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说,023站点那边的事你可以不用管,先回药业管理局休息几天吧。”
易群彬仿佛关心地说:“你的黑眼圈有点重。”
“……”
乔信伦有些恍惚,这句话前不久才从另一个同血缘的Alpha嘴里吐出过,现在又从他哥哥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一时觉得可笑。
“……和你无关。”
留下这句话后,乔信伦面无表情地走进研究所。
与虎谋皮,早该想到这一天,早该明白这家伙眼里除了弟弟,其他人都不是人。
没有比在俱乐部会所遇到同学更尴尬的事。
连树竭力抑制表情,身体处于警戒的状态,肌肉绷直如临大敌,面前的几人没穿校服,与学校里截然不同的打扮,休闲装用料昂贵,运动鞋和皮鞋更是不用看就知道能抵他至少三个月工资的价格,如果不是他看到对方手腕处的某款学校联名机械表,他也不会认出来这是和他同一个学校的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明明不是高档俱乐部会所,就连地方也离市中心几公里,他那些去惯了门牌镶金的同学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算得上穷酸的地方?
在偶遇伊驹后,为了避免遇到同学,连树特意换了工作地方,让之前认识的老板让他到分店工作,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避之不及的人。
而且,让他更加不安的是他们脸上奇怪的表情
——仿佛早已知晓的笃定以及隐藏不住的厌恶
连树捧着托盘,心脏猛地收缩,忐忑落到实处,有种早该如此的预感落实的奇怪的感觉,像被误当做钻石的塑料被人发现它的本质,被讨厌的态度才是合理的。
他微微低头,银发遮住视线,被盯着看的背部发烫,心却像被放入冰块中一样冷静。
“您好,点的香槟到了。”
他将托盘放下,脊骨挺直,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它弯曲。
“啊……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往后靠在沙发上,双臂展开,眼神像从玻璃杯上流下的水珠,粘稠而冰冷。
抱着手臂很嫌弃地不想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瞥了眼连树,不留情面地讽刺道:“这种穷酸的人是我们学校的?你在开玩笑吧。”
“他可是现在的红人。”
鸭舌帽端起杯子,意味不明地说:“倒酒啊,不会吗?”
连树握紧拳头,动作机械地走上前,拿起酒瓶,稳稳地向就酒杯里倒香槟。
眼看要到合适的位置,鸭舌帽的手一晃,将酒杯摔在地上。
鸭舌帽毫无歉意地笑道:“啊,抱歉,你倒酒的姿势不太稳呢。”
他们是抱有目的来这的,不知道原因,但肯定不怀好意。
“不收拾吗?”坐在最右边的人戏谑地说,“要让我们来帮你打扫吗?”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盏昏黄的氛围灯,如同流动的水波投影在银发少年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轻微动了下腿,做出要出门拿扫把的动作,但刚迈出第一步就被叫住了。
“就这么点玻璃渣,用手就行。”
嫌弃地靠在墙边的少年不屑地说:“快点,很脏啊。”
连树抿紧嘴唇,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径直蹲下身用手去够玻璃碎片。
酒杯摔得比较完整,连树先把大块的捡起,然后才去够碎渣。
昏暗的房间让他很难找到小块的玻璃渣,只能将手贴在地面感受那里有异物,稍有不慎玻璃渣就会扎进手心。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头顶三人的视线,高高在上,像看蝼蚁。
没有人说话,只有手指敲打在手机上和房间空调运作的声响,像无人的楼栋层间响起的弹珠声,愈发让人觉得可怖。
“啧。”
鸭舌帽按了下帽檐,“之前发的帖子全部被删完了,加精的也被删了几个。”
另一人烦躁地将手机放下,“管理员是疯了吗?突然发作。”
“学生会这么几天管理有点混乱,技术部的人请假了。”
“没一件好事……”
说着,鸭舌帽的视线又移向连树,眼中的不善愈发浓郁,在连树撑着手臂打算站起来时达到顶峰。
他站直身体,身材是Alpha一贯的强壮高大,站在连树身边时影子几乎将他完全遮盖。
鸭舌帽居高临下地说:“别忘了把酒也擦干净。”
“——就用你的衣服。”
他一字一顿地说,蔑视的态度仿佛碾碎一只扰人的虫子。
连树穿着会所准备的西装三件套,马甲、衬衫和领带。
“……”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站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燃烧起火焰,看得鸭舌帽心里一怵,更加厌恶这个Beta。
“无聊。”
靠在墙边的青年啧了一声,像受不了房间里的空气,夺门而出。
另一个人也打了哈欠,无聊地说:“差不多得了,真想被人当靶子使吗?”
