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另一项内容。
陈迟和虞藻不是表兄弟。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伴侣,是见过家长的。
调查报告被揉成一团废纸。
熄灭的电脑屏幕,照出一张阴沉可怖的脸。
虞藻有老公了?
还是陈迟这种没有任何优点的男人?
调查报告中夹着一张照片。
乡村小路,虞藻穿着小碎花短袖,侧过头、迎着金灿灿的暖阳,对陈迟甜甜地笑。
凭什么?
妒火让霍斯言失去理智,失去教养地用恶毒的言语攻击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虞藻到底看上陈迟哪里?
冷静,冷静。
冷静一点,霍斯言。
霍斯言不愧是霍氏集团的最高领导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并有了新的打算。
陈迟只是短暂地拥有了虞藻,不代表虞藻永远会是他的。
有老公怎么了?不是还没结婚吗?
就算结婚又怎么样?结婚也能离婚。
有句话说得好。
没有挖不到的墙角,只有不够努力的小三。
霍斯言将文件中的照片取出,剪掉另一边的陈迟,丢进垃圾桶。
小心翼翼地抚摸虞藻的单人照,笑得真可爱。
这么漂亮的小男生。
有老公他也认了。
陈迟升职了。
他刚进霍氏集团不久,获得霍斯言赏识,霍斯言亲手将他提拔到高层保镖层,并点名让陈迟当他的保镖。
霍斯言的保镖,年薪百万打底,更别提奖金等一系列隐形福利。
所有人都说陈迟走了大运。
陈迟本人也这么认为。
陈迟根本没有想过他能成为霍斯言的保镖,他原本的计划是,他认真工作、完成任务、表现出绝对忠诚,也许会有一些经理之类的管理人员会看中他。
总裁助理和陈迟说这个消息时,他像被馅饼砸晕,足足五分钟,都没有缓过神。
总助对他说:“不过你现在还有许多方面需要弥补,霍总的保镖多数是M国政要保护学院出身,接受过全方位的培训。身为总裁的保镖,保护总裁是基本。你还要学习多项语言与礼仪,RPG会用吗?”
陈迟听都没听过。
老实巴交的脸上涌现窘迫与焦急:“我可以学。”
这可不是临时抱佛脚能学来的。
总助没有多言,他搬来一叠厚重的专业书籍:“这是相关的专业书籍,你慢慢看、慢慢学。特别是英文,下周霍总要去迪拜谈一笔很重要的项目。中东特别动荡,时常发生武装袭击,你提前做好准备,安保人员需要随身带枪。”
当然,陈迟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他们也不敢给佩。
陈迟晚上加班培训。
吃晚餐时,趁着休息时间,他给虞藻回了语音,又打了个电话。
“小藻,晚上吃了吗?”陈迟轻声说,“钟师傅马上要回去,今天晚饭是钟师傅的同事帮忙做的,合你胃口吗?”
厨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齐煜明正在洗碗。
陈迟这份工作待遇好,双休、朝九晚六,他原本可以和虞藻一起吃晚饭,晚饭后还能带虞藻四处逛逛解闷。
却没料到他的工作变动。
陈迟给虞藻点了餐,对方送餐上门。
虞藻的晚饭是和齐煜明一起吃的,他本来就吃不完这么多,齐煜明来蹭了个饭,顺便拿出亲手熬成的补汤。
“挺好吃的。”
虞藻坐在沙发上,晃荡着一双白生生的腿,“你升职啦?怎么这么快,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忙。”
“是啊,特别忙。可能周末都不能休息,得去公司安排的培训机构里上课。”
“周末也要加班?”
