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又抹了把脸。
风吹过,带走燥热,连带着将他的大脑的热意驱散,耳边是催促着收被子的叫喊。
很奇怪,唐放没有生气,相反,心中的郁闷和烦躁被雨水和笑声逐渐清空。
他笑骂了声:“艹。”
半眯着眼,唐放看清了屋檐下的人,这人真真是没点同情心,嘴角的笑都要乐到耳后根了,看起来很是安逸。
越是安逸,就越让人有种想将人拉下水的冲动。
唐放不动声色走近。
周勃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笑的画面,笑得久了些,等他擦擦眼角的泪水,留意到唐放的靠近已经来不及了。
脸色一变,周勃踉跄着立马喊道:“唉!错了!错了错了!”
唐放嘴角上扬,手臂一勾,将人带入雨幕,他本就干活而来的肌肉可不是周勃这种空架子能比,手臂肌肉发力,周勃根本撼动不了。
像只小鸡仔似的被拐入水中。
“现在认错,晚了!”唐放笑得恶狠狠,眯着眼睛,像只逮到狐狸的恶狼。
雨水再度将周勃淋湿了成水人。
周勃抹了把脸,“……艹。”现世报。
浑身湿塌塌的触感让他脸绿了,冲着雨幕里唐放大喊:“我没衣服啊!”
唐放笑眯眯,活像只得逞的野狼:“没事儿,等会儿洗澡穿我的!”
周勃又抹了把脸,麻了,他现在十分后悔,很想回到一分钟前甩自己两个耳刮子。
让你笑!让你笑!
陈牧德洗完碗,也惊叹于下雨了,还下大雨了!
刚出来,就见在雨幕下的两人,他怪叫一声:“艹啊!放哥!周勃哥!你们玩水怎么不带我!”
这可是夏天的第一场雨啊!
一场大雨啊!
陈牧德冲进雨幕,雨水洗刷他浑身燥热,刚要冲过去给他放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没抱到人,唐放淡定的一只脚踹开他,“滚!”
陈牧德从水地里爬起来,也不恼,习惯了,开始像只猴子似的在院子乱跑,迎着风,上衣紧贴肌肉,水洼狠狠溅起水。
地上的水是温热的,又带给周勃小腿二次伤害。
他看了眼“猴王”陈牧德,又看向唐放。
这人倒是悠闲,周勃看过去立马撞上他的目光,见他看过来,唐放冲他挑挑眉。
周勃:“……”
房内的夫妻二人也听到了陈牧德怪叫,高兴的情绪总能影响人。
李莲花笑笑:“在干什么呢,外面这么高兴。”
陈浪朝外边瞅了眼,紧皱的眉眼舒缓,他笑骂道:“都多大了,几个年轻人还玩水!”
李莲花听完笑眼弯弯:“说是年轻人,实际还是小孩子。”
陈浪道:“哈哈哈哈哈,唐放那小子也在玩。”
“噗——”李莲花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双目相对,片刻后,陈浪抱紧妻子和熟睡的女儿,“放心吧,我们会度过去的。”
李莲花放松身体:“嗯,我相信你。”
陈牧德盘腿坐在木地板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
水珠从周勃的头发上滑下,滴滴砸落在地板上,他晃晃脑袋,试图将头发甩干。
窗外的雨依旧声涛巨大。
“今天还能回去吗?”周勃不自觉说出口。
“你今天还想回去?”刚进来的唐放挑眉,“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怕水把你冲走。”
“别想了,雨这么大,河里肯定涨水了,暂时回不去的。”
陈牧德嘿嘿笑了两声:“要是真想回去,游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唐放飞给陈牧德一个眼刀,凉凉道:“就是明年的今天,得麻烦我们给你烧纸。”
“……那到不至于,说不得一起呢。”周勃笑了笑道。
唐放一噎。
夜晚,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由于唐放对陈牧德的嫌弃,导致他单独快乐的睡在床上,唐放和周勃则打地铺。
关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唐放突然道:“对了,李丽华的事儿,你给周姨说了吗?”
“还没。”
“还没?”唐放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打算告诉她?”