鸭舌帽:“……”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没看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厌烦地将手揣进裤兜,视连树为无物,错身离开房间。
房间只剩下连树和一脸懒散的女性。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路过连树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敏锐地躲开,嗤笑了一声。
绿莹莹的眼睛弯起,像藏在暗处的狼,连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觉得对方有点熟悉,果断后退远离对方。
“别害怕嘛。”
女性Alpha勾起唇角,兴致勃勃地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也没有好意,剩下一半被她咽进肚子,略带怜悯地看着面前的Beta。
“不管你信不信,我好言相劝,你最好离开霍尔斯顿,这里不适合你。”
连树皱紧眉头,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声音因为之前的紧绷而变得沙哑,但语气无比坚定。
“和你无关。”
Alpha耸肩,无所谓:“就当是我发发善心。”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离开。
连树站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手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黑眸愈发深沉。
等分经理疑惑地打开房门时,连树正在用自己的马甲擦地上的酒水。
“诶?怎么用衣服擦,不是有拖把吗?”
分经理奇怪地说:“客人呢?全走了?香槟都不喝……啧有钱人,等会把剩下的放冷库里。”
连树嗯了一声,把马甲丢进垃圾桶里,目光触及它时手指捏得更紧。
等连树收拾完房间,把香槟放进储藏冰箱后,分经理又将他分配进其他需要人手的房间,不知为什么明明不周末,来会所的人却变多了。
隐隐被注视的感觉萦绕在周围,连树平静地工作到凌晨。
因为他是未成年,所以分经理让他先走。
连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却不像以往一样疲惫轻松,不存在的居高临下的视线仍盘旋在头顶。
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香槟的气味。
昂贵但令他恶心想吐。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chat,目光落在卷毛小狗头像上。
屏幕蓝色的光照不亮他的眼睛,手指悬浮在屏幕上,将落未落。
他生出了卑劣的想法。
但只是刚刚发芽就触碰到屏障,可怜地弯曲,愈发疯狂地生长,几乎缠绕住他的心脏。
最终他还是沉默地将手机放下。
“连树同学?”
有些柔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连树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柏以善。
Omega小跑来到他身边,扬起一个小小的笑,“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怎么现在还在外面啊?”
连树抿了抿唇,绷起脸:“我……刚下班,你呢。”
“我在等妈妈下夜班。”
柏以善指向不远处闪着霓虹灯的小巷,“她在那里工作。”
他挠挠脸颊,眼睛干净:“说是工作……其实是摆摊啦。”
“……”
连树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看着他指的方向,脑中思考着一个问题。
柏以善就住在附近,但为什么他觉得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空气逐渐冷凝,尴尬起来。
就在连树想要拔腿走人时,他的耳边传来Omega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真羡慕啊。”
连树转过头,而柏以善则看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出神:“就算在这种情况也能坚持下去……很厉害啊。”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要不要退学,呆在上层学校却无法成为其中的任何一个,像异类一样被排斥。”
