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Cora觉得过敏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她还掏出了海市买回来的花生酥,准备叫Augustin再试试。
反正家庭医生都在,出不了大事。
Augustin对母亲说的美味兴趣缺缺,也不想再豁出命去尝试。
他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去上学,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的洋娃娃同桌。
那天他晕倒的时候,似乎把小洋娃娃吓坏了,这可有点不绅士了。
Cora对儿子很纵容,[宝贝,你随时可以回到学校上学。]
老管家听到小主人的要求,只会翻来覆去大叫:[小主人,请恕我无礼,您差点死在哪个充斥平民的学校,怎么还能想着回去呢?如果您真的出了事情,上帝也救不回您!]
[那只是意外。]Augustin知道,小洋娃娃没有坏心眼儿,再说了,他也有错,是他不知道自己吃坚果会过敏,连花生粒都不行,[妈妈,我吓坏他了,我想联系他。]
母子俩都已经习惯了对管家的提议一只耳进一只耳出,Cora当即点头,称会为儿子打听同桌的联系方式。
[放心,这次的事情,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Cora打给家长的态度很好,霍峋也听得出来女人不同于那天医院里‘撒野’的外国佬。
可他不大乐意叫儿子再和那个小洋人交朋友,总觉得这家人家里实在是奇怪。
小洋人是家族的王子,那他家花生还是这两家唯一一个‘嫡子’呢。
郑秋白打断爱人的喋喋不休,“要不要继续一起玩,是花生的事情,我们做家长的,不该干涉。”
本来上幼稚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花生融入儿童的小社会,人处在社会大环境里,难免会遇到些奇葩的存在。
“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到底有多挂心Augustin。”
郑爷每天都要被花生追着问一句,‘Augustin好了吗?’。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没有手拉手做游戏的同桌,是很寂寞的。
就这样,在花生仔对Augustin的期待下,霍峋‘勉强’同意了Cora带着Augustin在周末上门拜访。
郑爷觉得这样有些没礼貌,按照两个孩子之间的小情况,应该是他们带着花生登门道歉才对。
霍峋说:“我也知道,只是对方非要这样,说是为了医院里的不愉快表达歉意。”
Cora是个华国话很流利的女人,根本不给霍峋辩驳的机会。
于是Augustin来前一天,花生掏出了自己压岁钱的存折交给Asha帮忙去购买招待客人的水果。
零食吃之前要细细研究配料表,水果应当不需要。
记得同桌收下他不少莓果软糖,花生仔特意告诉Asha多买一些草莓树莓和蓝莓,这是Augustin喜欢吃的。
“瞧瞧,他还记得那小子喜欢吃什么!”霍爸爸的脸上满是‘开心’,花生仔估计都不记得他这个爸爸爱吃什么水果。
Cora带着儿子上门,手上还拎着礼品,将拜访的礼仪做的很到位。
Augustin捧着扎了红绸带的白葡萄酒,穿着立整的咖色衬衣和同色西装短裤,珀金色的卷发还用摩丝定了个型,背头,临出门前他妈妈给他抓的,现学了几句华国话,一见到人就唤‘苏苏好’。郑爷见到这精致小朋友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花生,人家Augustin的发色不叫白色,而是珀金色。
大人们的话题从那天吓人的风波转移到了今天那瓶白葡萄酒上,郑秋白对酒颇有见解,Cora也是个好品酒的收藏家,两人交谈甚欢。
很少喝酒,对酒水也没什么‘好感’的霍爸爸只能给二楼玩具房的孩子们送水果。
霍峋一推门,就见他儿子泪眼婆娑地抓着小洋人的手摩挲,“还好你还活着,不然我就要没同桌了。”
Augustin笑笑,他听得懂洋娃娃的意思,但是他不太会说对方的语言,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牵着花生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眼睛亮闪闪道:“Sweetie,Don't cry.”
Augustin这个小洋人的品种,骨子里天生刻入了撩人的浪漫。
但出生于‘古板世家’的花生仔有些僵硬,他也不敢哭了,轻轻抽回了小爪子,背过手,在屁股上蹭了蹭自己的手背。
干嘛呀,怪肉麻的。
这个反应,恰到好处打断了门口即将爆发的霍爸爸读技能点。
很好,儿子,这么嫌弃就对了!
