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峋搬家走人那天,郑秋白气得将后备箱买好的蕾丝内衣统统扔进了路边垃圾桶。
那些衣服都是郑秋白自己买的,他害怕霍峋看到他的身体会厌恶,所以给自己找了一身精美的包装。
但显然,这一阵这些玩意是用不上了。
和霍峋冷战,郑秋白自己也不好受,他是贵公子脾气,从小到大又都是家里捧着长大的,这是人生中头一次有人让他觉得气愤和委屈。
叶聿风撞见郑秋白坐在花园里一边喝酒一边抹眼泪,还以为他眼花了。
舒澜和叶长流也注意到了孩子的不对劲,可问题是,他俩也无从下手,因为这一看就是受了情伤。
从小到大,郑秋白所有的苦难长辈都可以替他挡去与分担,但独独这件事不成。
这是他自己的劫难。
霍峋这销售岗,其实很清闲,老板也不指望他们这群大学实习生真的卖出去多少货。
所以霍峋白天就四处跑腾,偶尔就跑进那交易大厅去了,可喜可贺,他股市户头里的钱总算突破六位数。
实习一个月,霍峋始终没收到郑秋白的信儿,他也习惯了。
趁假期,霍峋坐车回了市中心,公寓门一打开,里面已经被灰尘席卷,他不在这儿的时候,郑秋白也没来过。
霍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分手了,如果是,他也希望能再见郑秋白一面。
郑秋白其实也觉得他和霍峋要分开了,因为这一个月,霍峋没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也没用他的卡消费。
郑公子开着车去到过城南,见过霍峋在太阳下发传单,追着路人宣传产品,他心疼,可也生气霍峋不听他的话,一意孤行。
好日子放着不过,偏要吃苦,自己难道会害他不成?
郑秋白觉得,这事一定要霍峋先低头。
可他依旧未曾注意到,霍峋在他面前,压根就没有抬起过头。
冷战的第二个月,郑秋白出国办公,看样子是办公,其实是叶长流为了让继子出去放松一下,疗愈情伤,暂时不要待在燕城了;
霍峋依旧在做销售,顺带炒股,本金够多,收益翻倍时的数字就像滚雪球一般,大到吓人。霍峋在炒股上有些天赋,同学提议他一起去海市,哪怕去海市当个投资分析师,或者挂个股票专家的名头,赚的都比在燕城跑细腿要多。
霍峋有点心动。
他需要钱,需要钱去填平他和郑秋白之间的天埑。
于是他辞了销售的工作,再次回到市区,厚着脸皮住在公寓里,等郑秋白回来商量这件事。
空闲期间,从前的家教又有找上门的,霍峋原本想都推了,又受不了清闲日子,还是挑了几个去教书。
其中有老熟人杜望,这小子还是吊车尾,已经确定要出国,需要霍峋给他补一补洋文。
见到霍峋,杜望拿桌上的巧克力和他分享,金箔纸裹的巧克力,放在一个红色的盒子里,像喜糖,而喜糖外面挂着的白色标签上,有立人集团的公司标志。
“这是什么?”
“和请帖一起发的喜糖,还挺好吃的,老师一起沾沾喜气。”
“这标志是立人集团?”