陈迟解释:“我不会的东西比较多。”
他又说,“霍总真是个好人,我什么都不会,他也不嫌弃我,反而给我安排了很多课。他这么器重我,我该学会感恩,不能白拿他的薪水。”
遇到一个好上司不容易。
陈迟之前做过许多工作,老板拖欠工资是家常便饭,他曾经和朋友在工地上做过一段时间的活儿,他是兼职工,做了两天就走,钱是拿了。
他朋友运气就没这么好了,至今还在讨工资,但连包工头的人都找不着。
虞藻的神色微妙。
他在霍斯言的办公室换了一身新衣服,之后也没有继续找陈迟,而是被霍斯言带去兜风。
不过也确实没做什么,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霍斯言原本想送他回家,但他很有戒心,只让霍斯言把他送到某个商区附近,随后自己打车回家。
虞藻没跟陈迟说后续的事。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和陈迟说。
长时间的沉默,让陈迟误以为虞藻不开心了。他忙道:“小藻,虽然我现在忙起来了,但我还会跟你继续报备日常,有空就会陪你,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
虞藻才不会一个人。
他摸了摸身边的耶耶,轻哼一声。
他还有耶耶。
洗完碗的齐煜明,摘下身上的围裙、挂在一边,听到客厅的男声。
他在心底默默回复,放心吧陈哥,我会帮忙排解小藻哥哥的寂寞。
虞藻:“那你先忙吧,我要看电视了。”
他喜欢的综艺节目开播,他正打算听呢。
“等等。”陈迟打断道,“小藻,你想不想念书?”
“念书?”
“对。我听我同事他们聊天,京州有个特殊学校特别好,如果你想念书的话,我们去那里念。”
乡下设施一般、教育条件也一般,加上虞藻生得漂亮,很容易惹来一些好色的单身汉的觊觎。
虞家二老将虞藻看得很紧,生怕他被坏人盯上。
虞藻小时候倒是去学校里旁听过,但他不喜欢学校。
他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不放。
他去哪里都被看,四面八方的目光,让他十分不适。
虞藻以为他们看不起他、觉得他奇怪,于是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吃饭时小脸蔫了吧唧。
二老以为他受了欺负,不让他去学校里上课,老人家不懂品牌,只知道要给他买最好的,于是托了层层关系,给他买了所谓的进口收音机和学习机。
等周末再带他去小镇上的辅导班,陪他上课。
下课后,再带着他去夜市买些零嘴与小玩意儿。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原本陈迟也觉得这样很好,但进入大城市后,他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优越的条件。
为特殊人员建的学校,里面的设备都是为少数群体服务的,里面的人也都是同样的人,虞藻上学后,不用担心受到不一样的目光。
陈迟想让虞藻读书、学习、接受好的教育,也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别人家小朋友有的,他家小藻也要有。
陈迟道:“小藻你先想想,如果你想念书的话,等之后我工作稍微空闲一点,我们去报班。我陪你一起上学,好不好?”
虞藻小声嘀咕:“那先让我想想……”
虞藻胆小,但又对世界充满好奇心,让他尝试新事物,必然需要一番心理建设。
陈迟说了声“好”,又笑着问:“小藻,今晚我要很晚回来,你洗澡摔倒怎么办?”
虞藻哼一声:“我才不会摔倒。”
他从小脸皮薄,早早地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爷爷奶奶想帮他。
他都不肯,要自己来。
和陈迟认识后,反而成了走路要抱、洗澡也要帮忙洗的娇气包。
陈迟压低声音说:“这不是害怕吗?这段时间都是我帮你洗的,万一你不会洗澡了怎么办?藻藻,要不这样,你开视频。”
“我帮你盯着,这样就不会摔倒了。”
虞藻瞬间看穿目的:“不要,你就是想看我洗澡。”
老实人脸色涨红。
陈迟支支吾吾,说话开始结巴,但他实在很想念对方,更怀念帮对方洗澡换衣的滋味。
他打折商量:“那小藻,你能不能留个睡衣给我换?我帮你换睡衣。”
虞藻困惑:“我洗完澡就会直接穿睡衣,难道我不穿睡衣睡觉,等你回来帮我穿吗?”
