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后方座椅上,蜷一个身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或许是察觉到祈颜的视线,头往另一侧偏得更深。
对方的身份显而易见,祈颜没有过度探究,很快收回视线。
周秉华那套溜须拍马的言辞,祈颜听都懒得听,只觉得聒噪。
察觉到祈颜的不耐烦,游澈抬手,打断他的念叨,没什么表情道:“周总有事不妨直说。”
周秉华旋即打住,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开口:“只是想请游先生高抬贵手,给周某留一条活路。”
游澈靠着椅子,眼皮微翕,手指轻轻拨动珠串,动作缓慢而专注,一下一下,正如此刻周秉华心里滴答转动的秒针。
“说笑了,公平竞争,何来高抬贵手之说。”游澈注资周秉华的对家公司后,对方得到默许,豪横挖走星满天的好几个头部艺人。周秉华急得额焦头烂额,才出此下策,到候机室逮人。
他微躬着身子,放低姿态,还想继续争取。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闯入的几个不速之客控制住。
看着腕上冷冰冰的银色镣铐,周秉华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苍白如纸。
祈颜也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有些懵,最后一点困意也尽数消散,直到飞机落地,祈颜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怎么不提前知会,这样显得我很呆。”祈颜撇撇嘴,语气带着强烈不满。
游澈耸耸肩,表示自己事先并不知情,“我只负责向警方提供证据,其他也一概不知。”
除了周秉华,此次落网的豪商政要不在少数,这条盘踞在止河多年的黑色产业链终于被斩断其大动脉。
获取消息的第一时间,夏林西就给游澈去了电话。他们刚回到家,祈颜正抱着猫,挨着游澈相互依偎。
看到来电显示,游澈自觉打开免提。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接通半分钟才说话,“你还真把周秉华送进去了。特意帮助我们夏沐扳倒对手,该不会是想借机和我旧情复燃吧?”
听到夏林西半开玩笑的话音,祈颜停下手上轻抚的动作,竖起耳朵,含笑看着游澈。饶有兴致地和夏林西一起,静待回答。
“需要把我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你吗?”游澈面不改色,说出口的话还是一如既往难听,不带多余情愫地认真解释与夏沐合作的原因。
夏林西轻嗤一声,不耐烦打断,“行了行了,找你不是听这些枯燥的内容。收购星满天后,那些艺人你想怎么处理?”
“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游澈语气依旧平淡,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夏林西强调,“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游澈没有当即回答,无声看向祈颜,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当吃瓜观众,不过瞬息,话头一转,身份骤然调对。
这会儿轮到游澈等他的回答。
“看我干嘛?该怎样就怎样。”相比于关心付仁溥的前程,祈颜更关心为什么两周不见,猫又重了不少。
听到祈颜的声音,夏林西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并诚邀他们参加几个月后的婚宴,“请柬不日便会送达,届时小少爷一定要来哦。”
“一定去。”祈颜笑着应下,又聊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怕祈颜多想,游澈打算和他推心置腹聊一聊,他的手机刚放下,祈颜的就响了,是杜明的答复。
祈颜激动地捧过游澈的脸,亲了一口,雀跃得手舞足蹈,“杜明学长答应加入了,我马上去找陈斌哥,继续壮大队伍。”
回程车上还絮絮叨叨地喊累,突然就精神抖擞,仿佛打了针鸡血。游澈让他先养足精神,其他事留到明天,祈颜哪还待得住,拎着从青浦镇带回的大袋特产,火急火燎往陈斌的住处赶去。
祈颜怕游澈在场陈斌会变得拘谨,因此驳回游澈陪同的申请,独自前往。
陈斌在销售方面经验丰富,能力出众,为了争取到他的加入,祈颜也拿出十足诚意。详尽介绍白礁湾的项目以及福利待遇等,并拍着胸脯承诺给予陈斌充分的自主权和自由的发展空间。
一言蔽之,有福同享,有难祈颜扛,尽最大可能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陈斌爽快答应:“跟着你我还不放心吗,干就完了。”
祈颜高兴,一时忘了医嘱,和陈斌碰了几杯。