“你认得呀老师,没错,就是叶叔、就是立人董事长的儿子,下个月订婚。”
霍峋闻言,如遭雷击。
他从杜家离开,掏出手机给郑秋白打三四个电话,可惜无人接听。
霍峋虽然习惯了,但希望彻底破碎这一刻,他还是难过。
他给郑秋白发了条信息——【我有事想说,在家里等你。】
不过,霍峋没等到。
因为郑秋白半个月后才落地京市机场,返回燕城,补办他在海外被洋鬼子抢走的手机卡。
那条和手机一起丢失的短信,他没来得及看到。
回到燕城的郑秋白抱着微妙的期待,试探着前往了公寓,这里的确出现了另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茶几上摆着他送给霍峋的手表,还有两张卡。
一张,是两年前他给霍峋的副卡,另一张则是储蓄卡,密码写在背后,六个零。
郑秋白傻眼,拿着储蓄卡到最近的银行查询余额,发现里面有二十五万六千六百七十五,是有零有整的数字。
这他能看不懂吗,霍峋是把这些年他花的钱都还回来了,要恩断义绝。
郑公子就这样在银行柜台前突发心绞痛,阿良赶过来时,郑总气到喘不上气,浑身发抖。
不过郑秋白没叫阿良送他去医院,他吃了点镇定药物,就要回公寓,并从后备箱拎出一条钢管,刻薄又冷静地将里面一切都砸了个稀碎。
包括那块搁在玻璃茶几上的日志表。
第126章 水泥封心
郑秋白在外界,一向是个端方雅正的君子模样,心思玲珑,做事手腕圆滑,和立人集团的对家董事都能和颜悦色言笑几句。
可以说,阿良从上任至今,就没见过郑秋白歇斯底里撕破脸的样子,今儿是真开眼了。
电视砸了,冰箱也砸了,玻璃制的桌子柜门儿就更完蛋了。
当实在看不下去的阿良从郑秋白手中夺过那只制造废墟的钢管时,郑总的手臂已经被飞溅的玻璃碴子擦出大大小小不少伤痕,两条胳膊也因为太过用力,不停颤抖。
阿良不敢耽搁,强硬把郑总拖离公寓带上车往医院赶,医生给郑秋白开了镇定剂和心脑血管的相关检查。
各项数值证明,郑秋白但凡不是个年年体检的健康成年人,又及时吃了药,今天直接气个口歪眼斜加脑梗都有可能。
护士给郑秋白包扎伤口,发现他虎口处都已经被钢管磨掉了一层皮,血肉模糊的,瞧着都很痛,“哎呀,看看这手,磨成这样,掌纹都要掉了,发生什么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呀。”
郑秋白默不作声,换做平时,他是个绅士,不会叫女士的话落在地上。
可他今天实在是没有力气讲话了,他只要张开嘴,就能感觉到喉头的哽咽和艰涩,从心底深处生出的无力和疲惫。
阿良想要通知叶家,却被郑秋白虚声拦住,“不需要,我没事。”
“郑总,您这——”这一身伤,压根也瞒不住。
“别告诉他们。”郑秋白闭上眼。
他不是没想过霍峋会和他断,但他没想到霍峋会用这样难堪的方式离开。
他甚至都不知道霍峋那笔扇他巴掌的钱是从哪来的。
“老板,要不咱派点人,去把那小兔崽子抓回来。”阿良就没见过这种骑主人脑袋上拉屎的鸭子,真要不是金盆洗手多年,他都要去把那小子办了。
看这给他家郑总气的。
“抓回来有用吗,他是铁了心要走。”郑秋白的眼眶始终是湿润的,像一汪泉水,但他没叫泪珠掉下来,“去帮我把那间房子卖了吧。”
如果不是那块地皮上的公寓新建不到五年,郑秋白会想把那栋楼一起夷为平地。
郑秋白到家又低烧了一段时间,对父母,他只说是从国外回来水土不服。
舒澜又问:“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秋白,你在外面做什么妈妈不管,但你不能伤害你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不会了。”
“秋白,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们说,我们都可以听你讲的,也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叶长流在小客厅里来回踱步。
这个继子,一直都是规矩又聪明,叶长流压根没想着在他身边留两个眼线,谁承想现在儿子成这样了,他和舒澜跟着上火,却对原因一无所知。
郑秋白也不知道他能怎么讲这件事,从头讲起那故事就太长了。
他想找个人聊一聊,却发现他身边没人认识霍峋。
如若提起,他的朋友们也只会说‘不值当’、‘不至于’‘一只鸭子而已’,可只有他知道,很至于。
因为郑秋白早就没有把霍峋看做是钱货两讫的交易了,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到会胡言乱语要给他生孩子,当了一十七八年的男人都不要做了。
杜希这个老好人上门了两次,次次陪着郑秋白养伤加聊点心事,“你是真上心了。”
他和郑秋白多年好友,这人身边压根没出现过多特殊的存在,因而那一点变化其实尤为明显。
“上心也没用,拦不住他要走。”
“他为什么走,是有了新金主,还是你让他伤心了?”
“我让他伤心,我对他还不够好吗?”郑秋白火大,他都已经把霍峋当成金丝雀、当成国宝照顾着,要负责霍峋终生了,还要他怎样?
出去看看,甭说燕城了,就是京市津海的一代都拉出来遛遛,也没谁像郑秋白似的,又挨草又往外拿钱,还掏心掏肺。
还要他怎么做才行,真的把心剜出来叫霍峋尝一口吗?
