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愣了两秒,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在陆安舟面前,不住哀求:“我当初不该招惹你,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安安,安安,你可怜可怜我,我想活着,我还不想死,安安!”
陆安舟不客气地问:“难道我是自愿死的吗?”
陈让已经语无伦次了:“跟我没关系,我只想活着!你自己命不好,为什么是我?!我们如果不认识,你就不会来找我索命了……”
“嘿,”陆安舟真的笑出声了,“在床上爽的时候没见你不想认识我啊。”
陈让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不再癫狂了。
他慢慢垂下手臂,脸上满是血手印,瞪着铜铃一样大的两个眼睛,不管不顾地质问陆安舟:“怪我?上床怪我?!”
陆安舟歪着头没说话。
陈让大吼:“你没爽吗?!”
陆安舟微微一笑:“没你爽。所以我要带你走,很难理解吗?”
陈让崩溃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撞向陆安舟,却被扑面而来的阴风吹了个透心凉。
求生欲激发了强大肾上腺素,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想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地翻旧账:“是不是你先赖上我的?我只是送了你几本书,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我说过喜欢你吗?你他妈心里没数,你对我表白,自己爬上我的床,我怎么拒绝你?!”
按照陈让声泪俱下的控诉,陆安舟确实“毁”了他。
陈让本来只想在众人面前树立起高大的形象,关心同学,帮助贫困生。
只是没想到,一时糊涂,竟然沾染上难以摆脱的噩梦。
是陆安舟始终在逼他,逼他和男人上床,逼他成为同性恋,逼他舍弃良心和道德。
为了“负责”和“不伤害”,他牺牲了自己,违背了天性,和陆安舟在一起,已经尽善尽美了。
陆安舟闻言嗤笑一声,摊开手:“那怎么办,你自认倒霉吧。”
陈让声音尖刻:“我就是倒霉!我他妈当这个冤大头,还不知道你早就和陆洵搞上了!”
莫名被引火上身的陆洵和系统:“……”呦西。
陆安舟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陈让啊,恋爱不是我自攻自受谈的。下地狱的时候,搞基名单上有我的名字,你也跑不了。往死人身上泼脏水的事你也干得出来。这就算了,还想造我黄谣?”
陈让粗声粗气地吼:“我造谣?我能怎么办?你威胁我,我只求自保!”
“自保?”陆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一声,“你说我威胁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我是真心实意想带你下去,我们继续做对快活逍遥的鬼夫夫的。”
陈让破口大骂:“放屁!”
陆安舟说:“那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陈让死命地盯着他,没说话。
陆安舟笑眯眯的:“不想死当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你当众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发在好友圈里,尤其是高中同学和老师,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啊。”
陈让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了陆安舟几秒,自知结局已定,他甚至没有说不的选择。
他颓然地卸了力气,跪坐在地上,面色一片青白。
“……这样我们就一笔勾销吗?”
陆安舟刚要回答,陈让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说笑声。
来者男男女女凑一堆,不知道有多少人,听他们说话的意思竟然是白天看了陈让的窘态,想到黑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真的见鬼。
陈让仓皇间回头,还来不及起身,就和那几个人对上了视线。
等他再转回到陆安舟刚才飘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了。
几个探鬼的学生看见陈让的满身污迹和在血手印映衬下越发青白的脸色,一时间全部迟疑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也有胆子大的,拿出相机试图透过镜头寻找鬼影。
被陈让看到了,大声喝道:“不想死就滚!”
几个学生显然被他唬住了,诺诺地退了几步,还没等他们离开,陈让忽然“咚!”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次晕了过去。
一群人大喊着过来扶他,打120的,掐人中的,报告辅导员的,现场吵成一片。
杨硕辉趁乱收拾好东西,悄无声息地走了。
陆安舟回到酒店房间,心情不错地凑到陆洵身边,讨赏的意思明显。
陆洵笑笑,给他点根香当零食,夸道:“做得好。这些学生进去的时间也巧。”
陆安舟问:“这也是你算到的?”