“我……应该算逃兵吧。”
柏以善转头向连树笑了下,“所以连树同学很厉害。”
“……”
连树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浸水而发白的手指,“并不是。”
柏以善摇摇头,眼中凝聚奇怪的执着,忽然他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眼睛重新弯起来。
像怀念又像失落。
“要下雨了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滴雨水落在连树脸上,凉丝丝的。
连树简短地说:“我先走了。”
柏以善嗯了一声,仍然站在原地,失身地望着天。
连树有些奇怪,但脚步不停,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如果不早点回家,可能到家就要变成落汤鸡。
雨水击打在矮楼间的遮蓬上,如敲击的乐器。
连树停下脚步,往后看去,柏以善还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拥抱落向他的雨滴。
仔细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角上扬着,仿佛雨水洗涤灵魂的灰尘,站在原地让浑身湿透。
……一直淋雨不躲的吗。
连树欲言又止,当看到匆匆忙忙跑向柏以善的中年女性时,他收回了目光,脑中闪过奶奶的笑容。
家人啊。
少年不再犹豫,大步跑向自己的家。
昨夜的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也不见小。
积蓄的雨水淌过马路,卷起掉下的香樟树叶,打个旋,像海浪上的小船,一路飘进下水道口。
伊驹收回观看的视线,有也可惜地抬头看向头顶香樟树支出的树枝,希望被雨水敲打的枝头再掉下一片绿色小船。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能得偿如愿,悬挂在树叶尖端的一滴雨水落下,俏皮地砸在他的眉心,湿润发痒。
四溅的水珠挂上睫毛,湿漉漉的。
伊驹正在树下避雨。
实际上他现在应该去教导主任办公室拿上次科创比赛的奖章,但却被告知早就有人拿走了。
他打算原路返回,结果走出楼栋没几步雨突然下大,只能先在这颗长势繁茂的香樟树下躲会雨,等雨小再走。
他还挺喜欢安静地听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清脆通透。
伊驹靠着树,轻轻地抚摸校服胸口处的徽章,今天早上,哥哥告诉他,很早之前他在里面装了定位器,现在伊驹长大了,有权知道这件事。
怎么说,他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都是哥哥在照顾他,大事小事都是他经手,在接受公司的时候,所有大事小事就不再是母亲们管,而是哥哥。
哥哥既像哥哥,也像母亲。
所以为了人身安全安装定位,好像很合理。
伊驹觉得自己是可以拒绝的,但看着哥哥因为工作而疲惫的眼睛,他决定还是放着吧。
主要是学校里还有会霸凌别人的“恶魔们”,而且……定位器很方便放学的时候接他,无论在哪个地方,哥哥总会来的。
伊驹想着,歪了歪头:这么想定位器很实用,要不要给连树安一个呢……
思考着,伊驹抬头,看到教师楼门口有个人站着不动,似乎正在透过雨幕观察着。
没一会儿,人影动了,有些手忙脚乱,差点把自己摔一跤,但动作坚定地向他跑来。
等人跑近,伊驹才看出来他是谁,是表演社的柏以善。
Omega的眉眼被水汽打湿,举着伞的手用力到发白,眸子被雨意沁得湿漉漉,倒映着一抹属于树的绿色。
“学长……伞!”
他将伞撑到伊驹头上,因为身高差有些吃力,脸上的笑意称得上灿烂,像完成了什么大事。
他的伞是透明的,抬头还能看到香樟树的树叶。
伊驹眨巴眨巴眼睛,回以一个笑,“谢谢你,你也是来找老师的吗?”
“……嗯。”
柏以善脸有点红,像是才反应过来,默默地将伞往伊驹方向倾斜,让两人之间留够空间。
他吞咽口水,声线些微抖动:“我去提交复学的文件。”
“诶?你休过学吗?”
伊驹顺手扶住跟着柏以善一起发抖的伞,“你脸好红,可能发烧了。”
柏以善笑着摆手:“不是因为发烧,只是正常反应。”
“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休学一段时间。”
“嗯……”
伊驹握在Omega撑伞的手的上方,轻微用劲伞便从对方手里脱离,“我来撑吧。”
柏以善发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双手不自然地交叠在一起,蹭了蹭,耳朵更红了。
肯定生病了,伊驹想。
伊驹:“你要回教学楼吗?”