如果真是这样,陈迟一回家,打开房门、掀开被子,就会看到浑身雪白、□□的虞藻。
他鼻腔发热:“不是,可以先穿浴袍,睡衣等我回来再帮你穿。”
“那好吧。”虞藻嫌弃地抿了抿唇,“你真粘人。”
电话刚挂断,齐煜明自告奋勇帮他洗澡,但被虞藻凶凶地骂走了。
“洗什么澡?我的衣服你洗完了吗”虞藻声音太大,怀中的耶耶以为骂的是自己,连忙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虞藻忙低头,“不是凶你,我怎么会凶你,你是乖狗狗。”
耶耶狗脸愉悦,蹭了蹭虞藻的胸口:“汪汪”
我是妈妈的乖小狗
齐煜明磨了磨牙,这只色狗。
又有点委屈。
耶耶是乖狗狗,他就是坏狗狗了吗?
为什么耶耶可以在虞藻身上蹭来蹭去,还能被摸,明明他也很乖……
为什么不夸他是乖小狗?
太偏心。
“好的,我现在去洗。小藻哥哥,等会你去洗澡,我帮你遛耶耶。”齐煜明故作高冷,这次他回的字数是不是很少?
虞藻会不会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发现他的态度冷漠?
然后对他好一点,比如,再给他一点奖励?
上次是摸摸脚,这次能不能揉揉小手?
幻想得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虞藻神色不见缓和,反而更凶了:“你到底在啰嗦什么?快点洗,再不洗,我就不让你洗我的衣服了”
“别别,小藻哥哥,我马上去洗。”生怕被抢了活,连洗衣服的机会都没有。齐煜明飞奔过去,脚底像装了一双飞跑腿。
齐煜明被伤碎了心,妒忌又不甘地看向虞藻腿上的雪白萨摩耶,恨不得取而代之。
偷偷闻了虞藻的贴身衣物一会儿。
才一脸幽怨地拿起洗衣篓,去阳台帮虞藻洗衣服。
薄寒正好要出门一趟,结果看到这样一幕。
他看着在阳台勤勤恳恳搓衣服的齐煜明。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好狗。
薄寒若有若无地看向虞藻。
他今天面试完,本想问问前台虞藻的动静,结果看到虞藻上了霍斯言的车。
霍斯言态度殷勤,不仅帮虞藻开车门,还帮虞藻调整副驾驶座位。
老板关心下属的特殊群体伴侣,这很正常,但这种程度,明显越界了吧?
虞藻听综艺听得入迷,里面的一段脱口秀让他笑了很久。
他笑点不高,很容易被戳中笑点,雪白手臂搂着耶耶笑个不停。
手机响起一条消息。
有人给他发了微信语音。
虞藻控制屏幕,手机盲人模式自动播报语音消息。
“来自霍斯言的微信语音消息:小藻,周末有时间吗?城西开了一家西餐店,听说很好吃。如果你有时间,愿意和我一起去试试吗?”
虞藻:“……”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陈迟会一直加班。
虞藻纠结。
不知道该怎么回。
陈迟还被蒙在鼓里,天真地以为老天看到他的努力,殊不知,一切都有内情……
原本懒懒躺在沙发上的漂亮男孩,倏地坐直、腰板挺直,端坐在那里。
微蹙的眉尖下方,是一双无法焦距的眼睛。
像遇到世纪难题,小脸严肃又正经。
不远处的薄寒,小幅度挑了挑眉。
的确是个难题。
看来虞藻也不是那么笨。
聪明的小人妻已经知晓,为何丈夫能顺利升职加薪。
无用的丈夫,在人才云集的京州并没有值得高看的地方。
却有一个过分貌美的小妻子。
恶劣的上司对下属的小妻子一见钟情,知晓小妻子胆小,更知道小妻子为了丈夫能付出一切。
于是,拿丈夫的工作威胁小妻子,逼迫小妻子与他进行见不得人的地下情。
真是个畜生。
薄寒恶声恶气地唾骂,而下一秒,听见客厅中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
“好哦。”又怯生生地补了一句,“但是不能让他知道……”
攥着门把手的手遽然收紧。
薄寒磨了磨牙,陈迟究竟有哪里好?能让虞藻做到这份上。
就算劈腿,也这么在乎陈迟的感受与自尊,保守秘密不让陈迟知道。
陈迟那怂包知道了又怎么样?
