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查房刚刚结束,阿良和霍嵘正好结伴过来一行人碰上,霍老三自来熟地上前,“哎,这正好碰见医生,您是郑秋白的主治吗?”
“我是。”赵泽霖笑笑。
霍嵘立马凑上去勾肩搭背,“医生,他这是怎么了,要到你们医院住院?”
赵院长笑脸不变,“请问您是他的?”
“朋友。”
“抱歉现在,这是患者隐私,不方便告知。”赵泽霖相当有医生的道德和操守,抛弃医德的事儿,他这辈子就做过一次,“您可以自己进去问他。”
说罢,赵泽霖笑眯眯拍开霍嵘的手,往电梯间走去了。
病房里的郑爷从阿良那听说到霍嵘来了,一个挺身从病床上惊坐起,“你怎么正好碰到他?”
“霍少好像是来给别人探病的,正好遇上了。”阿良压低声音:“他还给我打听您是什么病呢,我没告诉他。”
郑秋白闻言心里一紧。
“在这背着我说什么小话呢?”满肚子疑惑的霍老三总算是突破了心里的坎儿,大步迈进了病房,他盯着病床上的郑秋白左右看看,没看出什么端倪。
霍嵘眯眼,居高临下问:“秋白,怎么一阵不见,都把自己倒腾进医院了,还是为……上次我弟弟那事着急?”
“当然不是,那算什么,早过去了。”郑爷八风不动,“我这是这段时间熬夜、喝酒、饮食不规律作的,正好,趁机休假。”
“要休假了?是大毛病?”霍嵘搬过椅子坐下。
“小毛病。”
“多小?”
“不足挂齿。”郑秋白道:“你前段时间忙?我给你发的消息怎么都不回?没看到?”
“内阵子的确忙。”霍嵘撒谎。
“那正好,你弟那堆东西再不拿走,就快烂我家里了,你什么时候找个人走一趟燕城带走。”
提起霍峋,两人之间本就怪异的气氛更加暗流涌动。
霍嵘哂笑,“还要我拿吗?他没自己拿?”
郑秋白颔首,“那要他自己拿也行,你记得让他联系我。”
霍嵘闻言,若有所思,“成,我记得跟他提一嘴。”
话题最终又带到了郑秋白的健康上,寒暄几嘴,陈禾打来了电话,催霍老三出来,“你说回公司了,这车怎么还在医院停着?”
霍嵘只能忙不迭跟郑秋白道别,说自己下次会带补品来,一溜烟儿跑了。
出了病房,霍三少嬉笑的脸就沉了下来,郑秋白话里话外在暗示自己他和霍峋已经没了联系,模样坦坦荡荡,一丝纰漏都没有。
偏偏霍峋今天一早已经开车走了,没人给霍嵘诈真话出来。
虽然不清楚霍峋是去哪了,但他没出现在医院里,看那傻小子昨晚上喜滋滋的欠样,更不像是知道郑秋白生病在医院疗养的模样。
按霍嵘对弟弟的了解,霍峋要是知道,高低得焦急得吃不下饭,连夜跑来,趴在郑爷床脚端屎端尿地伺候。
霍老三又稍微有些恶趣味地想,除非,郑秋白是怀了霍峋的孩子,才值得霍峋那样春风得意。
就现在的局面看,这两个人之间真就没联系了?
可霍嵘的直觉总不是这么回事。
送完陈禾,车开回公司,霍老三一拍脑门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郑秋白到底生了什么病,这下次探病带点什么补品才合适。
霍嵘转头看向秘书,“哎,京市私立医院,我有个朋友在住院,你去帮我查一下,他得的什么病。”
第45章 相簿
霍嵘这秘书叫沈衾,也是个人才,衣冠楚楚,精明利落,办事准则就是快准狠,在娱乐圈混,没有点手腕和战术那是万万不行,霍嵘一贯同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沈衾就是那个沉着一张精英面孔,手起刀落,斩人如麻的红脸角色,能力毋庸置疑。
因而当沈衾下午回来告知霍老三什么都没能查到时,霍嵘大跌眼镜,“什么?不是,我也没让你去查什么机密要闻,就查个平头百姓生的什么病,哪有那么困难?”
就算医院里那些医生护士都一口一个隐私一口一个人权,但他们这样的人,想知道,总有自己的法子。
人脉,金钱,权利,这三条路肯定有能走通的。
“卫生局的内谁,你没去和他讲一声?”
