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白只好道:“我肚子疼,好像来例假了。”
“来例假了?”赵泽霖眨巴眨巴眼,低头又看了眼郑秋白的信息表,性别一栏,确实是男。
好在这时,护士把灰扑扑的病历找来了。
赵泽霖大致一翻,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正经起来,他微微皱眉,将郑秋白当年做的各项检查报告逐一翻过,“这不太可能的呀。”
郑秋白身上是发育功能不完全的雌性性腺,就连泌尿科和妇科的专家早期会诊记录,都表明,就算做手术,也要保全雄性性腺性征,因为这部分发育更为良好。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
“量是正常女性月经的来量吗?”
郑爷诚实道:“我也不清楚,医生。”他又把昨天晚上的状况说了说,“今早换卫生巾的时候没看到有新的血。”
“那就不是例假,例假不可能只有一点点淋漓的鲜血。”赵泽霖道:“可能要考虑性腺病变,或者你的女性阴道病理性出血。”
“情况很严重吗?好治吗?”郑秋白的心情难免沉重。
果然像他这样的人,健康就是一种奢求。
赵泽霖察觉他的紧张,忙冲他笑笑,“先去做检查吧,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谈。”
赵泽霖给郑秋白开了B超和激素检查,还好郑秋白这一路上没心情吃喝,禁食超过八小时,正好空腹采血。
赵泽霖是个有经验又负责的医生,他先拿到了郑秋白的血液报告,于是一项项和患者本人解释起来。
其中雌性激素对于郑秋白这样的身体是正常范围,加上他前几天又有同房经历,但过高的绒毛膜促进性腺激素实在引人注目。
这东西如此之高,一般只考虑三方面,要么是生殖细胞肿瘤或肝癌、肺癌,要么就是怀孕了。
郑爷闻言,眉头一拧。
他可不想得癌症和肿瘤,比起前两个,他宁愿自己是怀孕了。
第43章 保胎
还不等郑秋白把自己的心声讲出来,经验老道的赵泽霖已经吩咐护士再去找几只验孕棒来,因为血液分析里没有孕酮指数,如果加上这个,是不是怀孕会一目了然,也不必再浪费几根验孕棒了。
上一秒还在心里选怀孕的郑爷见赵泽霖对男人怀孕似乎很是淡定,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按理说,面对他这样的身体状况,这医生首先应该排除的难道不是癌症和肿瘤吗?怎么一上来筛怀孕的可能性?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怀孕吧?
“医生,你觉得我会怀孕?”郑秋白蹙眉发问。
赵泽霖见病患露出这样的表情,立马道:“不是我觉得,是我建议先筛查怀孕的可能性,因为如果要筛查肺部或者肝脏的病理需要做一些检查项目,难免有辐射,真的有胎儿的话,对宝宝的发育不太好。”
赵泽霖一番话说的极有道理,郑秋白也觉得有理,辐射万一把孩子照成畸形儿怎么办?
可是等等,“医生,我真的不会怀孕,这就不可能。”虽然郑秋白也不想承认自己可能得了癌症或肿瘤,但怀孕,这也太荒谬了。
讲个笑话,倘若郑爷真的能怀孕,那他上辈子早该为满脑子要孩子做继承人的叶静潭生个皇子皇孙了!
“没关系,我们先测一下,看看结果再说啦。”
信誓旦旦的郑爷在赵泽霖亲切的笑容下不情不愿走进了独立卫生间,端着验尿杯使用验孕棒,待他出来,赵泽霖陪着他一同等候结果。
时间越久,郑秋白就越虚,外加这不靠谱的年轻院长翘首以盼的模样都快让郑爷觉得他真能怀孕了。
终于,在郑秋白耐心将要告罄,如坐针毡时,五条不同规格不同品牌的验孕棒齐刷刷升起了两条杠——一模一样的两条红杠。
郑秋白看向赵泽霖,问:“医生,这是没有吧?”
赵泽霖摸过桌面上的一中验孕棒包装说明书递过去,“验孕棒呈现两条杠,再结合血液检查结果来看,恭喜,您应该是怀孕啦。”
赵泽霖的表情亲切而欢喜,似乎由衷地替郑秋白高兴,没有半点讶异和震惊。
他似乎对外表英俊潇洒、雌性性腺早年就宣告功能不完全、就算做手术最多也只能成为一个雄性的郑秋白顺利怀孕这件事,觉得理所应当。
坐在柔软沙发上震惊到快讲不出话的郑爷:?