这个事儿,周勃也很犹豫,他只在今天才下定决心晚上要摊牌。
周勃始终忘不了小姑在知道李丽华的背叛后受到的打击。
他害怕会重复之前的事。
所以尽量避免和推迟让小姑知道。
唐放没有周勃这么多想法,对他还没告诉亲人的这个举动很是不解。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最好还是早些告诉她比较好,”唐放淡淡道,他手枕在脑后。
周勃:“……嗯。”
陈牧德在床上翻来覆去,和地板上睡着的人比起来,他显得太无忧无虑。
“唉!放哥,你们知道我白天在陈浪哥家里找到什么了吗?!”
陈牧德声音里难掩兴奋。
就算没人回答他,他也能自顾自的说下去。
“是磁带播放器!”
“不知道放多久了,面儿上都积灰了!”
“你们说,我明天要和陈浪哥说说,他能给我不!”
“要钱我也可以!”
陈牧德滔滔不绝,他脑海中还存着人周文博撩妹那手段呢!
唐放:“……闭嘴。”
这小子声音跟毒哑了嗓子的麻雀似的,越听越让人烦。
“哦。”
陈牧德乖乖闭嘴,他十分了解自家放哥的脾气,说闭嘴就闭嘴。
过了半响,陈牧德琢磨着应该闭嘴完了,砸吧砸吧嘴,忽然想到件事儿。
“放哥,我下次在你车里睡觉,能别赶我了不?”
“我保证不穿内裤,光溜溜的可干净了!”
唐放被陈牧德这两句话干蒙圈了,他后槽牙有些疼:“谁tm告诉你,不穿内裤就能在我车里睡觉了?”
你自己的德行儿,还需要他说清楚吗??
“周勃哥啊!”陈牧德奇怪道:“他说我光溜儿的你就同意了,”
唐放:“……”
很快,唐放身边儿适时的传来清晰的呼噜声儿。
唐放差点给气笑了,脚尖儿踢踢装睡的人,“喂!醒醒,别装了!”
动作很大,周勃不得不停止自己拙劣的演技,他很是淡定。
“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光溜儿的就能睡人车?”
陈牧德急了,“唉!就是上次啊!”
“一定是你听错了。”周勃冷静回答,“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用脑子想都知道,你穿裤衩都不能睡,更别说光屁|股了。”
周勃反问:“你要有一辆车,你能接受别人光溜儿的在你车上睡?”
“那不能!”陈牧德条件反射回答。
见周勃说的这么有理有据,陈牧德也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是他听错了。
不能吧?
陈牧德仔细想想,觉得周勃也没必要说谎,他挠挠后背:“那应该是我听错了。”
唐放:“……”有时候骂他蠢还真不是瞎说。
“没事儿,”周勃表现的很是大度,笑笑道:“人都有听错的时候。”
一夜过去,经过一晚上雨水蒸发吸热,清晨显得格外凉爽。
再告别陈浪夫妇后,唐放的皮卡连汁儿带水喷出一串尾气,上路了。
昨天上周勃买的东西全用作晚上的饭菜了。
今天蹭车,顺便儿又去集市紧急采买了些。
为了防止小姑知道后怒极冲心,周勃又拐到药店,要了几颗药丸。
走之前店员还提醒:“这药丸不能给鸡鸭吃啊!吃出毛病了本店概不负责!”
等周勃回到家时,只见院子大门嚣张大开,屋里却没什么人。
他院里院外找了一圈儿,确定小姑没在家。
院门敞开,估计走的不远,等会儿就回来。
周勃将菜放下,把啤酒放入冰箱,开始措辞,等会儿要怎么和小姑解释这个事儿。
忽的,他想起来,昨晚上没给小姑打电话。
人应该没出去找他吧,周勃皱眉。
不等他思索人到底出没出去找他这个问题,大门口,人影走进来。
正是周勃没瞧见人的周山妹。
和往常相比,此时的周山妹异常沉默,她的步子又急又快,仔细看能看出些跛脚。
周勃等小姑坐下,给她倒了碗水递过去。
“咋了?走这么快,口渴了喝口水吧。”
周山妹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周勃,嘴唇抿紧,像是憋了什么事儿似的,弄得周勃心头一紧。
哐哐哐一碗水下肚,周山妹呼吸平缓了些,再次看向周勃。
那紧盯的目光,让周勃宛如面对一只凶恶的母老虎。
“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没?”