祈颜本想在酒店定个包间,陈斌觉得只有他们三个人,不想祈颜破费,便随便找了家餐厅。
店内还挂着新年的装点饰品,氛围很喜庆,生意却有些冷清,除了祈颜那桌,几乎再没什么人。
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个,看到祈颜起身打招呼。
进店时,祈颜只匆匆扫了一眼,没太在意,直到听到对方唤自己,才知遇到熟人。
第76章 谎
新年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随便聊点什么,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这种平常的生活,对贺宇鹏来说是终其一生都够不到的奢望。
小时候,贺宇鹏只在电视上看到自己那位所谓的爸爸。贺锦堂第一次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是在母亲的灵堂上。
贺锦堂给她上了一炷香,便将贺宇鹏带走。贺宇鹏以为,今后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有属于自己的爸爸疼爱,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贺锦堂有另外一个儿子,并且他把贺宇鹏缺失的爱全都灌注在贺郢身上。为了奢求那点父爱,贺宇鹏不敢违背他的任何一个要求,甘愿将自己塞进贺锦堂定制的框架里,按他的规划生长。
那一巴掌后,贺宇鹏借口出差,短暂逃离那个令他窒息的家。
接连几天,他都躲在母亲生前工作的这家餐厅借酒消愁。祈颜在外泊车时,贺宇鹏的视线就一直跟随,直到他们走进餐厅。
他没有立即上前搭话,先去了趟洗手间,整理略显凌乱的着装。
“你怎么在这?”祈颜疑惑询问,同时眼底闪出警惕。太多铁证摆在眼前,祈颜的失望已累积到极限。之前还为他想过种种身不由己的理由,怕他被陶智可威胁、利用。
接二连三的算计后,祈颜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位曾经视为知己的朋友。
“接待客户。你和朋友吃饭?”得到肯定的回答,贺宇鹏笑着和陈斌他们打了招呼,不见外地问了句:“不介意我的加入吧?”
祈颜扯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那么僵硬,和他说说笑笑,假装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我准备开个公司。”祈颜抿了口贺宇鹏倒的酒,主动聊起自己的设想。见他感兴趣,祈颜在原本的方案上,胡诌出另一个项目。
听到一个全然不同的构思,陈斌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祈颜轻眨了几下眼睛,示意他不要声张。陈斌心领神会,帮着祈颜打配合。
语毕,贺宇鹏十分看好他的想法,问道:“启动资金够吗?虽然我能力有限,但一定不遗余力。”
祈颜摆摆手,语气轻松,“放心,用游澈的钱。”
提到游澈,贺宇鹏变得不太自然。祈颜注意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没有主动点破,他知道,贺宇鹏会自己给出答案。
走出餐厅,城市霓虹已代替阳光,发出入夜的信号。祈颜搭着陈果的肩膀,把他当成一个人形拐杖,毫不客气地让他分担自己的重量。
今晚喝得不多,还远远没到微醺的状态,只是没休息好,感到有些疲惫。
“醉了吗?”贺宇鹏伸手,想从陈果身上接过祈颜,祈颜没松手,笑道:“你知道我的酒量,一两杯还不至于醉。”
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祈颜轻拧眉头,不满道:“这家餐厅的酒不好喝,我记得你调酒的技术不错,改天再给我调一杯。”
贺宇鹏应了声“好”,帮他打开车门,没有多想,“我送你回去吧。”
这一次,祈颜没有拒绝。
“还记得我和游澈结婚后,我们的首次聚会吗?那时你说,等你变得足够强大,就能保护我。”祈颜说话时,靠着椅背阖眼,样子和语调都懒懒的,像浸了点酒,带着微醺的味道。
贺宇鹏沉默片刻,问他:“在游澈那受了委屈?”
祈颜摇头,说不是,“他对我挺好的。从白礁湾回来后,他对我几乎言听计从,或许是新鲜感还没过,不觉得腻。但我出轨的事始终是个定时炸弹,所以还是要离开,等挣到足够多的钱,马上远走高飞。”
贺宇鹏对此深信不疑,确认灌酒送人的事没有败露,暗自松了口气,“公司所需资金,由他全权负责?”
“没错。”祈颜信誓旦旦道:“赚了算我的,亏了他兜底。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好事,不干白不干。”
“正好最近我接了个相关项目,在跨区域市场运作方面有一定了解,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找我。”贺宇鹏抛出话头,祈颜也顺势接过,“太好了,可以直接跟你合作。等你拟好合同,我们直接签约。”
“你决定的也太草率了,就不怕我坑你?”
