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会用的。”
“嗯。”
一段短暂的对话后,两人又默契地陷入沉默。凌屿坐在沙发一边,单手支着下颌,专注地看着陆知齐。后者抬手摸了摸自己侧脸,了然笑笑。
“是瘦了点。不过还好,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气色很差,嘴唇淡得几乎都要...”望着那柔软又浅淡的唇,凌屿忍住了想要啃咬的欲望,挪开了视线,轻声交代着,“住院就别工作了,别又忘了吃饭。”
陆知齐每次听凌屿小大人似的唠叨,总有些想笑。可他忽得想起凌屿的身体状况,便笑不出来了。
他慢慢推着轮椅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那孩子的脸色。
“听医生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偶尔才疼一次,频率不高,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新药在持续开发。我会找到根治的办法。”
“这事不着急。你别太累了。”
凌屿听上去并不担心。陆知齐沉吟片刻,把手里的平板递了过去,给他看他近些日子查到的资料:“想知道那些药是从哪来的吗?”
凌屿没接,却冷淡又准确地报出了两个名字。
“是凌远峰和程榕给的吧。药劲那么狠,把人往死里弄,是他们的作风。”
陆知齐右手摩挲着扶手,又转动轮椅半圈,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些。
“你...还好吗?”
竟然被自己的父亲当作弃子来算计,陆知齐已经做好了凌屿朝他哭诉的准备,却没想到那孩子只是笑了一下,颇为无所谓地挑了唇。
“幸好。”
陆知齐愣了愣:“什么?”
凌屿慢慢地看他,眼尾轻扬。
“幸好是我喝了。否则,要我眼睁睁地看你时不时地发病痛苦,我怕是也要跟着疯了。”
“你...”
陆知齐把平板慢慢平放在膝上,微阖了眼,削瘦的手腕抬起,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凌屿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微暖的指腹搭在双侧额角,慢慢打着圈揉了起来。
那孩子从来学不会分寸,今天的动作却格外克制。
“可我还是觉得不够。对不起,陆知齐。那两颗子弹,也该由我来接。”
提及那晚的事,凌屿的手指还是有些发颤。陆知齐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你错了。这起报复,是针对陆家来的。你才是无辜被卷进来的那个。”
陆知齐张开眼,向后微微仰头,与身后站着的凌屿对望。两人眼底都藏着无法言说的愧疚,犹豫与决心交织,离别与缱绻难舍。
命运在一年前埋下的伏笔,在此刻被全然揭露,让二人本就崎岖的前路变得更加破碎支离。
陆知齐不欲再将凌屿卷入他复仇命运的风暴眼里;而凌屿也懂得,手无寸铁的自己根本无法在那场风暴里苟活,更别提与那人并肩作战。
终于,陆知齐率先将心头辗转多时的话说了出口。
“凌屿,你去过加拿大吗?”
“没有。”
“我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
“我知道。”凌屿顿了顿,说,“你法语说得这么好,是因为在魁北克呆了很久的原因吗?”
“嗯。你喜欢那儿吗?”
“喜欢。”
那时的喜欢,是因为那里是陆知齐待过的地方。
“那就离开,去那里吧。”
陆知齐说。
凌屿打着圈揉按的动作只略停了片刻,复又稳稳地接上。
“好。”
【作者有话说】
‘爱就是常觉亏欠’
凌屿想,他当然应该离开。
有他在,那些本该射向他的冷枪冷弹会射中陆知齐的胸口;有他在,陆知齐会承受许多本不该承担的压力;有他在,陆知齐更无法随心所欲地对付仇人,因为他的仇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凌屿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陆知齐的软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变成陆知齐的拖累。
他从背包里翻出一张早就填好的申请表,单手递给了陆知齐。
“洛城大学有2+2项目*。我申请了,刚收到了通过的消息。两周后开学,我会去加拿大。”
陆知齐意外地握着这份手写申请表,镜片后藏着的眼神复杂难明。
“你,什么时候申请的?”
