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玉这才停下话语,等着师无衍继续说下去。
“可那地方,当初选完地址后,我便再不曾过去过了。”师无衍勉强板正了神色,道,“连宗门内的阵旗都不曾去领过,既不曾立过法阵,那地方不过就是一片荒地。”
谢执玉:“那您的意思是……”
“……我想同你一道。”师无衍尽力维持着面上那神色,道,“先回去领阵旗,我去布个聚灵阵,其馀地方……你想要如何布置都好。”
谢执玉唇边这才带上了些许笑意,又清清嗓子,问:“师尊这是在邀请我搬进您的?”
师无衍:“……是。”
谢执玉还要更进一步,道:“那你在宗门内的居所,我也可以住进去吧?”
师无衍:“可以。”
谢执玉这才反牵住师无衍的手,道:“那走吧,阵旗要在何处领啊?”
师无衍如释重负,又生怕谢执玉拒绝,急忙带着谢执玉折返回宗门,去领他口中所说的阵旗。
谢执玉自己毕竟不曾有过,照他宗门内的规定,只有长老方有在宗门后山开辟的权力,其馀人若想有自己的,便只能攒攒灵石,再去附近州府购买,谢执玉没有这个需求,自然从未关注。
可今日不同,今日是师无衍邀请他同住,谢执玉是对结契大典没什么兴趣,可对搬去与师无衍同住这件事,他很有兴趣,因而待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他面上的笑便几乎压不下了。
他已经开始在心中美滋滋想着接下来应当如何同师无衍一道去整理那处新立的,那笑意越发难以自制……直到师无衍领着他回了宗门,直接穿过宗门广场,当着一群好奇朝他们张望的门中弟子的面进了人来人往的执事堂。
师无衍神色如常,直接拦了执事堂的堂主,也不顾周遭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直言同那堂主说了阵旗之事。
那堂主的目光在师无衍与谢执玉之间来回打量,面上的笑越发灿烂,只是他那目光……莫名便令谢执玉有些发憷。
谢执玉脸上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等等,师尊这么直接?
他现在怎么一点也不怕仙门闲谈了啊!
在仙门闲谈的意外之后, 谢执玉总忍不住要去在意周围朝他们看来的目光。
他是真的在仙门闲谈上丢足了脸,以至每有一人直白朝他看来,他都忍不住心中紧张, 不住在脑中回忆自己究竟都说过了什么丢人的话语。
师无衍自回到宗门,便恢複了他往日在人前的模样,以往他若是如此, 其馀人是绝不敢朝他打量的, 可今日大约是因为谢执玉在仙门闲谈上的胡言, 以至于朝此处张望的人, 也总忍不住要朝多看师无衍一眼。
师无衍神色如常。
他同那堂主说了洞府之事, 那名堂主还愣着,过了许久方才回神,目光在谢执玉身上也一晃而过, 而后问:“大长老,您恐怕要等一等,此事我得同宁长老说一声。”
师无衍蹙眉:“为何要与他说?”
“您当初设立洞府,实在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堂主不免有些紧张, “那时我年纪还小……不不不, 那时我还未出生啊!”
师无衍:“……”
谢执玉:“……”
“此事要翻到记录, 只怕不容易,得问宁长老一声。”堂主再讪讪笑了笑,道,“您放心, 我现在就给宁长老传讯,有玉符, 很快的!”
谢执玉沉默看了看这位执事堂主已显花白的头发,与那沧桑的面容, 再回转目光,看向身边的师无衍。
他以往来过执事堂数次,一直以为这位堂主比师无衍年长,如今看来,这位堂主,好像只是长得有些过于着急。
那名堂主匆匆去给宁南景传讯,谢执玉也只能耐下性子,在衆人的目光之下等待。
他几乎不知将自己的目光往何处去看,只是沉默着朝师无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几乎贴到了师无衍身边,才不安压低了声音,强行想要找出些话题,道:“师尊,宁长老怎么什么事都管?”
师无衍若有所思:“看来下回师尊若是再跑,可以将宗门之事都交给他了。”
谢执玉:“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师尊!