当局者迷,杜希摇头,说,可那个人又不是金丝雀或熊猫,他是人,不是你给点衣食住行就全盘笑纳撒娇摇尾的宠物。
只要是人,就有爱恨憎恶,就有心机揣度。
“你把他当人看了吗?”这话讲的有些冒犯了,不过杜希的本意,其实大差不差。
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全怨郑秋白。
有钱人骨子里都是傲慢的,哪怕平时装的再平等亲切也是如此,普通人家里掌握经济大权的男人尚且都把自己当太上皇帝呢。
这种真一代阔少,真正的家族继承人与掌权者,与生俱来拥有金钱和自信,要他们真和卑微贫穷的人共情,哪有那个闲空?
肯用钱擦去你的眼泪,都是恩赐了。
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这样习惯性解决问题的效率法子,能够适用于真情吗?
不管富人穷人,在感情这件事上,只要动了真心,就都是平等的。
郑秋白如今被折腾成这样,不也恰如其分应证了这一点。
他现在被个穷小子甩了,还心如刀绞,人生头一遭被亲密的人捅了一刀。
所以杜希讲再多,郑秋白也半点听不进去,他恨死霍峋了。
不过说实在的,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一段付出真心的关系破裂后,多数人满腔的恨和怨恨不得将对方放上绞刑架处以极刑,这才能发泄被辜负的委屈和怨怼。
然而在时间溜走的缝隙里,总有那么分分秒秒,恨不再占据高地,自觉有理的苦主也会停下来自我反思:
是不是我也错了?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是不是我也曾忽视了他的感受?
一瞬的心软和对过去幸福瞬间的回味,都是常见现象,可有人会为这一瞬低头,也有人死犟,昨日之日不可追,弃我去者不必留。
郑秋白,天之骄子,属于后者。
他从不会重蹈覆辙。
想要在生活中抹去一个人的痕迹并不困难的,郑秋白将一片狼藉的公寓出售后,除却那家会所,再没了值得他触景生情的场合。
郑公子身上的伤也花了天价的皮肤修复费用,白净的皮囊上一点疤都没留下,就是虎口处磨损的掌纹无法再生。
舒澜很心疼。
“只是掌纹而已,留着它也没用。”郑秋白笑一笑,安慰母亲,“没了,也顶多是不能叫大师看手相了。”
夏末,叶聿风订婚了,订婚对象是当年相亲那位赵家千金。
郑秋白在订婚前见过弟妹几面,那是位很精干又得体的女士,待人接物都面面俱到,正好治一治叶聿风那样的糊涂虫。这一年似乎是个适合定亲结婚的年份,从叶聿风的订婚宴开始,郑秋白身边的同学们似乎都急起来了,隔三差五郑公子就要收到封随份子的请柬。
有人是门当户对两姓联姻,有人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里面不乏年少时玩的野的一流货色,改头换面,走进婚姻里扮演良家子了。
新娘子和新郎官在台上说,他们这一桌做兄弟的就在台下说。
“啧,当初那小子可没少在夜总会招猫逗狗,外面那些那么快就收拾干净了,不是有个都跟他五年了?还打过几个孩子吧?”