出错了吧?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吧?
大概是他走错医院了,要不就是面前的院长其实是个精神病坐在这假装的,不然怎么可能得出个这么离谱的结论。
赵泽霖坐回自己的位置,道:“郑先生,您现在应该是孕早期啦,不确定b超可不可以看到孕囊,所以具体怀孕日期得靠日子推算,您上一次同房是在什么时候?”
震惊到麻木的郑爷僵硬道:“昨天。”
而且他昨天怕弄脏床垫,用避孕套了!
就算有遗漏,怎么可能昨天睡完,今天就查出来怀孕了?这怀孕不需要时间吗?是一瞬间就能查出来的事情?
“昨天?”
“是,难道我昨天上床,今天就怀上了?”
“应该不会,您有孕早期的反应吗?比如胃口变大,恶心想吐,心情起伏变化剧烈,作息不规律早醒……”
胃口变大,偶尔想吐,心情确实很波澜,作息变成健康老人的郑爷:“我有。”
“持续多久了?”
“十来天。”
“有些反应最少孕两周才会出现,结合您说的,您怀孕大概也有二周了。”
那算算时间,应该就是霍峋吃错药那次中的招。
郑秋白大脑一片空白。
赵泽霖按照他丰厚的保胎经验给出了答案,“在孕早期不知情的情况下行房,如果房事过于激烈,那么肚子疼流血,也可能是先兆流产。”
郑秋白下意识捂住小腹,“已经没了?”
这孩子来的太快,走的也太快,一环接一环,郑爷都有点缓不过劲了。
“除了血,还看到其它东西排出吗?”孕二周自然生化,会有一些果冻状的东西从体内排出。
郑秋白摇头。
赵泽霖道:“应该还在,描述的出血量还不大。一般持续两二天,到能浸透卫生巾的容量,才考虑无法抑制的自然流产。”
“当然,如果现在不加干涉,大概就是我说的这个走向。”
怀孕,流产,这些从没在郑秋白人生中出现过的词汇,一瞬间通通找上门了,像是约好时候,集体送达的惊吓大礼包。
赵泽霖的宣判,比当年燕城医生对郑秋白说,他可能只有40%的概率能摆脱轮椅重新站起来,还要叫人无措。
可至少后者在郑爷这里不存在概率,他必须摆脱轮椅站起来。
但如今这肚子里的小生命,郑秋白却真不知道如何抉择。
什么都不做?放任自流?
赵泽霖否定了他这个想法,“如果确定不要,我的建议也是保胎到六周左右再进行人流。您说没有来过例假,太早自然分化宫腔内的孕囊可能无法全部流出,留在肚子里就麻烦了。”
还要保胎?
郑爷后背发麻。
b超总算被护士送到了赵泽霖手边,黑白的图像中可见他那原本发育不全的雌性性腺悄悄长到了普通人的水准,形态正常,没有息肉和囊肿,很健康。
目前也的确看不到孕囊,孩子月份还太小。
赵泽霖又问:“从我们医院离开后,您没有固定每年做体检吗?”不然怎么能到怀孕的地步,才发现雌性性腺一切正常了呢?
郑秋白:……
他不爱体检的毛病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可我一直没来过例假。”
“有可能是暗经,也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来月经,但子宫同样能够正常排卵,正常孕育。”赵泽霖苦口婆心:“如果不想意外怀孕,还是要做好措施呀。”
郑秋白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怀过孕,所以理所应当,压根没想过这一茬。
赵院长微笑面向沉默的病患,“不管怎样,先住院保胎吧,至于要不要这个孩子,如果您觉得做不出选择,可以和家人商量哦。”
“这还要住院?”郑秋白更慌了。
“是呀,我建议孕早期见红的孕夫长时间卧床,减少行走活动哦。”赵泽霖吩咐护士去取轮椅。
“孕夫”两个字给郑爷雷的不想再说话,可他现在也没别的头绪,只能按照医生给的方法来。
坐上轮椅的郑爷问:“这样就能保住吗?”
