错吧。刚才路过的时候,帮哥看外面的画了不,花了小几千呢,还有外面那个水池子,这地上的毯子,花了心思的。”
骆翎点头:“看得出来,不然风格不能这么杂。”
“想找你帮忙的,”盛年一愣,不好意思地抓来抓头发,“但是装修那会儿老陆说你正生病,我就没好意思。”
“那你也没来看我。”
“那是我不想去吗!”盛年摸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把烟味往下压,“那位不让去啊,非说我身上有装修的粉尘甲醛什么的……他一天天护得……”
“怎么,你吃醋啊?”
“醋谁?”盛年顿了一秒,嗤笑着含糊其辞,“那是我亲儿子,你是亲儿媳,哥不干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啊孩子。”
“你是干什么都不忘占便宜,刚才还是我哥,现在自动升辈,干成我爹了。”
“……”
盛年是北方人,陆洵本科毕业之后骆翎就没见过他了。他人又高又壮,站那里像堵墙一样,但真的了解后会发现,其实仗义又好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开店做营销,他莫名其妙把头发染成金毛,还梳了个狼奔,天生壮M圣体。
陆洵把后厨门打开一半,冲他招手的样子,特别像喊一只庞大的金毛。
“端菜。”
“尼爹的,老子是店小二啊,”盛年嘴里骂骂咧咧的,脚还是很实诚地走了过去,“合着我出场地出材料,最后还要出人呗,您俩吃饭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在旁边跳个钢管舞?”
陆洵皱起脸,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有些犯恶心:“你倒找我二百我都不看。”
骆翎吃过陆洵做的饭,但最多也就是煮碗粉,炒个素菜这种快餐,味道难吃不到哪去,就是普通家常菜的水平。
但他今天小露的几手是真的不一般。
大煮干丝鲜美顺滑,松鼠桂鱼酸甜开胃,腌笃鲜更是鲜得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咽下去。骆翎喝了口汤,感觉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这桌子菜仅凭陆洵自己,这么短时间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盛年前期把大部分工作都做完了,陆大厨掌勺,才做出这么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骆翎看着打屁的他们俩,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热汤暖和起来。陆洵拿着细水长流的爱浇灌着他的心脏,让它泡在一汪温泉里,感官变得迟钝,但只要和陆洵在一起,他是可以理所当然享受被爱的。
吃完饭,三个人瘫在门口的沙发上消化食儿。
盛年踢了一下陆洵的腿:“还不滚?”
陆洵不理他,把头靠在骆翎颈窝,两个人一起看手机。
盛年:“你俩怎么还不忙着办事儿去啊?”
陆洵顺嘴问:“办什么事?”
骆翎瞥了他俩一眼:“吃太饱了,现在办事容易给我颠吐了。”
“……”
陆洵面无表情把自己砸进懒人沙发。
骆翎同情地看着他:“盛哥,放过这个老处男吧。”

盛年又叼起烟,他不点,只是放在嘴里闻闻味道。
他们笑了一通,不再说话,空气中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饭香。盛年拿了烤火器放在腿边,休息区瞬间被红光映亮,暖烘烘的火光烤得人直想睡觉。
盛年闭上了眼睛。
骆翎攥住陆洵的手,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说:”洵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环境很适合做点什么?”
陆洵抬手环住他,同样用气音说:”偷情。”
”你太不害臊了,”骆翎哼笑一声,”我可没往那个方向想。”
”那你想的什么?”
”接一下吻吧。”
陆洵扭头看了眼盛年,他没有反应,但四周有点黑,陆洵其实什么也没看清,他把脸贴回到骆翎脸侧:”真的?”
骆翎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着他。陆洵感觉他的脸有些热,但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骆翎经常开这种玩笑,尽管他们只在一年前的海边亲过那么一次。
他又一次确认:”真的吗?”