应付别人还行,应付周山妹?
可拉倒吧!
周山妹从小带着周勃长大,周勃说谎瞒得住其他人,但对着周山妹,可以说,周勃拉坨屎她都能找出他昨儿个吃的什么菜!
周勃面色一顿。
就这一瞬间的事儿,给周山妹抓住了。
她勃然大怒,顺手抄起桌底下的木棍,“你有事!你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不是今天李丽华她爸和我道歉!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事儿!”
“周勃!你可真会瞒啊!”
“是不是你们手续都办完了,我还搁家里傻傻的不知道呢!”
周勃看着小姑那手里有婴儿手腕般粗的木棍,绷不住了,“唰”的站起身。
“不是!小姑,你听我狡辩!呸!不是,听我解释!”
周山妹可没心情听他解释,她一个木棍就挥过来,带起的风声听得周勃头皮发麻。
他不敢托大,直接和周山妹上演了现实版“秦王绕柱走”。
不过周勃是绕桌跑,他边跑边道。
“不是啊,小姑,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今晚上原本就打算告诉你来着!”
周山妹的木棍打不到人,耳朵暂时性失聪,此时更是怒火中烧。
周勃实在没办法了,知道要是不给小姑把气出出来,估摸着今晚上别想睡觉!
他站住,周山妹的习惯性挥手,木棍直挺挺打在周勃背上,一声重重的闷响直愣愣出现。
“嘶!”周勃倒吸一口冷气。
周山妹愣了,“你怎么不躲啊!”
周勃苦笑。
“你不是跑的好好的嘛!”周山妹连忙扔开棍子,着急的上前就要撩周勃的衣服:“你别动!让我看看!”
周勃拉紧衣服:“没事儿,不用看。”
周山妹坚持要看,“什么没事儿,这么大响声怎么可能没事!”
拧不过小姑,周勃后背的衣裳到底被周山妹撩起来,这一看,只见洁白的后背淤青印出个长条形。
周围甚至出现些青紫。
周山妹只看了一眼,眼眶瞬间红了。
“都怪我。”
周勃十分无奈,他放下上衣,“我都没哭,怎么你这个打人的还哭了?”
周山妹坐在椅子上,边给周勃抹茶油,边红着眼睛自责。
刚才是气到了极点,现在恢复冷静了,自然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不对。
“李丽华还是我给你介绍的,你吃了亏,本来心里就难受,我还,我还打你。”周山妹的语气里全是心疼。
周勃感受着背上的闷痛,说不痛是骗人的,刚被一棍子打到,他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痛。
现在痛感过去,也就还好了。
“这怎么能怪咱们呢?没道理没做错事的人要自责。”
周山妹抹了把鼻涕,想到李丽华,她满心怒火,以前有多喜欢爱护,现在就有多恨。
“嘶!小姑轻点儿!”
周山妹“蹭”的放开手,想到侄子的所作所为,开始责怪:“你也知道痛!李丽华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要原谅她?!”
“不是!我什么时候原谅她了!小姑你别乱说啊!”
周山妹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我,我大不了就不要这个脸了!她李丽华做出来的丑事还要我们给她遮掩嘛?!”
“她都不怕出丑!你怕什么!”
“这事儿捅出去,我让她在这儿抬不起头见人!呸!个不检点的女人……”
后面接着一串儿脏话,周勃淡定听完。
周山妹骂完了,又是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还在海城当老板嘞!怎么胆子这么小!”
周勃此时十分安静,有时候陈牧德的方法很好用,当个鹌鹑就行了。
整整一天,周勃觉着李丽华这个名字估计在小姑脑海中抹不去了。
直到她晚上睡觉,嘴里都还骂着人,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着就要在梦里再续。
等到小姑睡着,周勃终于松了口气。
听了一整天的骂人,他也有些累了。
翻开冰箱,正想找点水果吃。
不知怎的,周勃忽的又想起了小姑骂他的话,说他胆子太小了,报复都不敢云云。
周勃沉默许久,在上辈子,他妻离子散,小姑去世,他陷入无尽的麻木和痛苦,好像那时候,他也没有想着报复。
别人的美好幸福和他的沉落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他是真的天生的怂蛋吗?