“相信我的水平,郑先生,如果在我们医院你还是流产了,那绝对是精子质量不高造成的自然生化。”
赵院长当年给自家体质差还讳疾忌医的老板娘顺利保胎的丰功伟绩,但凡没有被宋五爷拦住发表学术论文,他早就是保胎界和给男人接生界的大拿了。
保胎当然也不是郑秋白想象中光坐轮椅卧床那么简单,赵泽霖给他开了许多药片和保胎针,塞一把药后打完左屁股打右屁股。
打针之后的屁股又疼又硬,郑爷只能侧躺。
交完住院费的阿良回到单间病房,看到苦哈哈侧躺着的小老板,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老板,您这到底是怎么来了?”
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这就回不去得住院了?
阿良刚在外面拦着护士询问,结果那些姑娘都跟河蚌成精似的,守口如瓶,严防死守,反过来还找阿良要监护证明。
被宣判怀孕的郑爷脑瓜也是嗡嗡的,到现在还没能坦荡接受,他想起赵泽霖叫他和家人商量。
怀孕也的确是该和家人商量的大事。
只是郑秋白哪还有家人?
舒澜泉下有知,也只能在地下急的团团转。
终于在阿良叽叽咕咕喋喋不休的念叨下,心烦意乱的郑爷道:“阿良,你别担心了,医生说我有痔疮,太严重了,要卧床。”
阿良:“……这、这样啊。”
世界终于清净了。
心烦意乱的郑爷从自己的上衣外套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给薛柔,让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控好场。
这种时候,郑秋白的脑袋里还能放下工作。
不断闪动的收件箱提醒着郑爷他还有条短信没来得及看。
郑秋白点进去,是那条霍峋询问他身体状况的消息,昨天晚上发的,他今天中午才看到。
郑爷摁动键盘的拇指有点僵硬,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不知道如何回复旁人问候短信的一天。
霍峋也不能算是旁人了,这是他肚子里小生命的亲爹。
裹着单薄病号服的郑秋白蜷了蜷身子,装作没收到那封短信,转头摁动手机键盘玩起贪吃蛇。
或许,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霍峋?
可郑秋白自己都已经是一团乱麻了,霍峋知道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别趁机添乱,借着这个孩子向他逼宫就是懂事了。
再说了,郑秋白刚信誓旦旦同霍峋立下五项条约,口口声声说不用对方对他负责,各自尊重隐私,这就闹出来需要两个人要共同面对的小生命,这也太打脸了。
要脸的郑爷摸摸自己平坦的肚皮,私心里想那还是不说了。
他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所有的后果都自己承担,连舒澜也未曾在人生的重大决策中帮他什么,怎么这件事就处理不了了?
这种小事处理不了,那他郑秋白可就真白混那么多年了。
【没事,昨天晚上太忙了,刚看到,你有事?】
坐在中餐厅包间里和霍嵘旗下签约女艺人相亲的霍峋总算等到了郑爷的回信儿,他伸手,打断对面女演员的喋喋不休,“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情,出去打个电话。”
女演员笑脸盈盈,半点没有被打断的不快,毕竟从刚刚她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开始,霍峋的眼神就已经不正眼看她了,“您先忙。”
可这是老板家的弟弟,实打实的京市公子哥儿,她要是真能和对方处上对象,那还用发愁将来没有大好的资源和舞台吗?
无论如何,她都想把握这个金龟婿,哪怕只是当一任女友,带给她的便利也不少了。
和女演员一般的艺人不在少数,因而霍少爷今天的相亲进展举步维艰,他昨天那套道歉赔偿的说辞完全不管用了,对方就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一般,自我介绍就能说个五分钟,眼神黏糊的要命。
如果不是角落还站着保镖,还真有人能直接献身生扑。
霍峋原本已经到了耐心将要告罄的掀桌节点,郑秋白一通消息,给他彻底降了火。
患得患失的霍少爷立马就把电话打了过去,他昨天晚上为了等回信,硬生生熬到凌晨4点,后面熬不住睡过去了,都没等到郑秋白的回复。
霍峋很难不怀疑,郑秋白是去见别的野男人了。
霍少爷拨过去的第一个电话被一秒摁断,第二个无人接听,第二个才被调整好状态的郑爷接起,“你突然打电话干什么?”