“去了。”
“没成?他还不卖我面子了?”
沈衾道:“霍总,这家私立医院是港资,听说从建立到现在一直都很看重病患隐私方面的保障,因为这一点,京市不少权贵都是这家医院的VIP。”
这是私立医院的卖点,连医院里的护工和门卫都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倘若轻易就将病人信息泄露出去,那些高官显贵还怎么放心大胆过来体检疗养?
霍嵘能找人卖他面子,这家医院能在京市稳定根基,背后也一定有其支柱,毕竟客户群如此。
“有那么麻烦吗?我就只想知道我朋友生的什么病。”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问?”沈衾觉得霍嵘这样私底下查才是自找麻烦。
“我问,他只跟我打太极。”霍嵘躺回老板椅上,“肯直接告诉我反倒好了。”
霍老三查这件事,一是作为朋友的关切,二是他直觉郑秋白有点什么瞒着他,还不是小事。
沈衾作为一个合格的合格的秘书,替主分忧道:“听说这家医院背后的出资人是宋五爷,我们不如换一个方向切入。”
“宋五爷?”这名字是如雷贯耳,可霍嵘拖着下巴发愁,“我和他不熟,求他办事,能答应吗?”
宋氏主要经营地产商场和矿业,那家财万贯,不是霍嵘这刚起步没七八年的影视公司能比的,再说了两人之间还差着辈呢,宋庭玉今年都三十多了,霍嵘才二十五,周遭认识的都不是一代人。
“咱们跟宋氏都投资了新年期间上映的《风光年华》,这月初季度分账结束收益可观,所以张导组织了明晚的私人晚宴,占比大的资方都收到了请柬。”
看样子这场晚宴,也是为了给下部电影拉投资。
“那明晚去看看。”霍嵘不单单是为见宋庭玉去的,他挺属意这位张导,下部电影,他也要投。
到底,郑爷是没有放下自尊用床边的可移动马桶,他宁可像个老头子似的扶着那打了三针硬的像石头的屁股,一瘸一拐一点点挪,也要挪进卫生间。
幸运的是,保胎针起了作用,今天没再出血,哪怕他不忌口吃了那么多荔枝。
护士下午给他抽了血,孕酮还是低,于是晚饭后又来了一针黄体酮。
不过两天,郑秋白的屁股都快被扎成筛子了,满满当当都是针眼儿,且这针管里的药品像是带着玻璃渣,注射进肌肉里,十足痛苦,且一针更比一针强。
门外等待郑爷打完针才进来阿良纳闷,“老板,怎么痔疮还用打针呐?”
“新型治疗手段。”郑秋白侧躺,他不能趴着,怕压到肚子里的受精卵。
阿良点头,不疑有他,他对痔疮也是深有研究,像他们这种干夜场的,平时烟酒不离手,熬夜作息不规律,痔疮这都是常找上门的毛病,不致命,却磨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小老板也有这样的难言之隐。
“老板,薛柔刚刚打电话来了,她说店里一切如常,让您安心疗养。”
郑秋白闻言眉头一跳,“你把我住院的事情告诉她了?”
“是呀。”阿良觉得薛柔那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当然,他没有告诉她郑爷病痛大爆发的是痔疮。
“嘶——”郑秋白真真头疼,他不是不相信薛柔,但奈何薛柔是维系VIP的经理,他不在,进包间敬酒的人就成了薛柔,而他不在,也一定会有客人问起他的下落。
薛柔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的确,薛经理不觉得小老板生病要住院修养是什么难言之隐,更甚至,她和销售经理一合计,还觉得这是个好由头,那些VIP知道他们老板鞠躬尽瘁到住院,一心疼,不得多开不少酒水,打赏更多小费。
于是只要有人问起,薛柔和销售经理都是一脸沉重的愁云惨淡,“我们老板工作这些年,从没有请过假,这次实在扛不住了,医生也下了通牒,这才把他留在医院,不然他知道您来,肯定要来给您敬酒!”