”这种问题不能这么正式地问啊……”
陆洵略微低下头,用手捂在他的脸侧,飞快地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一触即分的吻。太快了,甚至没来及感受到对方嘴唇的温度,但至少覆盖住了记忆中冰凉的唇舌,这才是初吻。
陆洵恢复成正襟危坐的模样,重新靠回到懒人沙发上,还没来及回味一下刚才的大胆,就听盛年闭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两个是真的当我死了。”
”……”
陆洵问:”我们干嘛了?你看见了?”
盛年:”老子长耳朵了!”
”啊——偷情被发现了!”骆翎笑倒在陆洵怀里,他们手叠着手,谁都没有动,感受着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的手心出汗了,他的手指挤进了我的指缝。
真奇怪,明明已经暧昧了那么久,久到就算是恋爱都过了热恋期,但这一刻的时间流淌,又流回了刚开始的阶段,互相爱慕的男孩,脸红的男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偏移,照进了昏暗的走廊,陆洵忽然摸了摸骆翎的头发说:”我们走吧?”
”嗯?”骆翎都有些睡着了,”怎么了?”
”两点多了,带你去拆生日礼物。”
陆洵把取暖器开到最低档,避开毯子,放在了平地上——他怕他们走了之后没有人看着,再不小心烧了起来。
随即绕过正在打呼噜的盛年,从餐厅里出来了。
”拆礼物还有特定时间吗?”骆翎问。
”没有。”
”那怎么不再待一会?忽然出来好冷。”骆翎把手塞进他的掌心。
”不想待了,”陆洵很坦荡,他带着骆翎原路返回到恒盛,”不想偷情了,想要立刻表白成功,行使我的权利。”
”……啊,”骆翎眨巴了两下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笑,”我真不敢想你刚才坐那都脑补了什么。”
陆洵脚步一顿,平静地看着骆翎,几乎是变相承认了。
骆翎问:”你订好房间了吗?”
”没有。”
”好吧,”骆翎掏了掏口袋,”那边有一家格林豪泰,现在肯定有房间,走吧。”
陆洵拉住他的手臂:”不去那里。”
”我们还是省点花钱,你八月份要缴研究生的学费……”
”我不是看不上,”陆洵都无奈了,”宝宝,你是不是流程搞反了?”
骆翎问:”什么流程?”
”我说,我想要表白成功,然后亲你。你怎么变成先亲再表白了?”
”啊?”骆翎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攥了一下陆洵的手腕,很快因为人多放开了,”你刚才不是表白过了吗?”
”什么时候?”
”就……那句话不算表白吗?都明确说了喜欢我嘛,想要上床嘛,我以为就已经是……”
他声音不算小,周围已经有隐隐约约的目光了。陆洵捏了一下他的嘴唇,温声安抚他:”嘘,嘘——不算,那样的话也太儿戏了,你应该得到我力所能及里最好的东西。”
”什么?”骆翎更加紧张了。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希望我不要马屁拍到马腿上。”
他们这次没再坐公车,而是登上了前往城市边缘,大学城方向的地铁。这个方向他们再熟悉不过。
从地铁站出来,再往前走五百米,拐个弯就到了他们学校,但陆洵没往前走,他闪身走了另一条路,最后竟然穿过一片宿舍区,来到一栋玻璃屋。
屋外面就是一个小池塘,对面是大学生活动中心,此时正值期末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绕过池塘,走上很短的小木桥,很快来到玻璃屋前。
玻璃是反光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样子。骆翎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他看起来很紧张,陆洵不知道,他这么聪明,究竟有没有猜到这个礼物是什么。
陆洵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到骆翎面前:”给。”
骆翎沉默不语的接过,但他并没有打开,而是站在原地。那把钥匙就摊开在他手心里,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强装镇定地问:“有没有预告呀?”