“那你挂我电话干什么?”霍少爷满腹怨气。
“我刚刚在玩贪吃蛇。”霍峋这电话来得巧,郑爷好不容易爬到五百的贪吃蛇一头撞死了。
郑秋白原本就情绪起伏,玩个游戏平静平静,现在只想找霍峋索命了。
霍峋打电话来,最好有正事。
“你有什么事?快说。”
能听出郑秋白大概不太高兴的霍少爷咳嗽两声,“我就是想问问你身体还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很好,没有不舒服。”郑秋白侧躺着说假话,其实他屁股真的很痛,那保胎针就非要打在屁股上吗?
霍峋继续没话找话:“我明天就回去了。”
“回哪儿?”
“当然是燕城。”
“……”
“你不想我回去吗?”
“我有什么想不想的。”郑秋白人都在京市了。
“那我到时候去你家?”霍峋前一阵一直在住酒店,这次卷土重来,他要重新登堂入室,成为郑秋白家里的男人。
郑爷沉吟:“随你,你要去就去吧,但我应该不在家。”
“那你去哪?”难道郑蝴蝶还要跑到别的男人家住?
“我在出差。”出差,真是这世上所有男人不着家的万用借口。
“出差?出什么差?”霍峋可不信夜场经营还有所谓出差学习一说,一秒警觉,“都有谁?地址在哪?”
“你在查岗?”郑秋白觉得霍峋不止想当他爹养他,还想当他妈约束他,不由得沉了沉语气,提醒霍峋注意边界与分寸,“我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我的行踪?这是我的工作,我好像没有义务告诉你。”
郑秋白这冷冰冰的态度让话筒那边的霍峋立刻静默了。
但凡有自尊的人,都一定会感觉到屈辱和难过。
更别提霍峋这样的天之骄子了。
良久,他却在话筒那边讲:“我知道了,那你好好出差,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第44章 小兔崽子
被郑秋白‘呲’了一顿儿,霍峋接下来的相亲都算不上配合,他也懒得再装体面绅士,再来人,都直接告诉对方他是被家里逼得,早就心有所属,这辈子娶不到那个人宁可耍一辈子光棍儿。
这副混不吝的态度,叫对面职业表演的女演员都有点接不住戏,僵住红唇,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霍少爷这话被保镖原封不动传给了家里等消息的霍老大和霍老三。
霍老大调转枪口,“你怎么找的人?不是让你找点儿你弟弟能喜欢的吗?”
被抓回家的霍嵘装模作样喊冤:“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虽然他的确知道,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能找个肖似郑秋白的人出来?
就算有,那霍嵘也得给自己留着,才不便宜霍峋第二次。
陈禾将茶水端进书房,一瞧这哥俩在那窃听家里小弟相亲呢,忙道:“记得给峋峋找个大四岁的。”
前两天她又去那茶楼里找大师仔仔细细给霍峋算了算,人家大师可说了,霍峋这感情运不好,容易过苦日子,找的要不是刚刚好大四岁的,那就是结了婚也过不下去,更有可能,直接打光棍到老。
霍峥不以为意,他压根儿不信那些邪乎的算命,“别在家里说这些,那些江湖术士都是骗你的!”
陈禾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那老头子在她们这太太圈子里都是顶知名的人物,从他嘴巴里说出去的卦,就没有不成真的。
霍嵘打断夫妻俩的辩驳,道:“大嫂,那茶楼地址在哪,改天我也去算个姻缘。”
他觉得这老头儿有点儿本事的,别的不说,就说郑秋白将将好大霍峋四岁,俩人还真就缠缠绵绵搞一起了,那就是本事。
“你算什么姻缘,你不是已经同燕雪见过两面了么,还没定下来?”