除却小插曲,这是场充满愉快和温馨的碰面。
Augustin松了一口气,他和花生的感情真的没有被影响,且为了早日和花生顺利沟通,他回去就要好好学习语言了。
大人那边,Cora和郑秋白从葡萄酒聊到了艺术品,得知郑爷的会所有不少精美瓷器藏品,Cora非常感兴趣,提议下次两人在燕城见面。
“燕城,这个城市我还真的没去过呢!”
“如果你是对华国的历史感兴趣,那里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你来,我会好好招待你。”郑秋白许多年没接待过客人了,不过魅力不减当年,给Cora讲得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相比之下,始终插不上嘴的霍峋嘴角已经落到了地板上,倘若怨气能够穿越地板,那此刻地心都能听到他憋屈的心声。
在霍峋的怨念下,这场碰面在晚餐后结束了,一家三口礼貌地把这对母子送出门,对方家里派来的司机和车已经候在别墅区外。
Cora临别前给了郑秋白一个拥抱,“没想到,我还能因为Augustin认识郑这么有趣的人,真是不虚此行。”
“我也是。”郑爷礼节性地虚虚环抱。
小气白赖的霍爸爸挺胸抬头,大声:“咳咳!”
Cora玩笑道:“看来你丈夫很清楚,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郑爷但笑不语。
回到家后,花生被育婴师带走洗澡睡觉,霍峋缠着郑秋白,讲起他上楼送水果的见闻,“还是得让花生和那个小洋人保持距离。”
“亲吻手背就是一种安慰的形式。”都还是小不点呢,能懂什么?
“那也不行。”这次亲手,下次亲他儿子小脸蛋怎么办?
养个儿子养出闺女式操心的霍爸爸,眼睛里是半粒沙子都容不得。
一周后,Augustin成了花生在幼稚园最亲近的朋友,朋友和朋友之间的亲密程度是有区分的,比如前桌的小姑娘,花生是不可能和她一起手拉手去上卫生间的。
Augustin其实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一起去上厕所,但花生喜欢,他就陪着了。
断断续续的,Augustin也可以讲一些华国话了,他叫花生“华生”,这个口音问题,花生仔纠正许多次了,但无果。
花生只好把这当做是独特的昵称,他觉得自己也要给Augustin取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才合适。
于是‘阿奥’这个名字横空出世。
Augustin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在呼唤他,“Ao?”
“阿奥。”
“嗷?”
“阿—奥—”
Augustin虽然没听懂,但还是弯起眼睛,“Cute.”
黑头发黑眼睛的古典洋娃娃,cute!
其实花生在看Augustin时,同样觉得对方很像邻居家养的那只小小的可卡布,都是大眼睛,一头打点卷儿的浅色毛发。
花生仔也很想养只小狗狗,但是郑秋白暂时不许,Asha和育婴师平时照顾孩子就够忙了,弄只小狗来,给狗狗遛弯铲屎的人肯定不会是花生。
花生养狗的小心愿只能暂时搁置,偶尔摸摸他同桌的脑袋,移情一下。
每天按时按点去幼儿园的花生从来都没有让两个爸爸操心过上学的问题。
有些小孩子,被家长送到幼儿园门口还要哭鼻子,花生仔直接背着小书包,雄赳赳气昂昂跳下保姆车,昂首挺胸就走过去和老师们say hello了。
司机每天和霍总与郑爷汇报时,都要把花生少爷从头到尾夸一番。
这么乖的孩子,的确是少见。
不过正因为花生足够乖,两个爸爸才能放心拼事业,郑秋白是努力把自己的连锁产业做大做强,霍峋是着急干活争取早点退休享受生活。
因为郑秋白平时不在港湾,晚上陪儿子的亲子时刻就落在了霍峋身上,大部分时候,是霍爸爸处理完工作,在花生睡前那一段时间,听儿子复盘今天在学校里得到的新知。
偶尔花生也会讲一些和朋友相处的趣事,霍爸爸每次都会追问,这个朋友到底是谁,不会是那个卷头发的小洋人吧?
从儿子的言谈中,霍爸爸发现孩子在学校朋友还是不少的,并不是只和小洋人一起玩。
“我有十几个朋友呢!”花生仔掰着手指头,把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头都数了一遍,十足交际花。
和他Daddy一样。
霍爸爸松了口气,这也不算是坏事,多个朋友多条路。
“爸爸,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我可以问吗?”