他尚不及为可怜的宁长老说上几句好话,执事堂主已转了身回来,说是宁长老听闻此事,不论怎么都得过来一趟,请他二人再多等候片刻,一切待宁南景过来之后再说。
谢执玉真的不想的多待。
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不就是过来领个阵旗罢了,这么简单的小问题,怎么一会儿要联系宁南景,一会儿又得等宁南景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如此一轮下来,也不知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可他们只能在此等待,谢执玉又站了一会儿,有几名年轻些的弟子踌躇着似要上前,又因为师无衍正在谢执玉身侧而万般紧张,不敢靠近。
他们摆着那么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谢执玉反複转回目光看了这几人数次,还是按捺不住心中那点好奇,朝着几日招了招手,摆出他平日对外人时的温和模样来,笑吟吟问:“几位师弟师妹?有什么事吗?”
他这温柔语气,又带着那般灿烂的笑,那几名弟子果真缓了口气,有人已不由凑上前来,热情万分道:“谢师兄,我们想过了!”
师无衍稍稍蹙眉,虽忍着不曾多言插嘴,那几人却又被他看得往后瑟缩了一些,将要出口的话语也跟着咽了回去。
谢执玉只觉得师无衍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一些,怎么好像连他人多同他说上几句话,师无衍都有些不太高兴。
他也忍不住回眸瞪了师无衍一眼,这段时日他与师无衍相处,这胆子已不知大了多少,这神色极为自然,他与师无衍都不曾觉得有何处不对,师无衍更是蹙眉移开了目光,那副略微有些不快却还是乖乖听从谢执玉意思的模样,倒是更令人忍不住侧目。
几位弟子已经露出了颇为意味深长的神色,他们甚至还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道:“谢师兄,我们为您準备了贺礼。”
谢执玉:“贺礼?”
“是啊,您与无衍长老大喜,我们都开心得很!”那弟子自置物袋中取出了个锦盒,交到谢执玉手中,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执玉:“?”
他率先送了贺礼,其馀几名弟子立马跟上,周遭甚至也有几人聚了过来,七嘴八舌问谢执玉他们究竟打算将结契大典定在何时,又有人跟着送了礼物,这般热情,令谢执玉几乎不知如何应对。
宁长老也终于赶到了此处,他比这些人还着急,方才走到门边,已经摸出了一大袋红绸包裹的灵石,非要塞到谢执玉手中,一面急匆匆道:“你们宣布得这么突然,我也来不及多做準备。”
谢执玉呆怔怔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灵石。
“执玉啊,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宁南景说道,“你是我最看中的晚辈,你结契我必然要有贺礼……”
师无衍移过目光。
谢执玉狠狠瞪了师无衍一眼。
师无衍:“……”
宁南景神色不变,却是将眼前这一幕全都收入了眼中,他好似忽而便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道:“无衍大长老是不需要我的贺礼……”
师无衍似乎是想看他,可那目光挪到谢执玉身上,他立即便收回了目光,连面上神色似乎都跟着和缓了许多,虽然那可能也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表象,可这就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宁南景笑眯眯道:“可执玉你不一样,你本是我的后辈,我一向很欣赏你。”
师无衍:“……”
“门中其馀长老也为你备了贺礼,你结契之时,可要记得同我们说一声。”宁南景笑道,“听闻合欢宗的应宗主特意为此备了厚礼,这几日也能送过来。”
师无衍微微张唇。
“应宗主?”谢执玉惊讶道,“他要过来?”
“若大长老允许他进宗门。”宁南景看向师无衍,“那他大约会亲自来一趟吧。”
师无衍:“……”
谢执玉跟着看向师无衍。
师无衍皱起眉,道:“他来做什么。”
谢执玉:“师尊。”
师无衍:“……”
师无衍很是不快移开了目光,那声调略有些轻微愠怒,却还是改了口,道:“想来就来,我难道还会拦他?”
谢执玉压低声音,凑到师无衍耳边,道:“若是应宗主要来,也请阳华前辈来一趟吧。”
师无衍:“……他不行。”
谢执玉不解:“阳华前辈为何不行?”
师无衍:“他那日拉着你——”
师无衍回眸瞥了一眼围在一旁似是正在看热闹的几人,将后头的话语压了回去,一面再牵住谢执玉的手,拉着谢执玉要到一旁,馀下的话语,他显然只打算同谢执玉一人商量。
可就算如此,方才那些话语,已足够令宁南景震惊了。
不对啊,这才过去几日啊!大长老这性子变得也太快了吧!