因为害怕别人的报复,所以自己也不敢报复,只敢守着已有的蜷缩着。
冰箱半响没合上。
想起上一世,周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冰箱中的啤酒映入他眼帘。
第18章
陈牧德下午跟着唐放去了县里,房子装修这种小活儿,唐放根本就看不上,这次过去主要就是再细致的给陈牧德讲解那些地方该怎么做。
期间周佳佳边听边给两人买了两瓶水
“唐放,说话说话辛苦了,来,喝水!”
才下过雨,天气不热,唐放浅浅抿口水,站在土坯房中看着陈牧德开始忙上忙下。
周佳佳一身浅绿色长裙站在唐放身旁,一张清秀脸蛋上全是刚结婚的幸福喜庆,瞧人都是笑眼弯弯。
“唉,唐放哥,你有女朋友了没啊?”周佳佳随口问,她很少见唐放,现在站一起实在没聊的。
唐放没答话,陈牧德这厮耳朵好使,立刻抢答:“不是啊佳佳姐!你怎么就光问放哥啊!你问问我呗!”
他可是喜欢周梅好久了!
周佳佳和陈牧德熟,听到这话,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立刻笑骂:“你这我要给你介绍女朋友,那不是耽误人姑娘嘛!”
陈牧德嘿嘿一笑,“你要是把周梅介绍给我,我保准结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周佳佳翻个白眼,“可拉倒吧!”
接下来的话,唐放没在听。
他走到卧室,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眺望远方。
卧室的阳台还没安窗户,一整个大窟窿,风吹进来凉飕飕的。
这边是齐栋儿的楼,周佳佳这户楼层在中央,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唐放刚刚好能看见远处一大块的空地。
那是政府圈儿的地。
这边靠近河西公园,唐放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就像大家都知道沿海城市赚钱,纷纷跑到沿海打工一样,众人也都知道政府圈地带头这是有成功的例子在前,不惧风险的人在浪尖越能赚得更多。
从今年不少工人下岗就能探出的苗头,陈牧德和他爸就是其中一员。
下岗浪潮席卷而来,大量人员的失业,若是没有大量岗位填补,会乱的。
这种圈地,也代表着其中一种解决办法,能够制造岗位,刺激市场。
可惜啊,沿海和内陆不一样。
唐放呼出口烟,白色的烟雾遮挡他的眉眼,如同海上的大雾,将前边儿的空地笼罩,误导着所有急切航行的人。
唐放又想到周勃,不知道他之后会怎么做。
说实话,这几天,他时常,经常,很快都能想到他。
他抱着手,风轻飘飘吹过唐放发丝,带着水汽拍打在他脸上,鼻子一吸卷进的都是凉风,浸透皮肤。
大脑却在发热。
真是怪事儿。
陈牧德不知道啥时候搁外边说完了话,走进卧室,就见着正发呆的唐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哟呵!那不河西公园在卖的地皮嘛!
陈牧德捅捅唐放的肩膀,“放哥,咋的,还想着那地儿啊!”
“要我说,这风险太大了!咱干着包工头一年多少钱啊!没必要想着那个!”
唐放扫了眼陈牧德,又吸口烟,烟屁股扔地上碾灭,淡淡道:“没想了,放心。”
陈牧德松口气他可是知道放哥的心思,总觉得钱多了,就想学那些有钱人搞什么投资,那得多亏啊!
搞工程都这么赚钱了,咋还有心思搞别的?
放他老子的话就是,屎没拉完,就想着换厕所!
两人是晚上开车回去的,周佳佳实在是热情,还请他俩去饭店吃了顿饭。
虽说全程都是陈牧德和周佳佳俩话说个不停,唐放就像个吃饭的吉祥物,说到口渴了,接过唐放倒的水才想起来还有个人。
陈牧德很是高兴,告别了周佳佳还笑得喜滋滋。
“佳佳姐答应我,会多在周梅面前说我好话的!”
“他俩可是好朋友!”
唐放单手开车,车灯照在地面上,前面的亮光衬得车里的人漆黑一片。
“嘿嘿嘿嘿,放哥,你知道陈浪哥给我什么了吗?”
