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成瘾by池鱼竹
池鱼竹  发于:2024年10月17日

关灯
护眼

到青浦镇后,游澈的睡眠质量极差,即便抱着祈颜,还是难以入眠。心里装了太多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闭上眼,脑中浮现都是灰败的碎片。
祈颜和民宿老板讨了点他们自晒的白茶,装进香囊里,偷偷放在游澈的枕头下。午饭过后,游澈伴着那点轻薄的茶香,睡得异常安稳。
趁游澈午睡,祈颜和小宁拎着大包小包礼品,进村问候老人。
春节临近,村里多了些年轻人。
上次招待祈颜的爷爷,再一次把他们迎到家里,让他们尝尝自己包的饺子。祈颜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见祈颜喜欢,临走前,爷爷热情地装了满满一盒子让他带走。
回到住所,游澈刚好睡醒,正拿起手机准备联系祈颜。
祈颜把食盒放到桌上,边说:“和小宁到附近吃饺子,觉得味道不错,给你带了一份。”
游澈没有怀疑,接过祈颜递来的筷子,尝了一口。神情有细微变化,像是不确定,又吃了一个。
“怎么了?”祈颜察觉他神色的一样,小心翼翼问。
游澈抬眸,平静地问他:“进村了?”没等祈颜回答,他又自顾自说:“小时候,耿大爷觉得我太瘦,每次包饺子都会叫我去吃。”
“这么多年,味道还是没变。”
祈颜怕他情绪过激,忙不迭凑上去安抚,又亲又抱的,惹得游澈那原本还算正常的心率,变得愈发急促。
醒来身旁空荡荡的失落感在此刻被弥补填满。他抓住祈颜的脚踝,往一边拉,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样的高度差,是最常出现的情况。平日里,与游澈对视,祈颜都需要微仰着头,但动情时,游澈会将他放到高位,仰望他,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
祈颜感受到自己明显的不对劲,不想打扰游澈进餐,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依照计划,他应该一抬腿就可以离开,可惜游澈不配合,钳住他的腰,让他死死定在原地。
游澈坐在沙发上,被一道阴影笼罩。高度差从两个头骤然落差成了大半截身高,游澈只消微微凑近就能开饭。
昨晚他就没能吃上晚餐,今晚自然没有饿着肚子入睡的打算。
祈颜脑子一片空白,直直伫立在原地,撑着游澈的肩膀才能将将稳住身形。
屋内燃着取暖的炭火,小茶炉在烈火炙烤下,沸水顶着壶盖,从壶口和壶嘴同时溢出。
壶口的水汽有些湿滑,壶嘴的则不同,更为粘稠。
祈颜抽了几张纸,帮游澈擦嘴边的水渍。眼神飘忽,往其他地方瞟,手不知怎的,偏了方向,落到游澈脖颈间。
指腹轻轻压在他的喉结上,下一秒,让他吐出来的东西经过喉头,滑了下去。
祈颜深吸了口气,耳根又烫了几分。
拍摄结束后,南黎回到住所就开始为晚上的饭局做准备。换了身休闲又不失格调的西装,美中不足的是,缺一枚适配的胸针。
南黎直奔祈颜房间,站在门外夺命连环敲。
祈颜没有开门,隔着门板和他对话,知晓南黎的来意后,翻出那枚胸针,从小小的门缝塞给他。
南黎拿到胸针还不走,探寻的目光朝里望去,调侃道:“你不对劲啊,该不会背着游老板藏人了吧。”
祈颜深吸一口气,咬着下唇,似在隐忍,连语调都做不到调控自如。
南黎好奇地握着门把手往里推了推,祈颜当即大惊失色,铆足了劲抵挡。他知道,现在绵软的四肢根本不是南黎的对手。
好在下一秒南黎就被一通电话叫走,没有进一步纠缠。
关上门,身后的黑影就直起身,攀了上来。祈颜恼羞成怒,抬脚踢过去,那点不轻不重的力道,在对方看来,无异于调情。
时针又走了一圈,祈颜躺在床上,看向浴室内那道朦胧的身影,再看看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斑驳。
气愤冷哼一声,踩着拖鞋一声不吭出了门。
楼下的餐厅还亮着灯,临近收尾,可选的菜品不多。等热菜的间隙,祈颜买了根热乎的烤肠,就近落座。
咬了几口,面前突然投落一片黑影,祈颜以为是游澈,笑着仰头,“这么快就……”
待看清来人,话音随即戛然而止。
“小颜。”付仁溥唤得深情,自顾自在祈颜对面坐下,他看着祈颜手上的烤肠,眼里流露出祈颜看不懂的怜惜。
祈颜被看得莫名其妙,举起来问他:“我请你吃一根?”