陆洵笑着不说话,只是鼓励的看着他。
咔哒一声响,挂在门上的大锁被解了下来,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松节油味,象征着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油画展。
但里面并不凌乱,地板干净整洁,画架并排在窗边排成弧度。空气中除了颜料的味道,还有一缕缕桂花的浓香。
骆翎走进去,他站在展厅中央,慢慢环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不可置信地攥紧了手心的钥匙。
“你拿到展览权了吗?”
陆洵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学校里的小展,但我知道,上次你退出不是因为不想参加了,是有人在背后说什么了吧?”
“没有。”
陆洵自顾自地继续说:“所以你要让背后嚼舌根的人看看,你能展览,是因为你有实力,甚至有自己做画展的实力。他们不是自诩天赋吗,不能十八岁开画展的人是不想吗?”
“而且我的宝宝,还有三个小时才十八岁。”
骆翎抽了抽鼻子,扑进他怀里。胸膛贴着胸膛,心跳声映着心跳声,两股声音逐渐融合,变成一种震耳欲聋的惊喜。
陆洵抬手,把他整个人裹进怀里。
骆翎把眼泪都蹭在他肩膀上:“其实我刚才走来的时候就有点猜到了。”
“喜欢吗?”
“特别喜欢。”
“那就好,”陆洵撤了半步,手指轻柔地在他脸上抚了一下,随即有些郑重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爱人、亲人,我想对你好,想保护你。”
“想把我有的都给你,行吗?”
“可以啊,”骆翎瓮声说,“把你的东西都放进我的柜子里,和我的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来你和我。如果能融为一体……”
陆洵听着他低声呢喃,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泡在罐子里一样,被骆翎轻轻摇晃,原本还算纯净的水变得浑浊,浊到一双眼睛只能看见摇晃他的手。
骆翎说:“我想让你成为我的肺……”
“为什么是肺?”
“因为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为什么是肺?
因为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陆洵躺在病床上,很遥远的记忆被他扒拉出来,蒙上了一层陈旧的灰。
分手后他很少回忆,这些都没意思,人走了,记忆还重要吗?对于爱得深的人来说,有记忆并不是美好怀念,而是砒霜,是钝刀,在人心脏最软的地方轻轻地磨。
而你给了我这么多提示,我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我,还能信誓旦旦说爱你吗?
他开始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但骆翎的身体并不允许他这么糟蹋,术后恢复并不好,排异严重,整个人都有些水肿。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能感受到,骆翎的血肉正在被一点点抽空、流逝,躯体变成一副空架子,苟延残喘着,尚且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恢复正常。
为了让他睡觉,医生加大了镇定剂药量,他迷迷糊糊间睁眼,看到了自己的脸。
陆洵用力眨了眨眼睛,那个身影没有消失,甚至还在一点点清晰。
一层薄薄的皮肉贴在有棱角的骨相上,眼睛里写满了深情的痛苦,像一个吸人的漩涡。这张脸在哭,眼泪顺着下颚滴到病床上。
陆洵想,你凭什么哭,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吗?
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洵哥,对不起。”

第99章 现实10
陆洵觉得自己说不出来话了,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张嘴想问这是不是真的,但喉咙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两条手臂都在哆嗦,心脏跳得很快。
他也想哭,想像这个影子这样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好,但是哭不出来。他好像没什么资格哭,骆宴说得没错,他好像确实不配当他哥的狗。
那个身影几乎是泣不成声,他哽咽着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对不起。”
陆洵努力抬起手,想触摸到他。他俯身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陆洵手心里,从汗湿的额角,温热的嘴唇,凌乱新鲜的胡茬,最后到一脸热泪。
陆洵问:”是你吗?”
骆翎说:”嗯,我来了。”
”你是真的吗?为什么长这样呢?”
骆翎执起他的手,微微弯曲,手指触碰到脸颊,骆翎轻轻按了按:”我说过,我们的东西混在一起不分你我了。”
”以后就这样了吗?”
”不,不会的。我不会允许你再多受一秒这种痛苦的。”
陆洵眼前一片模糊,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了:”为什么?”