以陈迟那脾性,就算头顶被叠带个千层绿帽,他也只会老实巴交地对虞藻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本来就不是虞藻的错。
怪就怪他太没用。
有了这么漂亮的小妻子却守不住。
可不就是被戴绿帽的份儿。
今夜虞藻打算早睡。
以前他也想早睡,但陈迟总会在睡前黏糊糊地闹他。
虞藻慢吞吞地洗完澡、拿毛巾擦干净身体,房间没有别人,他干脆直接光着身体出来。
去衣柜前挑睡衣。
虞藻看不见,他不知道的是,衣柜里几乎都是他的衣服。
陈迟只有简单两三套换洗衣服。
他的睡衣,多数以裙子为主。他看不见,这样比较方便。
而且他贪图凉爽,又喜欢裹在被子里的感觉,睡觉时穿越少越好。
但脸皮又薄,不能不穿。
指尖刚触碰到衣架,一股彻骨的凉意卷上指腹。
虞藻立刻收回手,迷茫地看向一侧:“有人吗?”
0926:【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
虞藻松了口气。
但也没松太多。他蹭了蹭手指,指腹周围冰冰凉凉的,他小声嘀咕:“我怎么感觉我被摸了……”
应该是错觉。
虞藻抬起手,空调冷风正好吹拂在手心。
衣柜在空调周围,也许是冷气恰好落下。
房间内,暗影涌动。
幽暗的淡青色荧光,在微暗的房间内若隐若现。
虞藻正要打开衣柜,手上动作突然停下,背后行点儿般的光芒,也似被按下暂停键,停止闪烁。
他把衣柜重新关上,猝不及防扭过身。
雪白纤瘦的身躯被微弱的光芒照得,如同艺术品一般。
他的骨架娇小,皮肤透亮细白,被水蒸过之后浸着漂亮的薄粉,肩头与膝盖红润潮湿,锁骨下方的浅粉色,也被热水泡得晕出嫣红。
不规则分散星光骤然聚集一团,像疯了似的朝虞藻的身上扑。
耶耶龇牙咧嘴,突然叫唤了两声。
虞藻猝不及防感受到一阵突兀的凉意,他伸手捂住胸口。
纤白柔软的手指摁在锁骨下方,一抹艳色从细白指缝中透出,乌黑眼睛在深夜中泛起湿润无助的亮光。
怎么……怎么这么凉?
像有冰块覆上。
却是聚集在一点。
虞藻困惑不已,他伸手摸了半天,甚至还用指腹小幅度抠了抠。
但一切触感表明,手下并没有异物存在,连水珠都被擦得很干净,又哪来别的东西?
难道又是被空调吹的?
虞藻不解地套上浴袍,钻进被窝,直到睡着,眉尖仍保持迷惑的弧度。
他瞧不见,他不知道的是,那抹荧光越聚越多,且一直窝在他的手心下。
尽管用小手捂着、挡着,这些光亮像能穿透肤肉一般,准确无误围在一点,一小部分从指缝间透出。
不出须臾,淡淡的浅粉色变得殷红。
色泽转深,区域扩散。
像熟透的莓果,薄薄一层皮包裹着汁水饱满的嫩肉。
白净的小脸红透了。
睡得正熟的虞藻,紧紧咬住下唇,臌胀饱满的唇肉艳红无比,可许些鼻音仍控制不住溢出。
熟悉的鬼压床又来了。
又是噩梦。
虞藻的眼睛看不见,他的梦境只有少量的颜色,几乎是全部的黑,混入部分几乎可以忽略的光斑。
四周并无人声,他判断不出他在什么地方,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幽怨飘荡的、称不上人类发出的声音。
有眼疾的他,其余感官格外敏锐。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似有似无的微声,正在朝他靠近。
虞藻以为是虫子一类的东西,又或是怪物,未知让他恐惧,他急忙在黑黢黢的环境下奔跑。可不管怎么奔跑,哪怕他累得喘不上气、小脸通红,额前起了一阵热汗,身边都是同样的场景。
仿佛被困在一个受到诅咒的笼子里,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困境。
这种诡异的画面,让虞藻愣愣地想,是做梦吗?
