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汤应该好了,我这去给你盛。”
很显然,尝到甜头的霍峋已经不记得他刚刚是在为什么生气了。
就算生气,那也都过去了,完全不值当为了叶静潭一个小贱人,破坏他和郑秋白如今的感情。
郑爷满意地看着霍峋提着裤子往厨房跑的背影。
略施小计罢了。
霍峋趁在厨房给梨汤来回两个碗倒成常温的功夫,偷偷拿出手机,给霍淳发短信,问这怀孕的人要是发烧咳嗽,吃点什么药合适。
霍淳很快回了短信:【非病毒性感染不超过三十八度五,医生都不会建议吃药,物理降温即可。】
于是霍峋只得捧去梨汤,再多帮郑秋白用酒精擦拭几遍后背。
郑爷的背薄薄一片,皮肉其实比梨子还白,霍峋的手搁着浸满酒精的帕子抚上去,莫名想到了上辈子在病房里的郑秋白。
那时的郑蝴蝶比现在还要瘦,均码的病号服能从领口出看到肋骨和肩胛骨凸起的胸口和后背,以及一条条横亘在郑秋白枯瘦身体上的术后疤。
现在,他眼前这一切都还是完好无损的。
一瞬间,霍峋感知到了幸福到落泪的具象。
趴着喝完梨汤,扭头递碗的郑爷正好看见这小子眼圈红红,“又怎么了?”要他现在再趴到霍峋大腿上哄哄他吗?
成年人的哄人方式,就是如此快捷直白。
“没事。”霍少爷坚强地抽抽鼻子。
“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
“……”
“空调吹风太大劲儿了,我见风泪。”
好有道理的理由,郑爷竟然找不出漏洞。不过郑秋白这位病号到底没有心力继续陪霍峋胡闹,他喝了梨汤,整个人又困起来,不多时就蜷在床上睡着了。
霍峋回来了,他睡的前所未有安心。
霍护工倒是不困,他在外面整理那堆营养品,隔段时间就进屋给郑秋白用酒精擦擦手心脖颈和脚心,擦完再把被子贴心的给人盖住,动作很轻,不至于吵醒郑蝴蝶。
擦身的间隙,霍峋偷偷扫了眼郑秋白的小腹,他觉得郑秋白的腰身是真的粗了,但其实肉眼看,还是平坦的,没有凸起的孕肚。
霍淳说,孕肚也要看月份和胎位,月份小,没有肚子很正常,再说了,有些胎位特殊的孕妇可能到了孕晚期,肚子依旧小小的。
只有肚子的描述,霍淳也猜不出她小侄女如今到底几个月了。
一听到这,霍峋难免讨厌一根筋的赵泽霖,他都说了给钱了,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嘛?
抽空,霍峋还给霍源打了个电话,话里话外,他都在打听宋五爷那位男妻,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有什么特殊的?我想想,也没什么,就是很有能力的一个年轻人。”比起霍源这种在国外工作许多年的海归派计算机专家,刚三十多的温拾和他的合伙人们,都是青年才俊的小伙子们呢。
至于什么男人生孩子的八卦,霍源不感兴趣,他也不信。
“……”
“不过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最近在看他们公司的股票,做了点背调,随便问问。”
坐在办公室里的霍源扶了扶脸上的平光镜,搁下被挂断的电话沉默不语。
他说什么来着,霍峋真的不对劲儿。
这小子平时也不是对这种碎嘴婆子嚼舌根的事儿感兴趣的人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老二眉头一紧,他这个弟弟,实在不是叫人省心的主。
挂断电话的霍少爷继续整理那堆儿营养品,他挑了一盒干燕窝,琢磨着今天晚上熬个小米粥,红枣燕窝放进去,一起炖,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霍峋会做饭,但会的不算多,只能算煮个汤焖个米饭的饿不死水平,因而他后来在港湾生活,要么加班吃公司食堂的简餐,要么在家吃草和水煮红白肉,简单方便。
只是现如今对着一地顶尖儿鹿茸鲍鱼海参,压根不知道怎么翻炒才算色香味俱全的霍少爷,真是破天荒怨恨自己二十啷当岁时候就知道糊弄日子,连做饭都不知道学一学。
实在不行,只能叫阿良都拿到金玉庭去,交给专业厨师加工,省的做难吃了,是暴殄天物。
咚咚——客厅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有人来了。
霍峋直起身从杂物间出去,他以为是阿良,正想阿良跟曹操似的,说倒就倒,可转瞬他就意识到,阿良手上是有钥匙的,进出这个房子,压根不用敲门。
下午六点,这个点儿,谁会没事上门来?