宁南景看着两人那背影,心中浮现出了一个莫名离奇的可能。
大长老……他不会……
惧内吧?
师无衍再与谢执玉一块转身回来时,面上仍带着些微不快的神色,可已经对谢执玉的想法没了意见。
他默声站在一旁,连一句话也不打算说,剩下之事,全由谢执玉来安排。
谢执玉还记得师无衍所说的阵旗,那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宁南景来此本也是要处理此事的,那他们还是优先将此事解决了再说。
宁南景也自觉将话题绕回了此事,可他所言与谢执玉所想大不相同,他直接便道:“至于这洞府……还是由我来替你们安排吧。”
谢执玉不明白宁南景的意思。
师无衍说这洞府只需领了阵旗便好,若是如此,宁南景还需替他们安排什么?
“那用作洞府之地灵气充沛,这么多年不曾有人去过,或许会生出什么麻烦之物来。”宁南景道, “这样吧,我带着阵旗过去,先为你们开设洞府,稍稍备些常用之物,其馀之地,则由你二人自己来準备。”
谢执玉:“宁长老,此事我自己也能处理——”
宁南景:“无衍长老难得休息,你们还是一道出去玩玩吧。”
谢执玉:“……”
宁南景朝他挥了挥手,说:“处理好此事后,我再联系你们。”
谢执玉看着宁南景那诚挚神色,想着宁南景帮过他许多,也从未欺骗过他,这种小事,宁南景也只是热情罢了,他不必有那么多疑虑,请宁南景帮忙处理便是。
而这空出来的时间,他正好回去调息打坐,将这两日已有所得的修为炼化,再收拾收拾东西,準备将些随身之物也跟着一道带过去。
眼见谢执玉终于离了执事堂,他转过身,门中便有其馀弟子围了上去,大约也是想要送他些贺礼的,眼见他们大约是不会再分心顾及此处,宁南景这才将玉符拿了出来,飞快发出了一条传讯。
【宁南景:行了,贺礼备好了吗?
应遥:已经準备好了,只是此物不好面交,我怕师无衍会生气。
应遥:唉,这明明是好东西,可师无衍这无趣之人,是绝对不能理解的。
宁南景:……你直接带过来吧,我放在他们洞府里。
应遥:好,那就麻烦宁长老了~】
离开执事堂后, 谢执玉先回了自己的居所。
师无衍跟着他,也与他一道回了住处,谢执玉想要闭关调息炼化修为, 他也不打算离开,只是坐在一旁等候。
这时间一长,他自然会觉得无趣, 毕竟平日他难有空闲, 偶有休息, 大多也拿去精进自己的修行去了, 可如今他要等谢执玉追上他的境界, 那这空馀时间便绝不能拿来修炼了。
师无衍在原地坐了片刻,实在太闲,又喝了一会儿茶, 可谢执玉还没有一点要睁眼的意思,偏生谢执玉放在身边那玉符还在不住闪烁,引得师无衍控制不住朝那边去看。
他以往基本是不会去看传讯玉符的,玉符上的传讯, 除非十万火急之事, 否则他也不会回複, 这一切只有谢执玉是个意外,可如今师无衍知道了仙门闲谈,方才又亲眼见着那么多人上前来祝贺谢执玉,以至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对仙门闲谈的好奇。
谢执玉说, 仙门闲谈上有许多人都在祝贺他们,哪怕后来出了意外, 他看见了谢执玉在仙门闲谈上的胡言,他却还是忍不住想——一时闲言而已, 应该传不了太久,也不会有人将此事拿到他面前来说,这部分他不看便好,其他东西……他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师无衍又盯着谢执玉看了一会儿,确认谢执玉不打算结束调息,他拿了玉符,再特意转过身,有些心虚地挡住了自己手中的玉符,打开了已换回原位的仙门闲谈。
他朝玉符上看了几眼,仙门闲谈已修複如初,现在已不显示发出讨论之人的名姓了,那场风波好像至此便已算是过去了,仙门闲谈也已经恢複了往日的热闹。
师无衍放下心来,仔细观察今日仙门闲谈上的讨论。
第一个讨论,在谈谢执玉那时说的胡话,他不想看。
第二个讨论,在感慨谢执玉怎么瞎了眼,他看着便生气,也不想看。
第叁个讨论,在说谢执玉喜欢谁不好,怎么会——
该死,在仙门闲谈上,怎么都是这种玩意!