“对对对,就是平时太过辛劳了,他虽然年轻,但是也禁不住这么熬夜喝酒地造,那身体真是扛不住。”
“哎呀哎呀,医药费哪用掏呀,我们老板说了,只要你能在我们这儿喝好玩好休息好,他的病就好一大半了。”
薛柔和销售经理一唱一和,连带着底下人都掌握了新话术,关键是真有人就吃这套,销售额又有了攀升的新苗头。
回到燕城两天的霍峋重操旧业,一边给郑秋白家做保洁,一边定期炒炒股,和海市那边的操盘做做沟通。
这样的日子琐碎无聊但过得飞快,霍峋怕打扰郑秋白出差,也怕再被呲一顿,于是一个电话都没有再打。
每每想打电话,他就卖力做家务,打消那个闲得蛋疼的念头。
老房子处处都是保洁死角,上门的小时工阿姨不会像霍峋一样用小铲子清理墙角的顽固污垢,用抹布一点点擦去踢脚线上的浮尘,更不会没事找事去收拾储藏室里落灰许多年的东西。
这储藏室里有郑秋白给霍峋打包好的东西,有堆放整齐等待回收的废物纸盒,还有一大堆当年搬家时留下的产物,恐怕连郑秋白都不清楚,这些铺满灰尘的盒子里都是什么。
霍峋收拾时,难免要打开看一眼,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点新天地。
舒澜是个念旧又节省的人,她总是这也舍不得扔,那也舍不得扔,连郑秋白上小学和初中时的课本都保存完好。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好几本厚厚的相册,舒澜掌镜,记录了郑秋白生活在叶宅中的点点滴滴。
照片里十几岁的郑秋白已经是极钟灵毓秀的长相,完全是比照如今的五官一比一缩小的,但他看向镜头的眼睛是沉沉的,少有嘴角翘起的模样。
纵使笑,那笑也很浅很虚,似乎并不走心,和不时撞进相机镜头里抢镜、笑的像个二傻子的叶聿风有着相当鲜明的对比。
小小年纪的郑秋白还不是人精似的翩翩公子,那时的他也像只蝴蝶,美丽,脆弱,易碎,好像谁都能轻易揉碎他的翅膀。
霍峋捧着那些相簿,像是个小偷,小心翼翼从头翻到尾,每一张都叫他心动,心动到想偷偷带走,放到钱夹里。
毕竟以他对这些箱子落灰程度的判断,恐怕郑秋白都有五六年没碰过这些东西了,估计都不会知道这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但最后,道德制止了霍峋做小偷的念头,反正,他迟早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向郑蝴蝶讨一张照片来,何必现在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
不如趁机多看两眼,刻在脑子里。
只可惜,他那素未谋面丈母娘的精妙拍照技术,仅仅存续到郑秋白做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高二时代,后面就再没有了。
霍峋为此还翻了翻其它箱子,但他只翻到了郑秋白年少时看病留下的一叠又一叠泛黄的检查报告和化验单。
这东西就足足有两箱子,从频繁更换的医院名称上就可以看出,当年带着孩子看病的舒澜几乎快跑遍了燕城所有的医院。
每一项检查都是费用高昂,结果大同小异,这种小众至极的残缺,燕城大医院里的医生很少经手这样的病患,除了给一个去京市大医院看看的建议,很难给家属一个能够听信的精准判断。
能不能做手术、做手术风险高不高、不做手术未来又会不会有并发症、倘若幸运没有遇到并发症这样的病例最高又可以活多久。
这些问题得到的一众悲观回答,都被舒澜仔细记录在她为孩子准备的看病记录本里。
泛黄的纸页上,蓝色碳素笔的墨迹被记录者的眼泪晕开,像是一朵飘远的云。
霍峋想过郑秋白的小时候会很难过,但当那些艰难的过去真正展露在他面前时,他的心像是被刀子割成了细细的丝线,痛的连绵。
这苦涩的情绪像是后悔,追悔莫及。
沉默坐在地上的霍峋其实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后悔什么,这份悔恨明明属于他,却好像又不属于他。
霍峋意识到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东西,但纵使不记得,他也能感觉得到那些东西的重要。
他想要记起来。
第46章 害死他
有了金玉庭得力干将的添油加醋,为原本卧床不能动弹的郑爷那无聊的养病间隙,增添了新的打发时间的法子——接听殷勤客人的电话。
除了杜希等伶仃几个是郑爷拍板认定的真心朋友,打电话来纯是为了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其余人话中都带着别的意味。
大多口头上说着心疼,实际上却更可惜郑秋白不在,金玉庭少了抹独特的风光,觉着扫兴了,使得郑秋白不得不做出些赔罪的言行来。