“前两周,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是吗。”
凌屿慢慢地蹲在他面前,仰头望着那张温润的脸。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等你的回应。可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我很失望,甚至埋怨你。那天,你替我挡枪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不是你不回答,而是我没有资格发问。”
“……”
“你一直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进娱乐圈?那是因为出名快,来钱多;读个好大学?那只是为了让你和外公高兴。在我还没搞清楚我是谁、我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我竟然先逼问你,你爱不爱我。”凌屿轻笑了声,“我可真敢问啊。”
陆知齐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纵容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一贯这样,总是能逼得凌屿在他面前剖白,却把自己藏得很深。
可凌屿此刻已经不再害怕,坦诚地展示着自己的脆弱与坚强。
“我很不成熟,尤其跟你比起来。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我了。”凌屿视线下移,凝在那张报名表上,“那一次,我拼了命地想要留下;这一次,在你想让我离开之前,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
陆知齐轻握着申请表的手指微微用了力,牵起了轻微的皱褶。
“陆知齐,我做得对吗?”
凌屿虽然在询问,可话语里已经没有了犹豫。这是他自己选定的路,一如那张填好的表格——手写体整整齐齐,一笔一划,坚决凝实,藏了决心。
“你做得很好。”
陆知齐微笑着鼓励,得体温和。他没有表现出半丝犹豫和挽留,即使这次是要亲手送走那个孩子。
他想,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凌屿蹲在陆知齐面前,把脸埋在那人的膝盖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小心翼翼地。他想在漫长的分别前,再最后贪一次温存。
“当年,你也是这样,才会选择离开你姐姐吧。我...好像明白你在想什么了。”
“……”
“我走的那天,你会来送我吗?”
“不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去了。”
“这样,我知道了。”
凌屿有些失落,可这却不能削剪他眉目间的半分决心。他拎起背包,搭在肩上,回眸。
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的。眼眸飞扬,青春意气。
“陆知齐,再见。”
陆知齐就那样看着凌屿,用戴着病号手环的削瘦右手慢慢挥了挥。
“再见。”
凌屿如同一支青春的纸飞机,背对着他,高上重云。
陆知齐目送着那样张扬的背影,眼睛微弯。
凌屿不会再回来了。而他,也会割舍掉所有的犹豫。
所谓一场复仇,只不过是用所有未来的可能去修正一个过去的错误。
他想,他这一生的坐标轴,在凌屿离开的这一刻,已经断了。从此后,只有无尽延伸的过往,催他孤身赴险境。
将来,只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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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太阳初升,初秋的晨露还凝在叶上,有人走过,轻轻撞了叶片,上面的露水浅浅地漫过叶纹,掉在那人的书包带上。
凌屿坐在绿化带旁的台阶上,长腿微屈,右手搭着行李箱,支着手肘在看手机上直播的《黎明之前》游戏音乐会。
管弦乐团奏出悠扬的旋律,战斗曲昂扬,场景曲温馨;而作为大轴的人物角色曲部分,一共有三首。凌屿退赛后,递补了一位长相甜美、个头不高的小女生,她头上戴着草环,手腕脚腕带着铃铛,赤脚踩在舞台上,边唱边跳,像个优美的小精灵,引得全场喝彩连连。
凌屿手指轻轻地跟着打拍子,神态放松。他没有因为退赛而感到颓丧,却反替她高兴。
最后一位出场的是凌奇牧。
大抵是最近受流言风波影响颇深,他的状态也并不好,笑容勉强,像是强打精神营业。
曲目依旧宏大,可他的唱腔却如同复制粘贴一般,毫无心意,没有细腻的琢磨。
凌屿听了两三句遍觉得无聊,索然失兴地关掉了视频,一抬头,见王明霁不知何时站在一边。
那人今天格外不羁潇洒,银发梳得三分飘逸,黑色皮衣牛仔裤,方头漆鞋,唇边挑着若有若无的笑。
凌屿一愣。
“你不是要去走T台吧?王教授?”