柏以善点点头:“我……我们一起回去吧。”
有了伞,伊驹终于离开香樟树,草木混着泥土的气息逐渐远去,转而变得苦涩。
伊驹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馨香甜气的尾巴有一丝丝苦味,令雨幕多了一份草木般的生机。
“唔……是苦艾草的气味。”
伊驹偏头对柏以善说:“你的信息素是苦艾草的气味。”
柏以善愣了一下,脚步绵软,点头如捣蒜,脸颊还是红红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如蚊蝇般小声道:“……很香吗?”
“也不是,挺好闻的。”
Omega露出洁白的牙齿,伸出一只手去接伞外的雨水,又缩回手,贴在自己红红的脸颊上。
“学长喜欢下雨吗?”
“我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不过下雨天能看到树叶船,嗯……如果在房间里,我应该会喜欢下雨。”
伊驹说完,柏以善有些失落,仍是笑着,“我很喜欢下雨,因为雨里有很多记忆,下雨的时候,每个人都公平地被淋湿……学长,你还记得——”
目光触及撑着伞像在找人的秋生,他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像蚌合上壳,收起外露的情绪。
“学长。”秋生轻微气喘,额角发丝湿漉漉的,“奖章我提前拿走了,没想到学校还通知你去……”
打乱的刘海让他看上去像更像一只羊羔,眼角的痣正吸引着伊驹的注意力,像一只小飞虫。
“原来在你那啊,我还以为是居学长拿走的,上次他也参加了。”
秋生的目光冷淡一瞬,很快恢复正常,视线扫向沉默着的柏以善,不动声色地问:“这位是好心路过的同学吗?我们先回教学楼吧,你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柏以善勉强勾了勾嘴角,跟伊驹一起踏入教学楼。
在走廊的遮挡下,伊驹放下伞,将它还给柏以善,“要去校医院吗?”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麻烦学长了。”
“应该是我说谢谢。”伊驹朝对方露出笑容,“透明的伞很酷,下次我也要买。”
“嗯……”
柏以善有些犹豫,站着没走,忽而鼓起勇气叫住秋生。
“秋会长,我可以和你聊聊关于表演社资金审批的事吗?”
秋生看向伊驹,得到同样期待地亮起的视线,垂眸思考片刻,又抬起来温和地对柏以善说:“当然可以,不过我都很忙,学生会这几天事情繁杂,有些部门管理疏忽,需要我紧急处理。”
柏以善:“那——”
“等放学吧,空闲时间我会去表演社拜访,最近总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它,我也很感兴趣呢。”
羊羔似的Omega睫毛浓密,笑起来时遮挡住大半眼睛,眼睛里的光却是冷的,骤然望进这双笑着的眼睛,让人浑身发冷。
柏以善一时间失了语,再看过去秋生已经转过脸和伊驹讲话,仿佛他不存在。
柏以善有些尴尬,打算静悄悄地从两人身后走开,勉强迈步,结果没注意踩到水坑,脚一滑向后倒去。
他闭紧眼睛,后面可是墙壁,装上去肯定很疼,然而疼痛没有降临,他的头被一只手扶住。
Alpha将他歪斜的身体扶正,眉宇间出现几条竖痕,让人恨不得立马将它抚平,宛如雨后晴空的蓝眸看着他。
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天,被雨淋湿的自己抬头看到了大海。
“记得去校医院哦。”
伊驹将垫在对方脑后的手收了回来,揉了揉手背,“你真的没有发烧吗?脸好红。”
“……”
柏以善慌张地捂住脸,胡乱地鞠躬道歉后跑走了,留下两人看着他的背影。
伊驹:“啊……跑得好快。”
放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拉起,柔软的指尖触碰,从伊驹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学长……”
Omega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下次不要用自己的手去帮别人垫背。”
“其实不疼啦。”
伊驹:“下意识就伸出去了。”
秋生沉默片刻,没有抬头,“那个Beta呢,如果是他,你也会这样吗?”
