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峋不理那黄毛,执着地盯着郑秋白,“那我也要留下来,我也可以帮你。”
郑爷还能看不出这小子在这里呷醋吃,顺毛摸道:“平时打饭拿药肯定要阿良帮我,但我也只伤了一条腿,还有条好腿呢,没有到事事都要人帮忙的地步,你留下来,这里也没有地儿给你住。”
“那他是住哪里?”
“阿良是住酒店的,每天早上才过来。”郑秋白实话实说。
霍峋心里那点敌意这才散去些,不过他依旧执着,且决心更甚,“那我更得住在这里了,你晚上起夜,难道不需要人搭把手,万一摔倒在卫生间怎么办?”
“谢谢,但我晚上不起夜。”郑爷肾好,晚上不多尿。
“……”
“而且这里真的没有你住的地方,连护工都不能随便加床,要住到外面去。”私立医院的病房,有严格的规章制度。
如果非要加护工床,只能加钱去更宽敞高级的病房。
不过这事,郑秋白是绝对不会让霍峋知道的。
“你要是真想见我,就白天时候再来,晚上,正好在京市,你就回家吧。”
霍峋眉头一皱,他刚跟霍嵘吵完架,这个节骨眼儿上肯定是不想回家面对霍老三。
“霍嵘也来过我这儿。”郑秋白觉得这事霍峋是该知情的,霍嵘要万一是个大嘴巴,那霍家估摸着也得知道点信儿,到时候霍峋可就要遭殃了。
早点知道,早做准备,省的挨收拾。
霍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如临大敌,“他在干什么?他来找你?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没对我做什么。”郑爷看了眼站在床边的阿良,阿良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带上门站到了病房外面。
郑秋白这才继续道:“他应该知道了点事情,过来让我不要带坏你,别毁了你。”
霍峋的火瞬间冒了出来,他自以为已经防住了霍嵘,却还是晚了一步,早知道,他离开霍家之前,就该把霍嵘揍到卧床不起,省的他出来没事找事!
可面对郑秋白,他只能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我不会被你带坏,更不会被你毁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你不要听霍嵘瞎说八道!他根本不懂我!”
霍峋害怕了,他害怕在郑秋白的眼睛里看到伤心和难过,更害怕从郑秋白嘴里听到那些熟悉的轻蔑讽刺。
他不想被郑秋白再一次放弃。
“我知道。”
这是与霍峋预想之中截然不同的回答。
郑爷靠在软枕上,二十三岁的他会因为霍嵘的轻蔑嫉恨报复,会因为自己和霍峋之间的差距自卑退却,但三十三岁的他不会。
他只会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毁掉霍峋。
霍峋其实比他厉害的多。
两个人之间的结局其实也恰到好处的印证了这一点,最终一点点走向毁灭的,是看似坚强不屈的郑秋白,是看似做出放弃霍峋那个明智之举的郑秋白。
“但你哥有一点说的没错,霍峋,我的确不能吊着你,你和我常见的那些人不同。”伤害霍峋,郑秋白会有负罪感。
如果郑爷的记忆能回来的早一些,那他一定不会选择和霍峋变成互帮互助的关系,这造成的影响比上辈子还要恶劣。
不过当下的郑秋白已经不再那样刀子嘴,他也会站在霍峋的立场上考虑,“我们之前约好的事情,你回去再想想吧,我现在这样,还是要好好休息,也没办法帮你什么。你家人那边,你也总要有个交代。”
“我——”霍峋当然张嘴就要拒绝。
“别这么着急回答,我都让你回去好好想想了。”郑秋白目光沉静,“不早了,你今天就先回家吧。”
陈禾和霍峥都没想到今儿能在家看见霍峋,正好霍源也在,不过他是晚间过来吃顿饭,一会也就走了。
“霍嵘呢?”霍少爷在餐厅里扫视一圈,眼神沉沉。
“他说今儿晚上忙,还没回来呢,怎么,你找他有事。”
霍峋点头,“有点,那我去他屋里等他,但大嫂,别把我回来的事情告诉他。”
“哎呀,这怎么,还准备惊喜呢?”陈禾笑了。
霍源扶了扶眼镜,觉得不大对劲,见霍峋离席,忙看向霍峥,“大哥,小弟这势头不对,他和老三之间又闹矛盾了?”