师无衍皱起眉,快速翻了若干仙门闲谈上的讨论。
上头的内容未免有些太过超出他所想,谢执玉那句话在仙门闲谈上引发的震动可不小,他放眼看去,好像有不少人觉得他与谢执玉并不相配,令他越看越气,可也在这些讨论中,瞥见了几个来自凌霄剑派与合欢宗的议论。
凌霄剑派为他二人说话倒情有可原,毕竟有同门之谊,他虽然不讨同门喜欢,可谢执玉不相同,门中弟子至少是敬慕谢执玉的。
那合欢宗就有些出乎他所料了,他不喜欢合欢宗,应遥与他大概算是相看两厌恶,连对方的面都不怎么想见,其馀合欢宗更不用提,当初宗门大比,他甚至言明不许合欢宗入内,合欢宗大多也是憎恶他的,怎么可能还特意为了他与谢执玉说话。
他看仙门闲谈上的那些讨论,凌霄剑派自己还只是说,谢师兄有自己的想法,他二人相恋,旁人说什么废话,反倒是合欢宗更为直接,简直恨不得朝外大喊这二人天生一对,根本不容他人插嘴。
这实在不像是合欢宗所为之事,师无衍心中困惑不已,沉默许久后,他还是点开了其中一个讨论,蹙眉看了过去。
【「合欢宗有话想说!!关于师无衍和谢执玉的事情,你们管得也太多了吧?」
一楼:他们两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在一起,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人家天造地设,合是一对,分只是两个不太可能和其他人恋爱的剑修啊!
哦不对,听说谢执玉是我们合欢宗的挂名长老,那可能分开就只有师无衍一个剑修。
可就算这样也和你们没关系吧!有些人骂得那么难听,怎么?谢长老不和师无衍在一起,难道要和你们在一起吗?
再说了,师无衍不行不要紧,我们谢长老行就好了啊!
双修这种事!有一个人行就可以!不对,就算两个人都不行也可以啊!都什么时代了,学习一下好吗!这种让人快乐的事情,有很多种方法能够实现的!
二楼:啊?啊?你们合欢宗在说什么啊?
叁楼:虽然我也觉得他们骂得没必要,有些莫名其妙了,可你们合欢宗是不是有点太离奇了啊?!
四楼:更离奇的是我竟然一瞬就明白了这合欢宗的意思……
五楼:我也……感觉自己脏了……】
师无衍也看明白了。
他沉默着看着玉符上的文字,那複杂情绪一时难掩,心中也只同其他人有一样的念头。
这些该死的合欢宗,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师无衍瞥了眼尚在调息未曾睁眼的谢执玉,深深吸了几口气,想着就算是为了谢执玉,他也不该再对仙门闲谈上的这些无名讨论动怒,可他放不下玉符,就算他自认定力绝佳,他也实在做不到忽略此事,他还是打开了另一个合欢宗的讨论,皱着眉看过去——
【辟谣:我们合欢宗可没有无情道练久了不行的说法,憋得越久只会越勐烈,先前说师无衍因为合欢宗不行的讨论只是胡言。
师无衍不行,是他自己不行!和无情道没有关系!】
师无衍:“……”
师无衍忍着愠怒,再打开一个讨论。
【你们真是闲的,天天关注这种事,人家乐意人家就喜欢怎么了,是不要修炼吗?师尊不催吗?被同门打败不觉得羞愧吗?!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合欢宗,我是真的不要修炼,有没有谢长老的玉符标记我想要,不是想挖师无衍牆脚,就是有些修炼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谢长老。】
师无衍:“……”
师无衍咬牙切齿,费了好大功夫才压下了心中对于合欢宗的怒气,打开了下一个合欢宗的的讨论。
【不要再吵了啊,我真的是看腻了,我看谢长老那句话看着是气话吧?小情侣吵架说几句气话也正常吧,有必要抓着这件事不放吗?