付仁溥的视线从祈颜脸上往下,停在领口处的痕迹上,对于那些,他再清楚不过。
顶着那束直勾勾的目光,祈颜太不自然地敛了敛衣领,耳后爬上羞臊的绯红。
“小颜,”付仁溥突然开口,不由分说握上祈颜的手,“不管你还爱不爱我,等我羽翼丰满,一定带你脱离苦海。”
“苦海?”祈颜不禁嗤笑,离开了游澈,恐怕才会真正坠入所谓的苦海。
这种话术,祈颜听贺宇鹏说过很多次,他们总把自己看成祈颜未来的救世主,觉得自己强大了,成功了就能救他于水火。
他们致力于用未来的设想,为当下的行为找借口,以此当成那个心安理得背叛的理由。
即便拿他当垫脚石,也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切都是为了变得更强,只有站上更高的地方,才有能力护着你。
“今晚制片人请投资方吃饭,游澈没带你去吗?”
周秉华是投资方之一,就算付仁溥不已他的男伴身份出席,身为男三号,也应到场。只因周秉华新宠的一句“不想看到他”,就没了付仁溥的位置。
祈颜扯了扯嘴角,话音未落,又听付仁溥说:“我看到南黎从你们房间出来,游澈应该带他去了吧,否则你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在这独自感伤。”
祈颜甩开他的手,一时哑口无言。
独自坐在空荡餐厅角落,啃着干巴的烤肠,看着确实像受了委屈。
“算了,懒得管你怎么想,但如果你企图在我身上找到不如意的证据以求心里的平衡,那么抱歉,你算盘打错了。”祈颜拿了打包好的宵夜要走,付仁溥伸手,即将碰到祈颜手腕时,一道低沉的话音从门口传来。
游澈喊祈颜的名字,略过付仁溥,径直走到祈颜跟前,拢紧松松裹在他身上的大衣,“洗完澡出来就不见人影,还在生气吗?”
“我没……”
祈颜话没说完,游澈的手就从肩头狡猾地往上移,停在颈侧轻轻摩挲,又转成讨饶的语气,打断祈颜未尽的话音:“怪我没有分寸,别生气了好不好。”
祈颜大脑陷入短暂宕机,很快明白游澈的反常,顺着他的话,故作羞恼娇嗔,冷哼一声道:“下次不许那么野蛮了。”
游澈郑重点头,再祈颜嘴角轻啄一口。
祈颜已全然无视身侧的付仁溥,举起包装袋道:“出来给你买吃的。”
游澈包住祈颜微凉的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半截烤肠,“体力消耗过大,确实有点饿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付仁溥眼里,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异常难看。
游澈接过祈颜手上的袋子,十指交缠着并肩离开,祈颜的无名指上的婚戒,投出一道直射付仁溥眼底的光辉,但很快被眼眸中的黯淡吞没。
曾经,他也有机会将那束光,像游澈一样,牢牢握在掌心。
--------------------
下一章周五开始更

第71章 跌入潮热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除夕。祈颜已提前一天装点喜庆,目光所及,皆是与窗外的单一雪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红。
对联大都是游澈写的,通往露台小门外那对,是祈颜的杰作。
游澈站在外边欣赏,夸他笔触独特,还给了一个红包作为奖励。祈颜拿在手上掂量,轻飘飘,厚度也仅红包本身。
嘴上嘟囔着真小气,耷耸着脸打开,里面没有钞票,是两张电影票。祈颜饶有兴致道:“约我看电影?还是爱情片。”
“是在约你。”游澈直言不讳,回答得异常认真,“虽然结婚了,但想和你慢慢恋爱。”
他们之间终究隔了几年,游澈又常年待在山上,看电影这个主意,还是南黎支的招。游澈不确定祈颜是否喜欢,心里忐忑不定,“去吗?”