“闹就闹去了。”霍峥不以为意,家里男孩多,年轻气盛,磕磕碰碰很正常。
尤其他家霍老三就是个欠皮子,一天天招猫逗狗,别说霍峋,霍老大都想给他两巴掌。
“打不起来,放心吧。”有霍峥在家,闹也闹不出大动静。
于是,当晚上开完会回家的霍嵘刚进自己卧室,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被一记重拳掼倒在地。
藏在暗处的凶手扑上来,一膝盖顶上他的肋骨,将他钉在地上不能动弹,胃部翻江倒海。
继而又是黑暗中的一拳头,打的霍老三牙冠松动,怒骂不止。
“你杂种啊霍峋!敢下死手!打死我你也得偿命!”霍家这安保系统,平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霍嵘这资本还够不到有人聘请神出鬼没的顶尖杀手要他的命。
能绕过保镖,潜伏在家里挥拳揍他,还拳拳往脸上招呼的,除了杂种霍峋,还他妈能有谁。
“狗日的!你真他妈的丧良心!霍峋!就为了个男人!你要打死你亲哥!你丫现在真丢人到家了!”
霍嵘骂个不停,唾沫星子喷地气势磅礴,可他的一双拳头就跟鸡爪子似的,毫无力量,只能挥着爪子乱抓。
被叨了几下子的霍峋声儿都不吭,继续挥拳头。
最终陈禾带着保镖破门而入打开灯时,这俩人还掐得你死我活。
霍老三仰躺在地上破口大骂,脸已经肿成了猪头,鼻血横流,霍老五一声不吭,但脸也好不到哪去,几条长长的血道道,连眼角都有,差一寸,那眼珠子就得被抠出来。
姗姗来迟的霍峥怒目圆睁,“你们两个大晚上找死吗!”
霍峥都来了,被保镖钳制的霍嵘还不知死活地往霍峋身上吐口水。
霍老三是真的窝火,他这英俊潇洒的潘安貌都被打成猪头三了,赶明儿还怎么出席各种公开场合,这不是给那群娱乐媒体送糗事?
“你个小犊子!你等着吧,你就是被玩儿死在外面,我也不替你收尸!”
‘啪’——又是一巴掌,清脆利落。
这巴掌的主人是霍老大,他气得脸上的八字纹都在颤抖,“霍嵘!你今天是要发疯么!这是你作为兄长跟弟弟说话的态度?”
怎么还敢赌咒!
霍峥这一巴掌是收着劲儿的,霍嵘已经是满脸惨状,又比不得霍峋皮糙肉厚,不能打的太使劲儿。
可霍嵘依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嘴一撇就开始撒泼,“大哥,你怎么不抽他!这种事还能厚此薄彼?这又不是我主动招他的!而且有他这么以下犯上打自己亲哥的主儿?这哪里是我弟弟,这他大爷的是上辈子追来的讨债鬼!”
“你先给我闭嘴!”霍老大都不知道霍嵘的嘴巴这么能哔叨,“霍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比起念叨起来就没完的霍嵘,那霍峋真是惜字如金,从刚刚医生开始给他处理脸上的抓痕就一声不吭。
听到大哥的发问,霍少爷冷哼一声,“打他是他活该。”
“您听听您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顶着猪脑瓜的霍嵘直拍大腿。
“我说的话你都听不懂,那你更不是人样。”
人是不打架了,改打嘴炮了。
霍峥一把年纪,深夜被吵得脑袋疼,连吃了两片降压药,“你没有个理由就要打他?你是闲出屁来了?再怎么样他也是你哥!你对你的兄长有没有一点尊重和恭敬!”
“那他就该有个哥哥的样子!别总在我的人生里做搅屎棍儿!”
霍峋也是憋屈,他总不能说这是他记起来的太晚,最终还是让霍老三钻了空子,惹得他和郑秋白之间生出嫌隙,一时间,这新仇旧恨都攒一起爆发了。
“我那都是为你好!你什么都不懂!”霍老三也恼火,他都不知道,霍峋能这么混账。
就为了一个男人,要打死他这个亲哥!
亏了他和霍峋还是一条脐带拴过的兄弟,摆明了霍峋一定是门外垃圾桶捡来的,不然心眼子不能这么向外!
霍嵘做这一切至多只有一丁点儿郑秋白的关系,剩下的,都是他在关心在乎霍峋。
郑秋白足够好,但他也的确是个麻烦的火坑,霍嵘总不能看着他的傻弟弟一脚出溜下去,即将引火烧身,还什么都不做,就站那冷眼旁观吧?