“你真把我当神仙了,”陆洵无奈,“原计划是杨硕辉从后面打晕陈让,不过现在的结果更好。”
陆安舟:“我担心……陈让明天想明白了,就会发现我根本带不走他,只是在虚张声势,那他就不可能再按照我说的做了。”
陆洵垂眸看他:“概率不大,我比较担心他会牵扯出你。”
陆安舟说:“这个无所谓,我……”
“这个很重要,”陆洵抬手打断他,神色淡淡的,“帮你报仇的目的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你已经经历了死亡,还想再试试谣言的威力吗?那我们帮你报仇就是一个伪命题。”
陆安舟沉默地看着他,最终点头:“我觉得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同,和已经搞过基了,性质不一样。”
陆洵说:“如果他想把影响降到最低,其实是对我们有利。”
他说完,陆安舟没再多说。
他好像累了,从陆洵身上飘下来,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陆洵看了一会他的身影,自己找准角度,抬起手,在半空中默默描绘了一圈陆安舟的侧脸弧度。
似乎想把这个画面印在脑子里。
他很快回神,不动神色地坐到电脑前,接收了杨硕辉发来的视频。
视频时长有半个小时,开头还能听见杨硕辉在旁边吃水果的声音。
到了中后段,不出意外,在陆洵发完消息之后,杨硕辉很快放下手里的打包盒。
不知道是不是陆洵的心理作用,视频从这里开始,似乎只能听见陈让的脚步声了。
但是明明离得挺远,GoPro的收音也没有那么好,偏偏连树叶簌簌的声音都消失了。
随着陈让越走越近,原来皎洁的月光也逐渐被乌云遮住。
从小小的方块镜头看,杨硕辉护着的那一簇蜡烛火苗,在绝对的黑暗中宛如荧荧鬼火,闪烁跳跃着来索陈让的命。
下一秒,镜头里忽然闪过一个黄色的身影。
手里拿着什么,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陆洵表情凝重:“那是人吗?”
系统:“体温36.7,是人。”
陆洵想了想:“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陆洵没多说,动手开始剪视频。
他把陆安舟和杨硕辉的痕迹全部抹了,只留下陈让对着空气又哭又叫的发疯视频,重新传给杨硕辉。
杨硕辉回他:【OK,还是发论坛?】
陆洵:【随你,发哪里都会爆的。】
杨硕辉发来一个窃笑的表情:【我当网红养你啊~】
很快他下面又跟了一句:【今天晚上我什么也没看见,你放心。】
陆洵:【嗯。有件事,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黄色罩衣的中年男,看起来有点奇怪?】
杨硕辉过了一会才说:【好像还真有?卧槽,现在想想好像是飘过去的,鬼啊?!】
陆洵宽慰他:【人!这个百分百是人!】
他们又插科打诨了几句,等杨硕辉上传好今晚的视频,系统也把原世界线的神棍和视频里黄色罩衣的男性照片进行了对比,显示就是一个人。
陆洵皱眉盯着照片看了两眼,转身喊陆安舟:“你来看看,是他吗?”
陆安舟恹恹地飘过来:“那个神棍吗?看不太清,但是这个什么盘,罗盘吗?是他的。”
“他倒是个麻烦,”陆洵愁眉不展,“……应该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
这么看来,当初陈让找上他,也不全是巧合,至少这个神棍现在就出现在陆安舟身边了,一定有什么预谋。
但是偏偏神鬼之事,防不胜防。
陆安舟从后面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那就先下手为强啊。”
陆洵侧脸:“你有什么主意?”
陆安舟说:“我不信这位神棍先生,愿意当免费劳动力。”
陆洵一点就透,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安舟,忽然伸手隔空点了点他的脑门:“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坏主意。”
陆安舟咧嘴笑了起来:“是吗,洵哥。”
下一秒,陆洵猛地变了脸色,他抖抖手臂想甩开陆安舟,人也站了起来,表情说不出来的难看。
陆安舟从顺如流地松开挽着他手臂的胳膊,表情疑惑:“又又怎么了?你是大小姐脾气吗?”