“来送你,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你爸。”
“哦。”凌屿抬眉,“我不知道你还在乎别人怎么说。”
“你不懂,不打扮不行啊。以后回观星去帮知齐带新人,说不定都要被认成爷爷。”
“噗。”
凌屿笑得险些咳嗽。
“别笑了,赶紧滚吧。”
王明霁拽起拉杆行李箱,陪凌屿走完最后一段路,将行李箱郑重地交还给他,把手还残着余温。
“落地后先在机场买个电话卡,第一时间报个平安。”
“嗯,我知道。”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要说。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死撑着。”
“不会的。”
尽管凌屿说得懂事,可王明霁还是不放心。他拿出两个名片,指着其中一个,说:“出了机场,先去找他。他那里有我早些年留在外面的一些小玩意儿,你拿去用。”
凌屿挑了眉。
“你不打算留着养老了?”
“再说我老,我抽烂你的屁股。”
王明霁没好气地扭一把他的下颌,凌屿满不在乎地轻声笑了,又拿出第二张名片,问:“这个呢?”
“知齐给你的。陆家每个孩子选择独立的时候,都有这样的礼物。”王明霁不由得有些恍惚,“现在的你,真的就像当年的他。”
“是吗?”凌屿又笑了笑。
笑容明朗,王明霁却忽然有些恍惚,既视感再现,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子,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凌屿摊手。
“怎么可能。我跟陆知齐说过再见的。他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啊?什么意思?不就是诀别吗?”
“你不懂。唔,我走了啊。”
年轻人潇洒地摆了摆手,转身走入候机大厅。
在进入通道的最后一刻,他回眸,在人群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个温润修长的背影一闪而过,像是痴心妄想的错觉。可凌屿却不再妄自菲薄。他放下拉杆行李,站在在窄窄的安检通道里,朝着那个方向大大方方地扬了扬手。
此一去,他将途径陆知齐走过的路。不是为了拼凑那人当年的故事,而是为了找到完整的自我。
他会长大,不再彷徨。到那时,他便有了资格去谈‘爱’。
“谢谢你收留我的十八岁。陆知齐,再见。”
【作者有话说】
一种相思,两声再见。可惜,意思完全不一样。啊呀,这不会让小情侣就此终身错过吧?——请充分相信一个(破镜重圆、久别重逢)控的自我修养。
至此,养成篇结束。
下半篇很短,比养成篇要短多了。请多点耐心,看看他们最后的结局哦~
实话说,是不是看我写的虐比甜要爽多了(?)毕竟是比较擅长虐人的刀子精(?)
*一般2+2都是后两年出去交换的。但洛城大学表示不care。
第100章 我们订婚吧(上)
时间弹指过。普通人的生活依旧被柴米油盐琐碎着消磨,幸好,疲乏的时光里还有些娱乐圈八卦可以纾解他们的百无聊赖。
这几年,娱乐圈地震频发,塌房时有发生,偶像区几乎成了废墟重灾区。一间房子但凡能屹立两年不倒,那家粉丝几乎都要骄傲到昭告天下。
比如凌奇牧的追随者们。
‘我家宝宝天下第一可爱!’
‘是品学兼优、文明礼貌的好老公/老婆一枚吖~’
‘别家膏药别来碰瓷。我家的资源好,是因为爱豆演技好,有礼貌,不欺负后辈,又尊重前辈。少拉cp,哥哥不约!’
凌奇牧虽是偶像歌手出身,却跨行业进军了表演圈。因为目前的行业现状是,唱而优则演,唱不优还是要演。
凌奇牧出道时的歌喉确实堪称惊艳。可惜他的声带老化太快,漂亮甜美的声线很容易枯萎;再加上他唱歌模式化太严重,所有歌曲都是一个味道唱下来,时间久了,那些因为惊鸿一面而入坑的粉丝慢慢脱粉,剩下的死忠粉和事业粉纷纷要求事务所给凌奇牧更好的资源。他们每天在凌奇牧更新日常的微博下面留言,齐刷刷地就是要求进军影视圈。
刚想睡觉就有人递了枕头。
凌奇牧的团队乐得不行,让粉丝冲锋打头阵,他们跟着身后撒钱,硬是从一个低调的小生手里抢了一个正剧里的二番角色。
当凌奇牧喜提‘资源咖’的‘美誉’后,粉丝却又急红了眼。他们不明白,别家的粉丝怎么会那么阴险,怎么舍得诽谤中伤这样一个无辜、上进的青年演员?!