是他把霍峋推到火坑边上的,他就必须得把霍峋救回来。
这是霍嵘为数不多的良心和责任感。
可惜,人与人之间的感受总是天差地别,没人能真切站在他人的立场上感同身受。
就像霍嵘觉得霍峋头脑发昏,彻底疯魔一般,霍峋也只觉得霍老三其心可诛,搅屎棍子一根。
“我不需要!”霍峋态度依旧强硬,“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不是你们眼里没有头脑的蠢货和小屁孩!”
霍峥拍沙发,“你不是孩子谁是孩子!?你还要反了天了!”
这话更气得霍峋面上冷然。
霍峋已经十九岁了,因为家庭环境和教育的参差,他原本就比一般同龄人更早熟。
只是这份早熟没有体现在通达的人情世故上,而体现在他格外偏执又有些偏激的性格上。
体现在他始终急于摆脱这个牢笼一般的家。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了?既然我做什么你们都看不惯,那放任我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可以吗?”
“你闭嘴!”霍老大这把年纪,最忌讳的就是生啊死啊之类的话题,闻言差点也要给霍峋一巴掌,“我看你真是在外面放野了!今后你再敢出门试试!”
毫无疑问,霍峋这次又被关在家里了,数罪并罚又有暴力伤人的前科,看管他的保镖比从前还多了两个。
但这次霍峥没有收走霍峋的手机,所以霍少爷还能跟郑爷打电话报平安。
他在电话里没有讲暴击霍嵘的‘英雄事迹’,只说和兄长之间发生了点儿口角,现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我原本今天还去看你。”
霍峋话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同时也有一丝侥幸,至少现在郑秋白还会接他的电话。
打点滴的郑爷闻言,却想到平时横得跟什么似的霍少爷此刻就像个小猫小狗一样被关在房间里,竟然还觉得有点可爱。
不过转念一想,霍家的长辈都得是什么样的脾性,管教一个快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还要靠这样的强硬手段,这不会将霍峋搞得愈发逆反?
不过郑秋白能说什么?
他只能好言相劝,“既然这样,你在家还是乖乖听话,争取早日放出来。”
“但你被关起来,是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了——”
“不是,当然不是。”霍峋连着否认两次,生怕郑秋白为此背负上负罪感,又或者觉得他是个握不住的烫手山芋,他背后的家族亲戚都是些吞人的嗜血罗刹。
实话实说,霍峋那些朋友,但凡知晓霍少爷背负的那些家规训诫的,没有一个不怵的。
郑秋白是还没见过霍峋挨打的惨状,更不知道霍峥骇人的脾气,以及那一家子完全不向着霍少爷的大家长们。
所以他并没有往深处去想霍家是何等吓人模样,更无法感受到霍峋的憋屈和辛苦。
而在寻常老百姓眼里,霍家必然是个极光耀的门楣,寻常人想托生到这种人家,说不定都要提早三辈子吃斋念佛一心向善。
霍峋倘若和他讲想逃出来,郑秋白大概也没法儿理解。
于是霍峋就不提这些惹人烦心的事儿了,他转头和郑秋白聊起了电视机上看到的证券消息、和最近他手上几只股的涨幅,有的没的,透露些许他很有赚钱的天赋,如今手里也不缺钱的信息。
总之,他就是想和郑蝴蝶把这通电话延续的再久些。
郑秋白听不懂证券新闻,但听得懂霍峋的小心思。
他也没拆穿,举着电话听霍峋讲话,半晌,他又趁着霍少爷持续高谈阔论之际,偷偷把手机搁到了小腹的位置,想让肚子里的宝宝也听一听。
因为书上讲,胎儿在肚子里,也会有记忆。
可以向外打电话,这次被关起来的霍峋相比之前闹绝食时安分许多,按时下楼吃饭,然后迅速上楼,要么和郑秋白煲电话粥,要么转头打给李晌让对方帮自己跑腿,给郑秋白送各式各样的东西过去。
堂堂李少,都快被霍峋使唤成跑腿小哥了。
但为了兄弟的爱情事业,李晌只能忍了,一边给郑秋白送货,一边暗地里恨元麒龙回到港湾上学去了,没办法在这里和他同甘苦共患难。
郑秋白对李晌有印象,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来人,还有些意外,随即拿出金玉庭招待客人的气场,让对方坐下。
李晌拎着大包小包,全是精美礼盒装的水果滋补品营养品,除却他按照霍峋需要专程去外面买回来的,还有各路人马给李家几位行长送的礼,各种口服液大补药,摆在家里也没人吃,来探病正合适。
不过他统一把功劳归给霍少爷,“这都是霍峋让我给带来的,他虽然在家里不能出门,但心里都惦记着呢,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呢。”
李晌这人,有脑子,但脑子不多,在郑爷眼前,他就是彻彻底底一小孩,说话很可乐。
“你和霍峋,怎么认识的?”