陆洵抽空还能想,这个“又”字用的真是巧妙,一个字就堵得他哑口无言,好像多说什么都是小肚鸡肠一样。
他哼了声,拿起换洗的衣物,转身去洗漱。
走前没忘警告陆安舟:“不许再这么喊了。”
陆安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好像胜利了一般高高抬起头,追在陆洵身后:“为什么?陆哥和洵哥不都是你?”
陆洵把他挡在浴室门口,面无表情地说:“我有名有姓,不用套近乎喊哥。”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浴室的大门,也隔绝了陆安舟张狂的笑声,从背影看竟然有点落荒而逃。
直到入睡,陆洵都有点闷闷不乐。
他自我反思了半天,倒不是因为一个称呼,就算骆翎在这里,也不能霸道地不让别人喊,他又何苦帮他守一个独属称呼?
最重要的是,在这场莫名其妙开展的情感博弈中,他和陆安舟始终有来有回,但这次好像是他输了?
就算还没到论输赢的程度,至少也落入下风了。
这么想着,他慢慢睡着了。
陆安舟从旁边的沙发上飘到他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才在床上躺下,蜷缩在陆洵手臂的阴影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阳光正好,陆洵醒的时候,陆安舟正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在看电脑。
陆洵从不记过夜仇,昨晚的那点小心思也早忘到九霄云外。
利落地掀被起床,跟陆安舟打招呼:“看什么呢?”
陆安舟说:“系统找的,纪录片。”
“唔,”陆洵刷着牙,无意识地闲聊,“什么纪录片?”
陆安舟:“国外的实验,记录一个天才坠入爱河之后,他的人生会出现什么样的偏差。”
陆洵一顿:“天才坠入爱河?”
“嗯,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定义为天才?”陆安舟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一板一眼地继续分析,“这本身就是驳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天才没坠入爱河是什么样子啊。”
陆洵短促地笑了一声:“纪录片的结局是什么?”
陆安舟沉默片刻:“天才死了。”
陆洵原本在喝水,闻言手猛地一抖,没拿稳杯子,玻璃杯掉在地上,“哗啦”一声,四分五裂。
他的脸色是说不上来的诡异。
很难在他脸上同时找到迷茫、恐惧、不甘的混合体。
陆安舟茫然地问:“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啊……你不要直接用手捡碎玻璃!”
陆洵看着脚下的玻璃渣,沉默着蹲下去,用手把它们拢到一起。
陆安舟飘到他身侧,俯身在他耳边喊:“小心手啊!”
“我看着呢,”陆洵从桌子上拿了张纸,把玻璃渣扫上去之后,捏起纸的四角扔到旁边的塑料袋里,状似不在意地问,“好好的怎么死了?”
陆安舟:“嗯?发现得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爱情,而原先利用天赋得到的东西也逐渐消失,和爱人分手后就自杀了。”
陆洵重复一遍:“自杀了?”
陆安舟终于察觉出不对:“怎么?你认识这样的人?”
陆洵给塑料袋系了个死结,甚至用便利贴在上面写了锐利物品的标志。
随后又仔细收拾了一圈行李,把东西规整好,查看了课表,直到没有多余的事可做了,才坐到桌子边,拿起手机,就看见陆安舟正抱臂盯着他,眉头皱着,疑惑不解。
陆安舟问:“只是一个纪录片而已,甚至不一定是真实的,你一定要这么莫名其妙吗?”
陆洵抬头,表情温和:“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陆安舟嗤笑:“又是那个讨厌的人?”
“对啊,”陆洵说,“有一瞬间,我感到灭顶的恐惧。”
陆安舟问:“你怕他也死了?”