霍峋怕又是如叶静潭一般的猫三狗四来叨扰郑秋白养病,当即拧起了眉,往门口一站凶神恶煞,就差去厨房拎把刀出来了。
可不等霍少爷去伸手开门,门外传来了钥匙进洞的声音,圆球状的门把在转动,被人从外打开了。
一个需要敲门,手上又有钥匙的人。
这肯定是偷钥匙的贼了。
霍少爷反手抄起门边鞋柜里的长柄伞,捏在手里,威风凛凛,正面迎贼。
于是,拎着两个保温桶,美滋滋探头准备进屋的叶聿风还没来得及开口,霍峋便给他当头一伞。
这动作如打冒头王八一般迅如闪电,完全没给叶少爷反应的时机,便叫人眼冒金星,只剩嗷嗷叫痛的功夫,连手上的保温桶都差点甩飞出去。
叶聿风站着跳脚,“我去你妈的!谁啊!?”
谁敢暗算他?!
第68章 哥夫
长柄雨伞中间的伞骨是铝合金的,南三条出品,质量极好,刮大风都不会翻折,打击力度不亚于打狗棍,更别提霍峋原本就是个肱二头肌发达的壮汉,劈过去的力道十足。
头眼昏花的叶少爷眼泪都痛出来了,当即委屈地抱着脑袋大声怒骂起燕城土话,分贝极高,已然达到了上下两层楼的邻居都能轻松听清的扰民程度。
霍峋认出叶聿风,有那么一瞬,他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人了。
同时,他也没想到叶聿风肺活量这么好,叫唤起来刺得人天灵盖疼。
“你先别叫了行不行?”霍峋拎着雨伞上前一步,叶聿风太吵,万一把郑秋白吵醒了怎么办。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霍峋已经选择性遗忘了先动手的是他。
“他大爷的,你别过来,”叶聿风瑟缩后退,复定睛一看,“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家里?郑秋白不是把你辞退了吗?”
“……”
叶聿风顶着脑袋上一颗大包,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一直住在他家里?”难道郑秋白在跟一个当司机的下属谈恋爱?
霍峋闻言扬起一侧浓眉,得意的神情自然流露,“差不多吧。”
同居也有段日子了,他登堂入室,合情合理。
叶聿风瞪着俩大眼,从上到下,兜兜转转,打量霍峋好几遍。
不是,燕城的好男人那么多,怎么郑秋白偏偏选个外地打工仔,这男的除了年轻够楞,和阿良有什么区别?
顶多,比阿良长得帅点,壮点,高点……
不对,这婚姻大事,又不是养小白脸,外貌优势算个屁的优势!
这姓霍的打工仔,明摆着配不上郑秋白。
地位差距太过悬殊的亲密关系,也是绝对不会幸福的,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门当户对的道理,亘古不变。
“让道,我要进屋,”叶少爷立马挺直腰板,一把将手里的保温壶塞给了霍峋,大婆似的发号施令:“还有这个,去厨房打开,粥和小菜都倒出来,水果也放到碟子里。”
“?”虽然他们迟早是一家人,但是这样的请求是不是太自来熟了些?“快去啊,等什么呢?我告诉你,你打我的事还没过去,你等郑秋白知道了,信不信他分分钟把你赶出去——”叶少爷不是请求,是奴役和威胁。
霍峋:?
叶聿风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也是个一贯会作妖的,他就看不惯霍峋刚刚那副得到点郑秋白的恩宠,尾巴就撅天上去的臭屁样。
绝不是因为霍峋差点打爆他的头盖骨而挟私报复。
“你说把谁赶出去呢?”
郑秋白的声音从霍峋身后幽幽传来。
霍少爷立马转身,还不忘把手上的雨伞背到身后去藏起来,小声问:“你怎么醒了?”
“我又不是聋子。”叶聿风嚎得整栋居民楼的人都该过来看热闹了。
郑爷披着一条暗色花纹的棕睡袍,腰带系了个简单的蝴蝶结,露在外面的一小片胸口有霍峋给他“刮痧”留下的印记。
睡前喝了热梨汤,还有酒精降温与适度的‘有氧运动’,这次起床后,郑秋白恢复了点精气神,至少没有给霍峋开门时那么头重脚轻了。
“你们刚刚在吵什么?”把两个站门口转圈丢人的少爷带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郑爷开始主持公道。
见势不妙,坐到郑爷左手边的叶聿风立马抢跑,“我刚过来,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还拿雨伞打的,你摸摸,现在我脑袋上起了一个拳头大的包!可疼了!”