祈颜抽出那两张票,挥了挥,塞进内侧口袋,“当然去,干嘛不去。”
游澈在镇上酒楼订了位子,一起吃过年夜饭后,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活动,和祈颜过二人世界。
其实祈颜对这种文艺的爱情片兴趣不大,整个观影过程,祈颜的注意力全在游澈身上。
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前,画面变化时,游澈的面部轮廓也出现了光影变化,荧幕上的光亮不时投射到脸上,昏暗朦胧,衬得他的脸愈发立体俊朗。
祈颜看得痴迷,有种想要凑上去亲吻的冲动。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游澈偏头,对上他那束炙热的视线,面色沉稳道:“专心观影,稍后再看我。”
被当场抓包,祈颜不免羞赧,故作镇定地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因为我也在看你。”游澈的声音很低,与耳语无异,只有彼此听到。
祈颜觉得,反正他们都不感兴趣,索性先一步离场。游澈却紧紧扣住他的手,让他再等等,“准备到片尾了。”
祈颜不明所以,以为他想让这个约会项目有始有终不留遗憾,便耐着性子,认真等到影片结束。
随着片尾音乐响起,影厅的灯霎时全部亮起,猝不及防的刺眼光线,逼得祈颜抬手死死捂住眼睛。
再睁开,周围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望向前方求婚的情侣,帮着烘托氛围。
被求婚的主人公伸出手,热泪盈眶,戒指套进指尖那刻,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每一对恋人,都在欢快的片尾曲中,亲吻对方。
游澈捧起祈颜的脸,低头,和他接了一个很长的吻,直到影片彻底落幕。
“你知道会有人求婚?”走出影院,祈颜问他。
游澈摇头,说不知道,看到男生捧着花单膝下跪的时候,他也在状况之外。
祈颜又问:“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片尾?”
“因为到了片尾会有一个,恰合时宜,合情合理的在公共场合吻你的机会。”
影院坐落在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巷里,走出来,穿过青石桥,就能看到小河对面民宿所在的街道。
祈颜站在桥上,河面覆了一层薄薄的冰,两岸装点的光辉尽数落满冰面,仿若流光溢彩的银河,正缓缓流动。
他抬手,指向有些距离的村落,“里面张灯结彩的好热闹,有什么活动吗?”
游澈跟着他一起望过去,语调平缓:“有戏曲和舞狮表演,每年特定的节目。”他看着祈颜,低声问道:“要去看看吗?”
“你和我?”祈颜收回视线,转到游澈脸上,耐心等他回答。
游澈垂眸思忖,侧面回绝,“让小黎和小宁陪你去吧。”
其实,除夕应该是过往记忆中,算得上难得的欢喜的时刻。刘敬文很晚才回家,游清枝带他去吃面,步行到市区看戏曲,再带他到儿童乐园玩,给他买只看到别人吃过的汉堡炸鸡。
倘若时间停在刘敬文回来之后,对游澈来说,是没有瑕疵的快乐时光。
回想起来,他依旧无法跳过那点不美好。
“不去了,去吃面吧,你请。”祈颜主动挽着游澈,哼着小曲,脚步欢快。他这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很凑效,游澈轻而易举被他吸引,感染。相比于痛感胜利法,祈颜明显更胜一筹。
面馆的老板还是原来的人,与记忆中有所出入的,只有老去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面的味道没变。
墙上贴着一些褪色的报刊照片和手写的菜品介绍,祈颜被上面的一张画报吸引,笑着问道:“还请了明星代言呢?”