“当然,什么问题,你说。”霍爸爸担负起百科全书的职责。
花生眨巴着眼睛,小声问:“为什么我没有妈咪呢?”
这个问题,埋在花生仔心里许久了。
从前在燕城的时候,身边的很多小伙伴都是妈妈带着去的广场上玩。
那时候,花生还以为,这世界上有人和他一样是两个爸爸,或许也有人和他的朋友们一样是两个妈妈。
这很正常。
但到了港湾,事情似乎就不太正常了。
身边的小朋友都是一个爹地一个妈咪。
可妈咪是什么,在花生的世界里很模糊,他从小就没有这个概念,他只知道妈咪是女性,也只有两个爸爸。
别人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花生仔唱的是世上只有爸爸好。难道,“Asha或者阿姨,是我的妈咪吗?”
霍峋原本还在措辞给儿子解释这个深奥的问题,闻言眼睛都瞪大了,“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童言无忌可以,但也不能太吓人。
“我的后桌说,只有一个爹地和一个妈咪,才能生出宝宝来。”花生噘嘴,“是他骗我了,对吗?我是Daddy生的,对吧?”
花生记得,漂亮爸爸的肚皮上有一道长长的疤,Daddy告诉他,那是他通往这个世界的门,现在已经关上了,所以他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这种骗小孩子的童话,可骗不到聪明的花生仔,那明明就是生下他的手术疤。
他就是Daddy生下来的宝宝。
可后桌一直说他在讲假话,有小鸟的男孩子是不可能生宝宝的。
后桌信誓旦旦的样子,叫花生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又去问Augustin,男孩子是不是真的不能生宝宝,Augustin肯定不会捉弄他,没想到对方还真点头了。
顿时,花生仔觉得自己的天有点塌了。
他怎么会不是Daddy生的宝宝呢?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花生,你放心,你就是我和你Daddy的孩子。”霍峋不会郑蝴蝶那种对待小孩子的循循善诱,他只能尽量陈述事实,“但你的同学,说的也没问题,因为像你这样的小男孩,的确是生不出宝宝。”
霍峋停顿片刻,严谨道:“暂时生不出,说不定等你长大了,科技更发达了,男孩子也就可以了。”
“那Daddy呢——”
“你Daddy很特殊,他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所以,他为了生下你,付出了很多,很辛苦,也很伟大。”
不过郑爷也曾承认,辛苦是一方面,能生下来也的确是他该有花生这个孩子,毕竟就他孕早期那顿折腾,命里要是和花生没有缘分,估计早就流干净了。
霍峋也是后来才知道,郑蝴蝶先前住院,是因为出了几次血,有一次还是被霍嵘气得,这下搞得霍峋又差点回家和亲哥上演全武行。
花生从爸爸那得到了自己的出生认证,小脸上那一点点忧愁烟消云散。
霍峋原本还想着安慰下儿子,毕竟他的确是‘特殊’,和班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没想到花生全然不觉得自己有值得难过的地方。
看他说什么来着,他就是Daddy生的,他才没有说谎。
后桌的Daddy生不出他,只能代表后桌的Daddy还不够伟大。
拥有一个伟大的Daddy,也是看运气的事呢。
第二天,花生再去上学,遇上找茬的后桌都是仰着下巴看人的,那鄙夷的神情和他霍爸爸如出一辙。
可怜呦,他的Daddy,没有花生仔的Daddy好。
就这样,从燕城飞过来陪儿子度过周末的郑爷得到了花生仔第二个问题。
“Daddy,我的同学们都说,生宝宝的人应该叫妈咪才对,为什么你要让我叫你Daddy呢?”聪明的花生仔觉得这样好像才合理。
郑爷对儿子的‘无礼要求’并不恼,“花生,你想叫我妈咪吗?”