一边说,叶聿风还低下头往郑秋白跟前凑,企图把脑袋顶到郑秋白的胸口前,叫他看个一清二楚。
坐另一边的霍峋一伸手顶住了叶聿风的脑袋,让对方无法再探头,以防那大脑袋顶到郑秋白的肚子上。
霍峋都还没贴过有宝宝的郑蝴蝶肚皮,叶聿风别想趁机占便宜。
“我那时候还以为他是贼,才拿雨伞正当防卫。”
“你说谁是贼?你是不是近视?快出门配个镜子去吧!”贼会这么光明正大的上门吗?贼会带着爱心病号餐一起来吗?
叶少爷狠狠夺回自己的脑袋,真的很想给霍峋一拳。
“你们俩,都别动手动脚的。”郑爷虽然也觉得叶聿风偶尔烦人,但明摆着穿金戴银的叶少爷不是个飞檐走壁的小贼。
“门口地垫下面的钥匙不见了。”霍峋道:“我觉得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霍少爷自己都没舍得拿走。
“钥匙怎么不见了?”郑秋白不知道这件事,他最近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放在地垫下面的原本就是备用钥匙,以防万一的,一般情况下,郑爷和阿良都不会去动。
“你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霍峋眯眼,一指明摆着已经有点心虚的叶聿风,“我看他自己开门进来的,这才以为他是偷钥匙的贼。”
郑秋白审视的眼神紧跟着落了过来。
叶聿风眨巴着绿豆眼,抠抠手指,彻底唯唯诺诺起来,“钥匙是我和叶伯发现的,我俩觉得你这钥匙放在地垫下面不安全,先给你保管一下。”
“再说了,你生病了还一个人独居,要是万一病的厉害起不来身,我过来敲门都敲不开。”
当然,最重要的,是叶聿风怕郑秋白哪天觉得他烦,不给他开门,他就再也进不来了。
郑爷气笑了,霍峋则眼神凶狠,很显然,这把钥匙的第一顺位持有者应该是霍少爷才对。
最终,叶聿风扁着嘴交出了备用钥匙,虽然他不满地嘟囔‘实在不行我拿叶家大门钥匙跟你交换’,但依旧没能唤醒郑爷的仁慈。
“不是,那他打我的事怎么算,他下手这么狠!”现在叶聿风还头疼呢!
“是我,看见有人开我家门,也会抄家伙正当防卫。”郑爷的话叫叶少爷偃旗息鼓。
不过自始至终在一边眼巴巴看着的霍峋,也没等到那把钥匙从天降临,落到他手里。
在郑爷眼里,门外的钥匙就是备用钥匙,还得放在地垫下面当保险。
于是,霍峋不情不愿起身去厨房给郑秋白盛梨水润肺,郑秋白和叶聿风留在客厅,叶少爷趁机打开保温桶献宝,“我从家里给你来的,鱼翅羹,可鲜了。”
“你今天不上班吗?”郑秋白还以为叶聿风已经正式成为朝九晚五的一员了,怎么还有闲工夫往他这里跑。
“上班啊!放心,我下班才来的!”要不是上班见到了大乐子,叶聿风真没这么迫切来见郑秋白,这份荣光,他必须和郑秋白一起分享,“你不知道,今天从会议室出来,那小贱种的脸色有多难看!”“我看他都快气死了,说不定等所有董事走光了,一个人躲在会议室里擦鼻涕呢!”