老板在隔壁桌清理桌面,听到祈颜的话,抬头看了眼,无奈道:“能勉强经营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钱请什么明星。”
他的动作顿了顿,微眯起眼像在回忆,半晌才拍拍脑袋,“这女娃以前是镇里的,长得俊俏水灵。我儿子在城里学了什么营销策略,无意间拍下这张照片,征询女娃同意把照片做成了宣传海报,和你说的明星代言一个道理。”
“为此,她那疯狗男人还来我们小店闹过,逮人就咬啊。听说那人被送进精神病院后,才又将海报贴了出来。”
“精神病院?”祈颜诧异,汤匙没拿稳,咣当一下,掉进碗里。
“可不是嘛,离婚后整日酗酒,还染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被人打坏脑子,疯了。”说到这,老板很激动,有种大快人心畅快感。
祈颜不禁暗自感叹,南黎是对的,这里的人不仅热情,还喜欢追忆往昔。家家户户都知晓、惋惜的苦难,祈颜无法想象。
他看向游澈,观察他的神色变化。游澈放下筷子,抽了几张纸擦拭溅到祈颜衣服上的汤汁,并无异常。
除了想念这个味道,游澈还想试着看一眼她的照片。进门时,他就悄悄抬眸扫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远比预期情况好得多,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症状。
他觉得,心病很快就能根除了。
祈颜很纠结,无法在推拉之间把控一个恰当的度,希望游澈面对克服,又担心产生应激反应。
吃完面出来,游澈看穿他的忧虑,放慢脚步,和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握着祈颜的手道:“我没事,反而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
“很多人记得母亲的好,我很开心。”
风冷无孔不入,凉飕飕灌进衣服里,祈颜打了个寒颤,往游澈身上贴。既给了他安慰,又跌入潮热里,相互取暖。
“那个人,他……”拿不准提起刘敬文会不会刺激到游澈,祈颜问得小心翼翼,含糊不清。
“确实进了精神病院,但没疯,”游澈顿了顿,语气很淡,听起来没什么感情,“现在疯没疯就不得而知了。”
游澈怕祈颜着凉,坐了几分钟就返回住所。
走进房间,灯还没开,俩人就迫不及待缠到一起,像两团烧得艳红的铁块,化成水,融在一处。
祈颜伏在游澈肩头,大口呼吸,关不住喉间的声音时,便不管不顾朝着肩窝咬去,咬得毫不留情。
突然,游澈停下所有动作,僵直肩背,深吸了两口气道:“不行。”
“怎么了?”祈颜的声音有点变样,好在还能听到原本的音色。
游澈将他放回地上,从卧室拿出拖鞋,蹲在脚边帮他穿上,和他解释,“套没了,新买的一起混在装零食的袋子里,被小黎拎走了。”
祈颜背靠白墙,四肢微微发软,提不起力气,密密麻麻的酥痒感在体内游走。他低头,视线从游澈头顶滑到肩窝处的齿印上。
整齐的一圈,还往外渗血。
祈颜理好凌乱的衣装,和他说:“我下去拿吧,他们在聚会,人很多,你现在不方便。”
南黎的房间在三楼,和祈颜的隔了两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祈颜敲了很久门才有人来开。
里面光线昏暗,不知从哪买来的塑料彩灯,忽明忽暗,乱七八糟的颜色在空气中飞得张扬。
祈颜绕过人群,在角落的柜子上找到那袋零食,好在他们喝的都是酒水饮料,零食没人动过。翻出里面的小盒子,塞进口袋,便悄无声息离开。
在里面待了几分钟,被彩灯晃得眼花缭乱,进电梯后按了楼层,祈颜旋即垂下眼皮,揉了揉眼睛。
听到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想都没想就大步迈出去,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前,边敲门边喊:“先生,我回来了。”
房门被里面的人打开,诧异道:“小颜?”
祈颜顿时愣住,看看付仁溥再看看房间号,后知后觉走错了楼层。
“打扰了。”祈颜礼貌致歉,转身要走,付仁溥先一步拉住他的胳膊,红着眼眶请求,“陪我说几句话好吗?今天除夕,”说着,祈颜看到他落了一滴泪,声音也变得哽咽,“刚才收到医院通知,我妈走了。”
祈颜眸光微转,沉默过后,看向腕表轻叹了口气,“五分钟。”
付仁溥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就五分钟。”
祈颜来得突然,付仁溥没时间收拾那满地狼藉。看到客厅的场景,祈颜神色复杂,略显尴尬。
地板被弄得凌乱不堪,除了散落的衣物及被扫下桌面的物品,垃圾桶旁还躺了几个用过的安全套。
方才没注意,进到光线充盈的房间才看清付仁溥身上伤痕累累,小腿处还缠着纱带。
他穿了件浴袍,腰间绑带未系,祈颜瞥了几眼。目光坦荡,心里更没有丝毫波澜,只问他:“周秉华打的?”
付仁溥勉强在沙发上收拾出两个位置,祈颜摆手婉拒,“不必,我站着就行。”
“忘了你有洁癖。”付仁溥自顾自坐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小颜,你到底是有洁癖,还是单单嫌弃我?”
“你别没事找事。”祈颜面露不爽,语气也有些冲。
付仁溥没有在意,又追问:“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洁癖这个毛病的吗?”