别的不说,他喜欢的人是师无衍哎,就师无衍那正经德行,我看一眼都觉得生气,这人看着就没长嘴不会说话,谢长老生气也很正常吧。
谢长老就不一样了,谢长老这种性格,简直长在我心尖上了,听说凌霄剑派允许合欢宗进去了,我要去给谢长老準备多多的贺礼,顺便勾搭几个小剑修~】
师无衍:“……”
师无衍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迅速在仙门闲谈内翻找起来,试图找到能够回複这些合欢宗乱七八糟讨论的地方。
可他对玉符实在不熟悉,当初他想将谢执玉的传讯放在传讯最上,都是找了墨玄才弄明白究竟应当如何操作,仙门闲谈太乱了,看得他实在头疼,翻了不知多久,也招不到如何回複那这些合欢宗。
他痛苦回忆,当初他好像看着魔尊弄过一次,也见过谢执玉弄过这东西,可他们……他们到底是在哪儿打开那个回複讨论的东西来着?
师无衍憋着一肚子怒意,有许多话想要出口,可又始终不得出口。
没有办法了,他没有办法了。
同意合欢宗进凌霄剑派?
他是脑子有病吗?他怎么能因为谢执玉的那几句软话就同意这种事?
那可是合欢宗,合欢宗能有什么好心眼吗?!
合欢宗进剑修门派,他们还能来干什么啊!
不就是想来祸害剑修们的道心的吗?
师无衍立即打开他唯一熟悉的传讯,找到了应遥所在,狠狠朝应遥发去了几句的传讯。
【师无衍:应遥!管好你门中弟子!
应遥:啊?
师无衍:合欢宗再也不进我宗门。
应遥:啊??
师无衍:还有执玉的长老身份。
应遥:这又怎么了?】
师无衍本还想冲着这怒意,接着说一说谢执玉那莫名其妙挂名长老的身份,可他又想,这件事他不能代替谢执玉决定,这话他得收回去。
【师无衍:算了,这件事,下次再说。
应遥:啊?
师无衍:等我和执玉讨论后再来找你算账。
应遥:……无衍长老,你不会真的惧内吧?
师无衍:?】
他还没问应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身后却忽地传来了响动,谢执玉似乎终于自调息之中回转神识,吓得师无衍立即收起玉符,塞入袖中,匆忙回身,看向身后的谢执玉。
师无衍一时惊慌,那动作幅度显然是有些太大了,实在与他平日的举止大不相同,谢执玉有些惊讶:“师尊?”
师无衍:“……”
谢执玉:“您在看什么啊?”
师无衍:“没有。”
谢执玉却在师无衍面上看到了极为熟悉的神色,说实话,连师无衍这突然转身还将一物塞入袖中的动作都很熟悉,就像是他与师无衍角色逆转,当初他面对师无衍时惊慌失措的举动,今日终于在师无衍身上一一体现。
谢执玉微微挑眉,问:“看玉符呢?”
师无衍:“……”
谢执玉:“仙门闲谈又说什么了?”
师无衍:“……”
“看您这神色,大概不是什么好话。”谢执玉平静说道,“不会又是合欢宗在乱说话吧?”
师无衍:“……”
该死,他怎么能每句话都猜中呢?
师无衍正想解释,谢执玉已将目光看向了他自己摆在床边的玉符,那玉符正在不断闪动,散出微光,显是有人给谢执玉发来了传讯,方才谢执玉闭关时没有空闲去看,现今他看见了玉符闪动,下意识便拿了玉符,熟练点开玉符上的传讯,往上看了一眼。
师无衍有些不妙预感。
“谁的传讯?”师无衍紧张问道,“说什么了?”
谢执玉:“是应宗主——”
谢执玉忽而一顿,抬眼看向了师无衍。
“啊?师尊。”谢执玉十分惊讶,“您惧内啊?”
师无衍:“……”
应遥说师无衍惧内,那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可师无衍哪儿怕他了?平日难道不是他畏惧师无衍更多一点吗?
这几日不过是他抓着了师无衍的软肋,师无衍才能听他的话一些, 以往师无衍分明很是嚣张,还用术法捆过他,这账他还没同师无衍算过, 若有机会, 他也该将师无衍抓起来捆一回。
这想法说来有些大逆不道, 可仔细往深处去想, 谢执玉竟还觉得……此事好像是有那么一些刺激, 可以加入接下来的代办行程。
可这一回,师无衍回答他问题的速度倒是很快,谢执玉那惧内的疑惑才方出口, 师无衍便已立即有了回答,道:“合欢宗说的话,你竟然也相信?”