当他们真诚地澄清、认真地在键盘上奋斗时,一段视频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在一间高级会所里,凌奇牧左手拿烟,右手拿酒杯,把杯里的红酒全部侮辱性地倒在了一个服务生的头上,并且要求他跪下道歉。
原因是,那个服务生在端上酒的时候没有弯腰鞠躬。
视频一共不到十五秒,且立刻被压了下去,可惜,这次却引起了众怒。
偶像明星可以承受万千喜爱,但他们不该、也不能欺负普通人。本质上,明星与普通人并无不同,只是因为观众的宠爱才将他们捧上神坛。爱从来都没有错,可是恃爱生事的人,早已配不上这份喜爱。
凌奇牧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大量的受害者开始站出来证实凌奇牧的表里不一;一天之内,凌奇牧的站子关停了三分之一,理智粉开始发表退坑宣言。
事态发酵的速度明显超过了凌奇牧的预料,他终于褪去了无所谓的吊儿郎当,开始跟着团队开会,商量对策。他们声称,那段视频是被恶意剪辑过的合成版。这种拙劣的话术早就唬不住人,于是他们又声称,凌奇牧只是在修炼演技。离谱的澄清,不靠谱的公关话术,群嘲来得太快,另三分之一的站子也开始分崩离析。
“...奇牧的团队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姜如心坐在陆知齐办公桌右手边的沙发上,依旧是一身沉闷的西装配厚重黑框眼镜,她的盯着那些飞速划过的污言秽语,微微皱了皱眉。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倒觉得,凌奇牧撑到现在才倒,已经是天降好运了。”
王明霁略翘了二郎腿,在左手边的沙发,正好跟姜如心坐了个对角,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离彼此远远地。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她的一记冷眼。
王明霁无奈:“凌奇牧不是都从观星走了吗?还这么维护这小子干什么?”
“我不像某些人,没心没肺的。”
“行行行,我没心没肺。”
王明霁叹气,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陆知齐,问:“你下场搅和浑水了吗?这发酵速度确实太快了。”
陆知齐随便看了两条,便关了网页。
“我跟凌远峰不一样,不喜欢残害小孩。”
“诶,那就奇怪了。”
“没什么奇怪的。事态恶化得快,是因为没了托底的人。”
对面的白墙蓦地落下幕布,凌远峰名下的产业财报被投屏于其上。陆知齐从容地靠在椅背,单手撑着侧脸,细长的食指轻轻戳着太阳穴:“凌远峰和程榕自顾不暇,早就没精力再管娱乐圈这些流言蜚语了。”
王明霁颇感兴趣地凑近看了看。
“嚯。这‘避税’做得,天衣无缝啊。”
“逃税是大事。陆董,需要我跟进吗?”
“嗯。对了,还有这个,帮我先收着,等到立案时,一起交上去。”
陆知齐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拇指轻抚着封口,神情怔忡。王明霁一看便知道那是什么。
医药公司 Newlife LDA公布了HTY-76代谢过程和代谢产物,以及潜在的致病机理。药监局立刻中止了以HTY-76为原材料或添加剂的所有镇定类药剂。也因此,陆思琢的尸检报告得以重新审视。
整整三年,陆知齐终于找到了陆思琢被谋杀的证据。
“没问题。我送她回家。”
王明霁刚提议,便被姜如心毫不留情地拒绝。可他这次却很坚决:“别闹了。这东西很重要,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遇到危险怎么办?”
“……”
姜如心抿了抿唇,只踩着高跟鞋冷冷地推门出去。王明霁追了出去,正遇上要进来的苏蕊。
她盘着发,戴了一支流苏银簪子,笑眼轻弯。
“Hi~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知齐哥在里面吗?”
“呦,苏总来了。你进去吧,他在。哎,别跑!我腰不好...”
倜傥不羁的王明霁在一众下属面前龇牙咧嘴地跑过,苏蕊掩唇偷笑,在关门溜进陆知齐办公室时,彻底绷不住了,抱着肚子弯腰开怀大笑。
“一物克一物,说话带刺的王叔被姜姐姐治得死死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知齐偏头看她。
“收敛点,簪子要掉了。”
“好办,你帮我插上。”
苏蕊弯腰,毫不见外地在陆知齐面前低下头来。富养出来的女孩儿,后颈皮肤像光滑润泽的白玉,碎发随意地散落在耳畔。
见陆知齐迟迟不动手,苏蕊疑惑地看他:“不会?”