还有甚者,追着打听郑爷的医院在哪里,现如今情况如何,明明是想趁机看热闹,却要美其名曰是探病,惹人嫌的很。
阿良见状,只懊恼自己脑子缺根筋,完全没想过利害,闹到现在,叫老板好好养病的日子,都得忙着同那些老油条斡旋。
眼看阿良自责到丧眉耷眼,郑秋白还要抽空安慰他,“没事,只是接几通电话而已,正好我最近也待得无聊。”
而无论话筒对面如何‘威逼利诱’,郑秋白都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如今在哪家医院养病,一连谢绝了好几个要接他去更大更好医院的提议,严防死守,连杜希都被回绝。
倘若郑秋白真的只是小病入院,未必会连朋友都谢绝。
只可惜他这病,不但不小,还难以启齿,令人震惊。
如果真的被有心人知晓地址,探听出些许风声,那么对方可就相当于是擒住了郑秋白的翅膀。
郑秋白断不能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
一天下来,阿良终于懂了守口如瓶四个字,再不敢把郑秋白信儿透露给薛柔他们,反正,对方问的郑爷什么时候能养好病回来,阿良也是真不清楚。
郑秋白也一早向赵泽霖表达过出院的意思。
赵院长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虽然面上带笑,但明摆着是敷衍的笑,“不建议出院呢,现在各项数据都还不稳定,您当务之急是保重身体,是家里有什么急事要赶回去吗?”
郑秋白冒着赵泽霖和一众医护关切的目光,也张不开那个嘴说自己是着急回去上班,只能先作罢。
“那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这一切都要看数据什么时候稳定呢。”赵院长道。
这世上比郑爷更会打太极的人出现了。
出院无望的郑秋白只希望他在医院的消息别传到霍峋的耳朵里。
到时候万一霍少爷找上门儿来大闹特闹,也是因为他先谎称出差在先。
郑爷心虚且理亏。
不过郑爷其实多虑了,霍峋在燕城,那是人生地不熟,孤零零一个,四下举目无亲,没谁能给他传递郑爷入院的八卦。
而那八卦流传最广的地方就是金玉庭,但霍峋又是个保守自持的人,他本身就不太喜欢去夜场那些地方,乱哄哄又闹腾。
郑秋白不在,霍峋更不会有事没事去金玉庭坐着点酒。
他本来也就不爱喝那苦涩马尿,都是为了讨郑秋白欢心才点来装样子,借此装装成熟。
与其出去浪荡,霍峋更爱装个贤良淑德的给郑秋白的房子焕新,收拾完房子,他就坐在杂物房里,一点点翻郑秋白过去留下的那些检查报告。
借着帮郑蝴蝶洗澡的光,霍峋一板一眼丈量过郑秋白的身子。
在霍峋看来,郑秋白的体型是男性中少有清瘦匀称却修长的,体态也如竹子一般挺拔,是个实打实的衣架子,穿条麻袋都会好看,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郑蝴蝶从外表瞧,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虽然模样过于精致,但男生女相也是有福气的表现。
因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霍峋可能也无法相信郑秋白闭口不谈的隐私真实存在。
可从一早起,霍少爷对这件事就没有抵触,因为喜欢郑蝴蝶,所以他欣然接受,他甚至觉得这是符合郑秋白调调的独一无二。
只是霍峋也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种和正常人有所不同的“独一无二”,待看到舒澜保存下来的那些病历,他才意识到,这是个不一定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多余的性腺,随时都有概率在生长过程中发生可怕病变;两种水火不容的激素,更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把一个正常人变成怪物。
于是拥有这份特殊的人,大多一半夭折,一半短寿。
所以年轻时的郑秋白,承受的不仅是隐藏一个巨大秘密带来的压力,还有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中定数炸弹何时何地会突然爆发的胆颤心惊。
霍峋从不是个能够推己及人的人,但领会郑秋白的情绪,心疼属于郑秋白的过去,似乎像是他的本能一般。
病历上有太多专业术语,霍峋一个门外汉实在是看不太懂,于是他选择打个电话寻求外援支持。
大洋彼岸现如今应当是凌晨时段,电话却在国际转接后被快速接通,那头的女声低沉:“May i know who's calling?”