陈燕雪同霍峋的相亲完全就是糊弄着玩儿,当不得真,兜兜转转,还是托人找上了霍嵘,她原本属意的就是这个霍三少。
“只见两面就要定下来了?大嫂,您当我是多恨嫁呐。”
霍老三那是实在婉拒不过,只是一见面,他就知道这位小姐是个温婉贤良大方得体的,喜欢看歌剧和西洋乐,和霍嵘这种做傻子综艺的花花哨子,真是半点不相配。
不提两家的家底儿,“我和她在一起,那真是我太高攀了,不成,我不是那种有格调的人。”
“怎么不成?我看那姑娘很好,你既然知道自己高攀了,那就好好对人家,别再让我听到你在那个圈子里胡搞八搞!”霍峥一拍座椅扶手,看着霍老三这不着调的德行也冒火。
霍峋没出事前,他这一群弟弟,最看不上的就是霍嵘。
比起霍峋,霍峥早先想的是叫霍嵘早点成家,肩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陈禾也是这个想法,她看陈燕雪十分满意,“正好,赶明儿我得去趟医院,陈家老太太前一阵高血压住院了,小嵘,你去多置办些礼品,跟大嫂走一趟。”
“大嫂,我真……”
“去看陈家老太太,又不是让你去看燕雪,你这个做小辈的,人家老太太小时候包的肉包子你没少吃,可不能做白眼狼。”
霍嵘没办法,只能留宿家里,晚间,他同相亲归来的霍峋正好碰上。
哥俩有日子没见面了,霍嵘本以为霍峋得被这相亲折磨的丧眉耷眼,但这一碰面,他却觉得对方眉梢眼角都是春风得意。
明天就要回燕城,还可以登堂入室,霍峋当然得意。
霍嵘立马在走廊里拦住他,“霍峋,你丫别告诉我,你和郑秋白还没断。”
霍峥一直把这件事当家丑,除了他与老二知道其中进展,其余人都被蒙在鼓里,霍嵘也只能靠自己的直觉来推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了,除了生气跳脚骂人,又还能怎么样?”霍峋知道今天那些女演员都是霍嵘捣的鬼,他不给霍嵘几拳头都是如今修身养性脾气好了。
“好你个小兔崽子……”
“我是小兔崽子,那你就是大笨老兔子。”霍峋这嘴也不饶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管不到我,也干涉不来我,而且比起我的事,先去担心你自己的相亲怎么糊弄吧。”
看着霍峋进屋的背影,霍老三气的一个仰倒,最终无能狂怒在走廊上狠狠跺脚。
霍老三的确是拿这个弟弟没办法,打也打不过,骂更是骂不改。
但他其实可以从别人身上下手。
下一秒,霍嵘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可拨通键上的手指摁下去的一瞬又犹豫了。
霍嵘到现在多久没回家,就多久没有和郑秋白联系,连上次请柬寄到他办公室的拍卖会都没去。
他实在是心虚,不知道怎么面对郑秋白。
这老同学实在是祸水,嚯嚯了他,嚯嚯了他弟,连带着整个霍家现如今都遭殃,可偏偏,把霍峋推到郑秋白身边的人是他自己。
无法否认,霍嵘身上也有点责任。
霍老三看着手机,沉默一瞬,自顾自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给他打电话,肯定会打!”
改明儿,他一定会当这个恶婆婆!
只是第二天一早,霍嵘被陈禾催着拎上营养品,开车去医院探望病人,着实太忙,霍老三没有掏出手机的机会。
这京市有钱人去的医院都大同小异,有权人更为了隐私,也会选择安保和保密工作到位的私立医院。
霍嵘把车停下,左手果篮右手正官参,肩上还扛点冬虫夏草鹿茸燕窝,跟在陈禾的屁股后面一路往住院楼走,一边走一边嘴欠:“瞧这医院装修的跟公园似的,景色好还单间儿,我都想住进来了。”
“你神经,快呸呸呸,哪有想住院的?”陈禾瞪他。
霍嵘立正挨打,“我开玩笑的,大嫂,我健康着呢。”
一进陈老太太的病房,除了护工和看护,温婉的陈燕雪果然也在,人正坐在病床前削苹果,瞧见霍嵘,眯眼一笑。
霍嵘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奔自己来的,忙把身上东西卸货,“大嫂,东西送到了,我公司还有事儿,得赶紧回去了。”
“你公司有什么事儿?不是都让你请假半天了吗?”
“有事有事,真的有事。”
“你这孩子……”
“没事,姐,您和我奶奶聊吧,我送送他去。”陈燕雪放下手里的刀和苹果,施施然站起来,举步跟上了霍嵘的脚步。
出了病房,她解释:“我是来给奶奶送家里做好的早点,医院的厨房,她吃不惯,没想到会碰到你。”
“哈哈,我也没想到。”霍嵘个高腿长,眼珠子四处乱飞,就是不看她一眼。
“前几次打给你的电话,都是你办公室的秘书接的,你好像真的很忙。”
“哈哈,是啊,我真的很忙。”实际上每次看到陈燕雪的电话,霍嵘都是一把将手机抛给秘书,两人早就对好了口风。
“你……”
“哎等等,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熟人?”