祈颜没好气道:“当然是从小就有。”
“不对,是和我在一起之后有的。”付仁溥忽地笑起来,笑得既苦涩又难看,“你自己都恍惚了吧,可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第一次靠近你,想亲吻,明明嘴唇都快碰上了,你突然把我推开。自那以后,你就有洁癖了。”
“这个借口用了那么多年,连自己都信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祈颜下意识反驳,觉得他的说法可笑,吐出的话音却少了点底气,隐隐发虚。
“我胡说?为什么我们交往三年,我亲不得,一个和你相识不到半年的人却亲得?为什么从来不愿和我上床,却愿意和他上?”
“你搪塞我的说辞是洁癖,不想过度触碰,为何偏偏换了个人就行了?”
“你也和他们一样,从始至终,都看不起我、嫌弃我对吗?祈颜。”
--------------------
周五、周天、周二

第72章 啊?
祈颜推开一扇扇过往记忆的大门,认真追溯洁癖产生的节点。如付仁溥所说,不是遗传,也不是自小养成,是成长过程中突现的反应,又或者确实是一种拒绝亲昵的——借口。
和付仁溥在一起前,祈颜也爱干净,受不了脏乱,但远没到洁癖的地步。他第一次以洁癖为由推拒付仁溥的亲近,是某次社团聚餐。
付仁溥是社团的社长,能力出众,人缘却不好。社团内部的活动付仁溥极少参加,一是没空,二是拮据,能推则推。因此,社团成员对他颇有成见。
社长身份对他评优评奖有一定助力,为了帮他稳住这个头衔,祈颜瞒着付仁溥掏钱安排,对外宣称是付仁溥请的客。
地址选在付仁溥兼职的烧烤店,大家都很赏脸,对付仁溥赞不绝口。吹捧的话术对他很受用,许是少有机会体验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有些飘飘然,不顾祈颜劝阻,喝得酩酊大醉。
让祈颜膈应的不是这个,毕竟他开心,喝多点也理解。全程让他眉头紧锁的是付仁溥吃的东西,都是些重口的。
饮食喜好属于个人自由,祈颜不会过多置喙,只是心里无法接受,付仁溥一旦靠近,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那晚,付仁溥醉得厉害,祈颜就先将他带回校外的公寓。
公寓原本是祈颜买给他,让他安心学习和休息的地方,付仁溥觉得贵重,没有收。
正因如此,祈颜才会被表象蒙骗,欣赏他的品性。
两人都喝了酒,安静的环境,昏暗的光线,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付仁溥以为可以顺其自然往下发展,祈颜冷淡推开的动作,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付仁溥不甘心,凑上去索吻,祈颜毫不掩饰自己的抵触,一再闪躲。饭桌上,付仁溥听了太多好听的话,祈颜的抗拒在今晚显得尤为突兀。他一改往日的温和,疯了般企图禁锢祈颜,让他妥协。
付仁溥问他为什么不可以,祈颜说不想,有洁癖。
付仁溥吃了很多重口的东西,混着浓浓的酒味,吐出的每个字都让祈颜胃液翻滚。
他想来强的,祈颜也不惯着,往付仁溥脸上甩了几拳后摔门离开。
自那以后,祈颜再没和付仁溥有过拥抱以外的亲密举动。
“他们都说你是恋爱脑,可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祈颜收回思绪,听到付仁溥无奈的询问。其实他心里有答案,只是想听祈颜亲口说出来。
“讲不清,可能喜欢过也可能仅仅出自对弱者的怜爱心理,习惯了把自己划为强者,想给你庇护。”也是在认识游澈之后,祈颜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才知道,原来全身心坠入爱河,是甘愿沉沦的状态。
除了被他利用,当成提款机,祈颜对他也并非只有厌恶。至少付仁溥积极上进的那段日子,为改变命运而努力的时候,在祈颜心里闪闪发光。
付仁溥又落了一滴泪,仰头大笑,笑声里听不见半点喜色,充满酸楚,“小颜,你和那些有钱人都不一样,你是最善良的,不会用有色眼镜看我。”
“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要不是逼不得已,我怎么舍得放手。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任何事都身不由己,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祈颜。”
为了改变大学后,成为周秉华情人的命运。高中三年,观察祈颜成了付仁溥每天的必修课。祈颜的性格、爱好、习惯他都了如指掌。