”睡吧,睡醒了,就回去了。”
陆洵一直在做梦,梦里他和骆翎从没分开过。他们有争吵,也互相放过狠话,但无一例外的,又都会回到原地,心安理得地继续做一个自私又贪婪的人,舍不下多年感情,放不开心里人。
但这有什么不好?
至少每天都是闻着他的味道入睡,早晨睁眼都能看到他的背影,做饭要多准备一份,有人和自己一起换床单,加班的时候能听到他在旁边吃水果的声音,他们一起逛超市,去宠物店帮忙遛狗,买喜欢的卤味回家装盘……
陆洵清楚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并且不愿意醒来。这种感觉太舒服了。
其实安定是很难形容的,就好像飘荡的心忽然被什么托住了,整个人就有底儿了,游魂也能踩到实地上,踏实的人浑身都酥软了。
安乐乡里找不到硬骨头就是这样。
所以陆洵不想醒来,宁愿永远自欺欺人下去。
骆翎坐在餐桌那头,低着头正在逗豆汁儿。这是一只不到一岁的小黄狗,正趴在骆翎膝盖上,嘤嘤嘤地要吃的。这肥狗极其嘴馋,见在骆翎嘴里捡不着漏,竟然妄图跳上餐桌吃自助。
骆翎捂着嘴把它挡了回去:“你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豆汁儿嗷呜地舔他的手。
“这么馋就给它吃点嘛,”陆洵从自己碗里夹了剩下的包子皮,“反正不多吃,偶尔吃点盐没事。”
骆翎瞪他:“怎么没事?你没看见它都有泪沟了吗?都是你喂的,下次体检,再检查出胰腺炎你就老实了。”
“最后一次。”
“捡的时候你就这么说的。”
去年国庆,他陪着骆翎把病治好,人也养胖了一点,为了奖励骆翎的勇敢,他带人去看了升国旗。
而豆汁儿就是他们在一家卖豆汁儿店对面的垃圾桶里捡到的。当时骆翎正笑着举起手机想拍他喝豆汁儿的囧样,却忽然听见微弱的叫声,就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位置,找了一圈,最后才定位到垃圾桶里。
小狗崽被装在塑料袋里,臭气熏天又瘦骨嶙峋的,连眼睛都没睁开,隔着衣服趴在陆洵手心里,一拱一拱的,像是在找奶喝。
陆洵当即就把喝不掉的豆汁儿喂给了它。
送到宠物医院后,即使做了心理准备,在听到小狗患有狗瘟的时候,还是让人心惊。
被裹着塑料的扔到垃圾桶里,就是故意想要它死。
骆翎生气地坐在宠物医院的椅子上:”不愿意花钱治,扔垃圾桶里算怎么回事?”
”不扔垃圾桶我们还捡不到,不是吗?”陆洵拉着他的手,”我刚才问了,这家医院能帮忙找领养,我等会把它住院的费用缴了,要是能救回来就让医生帮忙找个领养人……”
骆翎打断他:”我们能养吗?”
陆洵说:”你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先别养这种毛毛动物了。”
”如果它能挺过来的话,”骆翎强调,他的眼神很复杂,一直盯着治疗室,”洵哥,我想养它。”
最终陆洵还是在他的眼神里败下阵来,两人退掉高铁票,又在北京多住了一段时间,等到小狗彻底稳定下来,才开着车,一路把小狗崽带回了家。
”他不让你吃哈,”陆洵把递到豆汁儿嘴边的包子皮重新收了回来,指着骆翎给狗告状,”爸爸想让你吃的。”
但豆汁儿听不懂,它只能看到眼前的人类溜了它,嗷呜着就要跳下去咬陆洵的裤腿。
他跟豆汁儿玩了一会,刚想起身去刷碗,骆翎忽然起身,一半脸隐藏在黑暗里,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洵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碗筷:\”我这就去,你先去洗漱吧。”
”不是,\”骆翎伸手推了他一把,”走吧,洵哥,回到你的世界去。”
”不——”
陆洵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他就从床上弹射起来,一阵头晕目眩中,耳边甚至还回荡着梦里,他自己那声嘶力竭的\”不”。
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他家,床头柜上还摆着半盒没抽完的烟,旁边是个倒扣着的相框。陆洵把它重新摆好,照片里的骆翎正言笑晏晏地看着他,相框边角因为长时间的抚摸有些磨损了。
我真的回来了吗?