“谁?”伊驹歪头。
“……学长。”
Omega抬起头,用祈求般、颤抖的眼神看着他:“如果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伊驹干脆地回答:“会。”
秋生轻轻地笑了笑,松开握着他的手,堆积在身上的巨石倒塌,泄了口气。
“学长真的很狡猾。”
秋生眉头舒展:“但我知道,学长并不喜欢那个Beta,不过给多了特殊也会让我心生嫉妒的。”
“没办法啊。”
秋生看着Alpha迷茫的神情,低头笑了一下,有些青涩犹豫,但目光却是坚定的,“学长再等等我吧,我会努力向你靠近的。”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是对自己的,也是对那个如乌云笼罩在上方的Alpha说的。
伊驹:“这好像不是问句。”
秋生少见地任性:“是的,这是告知。”
伊驹揉了揉头,幻视一圈,想起陆固良的话,“左星楠没在吗?”
然而下一秒某个装了雷达的人从角落探出头,“谁叫我?诶——前辈!”
他飞快地靠近,露出两颗小虎牙,“好久不见!已经有38个小时25分05秒没有看到前辈了!”
“好精细的时间。”伊驹惊讶地说,“你一直在计时吗?”
“是的,无聊就计了。”左星楠抬起手腕,对着腕表按了几下。
抬起头时,像只看骨头的小狗,眼睛都不打转了,“前辈,我们心有灵犀啊,刚刚如果不是你突然喊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这。”
他半字不提秋生,甚至明目张胆地用身体隔开他。
而Omega冷了神色,毫不留情地揭穿对方,“你明明一直都在那边吧,裤子上有墙灰,拐角处的墙壁会因为损坏墙皮脱落,在撒谎前不应该把自己的小辫子藏好吗?”
“啧。”
卷毛Alpha让开位置,一脸无所谓,“我只是累了靠一下而已。”
“你可以继续休息。”
伊驹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于是拍拍左星楠的肩,“记得好好休息。”
“前辈说那肯定要休息的。”
左星楠:“今天要去篮球队吗……还是说,表演社更重要?”
“表演社很重要,不过我昨天和连树在chat上确定了,以后我们练完球再去排练。”
左星楠以为自己听错了,“chat是指手机社交app吗?”
“是的。”
伊驹把手机掏出来,指着自己的头像说,“你看着像不像你。”
左星楠看到一只卷毛狗,下意识摸了摸头发,露出虎牙,“这是前辈家的狗狗吗?”
“嗯,现在寄养在奶奶家。”
“下次能带我去看看吗?好神奇哦,第一次见和我发型一样的狗,好像摸一下。”
伊驹思考片刻:“如果有空的话。”
“太好了,那加个chat吧!”
左星楠窜到他面前,“方便核对时间。”
“好……”
结果手机给出去后,左星楠加完没有立即归还,而是对着陆固良的聊天框啧啧称奇,“这人在持续不断地骚扰啊,已经99加了,前辈不如把他删掉吧。”
“可以屏蔽。”
秋生提出建议,“屏蔽以后就不会一直提示了。”
“我已经帮前辈屏蔽掉他了。”
左星楠将手机还给伊驹,但在半路秋生伸出了手,微微弯眸,“关于表演社资金的问题,学长想和我沟通一下吗?”
伊驹果断点头。
然后走的时候手机里多出了两个新联系人。
等人走远,左星楠慢悠悠地对秋生说:“帮我解锁一下论坛账号。”
“……”
秋生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我可以帮你做事——”
左星楠在后面大喊:“比方说帮你把讨人厌的Beta从小马身边赶走。”
回答他的是更快离开的脚步声。
今天表演社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来了。
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毕竟表演社不能带来任何性质的利益,集聚在这里的大部分是普通生,不愿浪费时间在娱乐上。
一般缺勤率有75%,而因为最近的动荡,出勤率达到了惊人的100%。
是件好事吗?