“你会吗?”祈颜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闭目养神,语气云淡风轻,像一句不经意从唇边滑出的呓语。
“当然不会。”这样违心的话,贺宇鹏已熟练到可以张嘴就来,每一次,祈颜都深信不疑。
祈颜睁开眼,偏头看他,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都是好朋友,我相信你。”
贺宇鹏觉得祈颜真的很好骗,把他卖了他还乐呵呵地帮着数钱。对于祈颜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贺宇鹏也会内疚,会煎熬,但已经出卖过太多次,他似乎已经陷入一种挣扎过后又毅然选择老路的怪圈。
报时钟声再一次响起,游澈放下报刊,低头查看腕表,又将视线投到窗外。小少爷不在身边,心里总是空落落,做什么都很难专注。
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望向院外,一道车灯从远处横冲直撞而来,照亮黑褐色的铁门。
贺宇鹏先一步下车,绕过车尾,走到另一侧,为祈颜打开车门,小心搀扶。
车内暖风开得足,忽然接触外面的冷空气,一冷一热交替,祈颜被吹得有些头昏脑涨。
贺宇鹏扶他往前走了几步,迎面撞上一个挺拔的身影,贺宇鹏只觉得头顶赫然覆上一片阴影,抬起头,瞬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见到游澈,祈颜自觉走到他跟前,站定。
游澈板着脸,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才九点,不算晚。”祈颜抬起手,腕表怼到游澈眼下,理直气壮。
游澈没有与他争辩,钳住祈颜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朝贺宇鹏微微颔首,很有风度地向他致谢。
贺宇鹏点头回应时,视线落在他们相扣的手上,游澈的语气虽温和有礼,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敌意。贺宇鹏心想,祈颜的话果然不假,现在游澈对他的爱意正盛,想让他为其一掷千金,易如反掌。
贺宇鹏走后,游澈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愠色明晃晃挂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很重,仿佛在极力压制胸腔的怒气。
祈颜急了,凑上去给他捋胸口顺气,不带停歇地蹦出一连串解释,“我发誓,碰上贺宇鹏纯属偶然。我请斌哥他们吃饭,谁知道他也在那家餐厅见客户。我就顺势套了几句话,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喝酒了?”游澈没问别的,只在意这个,“喝了多少?”
“外面有点冷,我们先进去吧。”祈颜企图转移话题,但没成功。
游澈脱下自己的厚外套,裹到祈颜身上,将他清瘦的身躯牢牢拥紧,又严肃问道“喝了多少?”
“……”
长久的沉默后,祈颜见没有蒙混过去的可能,清了清嗓,用干笑掩饰心虚,“没喝,就喝了点果汁。”
在冷风里站久了,脸上因酒精催生出的一点温度,已尽数消散。回来之前,喝了几杯鲜榨果汁,特意漱了口,他赌游澈闻不出来。
“撒谎。”游澈扣住祈颜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再问一遍,喝没喝?”
对上游澈凌厉的眼神,祈颜心里不禁发怵。愈是这样,祈颜的逆反心就愈强,死咬着不承认,“本少爷说没喝就没喝。”
游澈依旧紧紧锁住他的目光,直到祈颜的下巴被拇指压出明显的痕迹,游澈才缓缓松开手,没有继续逼问,留下一声“好”,便迈着大步回屋。
他没有回卧室,而是径直走进书房。
祈颜洗完澡,等了很久还是不见他下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自己上去找。
祈颜没有敲门,气势汹汹闯进去。游澈并没有在办公,和衣躺在沙发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察觉到动静,身子翻向另一边,背对着祈颜。
遭到冷落,祈颜没有立马发脾气,耐着性子在游澈后背戳了戳,“怎么不回房间睡?”