“我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子呢!小时候我住我姥家,和他一个院儿的。”李晌谢过阿良给他洗的苹果,一边啃苹果润喉,一边就开始往外捅咕霍峋小时候那点事。
小男孩小时候那点玩笑,不过就是玩玩弹珠、上树掏鸟蛋、自制弹弓比准头、冲着墙根儿撒尿比谁射的远。
霍峋呢,从小胜负欲就很强,不服输,这些事,他都得拔得头筹才稍微露出点轻快嘚瑟的模样,不然就总沉着一张脸,像谁都欠他八吊钱。
“他从小就聪明,德智体美劳,大概只有德行没太发育好。他从二年级就开始跳级了,大学上的也早,这不如今都大学毕业了,我还在念书。”李晌长吁短叹。
“他上过大学?”拍着小腹认真听讲的郑爷诧异。
“当然了。”霍峋正八经的京市大学经管毕业生,说句天才也不为过,“他的一位老师当初还准备给他申请直博,就是他不肯念了。”
郑秋白真是不了解霍峋,他一直都以为霍峋是那种不好好学习、但在金融方面有神通天赋的辍学实业家。
“为什么不肯念?”这年头博士还是好值钱的学历敲门砖。
“因为挣到钱了。”李晌话说得直白,“如果只是小打小闹十来万,继续读书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就靠炒期货就轻轻松松到手几百万。”
这都已经不是读书就可以创造的价值了,而是纯粹命里有这个玩意了,学不来,也求不来。
李晌家里都是做银行的,大概全国老百姓手里有多少存款,这存款总量的中位数、平均数是多少,他都清楚的不得了。
钱这玩意,有多难挣,多难存,他也门清。
霍峋,已经远超一众同龄人,甚至在大他二三十岁的长辈面前,创造的价值也毫不逊色。
“这哪里还有读书的必要。”
郑秋白也觉得是这个理,“那为什么他家里反对的声音那么大?”都把人逼的离家出走了。
“霍家那是什么人家您也知道,一共五个孩子,现在自立门户的有三个了,打也打不听话了,霍家的老大哥也上年纪了,膝下无子,需要一个聪明合格的接班人。”
就像李家的长辈早早开始筹谋要将李响塞进哪家银行一样,到了某些阶层,权利和金钱始终都在血脉里流淌,这点毋庸置疑。
霍峋这样智商卓群体力绝佳的天赋选手,无论是顺应家族走仕途,还是下放到部队从底层爬起,都能飞快适应,拿到不错的结果。
当然,这都是霍峥一门心思一厢情愿,霍峋是肯定不会乖乖听话,不然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晌讲了不少话,一个苹果啃干净,才起身告辞,拍拍手离开前,他对郑秋白道:“霍峋犟还倔,您也知道,对吧?”
“我知道。”
“那就成,我这话的意思是,只要您别不要他,他保管跟您一辈子,”李晌压低声音:“比狗都忠臣。”
郑爷笑了,这事他也清楚。
倘若他上辈子没死,霍峋的眼泪就不会白流。
和霍峋一起被关禁闭的还有霍嵘。
霍老三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家里禁足,幸好他这猪头脸也实在无法出门见人,于是工作文件都是沈衾给他送来。
刚见到霍嵘时,沈助理吓一跳,心想这猪刚鬣是谁,听声调才认出是他的衣食父母顶头上司。
霍嵘明摆着火气大,沈衾也不上去触霉头,坐在书房沙发上喝茶,等着老板看完文件。
良久,他听到霍嵘叹息一声,“哎,沈衾,你有弟弟呗?”