陆洵承认:“说实话,我现在仍然很害怕。”
说着,他甚至不敢再看陆安舟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开始按手机。
昨晚他和陆安舟商量好对付神棍的对策之后,系统很快就把神棍的联系方式找来了。
陆洵给他发了好友申请,但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我虽然有时候会想,我这辈子找不到他,可能也就这样了。但我从没想过,他会死了,这个可能。”
陆安舟默然看着他。
陆洵继续说:“所以我脑补一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安舟叹了口气,飘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这样我以后什么都不敢说了。”
陆洵笑笑,不怎么诚心地跟他道了歉,陆安舟也见好就收地没再抱怨。
两人相对无言,房间内很快安静下去。
陆洵对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乎什么,陆安舟则盯着他头顶的那个旋发呆。
他视线太过强烈,以至于陆洵完全没法忽略,只能硬着头皮装不知道。
神棍也始终没有同意他的好友申请,手机没什么好玩的,陆洵的思绪一下就飘远了。
明明没有骆翎,但又到处都有他。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陆安舟和系统随便选一个纪录片,就能戳中他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秘密。
连跳几级上大学的骆翎算不算天才?
明明有机会去国外最著名艺术院校进修,但是因为所谓坠入爱河而不断推迟,是不是人生轨迹的偏差?
恋爱久了,发现他只是个平凡又无趣的男人,激情退却,骆翎是否认清了理想和现实?
分开前,骆翎几次坐在画架前几小时,却完全没有动笔,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把他的天赋没收了,作为天才和普通人结合的惩罚吗?
陆洵不可抑制地想,或许他们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并不相配。
再说当初莫名变成NPC的时候,系统是怎么解释的来着?
……舔狗?
一直也没深究过这个事,但他自打分手之后,得过且过的,舔的哪位高人?
陆洵越看越觉得这像场巨大的骗局。
但骗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硬要解释,也不是不行。
要么全部是他幻想出来的,在意识深处构建了一个能找到骆翎的世界。
要么真的是骆翎搞的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者目的,他想回来。
陆洵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没疯。
可骆翎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艺术疯子,又是怎么做到把他带进来的?
……难道……
骆翎真的死了吗?
想到这,陆洵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几乎握不住手机。
陆安舟明明看到了,也没出声问,他只是神态温柔的注视着他,陆洵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他眼里的无奈和包容。
可惜陆洵宁愿左手握右手,忍得牙齿打战,也不愿意向他求助。
陆安舟叹气,刚想开口,就听见系统小声说:“没有,你现实活得好好的。”
陆安舟一讪,果断闭上嘴,想看看陆洵会说什么。
但是始终没有等到陆洵的声音,只能听见系统断断续续的:“……别想了……他?我不知道……”
“……前男友……骆奕啊,你真不熟?”
“对啊……明明住在你家……”
“我根本没答应……而且,你不是认定他就是了吗?”
陆洵垂着头,从陆安舟的角度看,他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根羽毛,直往人心窝子上挠,又痒又酥麻。
就算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但陆安舟心里还是很欢喜。
毕竟单看这张脸就很下饭了。
他正美滋滋地舔颜,下一秒陆洵手机铃声忽然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把各怀心思的人鬼全都吓了一大跳。
陆洵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男声:“不必找我,自作孽,不可活。”
陆洵一怔,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来电显示,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棍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直接打来了电话。
“什么意思?”
那头神棍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鬼是你自己召上身的,我不接配冥婚业务。”
陆洵:“……”说他神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神……
神棍见他半天不回话,又解释:“不过,你要是真想搞这个冥婚,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大师,就是费用嘛……”
陆洵艰难打断他:“不!大师,你误会了,我不配冥婚!”
神棍在那头一顿,“嘶”了声:“那你就是要收骨?这个联系殡仪馆。挂了。”
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这次大概率是物理上的原因——话筒已经从嘴边拿开了。
眼看着电话下一秒就会被挂断,陆洵急中生智吼了一句:“我是想驯化他!”
神棍:“……什么?驯化?你丫小子脑抽了吧?”