“不会。”
“也好办。我教你。”
她拉着陆知齐的手,如瀑黑发缠着彼此的手指,简单又漂亮地盘了个丸子头。
“就这样?”
陆知齐左手托着她的下颌,右手捏着发簪,轻而准确地扣住盘发。
百叶窗没有完全扣上,偶尔路过的职员隐隐约约瞥见两人亲密的动作,又是一副‘嗑到了’的表情。
“陆董和苏总怎么还不公布恋情啊?”
“估计快了。陆董不是为了苏总的医药合作,特意拓展了观星的业务嘛。这俩事业狂,会不会把NewLife国内分部的开业仪式和订婚宴办在一天啊?”
窗外的嘀嘀咕咕顺着门缝溜进来。
苏蕊饶有兴趣地听着,笑眯眯地问:“他们的提议好有新意。我觉得可以诶。”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知齐没接话,重将话题引回了国内医药公司开业的事情上。
“差不多了。我跟David说好了,以后咱们的IP还是放在加拿大总公司,国内的医药公司由观星和阜理共同投资入股,Newlife LDA技术入股。不管怎么弄,你和我都是大股东啦。”
苏蕊一副邀功的表情,陆知齐抬了抬眉,说:“当年我们初创Newlife的时候,你可没说过你祖父是‘阜理千方’的苏千牧。”
“你也没说你姐姐是观星的董事长嘛。”苏蕊吐吐舌头,“那我们扯平了?”
“阜理一直深耕中医,苏先生会同意入股西药产业?”
“时代进步,中西医也得结合嘛。这不正好,你需要一个在国内医药产业说得上话的人,给Newlife国内分公司做背书;阜理也需要扶植一个有活力、且活跃在科研一线的公司。我正在给他洗脑,感觉他已经被我说动了,说想亲自见见你。”
“你怎么劝动苏先生的?”
“我愿意和观星共同成长,愿意和陆知齐共同结婚!”
一句话说得慷慨就义,铿锵有力,像是宣誓。
见苏蕊还是把话题扯回了婚约,陆知齐终于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轻搭在桌上,斟酌着用词。
“苏蕊,你有婚约。”
“什么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跟我说什么‘娃娃亲’的陋习啊?”苏蕊一脸惊恐,“听说顾家老二是个花花公子,整天睡美人的那种!你不会眼睁睁地看我羊入虎口吧?”
“那你就忍心拿我当挡箭牌?”
“不行吗?”苏蕊轻扯陆知齐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知齐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陆知齐没有被打动。
“结婚不是儿戏。我不是合适的人选。”
苏蕊有点急了。
“可是你需要我。你姐姐去世的事,还有两年前的枪击案,现场都有HTY-76。你怀疑盛世医药是背后推手,只是找不沨到证据,所以想要与阜理合作,从正面打击盛世医药,逼他们接受调查。不说别的,就因为这个,你一定需要阜理,需要苏家。爷爷是老一辈人了,思想简直比臭木头还古板。在爷爷看来,他不缺钱、不缺名,家里只剩我一个人飘着,他觉得联姻是唯一的合作手段。他要见你,也是因为这个。知齐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知齐摇了摇头:“要翻案、要复仇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想帮我,我很感激,但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而且,我说过,我对你没有合作伙伴以外的感情。你要的,我给不了。”
“我要的...不会吧。知齐哥,你不会以为我想跟你上床吧?”
苏蕊一脸惊愕,反倒让陆知齐一时语塞。
“噗。”
苏大小姐忍着肩背轻颤,掩唇轻轻笑了。她走到陆知齐的身边,倚着他的办公桌,微微歪了头。
“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你这辈子没打算娶个女人结婚生子,对不对?恰好,我也并不是在寻找一位提供性爱的伴侣,你懂吗?”