“想。”这样一来的话,他也就有一个妈咪,一个爹地了。
“可你已经叫了我好几年Daddy了,现在改叫妈咪,怕你会反应不过来。”
“我可以叫一叫试试吗?”花生撅起小嘴,他也想知道,叫人妈咪是什么感觉。
郑秋白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他只有一个要求,“只能在家里叫。”
出门还是叫他Daddy的好,不然花生在大街上喊他妈咪,万一让外人以为他有什么独特癖好就不好了。
郑爷从外形看,还是活生生的英俊潇洒美男子呢。
“妈咪。”花生仔细声细气道。
“乖儿子。”
竖着耳朵听到儿子改口如此顺利的霍峋,也大着胆子动起了歪脑筋,当天晚上,他抱着郑蝴蝶的腰,尝试小声喊:“老婆——”
原本就跨在对方身上的郑爷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霍峋的下巴上。
是轻轻的巴掌,打的根本不疼,但极有训诫感。
“你叫我什么?”郑爷挑眉,霍峋可不是花生,叫他只有心软和退让。
霍峋讨好偏头咬住郑蝴蝶的小拇指,仰视的眼神里满是浓情与餍足,以及一点点,希望改口的祈祷。
祈祷良久,霍总还是认栽道:“老公。”
第122章 三十三
就读于教育集团下的国际私立学校,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足够有钱,就能在学校里一路稳扎稳打从幼儿园读到高中,甚至可以在其中任何一个阶段,和老师沟通交流规划出国。
不过花生仔大概不会出国,因为他大伯不情愿,没瞧见他小姑死活要出国念书,结果现在落个被洋人‘扣下压榨’的境地,想回都回不来。
两个爸爸也觉得当下热门的出国潮不适合花生,他们可以趁各式各样的假期,带着花生出门去增长阅历,而不是把小小只的孩子孤零零抛到国外去读书。
忙碌的爸爸们实在是没空去陪读。
五岁半已经上大班的花生仔对于自己的未来暂且没有任何规划,他觉得幼儿园很有趣,要是能上一辈子的幼儿园就最好了。
不过花生仔的幼儿园之旅,还是在大班小朋友们集体的毕业典礼中,充斥仪式感地结束了。
毕业典礼当天,很多小萝卜头都哭唧唧的了,花生仔也有点难过。
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经历过彻彻底底分别的小花生被上了一课,纵使是朝夕相处的朋友,也有可能在人生步入下一个阶段前走散。
能一直走下去,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Augustin暑假就要回国了,这次回国,大概率不会再回来,因为按照家族的惯例,能容许他母亲带他到异国他乡念完幼儿园,已经是一种破天荒了。
现在他必须像他两个哥哥一样,回去接受家族教育,再大一点按部就班进入贵族公学读书。
“什么?”花生仔的天塌了,他还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上小学呢。
Augustin从椅子下面提出一个礼品袋子,这是他送给花生的友谊纪念品,“想你的,我会。”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Augustin点头,他“My mum and your dad就像我和你,见面,会的。”
花生仔泪眼婆娑,捧着礼品袋子,被同桌半生不熟的华国话逗乐了。
Augustin赠给花生的临别礼,是一小捧固定在玻璃盒子里的永生黄玫瑰,这是花生仔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玫瑰花,他这个同桌搞浪漫总是很有一套。
到家之后的花生仔珍惜地把永生花摆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并嘱咐全家人,谁也不许碰他的黄玫瑰,护食的很。
其实可能等他升入小学,再长大一些,这一小捧花代表着什么,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又或者依旧记得,只是到那时,这份感情已经很淡很淡了,不再把它摆在桌子上也是情理之中。
谁叫那时候他已经是成熟的花生了。
但现在,花生仔仍旧是会趴在桌子上,对着一小捧花默默红了眼睛,在听到爸爸叫他下楼吃饭的呼唤声时,用手掌心擦掉眼泪的花生。
霍爸爸看出儿子的郁郁寡欢,提出让他暑假跟着郑蝴蝶飞回燕城去生活,那地方亲朋好友多,能排解小孩子失去朋友的悲伤。
这一年,霍家也有些好事发生。
比如花生总算不是家里唯一一个幼崽,他即将得到一个妹妹或者一个弟弟,不过不是郑爷生,是霍源的妻子,那位定居在国外、与霍老二分居已久的二嫂。
这件事霍峋提起时,郑秋白还有点纳闷,“你二哥不是一直在闹离婚吗?”