“男人不都这样,总要做做样子给亲家和新娘子看。”
“害,五年算个屁呀,那就是借着结婚做借口甩掉个尾巴。他跟新娘子签婚前协议了,孩子出生,就各玩各的,外面那个早腻味了,不愿意要了。”
那种关系就跟新陈代谢一样,有人代谢快,有人代谢慢。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总有人会在断掉关系时像个拎不清的赖皮膏药。
梁明成捅咕郑秋白,他们真是有段日子没好好聚一聚了,“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可有日子没见你了。”
“挺好的。”郑秋白道:“就是工作有些忙,实在是抽不开身。”
郑总的事业一路长虹,立人集团的分公司开到了津海,两年间拍下多块居住用地,大摇大摆建起新楼盘。
叶长流本来不想叫继子驻派去津海,他深知妻子离不开儿子,但架不住郑秋白主意大,“分公司新成立,津海那边的关系网也要人去打通,总不能叫叶叔叔一把年纪了,还到津海酒桌上去和人攀谈吧。”
舒澜比起他这个儿子,也更需要丈夫。
能陪她相濡以沫度过岁月的,不会是郑秋白。
第一年春天,叶聿风结婚了,弟妹住进叶宅,郑秋白也收拾好了行李,带着他的下属和团队离开燕城来到了津海。
叶长流没有亏待继子,在津海市中心给他买了两层大平层,一层四百平,上下打通,还叫家里几个了解大少爷的习惯和口味的佣人一起过去,照顾继子的起居。
有熟面孔的人,合口味的饭菜,新城市的生活也不再难以适应。
就是这两层房子实在是太大,人也太少,佣人们总是很安静,所以郑秋白偶尔也会在忙碌的工作结束后,觉得孤独。
越孤独,他便越努力工作,人足够累的时间,孤独都成了一种奢侈。
房地产也属于一种投资生意,能不能赚钱,主要看拿下那块地皮周围的各式资源未来发展情况预测。
有关未来预测的规划,集团内部的发投部说不准,但津海的城规局说得准,人情就这样产生了。
再者,地产商要拿到地皮,就必须竞标,竞标会绝对公平公正吗?那必然不可能。
不说地皮,只要是金额高于一千万的项目,70%已经在多方交涉下内定了结果,竞标无非是把程序走一走,流程合理化。
如何内定,看得也是人情。
郑秋白酒量只能算中等,每次有这样拓宽关系的人情局,都要带着阿良和另一位酒量不错的助理。
阿良说,郑总喝多了也不耍酒疯,只喊冷,有点可怜样。
另一位助理道:“郑总这反应还挺少见。”越喝越热,越喝越上头不才正常?
阿良说:“这样也好,喝多了就裹被子上床睡觉,省得做错事,再惹乱子。”
“能少喝点才是最好的。”郑秋白一个爱酒人士,到津海后,都不得不借助些解酒养肝的药物了,不然第一天上班一定哪哪都不舒服。
郑公子觉得就是酒精和熬夜的问题,他不肯承认,是他现在已经有点上年纪了。
生意场上酒桌结束后,去潇洒的场合也就那么几个,KTV的国王间,夜总会的皇帝套,陪酒的靓女都是列队进来的,又唱歌又跳舞,有的还会弹手琵琶古筝,没有才艺空有张脸,到不了这些包房来。
也有客人的喜好是靓仔,这样的人还要区分招待,郑秋白大多数也会在这第一个包间儿里,他不是自找乐趣,而是一种投诚,也能迅速与对方在共同的‘癖好’上拉近关系。
郑总这样的青年才俊,不少小男生暗中瞄准他,飞媚眼给他,进了包间陪谁喝酒戏耍都是陪,能陪个帅的,总归是赚。
郑秋白在生意场上很风趣也风流,来者不拒,从不扫兴。
可大概只有陪他的小男孩知道,那搭在肩膀或腰上的手永远是虚虚的,没有摸实,衔去喂食的水果,也从不会趁机揩油他们的指尖。
小男孩里有个叫QQ的,一头打薄的碎发刘海,大大眼睛,唇红齿白,笑起来有酒窝和小虎牙,是很可人的长相。
第一次听他自我介绍时,有大佬笑出声,问他是不是企鹅变得,当下可有个比会所小Q更出名的QQ。
小Q眨巴着大眼睛实话实说,“老板,我没读过多少书,领班要我们起英文名,我只知道QQ,我想着,这听起来不也很可爱,正好合适我。”
郑秋白在应酬场合,很少发自真心的笑,那天也是被逗乐了。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读书,没文化可不是好事。
小Q说:“我是孤儿,也没读书那根筋,社会救济供我去念书,太亏本啦,不划算。”
小Q十七岁就出来闯社会了,一开始还老实洗盘子端碟子,后来因为长得不错,挨过点欺负,一气之下,就做这行了。
与其给人白欺负,不如能换点真金白银的欺负。
“还是个孩子呢。”有人说。
郑秋白蹙眉,从听到‘孤儿’起,他的笑容就消失了,“你多大了。”
“放心,我出来混好多年了,长得显小,其实已经一十一了。”小Q抱住郑秋白的胳膊,笑出一个酒窝,“哥哥,你抱我太松了,换我抱你好啦。”