陆洵讪讪赔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就是东南亚那种养小鬼,带来考试运什么的,类似这种。”
神棍在那头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当着祂面说的?”
“对啊,”陆洵冲着陆安舟眨眨眼,“他也没说不行啊?”
神棍喃喃道:“太虎了……现在的小子太虎了……”
陆洵嘿嘿笑,决心装傻到底:“大师,他脾气可好了,不会生气的。”
“……”神棍虚弱地掐住自己的人中:“那你问祂了吗?祂愿意吗?”
陆洵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点,撇过脑袋问陆安舟:“你愿意跟着我吗?”
陆安舟拿着陆洵从背包里翻出来的【空灵卡】,对着话筒神神秘秘地“嗯”了声。
从神棍那边听,仿佛是天外来仙的遥远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只余这声回音,直冲他的天灵盖,霎时间把神棍震慑住了。
他斟酌着问:“这个……你们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小兄弟,要不我们见面说?”
陆洵跟陆安舟对了个眼神,陆安舟轻轻点头。
陆洵心下了然,但也没一口答应,他犹豫片刻,说:“大师,我这边情况比较复杂,不能被别人看见我搞这些封建迷信,你懂的。”
神棍一口老血含在喉咙里:“你都这样了还说这是封建迷信?!”
陆洵连忙安抚了他一通,挂断电话,神棍甩来一个地址,让他晚上六点到这里去。
……这个地址足够偏,也让人足够熟悉。
陆洵眼皮跳了几下,给神棍回了准时到,随即发了五千块感谢费。
神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习惯了,直接就把钱收了,连多嘴问一句都没有。
陆洵示意搞定,转头问陆安舟:“你还去吗?”
陆安舟:“我不去,你确定一个人能骗得过他?”
陆洵有些无奈:“怎么能一个人,我和警察叔叔一起去。要不然我还等着他作法啊?我都怕这老头一根筋,到时候真把我们绑定了。”
陆安舟点头。
陆洵说:“原身就算再喜欢你,年纪轻轻身上就绑了个鬼像什么样子。”
“啧,”陆安舟皱起脸,不满地看着他,“他想绑定,我还不同意呢。”
陆洵打开电脑,头也没抬地问:“要不然,你趁着这个机会,就走了吧。”
陆安舟自己哄好了自己,重新凑到陆洵身边跟着他一起看论坛:“我真的不着急投胎,上次没骗你。”
整个版面上除了几条海底捞,全是关于陈让的帖子。
陆洵随手翻了几下,就有不下十条猜测他是做贼心虚,才能青天白日见了鬼。
还有人实时直播陈让在医院里动态。
【我姐是市院急诊护士,她说陈让送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就是吓的。】
【他到底看见了啥啊,那个视频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不是说相机最能拍下来鬼吗?】
【他状况不太好,好像送到精神科去了,一直在喊鬼来找他偿命什么的,动静闹得很大。】
陆洵快速浏览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有效信息。
但有人提了一嘴,陈让申请保研的资料好像被重新审查了。
陆洵一顿,他记得原世界线里,大概下学期陈让就会保研成功了,既然材料已经提交,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只差面试了?
陆洵立刻打开学校官网,嘴里还不忘回陆安舟:“我说真的,不是催你,就怕万一收拾完陈让,你还走不了怎么办?”
陆安舟不太在意地挥挥手:“到时候再说。”
陆洵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向他,表情认真:“到时候我也走了,你指望原身送你吗?”
“……你天生操心的命啊?”陆安舟忽然笑了起来,他把手搭在陆洵肩上,看起来无奈又纵容,“我心里有数,我跟你一起走,放心吧。”
陆洵没说话,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又把头垂了下去。
官网上果然有这届学生进入保研面试的名单,陈让的名字赫然在列。
陆洵点了点电脑屏幕,问系统:“他资格不过审的公告什么时候能出?”
系统:“争议要是大的话,也就这两天吧。”
陆洵满意地点头:“到时候还能再冲一波悔恨值,池子都要满了吧?”