系统什么的,不是我做的一个梦吗?
陆洵一路冲进洗手间,把路过的骆宴吓了一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洵站到镜子前,看清楚镜中人之后,有些颓废地推了几步,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半晌,陆洵把脸扭向他,声音沙哑又无力:”几点了?”
骆宴没回答,他沉默地瞥了一眼表,走到餐桌边开始吃早饭。
陆洵自嘲一笑,把烟头扔到马桶里,刚准备洗个澡,就听见骆宴毫无起伏的声音:”我把地址发给我哥了。”
”嗯。”
——什么?!
陆洵问:”他好了?”
”你知道?”骆宴霎时间停下咀嚼的动作,看向他,”你知道为什么不去看他?”
”我……”
骆宴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嗤笑着继续吃他的饭:”我早说了,你们俩不合适。”
陆洵说:”我……昨天晚上知道的。”
”那你就应该昨天晚上就去!而不是一觉睡到十点!”骆宴抬高嗓门,”还要他来找你。”
陆洵也沉默下来,他坐到骆宴对面,就看到一直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骆宴竟然因为几句话眼泪都要掉下来。
骆宴说:”他有一段时间都要死了。我特别害怕哪一天晚上回来,我需要告诉你,他死了,你要不要去参加葬礼。我特别害怕。”
陆洵又点起烟。他这几年烟抽得很凶。其实对他来说,烟草并不能麻痹自己,这就像某种习惯。
他曾经不让别人在骆翎面前抽烟,而现在他自己开始抽了,是另一种意义上对自己的凌迟,还是一种期盼,盼望着哪天自己抽烟被骆翎看到,让他忍不住来骂自己一通。
陆洵说:”你应该告诉我。”
”我不像你,”骆宴看着他,”我拗不过他。”
陆洵抹了把脸:”好,我听他自己说。如果他还是执意要离开我,我不会再纠缠……我,我该怎么办?”
他也是急病乱投医了,这种问题竟然问骆宴。
空气凝滞了几秒。骆宴把他扔掉的筷子重新拿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你还能去哪里?”
”什么?”
”你们俩没有对方不是都要死了吗!把谈恋爱当饭吃的神经病。”
”……”
”继续当狗吧,反正你也喜欢,”骆宴没抬头,他吃好饭,把餐盘放进水池里,”给他换个狗,看着也会让人不爽,还不如是你。”
”……”陆洵竟然真的被他的狗理论绕进去了,好半天才张了张嘴,”谢谢啊。”
骆宴莫名其妙地从他身边路过:”有病。”
骆宴背着包出门前,瞥了眼还坐在餐桌前的陆洵,说:“他快到了,我爸送他过来。”
“啊。”
陆洵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近乡情怯。他起身收拾了一圈,最后站在厨房里,纠结到底是做午饭还是早饭。
还没等他纠结出来,手机忽然响了。
盛年:【今天休息?】
陆洵回:【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休息就来店里,前几天还有小姑娘要你微信,给哥们儿拉拉客】
陆洵回他个中指,他知道盛年也是开玩笑。这些年盛年开店是开一个黄一个,两个颓废的中年单身汉都没家没院,没事只能凑在一起喝酒打屁,喝多了就抱着哭,他哭骆翎,盛年哭钱。
谁都知道被分手的陆洵痛苦,只有盛年知道,他痛苦底色下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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