“熟人!不好意思啊,我去那边看看。”霍嵘没再说假话,他真的看见了熟人,不顾身边的陈燕雪反应,当即冲着那一脑袋黄毛飞奔了过去,“阿良!你怎么在这儿?”
“霍少!”给痔疮了的小老板买了点清淡粥水回来的阿良看见来人也很惊讶,“我们老板病了,正在这儿住院呢,您这一大早也是来看病的?”
“郑秋白病了?他怎么了?什么病?”霍嵘表情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朋友该有的关切上。
“是痔……”阿良刚要脱口而出,这话又被他咽下去了。
毕竟痔疮,生在那不干不净的地儿,知道的脑袋里都得联想,真说出来,还是有点折损他们小老板的外在形象。
为了维护郑秋白的光明形象,阿良改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住院好休养。”
霍嵘也是人精,还能看不出阿良在这糊弄他,“不方便说?那你直接带我去他病房,我亲自去看看他。”
病房里的郑爷正在吃荔枝解馋,这玩意是昨天晚上阿良买回来的,又甜又嫩还汁水四溢,郑秋白昨天晚上吃了半袋子,今天早上还有半袋子。
他想着荔枝这东西不能常温放太久,故意给自己一大早上的贪嘴找借口,全然忽视了病房套间里正常工作的电冰箱。
谁承想,郑爷这贪吃行径还被来查房的赵院长抓了个正着。
赵泽霖看看一脸淡定问心无愧的郑秋白,又看看垃圾桶里满当当的荔枝残骸。
恍惚间,上一个这么棘手的孕夫,还是他主顾家的老婆,孕早期一口气吃了几斤的巧克力,依旧死不悔改,还是想吃。
赵泽霖拿过床头柜上的孕期知识全解,“郑先生,这里面记录了您什么该吃,什么少吃,什么适量吃,昨天我就给您啦,您难道没看吗?”
“我看了,第一页写了,出于对我的心情考虑,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开心,肚子里的受精卵才会开心,于是郑爷就没有翻开第二页了。
面上带笑的赵泽霖默默在心底骂了一声靠北。
这病人,真的很棘手呀。
好歹他老板家的那位还知道做错事心虚,可郑秋白实在是理直气壮。
“荔枝,性热,高糖,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它是很不合时宜的水果呢。”不提血糖升高,原本就有先兆流产的风险,又多吃这么多容易引起上火的水果,说不好就又要腹痛见红,“您今天尽量不要下床了。”
不等郑爷回答,赵泽霖又道:“上厕所也尽量减少,或者直接在床边解决,护士那里有移动马桶。”
开玩笑吧?
虽然这个屋里只有郑爷一个病人,但是要他在病床边上大小便那绝对不可能,这是尊严问题。
“您要听话哦,这是为您着想的。”
“……真的?”这不是在恶搞他吗?
“当然是真的,您这只是孕早期,还有些身体不好的妈妈要辛苦从孕早期躺到孕晚期。”
“为什么?”
“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留下宝宝啦。”赵泽霖感慨:“母爱是伟大的啦,您懂得。”
郑秋白语塞,坦白讲他不懂,但有过一位很好母亲的郑秋白也能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像个母亲。
他没有像舒澜爱他一般,爱肚子里的受精卵。
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做出了将要流产的决定,转头玩起了贪吃蛇。
这样真有点没有人情味,可郑秋白没生养过孩子,也没有付出过这样的爱,更无法预计这样变数的未来,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做一个低风险的最优解。
但听到赵院长说的例子,郑秋白还是不免觉得,他这个宝宝,如果去到赵泽霖口中那样母亲的肚子里,应当比在他肚子里,幸运幸福一万倍。
赵泽霖叮嘱完郑秋白,转头又去叮嘱郑爷的护士,“小园,看样子要麻烦你啦,多注意一点他的吃食,不要让他偷偷吃不该吃的东西。”
如果郑秋白的家属在,这些注意事项肯定都要说给家属的,奈何郑爷没有能签须知的家属跟来,看样子连孩子爸爸都没出现过。赵院长忍不住感慨,男人呀,真是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