游澈淡淡的声音从祈颜看不见的一侧传来,“不想和撒谎精睡。”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你什么时候说实话,我再回去。”
祈颜的脾气噌一下窜上来。付仁溥说的没错,祈颜很爱耍少爷脾气,稍有不顺心就上脸。遭遇现实的毒打之后,收敛了很多,但现在,对游澈已全然没了畏惧,脾气上来了也不惯着。
“爱回回,不回拉倒,本少爷才懒得管你睡哪。”放下一句狠话后,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背影异常潇洒。
凌晨两点,书房敞开半掌宽的门,被人从外面彻底推开。祈颜摸索着走到沙发前,对上面拱起的人形不轻不重踢了两脚,最后一下被抓了个正着。
宽大的手包住他的脚踝,指腹在突出的外踝上轻轻摩挲。
祈颜尝试收回,却因身形不稳,在拉扯中向前倾倒,跌进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不回卧室?”祈颜扶着游澈的肩膀,凑近的同时始终带着一股抵抗的力道,如同此刻,明明在服软,语气却凶巴巴的。
“我不是在跟你争是非,也不是气你没说实话,因为你没有谨遵医嘱。”游澈稳稳扣住祈颜的腰肢,使其无法动弹,一旦有点小动作,立马抓回来。
祈颜绷直腰脊,与其对抗半分钟,见游澈服软,立即顺势而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稳,小声承认错误,“以后不会了。”
他的声音很小,含含糊糊,游澈明知故问:“说了什么?,没听清。”
祈颜倾身往前,环住他的脖子,学着游澈常用的动作,嘴唇贴在他的耳垂上,低声复述了一遍。
游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祈颜侧腰的一小块皮肤,十分不满意祈颜的态度,连确保今后不再犯的底气都没有。
“左耳进右耳出毛病,得让你吃些苦,才能长记性。”这次,游澈没有轻易放过他,态度异常强硬。
祈颜没能蒙混过关,拿不准游澈所说的苦是什么,看他俨然一副严师的样子,难保不会翻出惩戒的工具。
这么想着,长腿一跨,想逃之夭夭,可惜速度不敌游澈,被扣住脚踝,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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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周五开始更
为了让祈颜印象深刻,游澈没有心软。
祈颜忘了最后是怎么收尾的,大抵是晕了过去。看着手腕上的清晰勒痕,祈颜不禁打了个寒颤。
回想昨日的场景,恐惧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双手无法动弹,近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对上游澈那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脑袋蹦出的全是变态杀人魔的血腥画面。
被剥夺自主行动能力后,纵使一八零的大高个,也会变成弱小的、待宰羔羊。
有过类似的经验,极度的恐惧填满祈颜心房,他不断挣扎,导致束缚的圈口愈收愈紧。还好绑带材质丝滑柔软,不至于磨破皮。
鲜红的痕迹宛如流淌出来的血液,游澈俯身低头,落下湿润的亲吻,像小动物处理伤口的方式,一下一下,动作异常轻柔。
祈颜看出他眼底的愧疚,但那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安慰。
失神之际,一只略微冰凉的手骤然贴到脸颊上。祈颜大惊失色,从放空的状态中回神。
“在想什么?脸这么烫。”游澈站在床前看他。
“刚睡醒,温度都会高一些。”祈颜吸了吸鼻子,面不改色解释。
游澈抬手,试了他额头的温度,而后沿着床榻边缘坐下,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药。
祈颜的皮肤比游澈的白很多,什么痕迹留在上面都异常明显。
“我没事,皮都没破,过几天就好了。”知道游澈看到那些醒目的痕迹心里不好受,祈颜出声宽慰。还没等他想到很好的让游澈安心的法子,被褥就被游澈一声不吭掀开,不由分说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往身上怼。
祈颜惊慌失措地拉回被子裹紧,磕磕绊绊推拒,“剩下的我自己来。”他仰起头,朝门口一抬下巴,“你先出去吧。”
“后面能够到?”
答案是否定的,祈颜还是倔强把他赶出去,“本少爷自有办法。”
游澈没有由着他的脾气,强势将他翻了个面,一手按压住肩背,威胁道:“再乱动束带可还在床头绑着呢。”
祈颜羞愤交加又不敢负隅抵抗,只能像只鸵鸟,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露在外面的耳垂,像两颗血色红宝石。游澈看了几秒钟,知道他不好意思,上完药就掖好被子,“洗漱好下楼吃早餐,我在外面等你。”说罢,到门口接了个电话。
祈颜听到房门闭合的声响,才慢悠悠将脸从枕头里拔出来,磨蹭半天才不情不愿打开门。
看游澈拿着手机,祈颜灵机一动,旋即把话题引到那上面,掩饰尴尬。
“潘瑞翔的,和我汇报进度。”游澈自觉的没再提及上药的话题,扶着祈颜的肩膀,一起下楼。
祈颜在脑中搜索一遍,才想起这个名字的信息,“陶老爷子在外面的儿子?”