“看看,看看,这磁带播放器!”
“亏我还去店里买了磁带。”
陈牧德叽叽喳喳,手上拨弄动作不停,很快,磁带开始转动,黄家驹的声音从小到大。
顺着飞进车窗的风带到车外,皮卡车轮胎碾过路面,排气管发出嗡嗡声,似乎在配合着磁带的音乐简单而快乐的转动。
皮卡车驶进村子,路面开始颠簸。
野草时不时探进车窗甩人两个大耳刮。
好在很快,路面又开始平整。
陈牧德摸摸脸,眼睛朝外看,一抹在黑色中的浅色吸引他的视线,他眯眼。
手重重拍打在唐放小臂上。
“唉!放哥!周勃!你看看树底下,石桌子旁边坐着的是不是他?!”
唐放差点被他拍得方向盘打滑,他黑着脸顺着陈牧德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衣服看着确实是周勃的。
想了想,唐放下车,“我过去看看,你在车上待着。”
陈牧德十分听话:“好嘞。”手指不停,这卷磁带转完了,他抠出来,换了另外一个进去。
深情的音乐响起,陈牧德瞬间进入状态,高声狗叫。
“一首张信哲的《爱如潮水》送给大家!”
这孙子声音开了多大?
唐放听着背后十分清晰的音乐,缓缓朝石桌走去,走近了发现,陈牧德确实没看错。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
“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
周勃坐在这儿,桌上儿放着几瓶啤酒,有两瓶已经倒地,咕噜噜跑了好远。
唐放眼神儿好使,周勃脚边儿一个透明瓶子吸引了他注意,他眼角一抽,这还有白酒呢!
“请让我给你安慰~”
“不管结局是喜是悲~”
周勃眼神打飘儿,喝酒的时候还在回忆着上辈子,他真是个怂蛋啊!
小姑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怂蛋!
唐放看着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喝的酒,额前的发丝已经打湿,洁白的脸颊上一片红润。
如果说清醒的他让人欣赏,喝醉酒则有着别样儿的感觉,那种朦胧的,像是一坛醇香的酒缓缓倒入夜晚清冷的泉水。
“走过千山万水~”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
歌词如同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喉结,唐放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目光落到周勃的唇上。
不知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泛着让人心痒的光泽。
“既然爱了~就不后悔~”
“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
就在唐放发愣时,周勃手中啤酒瓶滑到地上,冰凉的啤酒洒落在他脚背,瞬间让他清醒。
“艹。”唐放低声咒骂了句,手臂上青筋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周勃。
“我的爱如潮水~”
“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喂!醒醒!”周勃脸颊上传来拍打声,轻轻的刺痛感让他发散的瞳孔稍稍聚拢,他笑了笑,“唐、唐放,你怎么,在这儿,唱歌?”
周勃一只手扒住唐放的手臂,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唐放的手臂上的纹身都烫化,让他不敢动作,怕面前这人一个扒不住就栽倒在地。
“紧紧跟随~”
“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周勃的声音忽大忽小,带着醉意。
“喂!唐放!你知道吗!我就是个怂蛋!”
“我tm就是个怂蛋,我小姑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该死的怂蛋!”
喋喋不休的嘴巴,这是唐放第一次见周勃喝醉的模样,这时候看着还有些想笑。
只觉得这人,就算是喝醉酒也有趣得很。
丹凤眼弯了又弯,细密的烟瘾从喉间上涌,唐放盯着周勃的脸,黑黝黝的眸子带点儿可惜。
可惜没带相机,高低得拍下来。
“我是怂蛋!”
“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
“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
“你该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好好好!你就是怂蛋,你就是行了吧。”唐放乐得嘴角止不住上扬,拉住他的手臂,以防这人跌倒,“唉,别踩那儿!酒瓶!”
周勃恍惚,“我就是怂蛋。”
他继续喃喃,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对!我就是,李丽华,你怎么——”你怎么敢!
怎么敢骗我这么久!
唐放顿住,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黑了又黑。
感情你在这儿喝酒买醉是因为李丽华!
唐放差点就要把人撂在这儿。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艹!那李丽华是天仙嘛,人都给你带绿帽了还想着她!”