这点,对于情人来说,的确算个不错的优势。至少在讨祈颜欢心方面,付仁溥自认为很有经验。
“我承认,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想通过你逃离那个让我厌恶的家庭,逃离周秉华。”
“可是,我也很爱你啊,小颜。我对你的爱都是真的,如果我生在一个好家庭,有像你一样的父母疼我爱我,不用被吸血鬼压榨、抽干,就可以堂堂正正,和你谈一段持平的恋爱。”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爱耍少爷脾气,每次低声下气的哄你,很累。但是,相比于和其他人周旋,哄你是最简单也是最轻松的事。”
付仁溥亮出身上的伤,指着小腿处,“那是拍戏时受的伤,到现在还很痛。”又指了指身上的,“这些是周秉华弄的,他从没拿我当人看。”
“我虽然不喜欢我妈,可她毕竟是我唯一至亲。就因为收到通知时,我忍不住哭出声,周秉华觉得我晦气,抛下我找别人去了。”
“小颜,”付仁溥站起身,走到祈颜面前,泪声俱下,全然没了半点男子气概。他拉着祈颜的手,求他,“我知道,游澈也经常不顾你的感受,与他的情人南黎厮混,既如此,你何必受这窝囊气。”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祈颜深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敷衍问了句。
“他养,你也养,花他的钱,寻自己欢心不好吗?总比受那窝囊气强。”
祈颜被他的话气得一时语塞,缓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让我拿我老公的钱,养你这个不仅没有旧情,还背叛过我的前任?”
理顺这句话的内在逻辑,祈颜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付仁溥疯了。
“我了解你的脾气,懂得怎么讨你欢心,没人比我更适合做你的情人了。”
事实证明,付仁溥的确被逼得走投无路,本不想破釜沉舟,计划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继续在祈颜面前饰演深情,唤起他的同情心。即便再没挽回的可能,也不至于留下不堪的印象。
奈何周秉华喜新厌旧的速度太快,现在付仁溥就像他穿腻了的破衣烂衫,只是一个发泄欲望的玩物,和地上那些随意丢弃的垃圾无异。
周秉华惦记了付仁溥几个年头,与唾手可得的其他情人相比,来之不易的感觉让周秉华更牵肠挂肚。得到后对付仁溥的喜爱也多些,几乎有求必应。付仁溥想进娱乐圈,他便大手一挥,为其投了几部戏。
习惯了这种被捧上高处的快感,现在让他重新跌回曾经苦苦挣扎的泥潭,与死无异。
这一次,祈颜没有因他露出的苦难而动容,甚至提不起丝毫同情,反而像看笑话一样,笑出了声。
“你这样,会让我的恋爱史变得像个难以启齿的污点。”祈颜理了理被他抓乱的衣襟,想到还在等自己的游澈,兀自感叹,“本少爷的男人真他妈优秀。”
没有理会付仁溥的纠缠,祈颜低头看了眼时间,结束交谈,留下一句“祝你好运”便夺门而出。任凭身后人嘶声竭力呼喊,都无动于衷。
付仁溥跌坐在地,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也逐渐黯淡,尽数失去生机。
祈颜等不及电梯,一口气跑了两个楼层,失重的心跳在空荡的走廊里,响得如叩门的清脆声响,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游澈打开门,一道身影就直直跳进他怀里。
祈颜环着他的脖颈,鼻尖凑近碰了碰游澈的,呼吸紊乱急促,窗外烟花炸响瞬间,压上对方的唇瓣,和他说:“先生,新年快乐。”
他们站在门口接吻,一起跨入崭新的一年。
祈颜身上浸出的汗沾到游澈皮肤上,又在冷风中挥发干净。祈颜卸了力,懒洋洋缩在游澈怀里,枕着他的胸膛,莫名其妙发笑。
游澈试探他额头的温度,问他,“笑什么?”
“我在想,倘若你做情人,会是什么样子。”祈颜微微仰头,鼻尖碰到游澈的下巴,兴致勃勃拉他加入自己的假设中,“要是在你人生最艰难的那段时日,有人救你脱离苦海,条件是让你做他的情人,你答应吗?”
“听着像在映射我。”游澈郑重其事解释,“我从未将你当成情人。”
祈颜对他这种答非所问的行为给予黄牌警告,“不要自己发散思维,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游澈没有马上回答,沉吟片刻,似在认真思考,“金主是你的话可以考虑。但那时候,你似乎年纪未满,我不答应,这是违法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