“没有,我有个妹妹。”沈衾提起妹妹,被工作压榨的脸都柔和了许多。
看样子,一定是个小棉袄一样的妹妹。
霍嵘给霍淳说自己挨揍的事,霍淳只嗯嗯两声,然后张口就是要生活费,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他这个亲哥。
妹不疼弟不爱的霍老三也会伤心,他现在只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和霍峋送到燕城去。
“不不不,是我当初就不该上大学——”不上大学,他也就不会认识郑秋白了,也就绝不会想着送霍峋去燕城。
沈助理坐在沙发上喝茶,被迫听起了老板吐苦水。
在霍嵘大谈郑秋白的风流韵事,并称对方身边男人女人如过江之鲫,除了会让人伤心堕胎,实在难称良配时。
沈衾还以为他在自己骂自己。
“对,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不会和我弟弟那样的人谈恋爱!”霍嵘一拍文件,“祸害良家妇——男,我肯定做不出这种事!”
霍嵘知道什么叫鱼找鱼虾找虾,他就是找,找的也是夜场里的鸭!
“但现在,我里外不是人。”朋友闹掰了,弟弟还十分叛逆。
“您了解您弟弟吗?”
“我能不了解他?睡了就要结婚的主儿!没人比他封建了!”
“那您觉得,您能轻易说动他改变婚恋观?他是个很听话的弟弟吗?”沈衾是个局外人,看的清,“有些事能劝,有些事不能劝,不然容易好心办坏事,反目成仇。”
霍嵘一愣,抬起头正眼去看沈衾,只见对方一脸坦然。
是啊,霍老三明明最清楚霍峋的性格,知道弟弟是个连毒打都打不改的犟种,那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把霍峋说动,从泥潭里拖出来呢?
他现在难道不是和没头脑只知道动武的大哥一样,在逼霍峋往极端上走吗?
霍嵘皱眉,肌肉带动他脸上的青紫抽痛不止,这份痛恰好让他清醒。
“难道让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我弟弟遇人不淑?”
“老板,有时候劝不动的人,等撞了南墙,痛了就知道回头了。”
霍嵘彻底泄了气,靠在老板椅上,痛定思痛,“道理我都知道,可万一他毁了霍峋怎么办?”
“那您比起威胁他们分开,不如威胁他对您弟弟好些。”沈衾微笑,“我如果有妹夫,一定会这样做。”
毕竟,棒打鸳鸯绝不会让他们在意的人幸福。
晚间,霍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霍源也下班来了。
他前两天在电话里听说了两个弟弟打架的信儿,但亲眼见到猪头一样的霍嵘和脸被抓成门帘子的霍峋,还是忍不住叹气:“哎呦,你俩都几岁了,加起来年过半百了!”
霍峋不吭声,闷头扒拉饭,他着急吃完饭回房间打电话。
霍嵘则是扎着脑袋心不在焉。
霍源转头从包里掏出一沓学校资料放到了主位的霍峥手边,“大哥,你要的港湾学校申报信息。”
“嗯。”霍峥接过,甩在了霍峋眼前,“你瞧瞧,我看这京市是容不下你了。你不是想炒股吗,港湾那边环境好,你过去,一边申请个学校读书,一边做你想做的吧。”
闻言,桌上埋头吃饭的人都抬起了脑袋。
霍嵘诧异于霍峥的突然松口。
那可是炒股,霍老大眼里的合法赌博,就这么放手叫霍峋去做了?