“姐,是我。”
“霍峋?”如果今天打这通电话的人换成霍家任意一位兄长,忙着进实验室的霍淳大概都会毫不犹豫地挂断,因为她真的很忙,任何家长里短的事情,都等她忙完回国再谈。
但打电话的是她弟。
一个从小,有事也不可能登三宝殿的犟种。
能叫霍峋打这通电话,那肯定是家里出了大事,还得是到霍家已经人仰马翻地步的大事。
“怎么了?大哥高血压昏迷住院了?还是霍嵘乱搞被大哥打出人命了?”
“都不是,”霍峋道:“是我想问你点事。”
“你说吧。”于是霍淳听到了一个有点奇迹属性的病例。
在以社会二元性别论为主的国内,这样的孩子没有被父母冷漠抛弃,没有因社会歧视而崩溃,更没有被身体疾病打败,反而健健康康长大,成为一个风头正盛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医生说的也没错,有两种性腺是很危险的事情,就像怀里抱着个大地雷,随时可能出现问题,并发症很多,很危险。”
所以在国外如果有这样的胎儿,出生后会立马进行手术,选择保留一套性征而果断舍弃另一套性征,固定一个性别成长,这是做手术的最好时机,年龄越大,变数越多,无论是心理还是病理上。
一旦出现器官病变和连带的并发症,更是很棘手的问题。
“那他现在的年纪,还好治吗?”
“当然,国内应该也有能够做手术的医生,摘除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摘除有时候也不是最好的选择,”霍淳听出弟弟声音里的在意,“再说了,他的已经健健康康活了这么多年,外表也没有出现激素影响,很有可能他的身体已经找到了合适两种性腺共生的平衡。”
“如果贸然打破这种平衡,可能会适得其反。”
霍峋不吭声了,大概等郑秋白从外地出差回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这人抓进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
他现在不希望郑蝴蝶独一无二,他只希望郑秋白能够健康,长寿。
挂断电话前霍淳随口问:“这病例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他是我喜欢的人。”
熬了几个大夜的霍淳一个激灵,只是霍峋已经快准狠地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她打听细节的机会。
天生喜欢罗曼蒂克的霍小姐怎么能放过这种八卦,立马一个电话给霍嵘打了过去。
“怎么了小妹?缺钱了?”霍嵘从前一接到这双胞胎妹妹的电话,就是要打生活费,除了要钱,霍淳根本不理他。
“不是要钱,是我要问,霍峋他谈恋爱了?”这小屁孩,是认真的喽?
霍嵘反问:“什么恋爱?”
“你在国内还不知道他的动向?”
“不知道呗,这小子行踪不定,人不在京市,”霍嵘装傻,“所以你给我讲讲是怎么个事儿,怎么这表白电话还打到你那去了。”
“他打电话,跟我聊了个病例,问问我这该怎么调养,我问他那人是谁,他说,是他喜欢的人。”霍淳觉得弟弟这初恋实在是轰轰烈烈,对方有那么大的缺陷他都能接纳,还上赶着着急,这大概是真心的。
反正,霍峋原本就比霍嵘这种今儿一个明儿一个的真心实意。
霍嵘一听这身体不好、需要调养,立马就想到了京市私立医院里的郑秋白。
合着霍峋不是不知道,而是在背地里猫着搬救兵呢!
这不明摆着他和郑秋白之间还在藕断丝连!不,是他俩私相授受!
霍嵘就说他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郑秋白那么好的身板突然就住院了,好嘛,住院就算了,住的还是京市的医院,那燕城那么些医院都没他住的地儿了?这里面铁定有霍峋的手笔。
这到底是来住院,还是来约会的?
原本霍嵘还担心,郑秋白提起生的什么病时那么欲盖弥彰,指不定是得了夜场里见不得光的毛病,才一直打太极。
霍嵘还怕连带着让霍峋也遭了殃,现在看,他这好心纯粹是东郭先生与狼!自以为发现所有阴谋诡计的霍嵘怒火中烧,连晚宴都不去了,他要去突击,突击郑秋白和家里那小瘪三一个措手不及!捉他俩个人赃并获!
大步流星往外走的霍老三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他没忘了问问妹妹,“霍峋跟你说内人得的什么病?”
霍淳哪里能告诉他,“这是患者隐私,你没事瞎打听什么,你又不认识人家。”
隐私隐私,这两天,霍嵘光在这俩字上吃瘪了。
他气得挂断电话,上车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他现在要去兴师问罪!