系统翻了翻后台数据库:“这个世界百分之百能拿到额外奖励金了,恭喜宿主。”
陆安舟好奇:“额外奖励是什么?”
陆洵说:“字面意思。”
陆洵一开始就把虐渣系统任务要求和设置告诉了陆安舟,昨晚趁乱忘了告诉他陈让悔恨值已满,他已经满足登出条件了。
陆安舟闻言一脸紧张:“系统会强制你登出吗?”
“一会聪明,一会笨的,”陆洵笑他,“要是强制,我早就走了。”
陆安舟问:“那你怎么不走?”
陆洵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还在这里吗?”
陆安舟听到了想听的,扬起一个笑,得寸进尺:“这么说,你是因为我才留下来的咯?”
陆洵一挑眉,没惯着他:“我本来就是因为陆安舟才来的。”
陆安舟瞪起眼,刚想再说什么,系统从中间打断:“恕我提醒你们俩,渣攻在回宿舍的路上了。”
顿了顿,它问:“你们一天不吵就难受吗?”
陆安舟移开视线:“你问他。”
“我可没吵架,”陆洵抬起双手,示意他投降休战,“他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陆安舟抢在系统前面啐了他一口:“幼稚!”
系统:“……”你俩干脆谈上了呗。
“给他打了针镇定剂,睡了一觉起来就正常了,也不念叨着鬼啊,偿命啊什么的了。”
陆洵感叹:“说实话,陈让这个心理素质,挺牛比的。”
系统:“监测显示,渣攻精神高度紧张,已经接近阈值。”
陆洵“哟”了声:“那不能再吓他了,真把人吓疯了怎么办?”
这时,他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是杨硕辉发来的消息。
他什么也没说,就发来一张照片,从背景看,是在宿管大爷的小办公室拍的。
环境很嘈杂,到处都乱哄哄的,宿管大爷正握着一摞快递袋往陈让手里塞。
陈让脸色苍白,短短一夜过去,他好像老了十岁,一脸虚脱样。
他一脸抗拒地从宿管大爷手里接过快递,看起来很不情愿。
陆洵收起来手机,没有回杨硕辉。
不知道他之前和杨硕辉说好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俩人心照不宣之下,竟然能合作地丝毫不差。
系统问:“现在干什么?”
陆洵翻开酒店的菜单:“等陈让找上门来。”
中午,他吃完饭,午休了一会,答应陆安舟下课之后去学生会举办的集市转转,买他想吃的水果刨冰回去。
陈让依旧没来上课。
这也是正常情况,就连老师点名的时候听说他没来,都没多问,轻飘飘地把他跳过去了。
快下课的时候,系统忽然提醒:“保研面试名单出来了,没有渣攻。”
陆洵有些意外:“这么快?”
系统说:“应该从出事开始就重新审查了。”
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大学城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了,学校比想象中更害怕这些封建迷信的传说,对外只说陈让是压力太大,需要好好休息。
但关起门来,人人都说,陈让是让魇住了,最好找个大师看看,给招招魂。
陆洵偷偷打开名单文件,只有他自己确认过了才安心。
从头翻到尾,没有陈让的名字,他悄悄出了口气,对系统说:“我猜陈让现在正在来找我的路上。”
系统问:“那你还能给陆安舟买刨冰吗?”
“……”陆洵沉默片刻,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系统没放过他:“不给他买,你们又要呛起来。”
陆洵:“……买,一定买。以前就这样,现在还是用吃的就能骗走。”
系统听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和话里有话的态度,一时间没敢再出声多问,开始暗暗后悔当初接手这个宿主,都没调查清楚就开始带他做任务。
陆洵没管它怎么想,下课铃打响后,他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看。
果然如他所料,陈让的身影在前门闪现了一秒,很快过去了。
接着,陈让从后门爆冲进门,快步走到陆洵身边,抬手把手里的东西冲着他的头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