游澈点头,“现在陶家的产业都掌握在陶智可手里,还想逼老爷子交出剩余的股份。他对这个儿子积怨已久,稍加引导就马不停蹄找回潘瑞翔。”
“打算依照贺锦堂的法子,利用小儿子夺取公司大权。”
豪门大家争来抢去的戏码,堪比影视剧,难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评判是非。祈颜庆幸的自己的家庭和睦融洽,也窃喜能遇到游澈,若没有游澈强势送来的这段婚姻,几年后,难保不会出现兄弟相争的情况。
“咱们家,我是不是得和南黎争?”顺着自己的问题,祈颜设了可能和南黎争夺的东西,除了拌嘴时的高下和小猫就只剩遥控器。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噗嗤一声笑出来。
游澈似乎与祈颜想到一块,跟着扬起嘴角,问他:“还需要回答吗?”
“事实证明。有个出息的丈夫很重要,不过我也得努力了。”在自我认知方面,祈颜自信且通透,不会被游澈的光芒所掩盖。他很好,自己也不差。
“贺宇鹏约我今天签合同。”祈颜举起手保证,“绝不喝酒,签完立即回家。”
游澈的同行请求又一次被驳回,有过前车之鉴,游澈没有因祈颜信誓旦旦的保证就放人,临行前让他吞了颗头孢。
“你可真狠心,万一我不小心喝了呢?”没想到游澈会用这个方法,祈颜有些哭笑不得。
游澈板着脸,郑重其事,“要是不小心喝了,我会跟着殉情。”
身上担着两条命,祈颜不敢有半点马虎,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沾酒。
进入城区,祈颜给贺宇鹏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快到公司了。贺宇鹏正顶着一束束戏谑的目光,成为别人嘲弄的对象。
会议上,贺郢针对他的失误,斥责得毫不留情。
贺宇鹏的脸色愈发难堪,桌下的手紧攥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口袋的手机一直震动,他抽不出身查看,绷紧脊背端坐,直至会议结束。
现在除了工作上的事,贺郢都很少理会贺宇鹏。
散会后,贺郢主动叫住他询问:“刚才说的问题都清楚了吗?”
贺宇鹏松开手,捋平抓得有些褶皱的裤子,垂头站到贺郢跟前,向他道歉:“在你身边放人,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哥。”
“你觉得我在会上指出你工作的纰漏,是公报私仇?”贺郢面上没有波澜,语气也像上司对下属那般,公事公办,“或许你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但这些都不是你动歪心思的理由,心思花在工作上,做好自己的事,该有的都会有。”
他抬手在贺宇鹏肩上拍了拍,“头抬起来。”
贺宇鹏听话抬起,忐忑问道:“你会怪我吗?哥。”
“以后别犯傻了。”贺郢知道贺宇鹏的处境,贺锦堂没能起到作为父亲该履行的教导职责,身为他的兄长,贺郢觉得自己有责任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
贺宇鹏没接电话,祈颜自己到了公司,这次接待的是贺宇鹏的秘书,不仅如此,他还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出了电梯,路过茶水间时,祈颜听到有人提到贺宇鹏,便停下脚步。
正慷慨激昂发言的人祈颜有点印象,上次过来他还是贺宇鹏的上级,现在职级应该比贺宇鹏低,只敢躲在背后蛐蛐。
说来说去,无外乎揪着贺宇鹏私生子的身份发挥,会上被批评的事,立马被他们添油加醋嚼起舌根。
祈颜虽然已经将他从好友名单上划除,却也见不到他们戳着别人的痛处,以此为乐。他走上前,像以往很多次在人前维护贺宇鹏那样,为他出头。
那几个人顿时鸦雀无声,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贺宇鹏拉开百叶窗,将一切尽收眼底,在祈颜进来之前坐回办公桌前。
没有多余的寒暄流程,祈颜说自己着急回去,贺宇鹏立马拿出合同,进入主题。
祈颜只潦草扫了合同的前几页,就接过贺宇鹏递来的笔,准备签字。笔尖即将接触纸张刹那,贺宇鹏阻拦道:“不仔细看看吗?”