郝为姬默默地收回观察连树表情的视线,风平浪静,还是一副无我无关的酷哥像。
但昨天发生的风暴是实打实的,论坛大面积封号、删帖更加激发逆反情绪,昨天她的手机社交软件都崩溃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全跑来盘问。
就差问出连树祖宗十八代的姓名。
她能知道吗?说不定这群人知道的都比她多,连树被人.肉的个人信息可是活生生在论坛挂了四个小时。
暗处犹如实质的恶意视线投向角落,将连树包裹真空隔离圈内。
头疼,郝为姬扶额,不知道是校园展先开始还是她的命先结束。
房间就这么一直安静着,如苍蝇般的视线在连树周围乱飞,不用抬头看,他都感受到来相处快一年的同学们的排斥。
他不禁反思,自己熬夜做舞台设计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另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是如何踏入这个困境中的。
再次打开的门让犹如死尸般的房间重新活过来,前面的Alpha们身上透着刚洗过澡的清爽,后面的人依旧冷漠不变。
连树的心一下子酸涩起来,嗓子发干。
还没等人开口说话,门又被打开了,Omega看到房间里的众多人愣了一下,又鼓起勇气走进来,笑着向连树靠近,没有注意到形成的真空圈。
连树抿紧嘴唇,在柏以善靠近他前起身离开,默默将新鲜出炉的舞台走位书页分发下去,语气平常,“我整理了各位的建议,最后合成整体走位示意图,按照每天两个小时的训练,应该可以达到要求。”
郝为姬出来打圆场,“昨天晚上连树熬夜做出来的,大家先看看哈,等会我们上台组织排练,台词附在示意图背后,记得背啊。”
然而没有人鼓掌,大家你瞅我我瞅你,默默拿起示意图看起来。
左星楠像观看表演一样饶有兴趣地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嘴角上扬,丝毫不掩饰恶意的视线落在连树身上。
又看向不知所措的Omega。
“哈哈哈。”
他愉快地笑出声,被陆固良嫌弃地推搡开,“发神经吗你,滚出去笑!”
“抱歉啦,我只是觉得陆前辈的样子太蠢了,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了。”
陆固良捏紧拳头,直接捅向他的小腹,“你找死吗?”
左星楠及时躲避但仍然被攻击,不禁咧嘴痛呼:“忘记你不是秋生了……啧。”
“傻叉。”
陆固良绕开他,来到伊驹身边,被宿友炎瞥了一眼,两看相厌,谁也没跟谁讲话,像排斥的磁极,都离远了点。
左星楠捂着肚子好半天才缓过来,嘟囔着牲口,就算他从小练到大也比不上这个在国外长大的野生动物。
很快,左星楠觉得不疼了,又蠢蠢欲动想要惹事,可又不想动陆固良和宿友炎,前者是个大猩猩,后者……
是条阴暗的毒蛇。
听说昨天他和陆固良打成平手,更不能靠近了。
他将视线移向角落里的Beta,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不可见的丝丝缕缕的恶意溢出。
左星楠步伐轻快地来到连树身边,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中,故意摆出让自己看上去可爱无害的表情。
“编剧好像昨天没有睡好,我要好好感谢你昨天熬夜制作示意图,没有你就没有这出话剧。”
Alpha有一双绿色的眼睛,镶嵌在少年气可爱的脸上却让人觉得不可直视,里面流转着能刺痛人的深意,“如果有问题,说不定我能帮忙解决哦。”
连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果断啊……”
左星楠也不恼,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从周围表演社成员时不时扫来的目光,“话不要太早哦。”
“比如……昨天的麻烦,不是吗?”
左星楠满意地看着连树表情出现变化,然而很快他像缩回去的蚌肉,将情绪收入心中。眼神像黑曜石一样硬。
“不需要。”
他挪动脚步远离左星楠,“你的帮助就是离我远点。”
左星楠仍然笑着,两颗虎牙出现在唇边,眼中恶意更甚,盯着Beta的眼睛微眯,一肚子坏水汩汩。
等有点厌烦了,左星楠才想起来还有个Omega可以吓唬吓唬。
他一扭头,正好抓住对方偷瞄的视线,柏以善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捏紧手。
“我很吓人吗?”
左星楠状似委屈,“刚刚只是在好心劝诫,但编辑不领情呢。”
实际上柏以善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时间思维混乱,被绿眸明晃晃地看着,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喉咙干涩,发出简短不成调的音节,拳头捏紧,忽然他明白为什么连树会在自己靠近时走开,当柏以善注意到时,他已经像黑羊被整个羊群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