“不至于吧。”郑秋白启唇,他心知叶静潭大概会气个半死,但气哭还是不至于。
那么多年,他从没见过叶静潭流泪,这大概是个没有眼泪的冷血动物。
“哼哼,反正他现在又要去看新地皮喽,不过,现在燕城周边,再没有那么合适的建设用地了。”所以叶静潭现在只能放弃别墅区的项目点子,重新出发。
这种抢地皮抢项目的事情,在不同的地产公司间尤为常见,在同一家地产公司中,也不能算少。
且那块地就算交给叶静潭,土管那边一直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他顺利拿下项目许可,董事会也不会就那样干坐着陪他等。
这搞建设都是争分夺秒的玩意,最怕一卡再卡,不得不磨洋工。
现在这些情况都是郑秋白一早就预料到的,而他做这一切,和从前过去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站在他如今的立场上,他和叶静潭本来就是两个对立面,他合该这样做。
“我还告诉他,那姓周的是你牵的线,攒的局。”叶聿风扬起唇角,他说这话,也不是纯为气叶静潭,而是为了告诉叶静潭,郑秋白已经是他这边的人了,甭想着挖墙脚。
“做得好。”这大概够叶静潭以后都绕着郑爷走了。
眼不见为净。
“但我也不明白,他怎么总给你献殷勤。”叶静潭对于郑秋白和叶聿风,完全是两种态度,“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叶少爷被自己的推断吓出一身鸡皮疙瘩,纵使年纪差不多,叶静潭的辈分却摆在那,是他和郑秋白的小叔。
要是真有这种心思,那可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他别是个变态啊!”
“……”恶心坏了的郑爷有被攻击到。
郑秋白上辈子并不觉得他算叶家人,和叶静潭在一起也是年纪相仿正常交往。
但其实像叶聿风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背后议论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每次年末的大型董事会,叶家各个小股东齐聚时,都是郑秋白被明面议论的正式场合。
当年叶老爷子其实也知道这事,不过可能郑秋白和叶静潭的搭配在商场上太过所向披靡,利益面前,他始终没有反对的表态。
反倒赵淑梅,后来在公开场合碰面,她再没正眼瞧过郑秋白,这也是正常反应。
毕竟,郑爷现在也觉得他年轻时候高低脑子有点问题,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这档子事简直比让他当众裸奔还丢人。
霍峋端着梨汤出来,闻言警觉:“你们在说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叶聿风立马噤声,完全不想把自己的八卦分享给这个打工仔。
“说的叶聿风的小叔。”郑秋白怕霍峋以后再吃飞醋,赶紧打断叶聿风为自己埋雷的可能性。
“叶静潭?”霍峋将两只玻璃杯重重放到桌上。
“你还记得他?”郑秋白没想到霍峋记性这么好,就之前的宴席上见了一面,记到现在。
“嗯。”霍峋得记他一辈子,“你们不是不熟吗?”
“的确不熟。”郑秋白点头。
“谁和他熟,我们是争家产的关系好不好!”托郑爷的提点,叶聿风如今就有了夺家产的意识,他虽然对经商与地产不是很感兴趣,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家的基业落到小贱种的手上。
“真的吗?”霍峋反问,眼神却盯着郑秋白。
当下的郑蝴蝶似乎很反感叶静潭,可霍峋亲眼见过郑老板‘坠入爱河’时的模样,他有点担心。
毕竟爱情都是没办法讲理的东西,他一开始对郑秋白只有敬而远之的敌意和厌烦,现如今,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太装模作样了,实在讨嫌。
郑爷察觉这追逐的视线,偏头解释道:“当然,我和他没什么交集,他是来过店里几次,但现在已经在金玉庭的黑名单里了。”
“我听说了,你把他从店里赶出来了,这是为什么?”叶聿风将梨汤一饮而尽,打听起叶静潭出糗的事来。
“起了一点争执。”郑爷总不能说叶静潭是借着上辈子的事来“要挟”自己,“他喝多了,耍酒疯,太吓人。”
竖着耳朵的霍峋低头道:“最讨厌耍酒疯的人了。”
郑秋白点头,“我也是。”
“我不耍酒疯。”霍少爷从没喝多过,很有分寸。“我知道。”
目睹全程的叶聿风蹙眉,他可没见郑秋白对自己这么温顺,“不是,你俩够了!眉来眼去什么?郑秋白,你就打定主意和这小司机一直在一起了?”
他不是说了先前梦到的事情嘛!
他们俩在叶聿风的梦里,就不像是凑一起能发生好事的样儿!
霍少爷闻言当即横眉竖目,他没想到,叶聿风竟然对他不满意,他刚刚可还主动给这小子端了一杯梨水过来呢!
这世上一些叔嫂关系,远不亚于婆媳关系的难搞程度。
“他现在早不是司机了。”郑爷避重就轻回答道。
至于要不要和霍峋一直在一起,他没有确切的答案。
郑秋白只知道,这些天每个醒来的瞬间,他都没有和霍峋分开的想法。
但可能某一天,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爆发,比如霍峋的家庭,比如他肚子里的孩子,再比如奇怪的世界意志突然降临,万一这些东西叫他生出‘还是分开好了’的念头,那要怎么办呢?