“……”
“看来你没明白。”苏蕊搂着陆知齐的胳膊,“这样,你陪我去参加一场采访,你就懂了。”
【作者有话说】
下篇正式开始。
苏小姐终于出现了,是个很好的人呢。不过全文结束的时候,这婚也没订成。
苏蕊:不重要。苏式事业脑的择偶标准太简单了。管你是陆知齐、王知齐还是顾知齐。只要够格,随时可以换人。但现在,我就锚准陆知齐了。他有责任心,天生的领导者和科研工作者,绝对能掀起新一代医药革命。嗯!就他了!
活在台词里的悲催顾二:额...你这条件,是在找老公还是在面试?!清醒一点!你是女二,我是顾二!!我们天生就该二到一起!别在恋爱文里搞事业啊!!会杯具啊!!
苏蕊:?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凌屿马上就要出现了哦~
强势回归(?)
第101章 我们订沨婚吧(下)
一场国内顶尖学术研讨会,苏蕊代表‘Newlife’参加,报告新药研发进展。与她一起的,还有三位顶尖的男性科学家。
现场提问热烈,学术氛围浓厚。
可问题到了苏蕊这里,却一下子从‘自然’、‘科学’变成了八卦菜市场。
“听说苏小姐有两位合作伙伴,他们今天怎么没到现场?”
“我在这里呀。”苏蕊笑,“难道我不够资格代表‘Newlife’吗?”
“当然不是。苏小姐最近回国,是为了履行婚约吗?听说,阜理老总给您指了一门娃娃亲。”
“这个问题与我今天的报告无关,八卦可以留在饭后哦~”
苏蕊又笑,将话题拉回新药开发与结果汇报,可主持人三番五次提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偏向性。
连坐在观众席的陆知齐都觉得很不舒服,可苏蕊却表现得幽默风趣,极其轻巧地化解了令人尴尬的问题,赢得了满堂彩。
散场后,苏蕊揉着笑得尴尬的脸蛋,靠在陆知齐肩上唉声叹气:“要是你陪着我,他们就会少问点蠢问题。”
“抱歉,我以前没留意这些。”
“是啊。因为你从来都不需要面对这些。哝,把你电脑拿来。”
苏蕊拉陆知齐坐下,在搜索界面输入了她的名字,后面的联想搜索前三位分别是‘苏蕊 阜理千方’,‘苏蕊 单身’,‘苏蕊 婚约’。
她点开热度最高的关联视频。那并非是‘Newlife’品牌落地的剪彩演讲,也并非是‘Newlife’在高影响因子顶级期刊上连续发表了十三篇论文的战绩,而是——关于苏家女婿的人选问题。
“我说实话。爷爷不同意我继续在Newlife这里浪费时间。他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在阜理单独为我开辟一条西医科研线,而不是把我丢在一个小企业里,经历些无谓的风雨折磨,这样又花时间、又走弯路。但...我不想放弃。”
“我是苏家的人,但我也是苏蕊。固然,我的学识、我的经历都出自家族培养,但我不想这辈子的关联词永远都是爷爷和那可笑的娃娃亲。Newlife是我的孩子,如果社会容不下一个单身女人‘未婚先孕’,那么我至少能选择一位伙伴,与我一同抚育我的心血。知齐,你对‘Newlife’的投入不比我少,我想,你该明白我的。”
虽然平日苏蕊总是喜欢没心没肺地笑,但陆知齐很清楚,她并非耽于享乐,也并非吝惜思考。
相反,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坚定笃信。
“好啦。我说过,我不图你的身子,只想仰赖你的责任感。婚姻不过是靠着夫妻双方自我道德约束的一场豪赌,合伙开公司也差不多。与其选那个不靠谱的娃娃亲,不如选你,成功率要大得多了。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眼看着你也快三十了,家里边没人催你结婚?”
“没有。家里的两位长辈都是独身主义者。”
“诶?王叔他肯定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没想到谢姐姐也这么开明?!”
“...嗯。”
这两年间,谢念烟陪着陆知齐一点点拔除凌家在观星的腐朽根茎,一步步夺回了凌远峰从陆家谋取的股份。在搜集到了凌家逃税证据、足以把凌远峰和程榕送进监狱后,她便跟陆知齐提了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