郑秋白如今没有救风尘的爱好了,不过他每次来,都会指名小Q,临走时,再多给他一笔小费。
久而久之,小Q也和郑秋白相熟了,“哥,你对我这么好干嘛?我看你好像也不太想上我。”为了勾搭郑秋白,小Q已经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
郑秋白是小Q喜欢的类型,小Q也不求名分,只想跟郑秋白一阵子,小情小蜜,他都能当。
“跟了我是这个意思吗?”郑秋白举着酒杯皱眉。
“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是一辈子的意思。”郑总是燕城人,不是京市和津海人。
他印象中的‘跟’,还是小时候和舒澜一起看的电视剧,山大王把脸红的新娘子盖头掀开,粗声粗气说:‘跟了老子,老子指定对你好一辈子’。
郑秋白突然就不讲话了,小Q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哀伤的氛围。
良久,从酒杯前抬起头的郑总道:“你跟不了我,但我看你要是不想做这行了,不如到我公司面试试试。”
有文化需求的岗位,小Q做不成,可端茶倒水,站在前台当门面或去售楼处迎宾,都是他做得来的。
小Q当然要给郑秋白端茶倒水。
卸了妆,没了包间里暧昧的灯,小Q,不,应该是齐朗,也就是一张大学生青涩稚嫩的脸,勉强有点校草的小帅。
他还能喝酒,一晚上对瓶吹一箱不是问题,出门给郑秋白挡酒也是一把好手。
原本齐朗还怕自己没文化,融入不了秘书室,阿良率先站出来做表率,“别怕,既然郑总收你了,那你就是一家人,你哥我当年还是道上混的呢。”
“那郑总有爱人吗?”
“不是,你还想当老板娘啊?”阿良的脸板起来,用企鹅空间流行的词汇道:“别YY了,郑总早就水泥封心了。”
“为什么啊,受过情伤?他那么帅,还那么温柔,人那样好,谁这么不长眼?”齐朗磨牙。
“那人跟从前的你也算是同行。”
“啧!”那同行也忒没职业道德了。
冬天,郑秋白年假返回燕城。
叶聿风趁全家都在,在宴席厅公布了喜讯,“我要当爸爸了!”
弟妹怀孕三个月,胎像稳定了,这才向家里人公布。
从小到大都没干过继兄的叶少爷,也终于有能比郑秋白强的事儿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舒澜又向亲儿子絮叨起来,“你看你弟弟马上就要一家三口了,秋白,你就从没想过成家生子的事儿吗?”
郑秋白连声叹气,承认他的不孝。
舒澜破罐儿破摔,“儿子,哪怕是你想生一个,在妈这里都可以接受。”
年假结束,郑秋白赶紧打包行李回了津海,再留在家里,他会被妈妈唠叨死。
这一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热衷于拿炒股票做副业了,连阿良,都被郑秋白抓到过几次在秘书室偷偷用电脑看股市阴阳线。
不过郑秋白身边,还是赔的、被套牢的比赚的多。郑秋白自己不玩这个,他做生意够忙了,压根没时间像那些有清闲时间的股民一般,日日琢磨行情与涨幅。
“老板,您不知道,这东西真上瘾。”
“我知道,和赌博差不多的东西。”郑秋白支着下巴道。
“这怎么能是赌博呢?”阿良不认同,只是确实看运气,有人赔,也有人好挣。
阿良经常逛海角论坛里,就有位股票大神,三年不到的时间,赚了上千万,好几家证券公司都出百万年薪想聘请他做首席分析师。
“真的假的。”比起那个所谓的股神是真的天赋异禀好运缠身,郑秋白更相信,这一切都是资本炒作出的噱头,就是为了多吸引点儿进股市的韭菜。
阿良一听这,也有点怀疑,但论坛上不少海市的证券从业者都披着匿名马甲,保证确有其人,阿良又觉得是真的。
他这种迷弟的心态,郑总是理解不了,“月底去海市出差,你和小齐跟我去。”
“好。”
郑秋白是去替叶长流参加地产行业峰会,为期一周,有高校讲座,也有行业分享,还有慈善晚宴。
第一天下午的讲座安排在海市大学,不是主要发言人,只算与会成员,郑秋白固定时间去签个到,中途实在是昏昏欲睡坐不下去了,他选择带齐朗溜走。
“哥,咱们就这么走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郑秋白阔步走出礼堂,向迎面而来的组织方会议秘书道:“我下午有个视频会议,快到点了。”
秘书笑吟吟的,“那郑总您路上慢点。”
齐朗跟着郑秋白走出一里地,才敢大喘气,“哥,你撒谎啊。”
“听他们讲的我都要困了。”这些讲座,说的都是场面话,给那些凑人头的学生听听还显得高大上,业内人士在现场,就是如坐针毡。
“那咱们现在回酒店休息吗?我去叫车?”齐朗话是这样说的,目光却忍不住在海市大学的校园里来回巡睃,“原来这就是大学呀,还可以开车子上学呢,哇塞,还是奔驰!”