怀中的人扭了下,唐放还没反应过来,“呕——”
“我靠!你别吐我身上!”
“我是怂蛋~”
唐放真想将人甩手扔在这儿,但看着他红晕的脸蛋,嘴里还不忘念叨着什么怂蛋什么李丽华,始终没下得去手。
“什么李丽华,不就是个女人吗?”唐放也不知心里咋想的,只觉得周勃这人有点蠢,他舔舔嘴唇,有点酸,估计是汗,“md,有必要这么挂记吗?两条腿的女人不多的是?男人都找得到!”
裤腿上那些不明呕吐物的气味上涌,更让唐放喉咙泛酸。
他黑着脸架着人来到皮卡车前。
陈牧德这孙子不知道咋想的,还搁这儿唱歌,唱的真tm难听,歌也难听!
“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
“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
“你该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破音)
唐放一脚狠狠踢在皮卡车门上,吓得陈牧德在车里的声音都抖了下。
陈牧德咽咽口水,默默关了播放器,这是咋了,放哥是吃了炸药桶了嘛?
“下来。”
陈牧德刚下车,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黑着脸的唐放,醉酒的周勃,以及唐放身上的呕吐物。
得,怪不得火气这么大。
唐放将人扔给陈牧德,“你把他扶到车上,我去洗洗。”
陈牧德手忙脚乱的扶着周勃,闻言吃惊道:“不是,放哥,你去哪儿洗啊?快到了就算了吧,这附近也没水啊!”
“去河里。”
唐放撂下话,黑着脸转身走了。
陈牧德顿住,扫视四周,这黑漆漆的一片不怕摔倒啊?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人架着,周勃晕乎乎甩甩脑袋,说话有些大舌头:“去、去哪儿?”
陈牧德没心思想其他的了,他赶紧扶着周勃的腰,生怕他到时候一个咕噜滚地上,这醒了不得给他个耳刮子。
至于放哥,他敢打赌,周勃揍他,他指定在旁看好戏。
要过分些,还得问人打累了没,要不要休息。
谁叫人对周勃是满满的欣赏呢?
陈牧德摇摇头,只叹命运的不公,要周梅能欣赏他就好了,他嘿嘿一笑。
“呕——”
一声泛着酒气的干呕吓得陈牧德大惊失色,这理智和情感,有时候是不成正比的。
陈牧德情感占了上风,手一哆嗦,下意识把人往地上送。
“啪!”
这是人着地的声儿,幸好是泥土路。
陈牧德心虚的看眼四周,见没人,这才小心把人扶起来,擦掉对方脸上湿润的泥土。
一看衣服,艹啊!
这不行啊,这一看就是他的犯罪证明!
陈牧德挠挠头,眼睛一闭,狠下心:“周勃哥,你可不能怪我啊!”
等唐放回来时,陈牧德已经把人衣服扒干净,送到后座儿了,自个儿则是跑到河边刷他衣服的上的泥。
就算将衣服上的腌臜物全都洗干净,唐放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酸臭味儿。
他手指头小心捻起一小撮衣服,闻了闻:“呕——”
大爷的,周勃晚上是喝了多少酒!
唐放皱着眉,他衣服才拧干水,还是湿的,正要从后座翻套衣服换上,入手就是一抹滑|腻的温热。
唐放手一哆嗦,“艹!陈牧德你丫的又在后座睡觉是吧!”
车里灯一开,是人是鬼一目了然。
“唔——”
后座上的人皱着眉发出不舒服的闷哼,后座对于他来说有点小了,腿没地方放,陈牧德直接把人腿缩着放下边,导致人躺是躺着,但腿和上身扭着。
唐放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他唇抿成一条直线,低声骂了两句陈牧德这小子不干正事儿。
随后将躺在后座儿上的人捞起来,给他调了个舒适的睡姿。
睡着的人多了乖巧,昏黄的灯光下,一身洁白的皮肤有点刺眼,更别说那两点殷红,带着酒香,唐放喉结上下移动,他仓促移开视线,只觉得有些口渴。
觉着周勃这人儿也真是的。
平白无故身上这么白干嘛!
这不引着人多想嘛!
自觉不是自己的问题,唐放深吸一口气,又将目光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