郑秋白忐忑了一天,还好,这一天他都没有接到霍峋的电话,但霍峋太过安静,悄无声息音信全无,郑爷也觉得不放心。
他的心口沉甸甸的,总觉得有坏事要发生。
思来想去,大概还得是霍峋人在他眼前,天天围着他转,他才能放心。
不过这念头天真到郑爷都想笑,大约很难成真。
吃过晚饭,阿良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息,郑秋白让他今晚就不用过来了,医院里有值班的护士,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VIP单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了郑爷一个。
他没滋没味地啃了颗赵泽霖推荐吃的苹果,拿起遥控器挑了个家长里短的电视剧,打发时间。
维持了两年的生物钟悄然改变,但郑秋白虽然早醒,可不到凌晨,他这眼皮子还是不会犯困,精神的很。
电视剧播到恶婆婆指着儿媳妇的鼻子怒骂,“谁知道你肚子里的种是不是我儿子的!”
被污蔑的儿媳妇愤愤掀桌,一桌子碗碟砸了个乒乓响,不等她说台词,郑爷病房的大门也被风尘仆仆的来人一把拉开。
霍嵘声如洪钟:“霍峋呢?这小兔崽子,看我抓你现行!”
霍老三本以为闯进郑秋白这只有黯淡灯光的病房,能立马抓住他那做西门庆的弟弟,可是他失策了。
他不顾郑秋白的阻拦硬是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连床底下都看了,霍峋压根不在,甚至这个屋子里,压根没有第二个男人的痕迹。
屁股疼外加腿脚不便,实在是拦不住霍嵘的郑爷也恼火了,“大晚上,你是过来发疯的?找霍峋去你们家找,来我这儿找什么?”
“我发疯?”霍嵘扭头,他虽然理亏,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有证据,“秋白,我们这么多年老同学,你敢不敢拿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发誓,霍峋他不在这儿!你和霍峋之间没有任何牵扯!断的干干净净!你敢不敢?”
“你什么意思?”只听霍嵘的话,郑秋白就明白,这人来发疯大概是知道了什么,而他这句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总归是以不变应万变。
“郑秋白,别装傻了,你睡了我弟弟,把他带成了一个变态,到现在,还和他藕断丝连,瞒着我跟他搞对象,霍峥轴,那你呢?你不人精吗?你难道不知道你们两个压根儿八竿子打不着吗?”
霍嵘这憋了快一个月的火,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他声调愈来愈高,话也越来越刺耳,“霍峋和你不配,你也压根配不上霍峋!懂不懂!你俩就他妈不能有好结果!”
霍嵘一句“没有好结果”结束,迟迟没等到郑秋白牙尖嘴利地与他对骂。
郑秋白沉默着,他始终保持分寸不想让霍嵘知道,但霍嵘最终还是知道了,且这一切都和突兀出现在他脑袋里的上辈子尤为相似。
上辈子的霍老三也是这样满面愤慨,捶胸顿足,似乎要用唾沫星子淹死郑老板,又或者如果不这样发泄,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动手。
他说:“我把弟弟交给你照顾,是把你当朋友,是对你放心,你怎么能扭头就玩儿他?我弟弟和你这样的人不一样!你这么做,就是要毁了他的一辈子!你想害死他!”
郑秋白会毁了霍峋。
第47章 过去
年轻时候的郑秋白的确不是什么宽厚良善之辈,他是金玉庭的小老板,年纪轻轻就在燕城立稳脚跟,结交各路人脉权贵,甭管用什么法子,这都是本事,也是能力。
倘若是换个心底单纯善良、行事正直不阿的,估摸着早就被暗处环伺的虎狼抽皮扒骨蚕食殆尽了。
刚刚二十三岁的郑老板是用尽了心术才钻研到如今的地步,他最清楚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几杯黄汤下肚总会变成最坦诚的愚蠢样子,他们也并不比自己聪明到哪去,无非是时也运也,走到了郑秋白如今暂且只能遥遥望着的位置。
更有甚者,只是投胎投的好,便要郑老板如哄小孩一般捧着。
这人是老同学的弟弟,倘若那老同学家中不是京市世代的勋贵,手上要钱财有钱财,要人脉有人脉,小郑老板真不会松口答应这门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