海市大学里遍地的高富帅,白富美,上学开的都是八十万的奔驰,齐朗站路边看得口水都该流下来了。
差不多的年纪,却是完全不同的命运呢。
“这么贵的车,出生的时候没有,未来也很难有吧。”
郑总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齐朗,因为他上大学的时候,开的是有些骚包的保时捷。
郑秋白低头回手机上阿良请假去听股票讲座的消息,叮嘱对方别被骗了,就听齐朗倒吸一口凉气,那声音活像见到鬼。
原来是奔驰车停在步道旁划线的车位里,下来了一个男学生。
齐朗见状惊叫,“我日,哥你快看,这小子好他妈帅啊。”
有帅哥路过,郑秋白笑着抬眼看去,“能有多帅。”
他以为最多就是大学里装杯的小鬼头,骗骗齐朗这样的就算了,可骗不到他。
因为郑秋白大学时候也是那样清楚自己长得帅还有钱的小鬼头。
视线锁定目标的瞬间,郑秋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蒸腾上涌,气的。
时隔两年,有些事还是没能放到云淡风轻。
有些人,哪怕只有一个后脑勺在那,郑秋白也能一秒认出来。
今天,真是见鬼了。
霍峋从车上下来,李晌则从副驾驶下来,兜个圈子绕到他眼前,“你听我说啊,你今天下午六点,有成云大酒店的宴会厅讲座,千万不能迟到,还有讲座结束后,应该会有一点点应酬——”
“应酬不去,我明天还早上要去找导师看论文。”
霍峋目前在海市大学金融系读研,闲暇时间就是炒股,做一些金融预测和分析,论坛随手写的记录帖子去年莫名其妙被转载了上千次,而后他就被业内传成了专家大师,行业风向标。
又是讲座会议,又是报刊约稿。
霍峋一个人忙不过来,李晌便辞职跟着他当助理,抱着这貔貅发小的大腿,吃香的喝辣的。
用李晌的话说,那就是他俩现在已经野鸡变凤凰了,在海市这种大都市被金钱滋养透彻,哪还有当初燕城穷小子的样。
每次霍峋到学校上课,明里暗里都有一圈妹子盯他,要他手机号呢,相当风云人物啦!
这样的生活,霍峋也渐渐习惯了,可今天路边的注视实在太过强烈,有些不太礼貌了,他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而后,他见到了这两年间,出现他梦中的常客。
郑秋白也一定看清他了!
霍峋脸上瞬间卸下了冷冰冰的厌惧,下意识向前迈步,他在妄想,是不是他和郑秋白两个人还可以像异地重逢的熟人那样,放下过去,只面对面讲讲话。
哪怕不是走心的真心话。
哪怕就一会也好。
站在人行道上的郑秋白与霍峋同步动作,不过那动作是往后退了一步,继而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他拒绝。
第127章 拆吃入腹
郑秋白决绝的背影使霍峋愣在原地,双腿仿佛变得有千斤重,李晌拍了他两下,才唤回好兄弟的神志,“你怎么了?傻了?这是看见谁了?”
“没怎么,谁也没看到。”霍峋垂下眼睑,不愿意叫李晌看清他的神态。
倘若李晌知道霍峋是在为凭空出现的郑秋白难过,他大概要指着霍峋的鼻子破口大骂。
一个旧日金主,也值得他这么惦记?
李晌说霍峋这人怎么就这么下贱胚子?苦恋已婚渣男!大好年华还在背地里做梦当小三!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不是李晌胳膊肘往外拐,是他不骂霍峋也没法儿。
要是骂郑秋白,霍峋会瞪他,跟那护食的大狼狗似的,好一个忠心耿耿,好一个旧情难忘。
每次提起当年那点破事,李晌都来气,要知道霍峋从燕城到海市的车票钱都是问他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