谢执玉挑眉:“若是没合欢宗,恐怕我们还找不到克制魔血的办法呢。”
师无衍:“……”
“应宗主可都将秘籍交给我了。”谢执玉说道, “他那么热心, 您总不能老觉得合欢宗是坏人吧?”
这话师无衍可不赞同, 他对合欢宗就是有偏见,合欢宗的脑子里除了双修之外的确已没有其他东西了,无论什么事到了合欢宗手上,他们都会将这事往双修上扯, 至于那仙门闲谈之上的谣传,只怕大半都是由合欢宗传出来的。
师无衍忍不住道:“合欢宗能有什么好东西……”
谢执玉:“师尊, 应遥宗主可要送你我贺礼。”
“十之八九是什么淫/靡之物。”师无衍挑眉,“见了便令人生厌, 倒还不如不收。”
谢执玉蹙眉:“合欢宗也并非全是如此……”
师无衍:“他们都是如此。”
谢执玉:“师尊,您怎么对合欢宗有偏见呢?”
师无衍:“我对合欢宗的确有偏见。”
谢执玉:“……那您还是狐狸精呢。”
师无衍:“……”
师无衍不怎么打算与谢执玉讲道理。
他刻意忽视了谢执玉的这句话,冷哼上一声,一面不动声色将自己的玉符纳入袖中,想要趁着谢执玉不注意,直接将玉符收回置物袋内,以免让谢执玉发现了他方才究竟都在用玉符看什么东西。
可谢执玉一开始便知师无衍偷偷摸摸在看玉符,他极好奇师无衍究竟在玉符内看见了什么东西,与应遥说了什么话,师无衍越要掩饰,他便越想去将师无衍的玉符拿过来看一看。
谢执玉还是忍不住朝着师无衍伸出了手,道:“师尊,您说过您的玉符,我可以随意看对吧?”
师无衍:“……”
谢执玉:“您说您没有事情瞒着我。”
师无衍:“我是没有……”
谢执玉:“拿来吧。”
师无衍:“……”
他二人目光相对,师无衍却连半句反驳都说不出口,顿了片刻,还是认命一般伸手入怀,重重叹了一口气,将他的玉符拿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师无衍只能强行维持一副正经神色,道,“合欢宗总在仙门闲谈上胡言乱语。”
谢执玉忍笑接过师无衍的玉符,他也不怎么去看师无衍的传讯,而是快速打开了仙门闲谈,瞥了眼方才师无衍究竟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今日仙门闲谈的讨论同他所想一般,果真还是在揪着他与师无衍那点儿破事不放,师无衍说得也没有错,胡言乱语之人大多是合欢宗,这些合欢宗还是过得太闲,平日若没有修炼压力,就容易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翻了翻仙门闲谈的讨论,虽说心中已做好了準备,大概猜到了这些合欢宗会说些什么,可细细将那些讨论看下来后,谢执玉心中还是略微有了些不快。
他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仙门闲谈上的讨论,他不在意别人说他,却很在意这些人抹黑师无衍,这些合欢宗的话说得未免有些太过难听了一些,他很不喜欢,还是得想些阻止此事的办法。
谢执玉放下玉符,抬眸看向师无衍,问:“师尊,您看这些东西,不觉得生气吗?”
师无衍:“……”
师无衍当然很生气。
但这话他若对谢执玉说,似乎就显得有些不对了。
谢执玉对合欢宗很有感情,他若说自己对合欢宗满腔怒火,正要限制不许合欢宗进入他们宗门,或许会有些让谢执玉难堪,他只能转开目光,违心说:“还好。”
谢执玉:“只是还好?”
师无衍:“……我找不到仙门闲谈究竟应该如何回複。”
谢执玉微微挑眉。
师无衍:“罢了,也没有很生气。”
谢执玉不由弯了弯唇,故意将手抬起,用力咳嗽了几声,而后将玉符交还给师无衍,道:“师尊,仙门闲谈这种地方,您就算解释也不会有用处。”
师无衍:“……”
师无衍当然清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