霍峋也觉得霍峥今天是不是降压药吃多了,这么不正常,垂下眼睑瞄了瞄学校申请书,才发现这是真的。
霍峥不动如山,他其实自从上次做完梦,就浮现了这个念头,他养育孩子唯有一条宗旨,那就是成人成功。
梦里的霍峋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他有庞大的商业版图和光荣的事业成就。
霍峥也渐渐发觉,相亲对霍峋而言就是糊弄差事,毫无作用,现在虽然被他扣在京市,话却变得愈来愈少。
这样下去万一真的憋出什么心理疾病,得不偿失,不如试着,放他自由。
这是霍峥最大的让步了。
只可惜,霍老大并不知道,霍峋当初无法控制的抑郁与霍家关系不大。
甚至霍少爷如今在家里话也并不少,每天对着手机里的郑秋白当话痨,能从白酒股价讲到国际金价。
霍峋埋头吃干净自己的饭,利落起身,看样子没有要去拿申请书的意思。
的确,他不准备去。
第53章 胎心
住院快一周多,郑秋白作为一个孕夫的各项数据总算趋于良好,加上孕酮和HCG都有所提升,赵泽霖总算给他调整了药物治疗法,不再都是些让屁股受罪的粗针头。
郑爷也能下地走几步,到花园里晒晒太阳,活动一下僵麻的筋骨。
要知道这种四肢健全的强制性卧床,可比他瘫痪时无知无觉被迫卧床要难熬的多。
期间阿良返回过燕城,除却拿几身换洗衣物,还代替郑秋白在金玉庭露了露脸。
薛柔早在上周末就开始打电话询问老板什么时候能回来,先前卖惨好用,但时间一长,这法子就没效果了,那些奔着小老板来的年轻客人,见郑秋白长时间不到店,都不来了。
纵使要来,也提前预约位置,事先打电话给薛柔问一嘴郑秋白回来没。
倘若得到的答案是没有,那就坏菜了,当晚的消费必然不会太高。
“包间消费低还好,但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传小老板得了癌症!”谣言一向不必高声,自己就生了腿满街跑。
这种胡话有人觉得荒谬不可信,就有人傻兮兮得信以为真,觉得天要塌了。
比如刚从港湾飞回来的叶聿风。
有了郑秋白的提醒,叶少爷总算是没有同上辈子一般拿到延毕通知,他这一阵儿在港湾就是忙他的毕业研究论文,找专业人士看过修过,不至于取得荣誉学位,但顺利通过还是不成问题。
他这样认真学习,就是为了早早回到燕城,进入立人集团。
总不能差那小贱种叶静潭太远去。
不过叶聿风不单准备自己进入立人,从基层打工,他还准备拉上郑秋白一起。
夜场不是能干一辈子的生意。
加上叶长流还活着的时候就没少告诉叶聿风,立人集团中,早早为他和郑秋白留好了缺。
且郑秋白的任职,要等叶聿风走马上任,三顾茅庐请人过来,给足郑秋白请聘的面子,也能侧面展现叶聿风“选才纳贤”招兵买马的才智。
只是愚笨的叶少爷不懂他老爹的苦心,当集团内部和他家炕头儿似的,这就琢磨着告诉郑秋白这个好消息,两人手拉手去上班了。
他人到了金玉庭,没见到郑秋白,又一听这些风言风语,那可了不得,叶少爷简直要大闹了。
虽然阿良已经左右解释郑秋白只是不小心摔伤了,现在是遵医嘱疗养,但叶聿风不信。
“摔伤了?就这点小事,要十天半月见不到人,他在燕城哪家医院,我这就去看他,”说完又一举电话,给叶伯拨了过去,“而且住院能住好么?我把他接回家来静养。”
“快点,把他医院地址告诉我。”
叶聿风的行动力真不是一般的强,话筒那边的叶伯还和他一条心,闻言这就要去医院给郑秋白收拾行李,派车接人回家了。
阿良一个脑袋两个大,面对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公子哥,他真不知道他们小老板平时是怎么应付的,嗯啊了半天,最终选择打通电话,叫郑秋白和叶聿风谈。
叶聿风欣然接过,浓眉一挑,叽叽咕咕就讲起来:“你生病了怎么都不知道跟我讲一声?叶伯说,这种伤筋动骨他有经验,你回叶宅好好养伤有人伺候,不比睡那医院的小铁床恢复的快。”
“只是小伤不是大事,再说我在医院再过一阵就回去了,没必要劳烦叶伯。”郑秋白更不想住回叶宅,虽然叶宅够大,但到底是个宅子,住进去免不了和叶静潭碰面。
郑秋白的身体,现在可遭不住再因为叶静潭从楼上掉下去,或者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惨剧。
那得一尸两命。
“那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不用。”
“我说了我要去看你!而且,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你别扫兴好不好?”叶少爷一向是缠人的,他求郑爷什么事儿,不答应,就一直打电话纠缠,烦人的够呛。
还耽误了霍峋做胎教的电话打进来。
最终,叶聿风还是得到了地址。
没想到郑秋白还挺知道享受,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京市私立医院。
叶少爷马不停蹄就回家收拾行李了,他如今还没正式拿到毕业证,大把的空闲时间,正好去京市待两天,跟腿瘸了不能动弹的郑秋白做做伴。
叶伯帮着收拾行李,听到叶聿风提起那家医院的名字,似乎是有印象,“这医院,好像是您父亲和舒小姐当年带秋白少爷最后去看病的地方。”翘着二郎腿用磁带机听歌的叶聿风动作一顿,也想起了什么,“看病?就看他那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