“他说是在闹离婚,谁知道怎么去国外协商离婚还协商出个孩子。”霍峋也不理解他二哥的感情生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俩人之间肯定有点藕断丝连的感情。
不然那个婚,也不至于僵持了七八年都没离下来。
其次是霍淳有了男朋友,一个洋人,还是她在项目里带的研究生,比她小了七八岁,家里目前反对的声音高过赞成的声音。
霍老大尤其恼火,“你还想嫁到外国去?不可能!我不允许!”
霍峋倒是坚定支持霍淳,因为霍峋认得这个洋姐夫,上辈子,就是这小子,所以家里目前反不反对,也没什么意义。
霍淳拥有着超越时代的婚恋观,“谁说我要领证了?我可不嫁给他,就这么处着呗。”
霍老大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气爆炸,这口气也是发泄在了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霍老三身上。
“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找个对象!你等什么呢?”
霍嵘很无辜,“大哥,骂我干嘛,谁说我没有对象了?”
“在哪?带回家来看看。”“那您一个月见三十个,不累吗?”
“霍嵘!”
对于三哥,霍峋只有一句话想说,“小心点,别得病。”
比起霍家把小辈婚姻大事看得如此重要,叶家在叶聿风的婚事上,反倒没有太多的要求。
叶聿风早就和赵淑梅约定好,等他成熟些了,上年纪了,就从赵家小辈中挑一个孩子过继到膝下,当做继承人来抚养。
对于上下都是由姻亲关系构成的立人集团,血缘的确是尤为重要的东西。
叶少爷也想得开,背地里和郑爷讲,“反正我也生不出一个姓赵的娃,还不如过继一个省心,也省的奶奶再一直盼着我给他弄个曾孙子出来。”
郑秋白知道叶聿风的顾虑,站在他的立场上,也没什么好劝的,只能支持。
“哎对,星星今年开学就大四了吧?大四实习的岗位,我给他看好了,就让他到公司来。”叶聿风还惦着这茬呢,光一个赵秉丞给他使唤还不够。
“星星想去哪实习,是他的事。”再说了,按照郑星星的专业,到霍峋的公司去可比去叶聿风手底下合适对口。
不过郑星星暂时都婉拒了,他还是想靠他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社会上打拼看看,不然他进入自家人的公司,也就是个没经验的小白,说不定只能拖后腿。
这年头还不流行大学生们削尖脑袋去考研考公,对口且待遇不错的工作也还好找,郑星星这种名牌大学的学生,光校园春招,就能收到不少面试邀请。
真是不愁没班上。
花生仔也想招聘小舅舅呢,他觉得舅舅出去打工实在是屈才,在家和他一起研究美味小零食,将来一定可以做大做强。
不过小孩子的建议压根没有大人放在心上。
花生九岁时,霍峋的公司顺利敲钟上市,上市前,霍峋把原本的红江创投更名为长策资本,这名儿起得实在直白,就怕外人不知道他有一个好儿子。
二十八岁的霍总如今在投资界是青云直上,谁都知道,他一出手从无败绩,杂志采访没少问他的投资心得,这哪里是三言两语能总结出来的。
每次采访,霍峋说的感想也都不太一样,但相似的,是他次次都记得在末尾感谢他的丈夫与孩子。
中央台转播霍总的海外采访,讲的是‘husband’,滚动字幕却要翻译成‘爱人’,而霍峋拉着郑秋白的手,敲钟后在众目睽睽下拥抱亲吻的画面,更是被导播直接截掉,半点都没转播进内陆。
不过这一画面在港湾报纸上是没少印,快卖脱销了。
“我说他现在飞黄腾达成这样,你怎么还半点不着急呢。”叶聿风‘啪’一下子丢开手上的报纸,他之前还觉得郑秋白和霍峋两地分居,迟早有一天要闹七年之痒。
毕竟男人就是有劣根性的玩意,孩子又已经那么大了。
但这么一看,七年之痒根本不可能,谁家的老夫老妻,亲嘴还伸舌头啊?
“你俩可真是,啧啧。”那摄像头都怼脸上了,还舌吻呢,亲这么深,真正的老夫老妻都得连着做好几宿噩梦!