贺宇鹏不禁在心里自嘲,觉得自己很可笑,亲手给祈颜挖的坑,现在又装好人。
一旦祈颜签下这份合同,他们的友谊也走到了尽头。回想祈颜为自己撑腰的一幕幕,贺宇鹏握住祈颜的手腕,再一次道:“先找律师看看吧。”
如果在签之前,祈颜发现了问题,贺宇鹏还有一千一万个辩解的说辞,能确保祈颜不会责怪他,继续做朋友。
至少这一刻,延续友谊的期望在利益面前,占据上风。
祈颜卡着贺宇鹏的视野盲区,在桌下敲了一串乱码,而后笑道:“不用看,我相信你。”他推开贺宇鹏的手,笔尖刚落到纸上,桌上的电话响了。
祈颜随手接通并点开外放,游澈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不管你现在在哪,限你二十分钟后出现在我面前。”
没给祈颜回话的机会,电话那头已是忙音。
祈颜大惊失色,噌一下站起,手忙脚乱抱起桌上的合同,边往外走边道:“人命关天,我得先回去了。合同我签好后差人给你送来。”
贺宇鹏没有异议,将他送到公司楼下,目送他离开。不知怎的,贺宇鹏甚至希望祈颜趁机找律师查看清楚。
祈颜走后,贺宇鹏找到曾经那位上级,轻描淡写通知,“你明天不用来了。”
那人不服,愤怒质问:“凭什么?”
贺宇鹏嗤笑一声,揪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就凭我有这个权利。私生子又怎么样,照样能一句话决定你的去留。”
第一次见贺宇鹏动怒,周围人都怯怯垂着头,无一人敢吱声。
回到家,祈颜兴奋展示自己拿到合同,“多亏你的电话来得及时。”
“我只是听命行事罢了。”游澈接过合同,仔细翻看,果然发现了其中的猫腻,“贺宇鹏是企图用他名下的皮包公司套你的钱。”
祈颜不由困惑,“他和贺锦堂的目标应该是公司,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套那么多钱,会不会和陶智可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目前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下定论。
游澈联系律师,重新拟定一份合同,祈颜签好后让人送过去,贺宇鹏没有检查,当即签了字。
落笔时,心里还翻涌着对祈颜的愧疚。
看着那三个刚劲有力的字,祈颜说不清该难过还是高兴,心头堵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在赌我对他的信任,我也在赌他对我的信任,这场赌局,我赢了。”祈颜深深叹了口气,兀自喃喃,“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竟然没有再次检查,说明还是打心底信任我的吧。”
游澈不知如何安慰,将他圈在臂弯,静静抱着。
祈颜的感伤没有延续很久,想起自己险些被他卖给陶智可,祈颜的火气瞬间上涌。跑到饮料柜,拿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察觉不对,嘴里充斥着一股甜甜的酒味。
听到阿姨说那是她自酿的甜米酒,祈颜瞬间睁大双眼,惊慌失措跑回游澈身边,哭喊着,“先生,我要死了。”
游澈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平静道:“放心,给你吃的是小黎带回来的药品道具。”
第78章 亲密邀请
从青浦镇回来,游澈的状态好很多。偶尔聊起往事也云淡风轻,触及相对沉重的部分会多些情绪起伏,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医生也说游澈的恢复情况很乐观,以目前的恢复趋势,只需慢慢调整。并叮嘱,平日里要保持平和心态,避免情绪大幅波动。
这两点对游澈来说不算难事,排除因不可抗力受到的刺激,他的情绪向来稳定,少有掀起波澜的时候。
没了后顾之忧,祈颜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业中,每天劳累奔走,忙得脚不沾地。
以前,游澈晨练回来,祈颜还懒洋洋赖在床上,非得折腾半小时才不情不愿起床。现在,游澈哪天睡得沉些,醒过来身侧早已空荡荡,甚至残存的温度都被席卷干净。
似乎回到了婚前的生活,一个人吃饭工作。宅子静悄悄,只有晚上祈颜回来时,才感觉屋内一切,包括那颗沉寂的心也跟着活了过来。天一亮,又回到那种恍惚,不真切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