未来的事情,郑秋白说不准。
就像二十三岁时的他为了金玉庭放弃了霍峋,那时他压根没想过以后会亲手关停金玉庭;就像他二十九岁决心和叶静潭分手重头再来,却因为意外事故,虽然重新来过却还是走向了玉石俱焚的结局。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都让他后悔。
尤其是霍峋的眼泪。
如果有可能,这辈子,他想亲眼看到霍峋二十九岁时的模样。
哪怕那时候,他们可能已经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只是普通的旧相识,那也足够了。
趁霍峋去洗保温桶和玻璃杯的功夫,叶聿风急赤白脸道:“你一个大老板,怎么能找个司机?你想想,他万一是图你的钱怎么办?骗财骗色怎么办?”
“我认真的,你想想,那些夜场里稍微小有姿色的小白脸,人生目标都是傍富婆和金主,这就是男人的惰性,他那模样,更不可能安分守己!”
“你说霍峋?”
“不说他还说谁?而且我都做梦了,他肯定会对你不利!”
梦不梦的暂且不提,郑秋白拍拍叶少爷脑袋上的包,“你知道他为什么姓霍吗?”
叶聿风疼一个激灵,“他爹姓霍呗。”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这种小老百姓,“我哪认得?”
“霍**。”
“哈?你别开玩笑了?”
“他是霍嵘的弟弟,亲弟弟。”郑爷靠进沙发,“言家破产了,因为言问泽误打误撞把他弄进了医院。”
叶聿风额头分泌出细密的汗,哆哆瑟瑟问:“真的吗?”
“骗你好玩吗?”
霍峋正好拎着洗干净保温桶从厨房出来,缩在沙发上的叶聿风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接过自己的保温桶,殷勤道:“哥夫,辛苦了,快坐下歇会吧!”
霍峋纳闷:“你叫我?”
“是呀。”叶聿风看着这金光闪闪的金龟婿,心底一百个满意!
天爷嘞,他就说,挑对象这档子事,谁能挑过郑秋白呐!
叶少爷这下彻底拍板钉钉了,没谁比霍峋更合适当他的哥夫了!
他配郑秋白,再合适不过!
郑爷的病在霍少爷的精心照顾下,不出三天就顺利康复痊愈了,连咳嗽的小毛病都没落下。
与此同时,在他养病这段时间里,阿良已经把开店需要办理的手续一一跑了下来,郑爷的好人缘在此期间体现的淋漓尽致,完全没遇上刻意刁难的情况。
经营许可和烟草证到手,郑爷的新店正式进入装修进程,包工头承诺,三个月,一定完工。
第69章 情债
郑秋白深知做生意和投资不一样,绝不能贸然挑战压根不了解、没有资源也没有领路人的行业,不然除了霍峋那样的天赋选手,老天爷喂饭吃,多数人都得赔的血本无归。
于是郑爷东挑西看,最终选择继续着手做他熟悉且有货源的玩意。
两辈子下来,除却地产经营,他最了解的就是有钱人过嘴的烟酒茶。
这烟无论什么时候是刚需,酒能做不亚于黄金的硬通货,茶叶一向是暴利生意。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完全不需要担心进货多了,万一销售不出去怎么办,只要人情生意在这世上存在一天,郑秋白就都有他的销路。
按照燕城普通烟酒店小门脸的起名法子,一般要随老板名字,如果是郑秋白的店,就要叫‘老郑烟酒’或者‘秋白烟酒’。
奈何郑爷在市中心的建设大街上租的是快二百平的临街铺面,请的津海装修团队,连设计图都是郑爷带着十年后的超前审美敲定的。
他做的是高端生意,怎么都不可能叫‘老郑烟酒’。
取名真是个麻烦事,于是这段时间郑爷坐在家里想,坐在金玉庭的办公室里想,坐在霍峋大腿上依旧在想,“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霍少爷还沉浸在郑秋白一伸长腿跨到他身上的‘惊喜派送’中,大脑发蒙,听到这个问题,他还以为郑秋白在考虑肚里孩子的名字。
怎么?这是对他的考核已经结束,他被判定合格了吗?
这是准备让他也参与进宝宝的人生中了吗?
“真的问我取吗?”霍峋受宠若惊。
“那不然我要问谁?”