“我也没想到。”郑秋白当时也被霍峋的大胆吓到了,下意识狠狠咬了对方一口,以至于霍总接下来几天的采访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不过霍峋也是活该,郑爷人到而立之年,还要被身边好友拎着报纸揶揄,面子都丢光了。
“不过他这么对你,你也能安心点了。”就霍峋目前的身价,那别说他只有一个老公一个儿子了,就算他有十个老公,也防不住外面那些小蜜蜂往他身上飞,再来几个合作方推波助澜,男人,难管的很。
“我没有什么可不安心的。”郑秋白对霍峋一直是百分百信任,这同样是他对自己眼光和魅力的肯定。
郑秋白看得清楚,也明白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霍峋爱他一般来爱他,哪怕是他自己。
霍总做生意这些年,也不是没遇上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只是他脸够臭,往他身边推什么人,那也是把猫薄荷给狗尝,只会讨嫌。
渐渐的,这样的事也少之又少了,谁都知道,霍峋是个十足爱家顾家的好丈夫典范。
在这个婚姻结合往往充斥考量和凑合的年代,霍峋可以大大方方讲:“我和我爱人,是真爱。”
不过,在外人面前信誓旦旦英俊成熟的霍总回到家,还是会黏黏糊糊又幼稚地抱住郑蝴蝶的腰,反复确认这个人是他的。
谁叫郑秋白在燕城做的是实体生意,基本上都是粘连人情的,加上三十几岁的郑爷实在愈发风度翩翩,心思玲珑,待人接物比二十几岁时更加妖精,人还在燕城。
霍峋真怕他一个看不住,家里妖精被别人占便宜。
坦白讲,就是大马路上别人多看郑秋白一眼,霍峋都觉得这是在占他郑蝴蝶的便宜。
他的心眼子就是小到了这个地步。
郑秋白对霍峋的小心眼子总是诸多包容,不厌其烦地讲‘我爱你’。
他的这种心情,如果没有一个英俊到举世无双的爱人,大概是无法体会到的。
二十九岁的霍峋如郑秋白预测那般,有阅历有事业,岁月与成功在他本就卓越的外貌上锦上添花,可谁都知道,他如今的辉煌不过如日方升,远不到登顶的时候。
郑秋白总算是亲眼看清了二十九岁的霍峋。
爆竹声中一岁除,又一年悄然溜过,新年期间的燕城被暴雪席卷,整个城市银装素裹,不过这也没拦住人们过大年的喜庆心情,窗外的空气弥漫着硫磺味,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红艳艳的炮仗渣和烟花箱子,都是昨天的战果,那鞭炮声足足响到凌晨四点。
花生昨晚上也下去玩仙女棒了,降雪后的夜晚气温极低,地面上的积雪还没过了他的小腿肚,穿的再厚也顶不住,玩完回来就开始低烧,现在还搁床上躺着,要他小舅舅熬姜汤敷湿帕子照顾。
郑秋白一早上给花生重新量了体温,温度降了一点。
郑星星和花生躺在一张床上还在睡觉,郑爷便轻手轻脚离开儿童房。
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倒着个新年假期非要过来蹭吃蹭住的叶少爷,他昨晚上也下去和外甥一起堆雪人来着,但大人身体好,足够抗造,也没发烧。
他疯玩到凌晨回来,是真累了,倒头在大沙发上就睡了,现在还打呼呢。
要不是赵秉丞回赵家过年了,郑爷真想打电话叫对方把这货弄走,眼不见心不烦。
伸手把毯子给叶聿风拉到胸口处,郑秋白闻到了厨房传来的早餐香味。
家里的佣人过年都放假回家,站在厨房里操持灶台煮早饭的人是霍峋,这几年,霍峋那南瓜小米粥熬的是愈发出神入化,已经能赶上外面粥铺卖的了。
不过早餐里的包子面点,还是郑星星做的,霍峋实在是学不会捏包子上面的褶,他做的总露馅,还没花生捏的漂亮端庄。
郑爷靠着门框,默不作声欣赏霍峋忙碌的身影,突然意识到,新的一年开始了,他迎来了自己的三十三岁。
时间过得真是又快又慢,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可眼下上辈子的事情,对郑秋白来说,又好像上个世纪的古老历史了。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三十三岁的他是如何度过当下这个新年的了。
不过,一定没有如今这个热闹,又叫他心生幸福与温暖。
“你醒了?”霍峋注意到门边的人,放下锅盖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搂住了郑蝴蝶的腰,“我起床吵醒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