“姓郑吗?”霍峋觉得这个孩子毫无疑问得姓郑,别的姓,他接受不了。
“别开玩笑。”郑秋白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姓出现在店门口的招牌上,那玩意多土呐。
“不姓郑你还想姓什么?”霍峋紧张起来,伸出两只手箍住郑秋白的腰,他又怕掐到孩子,于是下移挪到了郑蝴蝶的屁股上,“不能跟别人姓——”
“?”郑爷眯起眼,狐疑道:“我的店,为什么要跟别人姓?你在说什么呢?”
霍峋一个激灵,“你说店?”“不然还能是什么?”郑秋白蹙眉。
“没,我说的也是店,像家门口的老王烟酒行,你就叫——小郑烟酒行。”
“……”
“不喜欢吗?”霍少爷觉得挺合适。
“不喜欢。”郑秋白拍开自己屁股上的手站起身,看来,霍峋和他一样没有取名天赋,“我先去洗澡,你一起吗?”
“你先去吧,我等一会。”霍峋遮遮掩掩地翘了个二郎腿。
这邀约目的其实很单纯。
先前郑秋白养病那段时间,霍峋以怕他一个人洗澡脚滑摔倒为由,次次跟着进去,一开始像澡堂子里的搓澡师傅,穿个裤衩,站一边,跟澡堂子里待命的搓澡师傅似的。
后来在郑秋白的撺掇下,裤衩也飞了,半推半就也一起泡泡浴了,不过霍峋没有额外的动作,哪怕雀儿都飞郑爷的后腰上了。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这小子不仅学会质问了,还变得比郑秋白自己都恪守分寸,先前两人虽然没有夜间生活,但亲亲抱抱一样不少。
霍峋自从登堂入室,那也不再装斯文了浅尝即止、啵啵一下就结束了,他的吻没有郑秋白那样有缠绵技巧,却胜在足够用力的动作和那超强的肺活量上。
郑爷每次被这小子摁着吻到最后,都有种被吞噬殆尽的眩晕,应该是缺氧了。
不过他不讨厌,不然也不会蓄意勾引青涩易撩拨的霍少爷了。
只是这一周多,霍峋似乎又归回了先前的状态,他对郑秋白的撩拨依旧按耐不住,脸红心跳,但亲吻拥抱时却不再用力,像应付差事。
倘若不是有一次,郑爷趁机睁开眼,发现这小子面红耳赤,没有抱住他的手在掐身旁的羽绒枕头,手背与胳膊上青筋暴起,丝质的枕巾几乎被抠出一个洞。
郑秋白都要怀疑霍峋对他没兴趣了。
如果不是没兴趣,又为什么要这样憋着?
虽然是郑秋白一开始遵医嘱,明令禁止实质行为,可这世上能替代疏解的方式可太多了,他又没不许霍峋做其它。
这猜疑的种子一旦埋下,郑爷怎么看霍峋,怎么觉得这小子不对劲。
站在蓬蓬头下面的郑爷深思熟虑后,淡定打开花洒冲澡。
随便吧,反正这事可不是他的损失。
是霍峋的损失。
客厅里看做饭节目的霍少爷也是急得抓头发,十九岁的年纪和强健身体,那燃料就是源源不断的,火箭也是随时准备起飞的。
他也不想总这样,可他压根控制不住。
虽然喜欢一个人,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但霍少爷羞耻,羞耻他明明是已经做好准备当爹的人了,还是一身毛头小子的毛病。
丢不丢人!?
他上辈子可没这样!那时候可成熟了!
最终洗了个冰凉冷水澡的霍少爷摸上床时,只敢拉拉郑蝴蝶的手,身子和郑秋白隔了小半张床。
郑秋白察觉他十指相扣的动作,到底还是纵容,闭着眼没说话。
郑爷也没谈过正经恋爱。
他也不知道,这种躺在床上手拉手,奇怪又纯情的调调正不正常。
反正是霍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工作繁忙起来,但偶尔还不忘带着新鲜水果高级食材来串门的叶少爷一听郑秋白在为店名发愁,立马道:“我爸当年建金玉庭的时候,是找大师算过的。”
做生意的人或多或少都迷信,从店铺选址到开业日期,都很有讲究,更有甚者,连店里的陈设都要挨个请人看过,就为了生意兴隆,长盛不衰。
郑秋白原本不是个信这玩意的人,奈何他已经经历过了更为神奇的事情,不信也变得有点信,“要不我也找人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