他试着喊了喊0926,0926并未出声,0926曾说过,系统没办法看到玩家的梦境。
真的是在做梦吗?
一阵诡异的、充满诡异的幽幽哀嚎从远方传来,声若鬼魅,让人不安。
虞藻刚想再喊0926一声试试,登时小脸煞白。
他胆子本来就小,禁不住这么吓,最关键的是……他能感觉到这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虞藻把腿就跑,却蓦地感觉到一阵冷如寒冰的温度朝他袭来。
后背贴上了什么东西。
虞藻僵在原地,有什么扣住他的肩膀,并紧紧地从后挨着他。
一只大掌捂住他的嘴巴,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对方的体温很凉,凉到他轻轻打了个寒噤。
“别动。”声线也是冷的,“也别说话。”
诡异的梦境、陌生的声音,虞藻被吓得几乎炸毛。
却也乖乖听话,真不敢乱动。
小脑袋飞速转动。
这人是谁?
梦境真有这么真实吗?
如果真的是梦境,那么一定可以挣脱吧?
当一部分人想要脱离梦境时,最常见的办法是疼痛或者往高处跳。
周围黑乎乎的,高不高虞藻不知道,那么办法只有前者了。
在梦境中拧自己,如果能感觉到疼的话,那么就不是梦境。如果是梦境的话,也会因为这个举动惊醒。
虞藻悄悄伸手拧自己的腿,但是怕疼,不敢。
于是试探性将手往后面摸,趁对方不注意,用力拧了拧对方的大腿。
男人:“……”
一个冰冷坚硬、宛若寒铁的触感抵住虞藻。
虞藻懵懵地睁大眼,更加不敢乱动了。
梦境没有消失,虞藻委屈巴巴地低着脑袋。
还被捂住嘴巴。
周围凉飕飕的,带着点微妙荧光,在全然黑暗的环境下尤显诡异。
一个同样怪异的男人从后方抱着虞藻,一只大掌箍住腰身、另一只捂住嘴巴,力道很大,似乎害怕虞藻挣脱或者乱动。
虞藻被捂得有点恼,他又掐了掐男人的手臂。然不管他怎么掐,男人皆纹丝不动,不过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力道越收越紧。
几乎要将他揉进怀抱里。
二人前胸贴后背,之间没有一点空隙。
那股具有压迫感的、难以忽视的感觉也愈发明显。
很不舒服。
虞藻稍微动了动,却像主动往男人身上蹭。
男人似乎切了切齿,伸手将虞藻搂得更紧,像具有恶意般,低头咬了咬虞藻的耳廓。
虞藻差点叫出声,然而嘴巴被紧紧捂住,他什么都叫不出来,反而被箍住腰身用力往一边扯,被迫挪动了脚步。
过大的体型差与身高差,让虞藻的脚后跟落不着地,只有脚尖摇摇欲坠。
虞藻面庞一阵绯红,眼尾透着湿润的潮气。
他整个人被掐着腰往回压,什么都瞧不见,可别的感官十分明显。
空灵幽怨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好香、好香啊……”
直觉告诉虞藻,对方的距离一定很近。
虞藻登时不敢出声,连小脾气都不顾上耍。
他隐约意识到,男人似乎在帮他,于是他更加主动地往后方贴了贴,双手紧紧扣着男人的手臂。
明显冰冷的气息落在眼尾。
像打开冰箱的瞬间、迎面扑来散开的冷气。
但并不是整张面庞能体会到凉意,只有眼尾周围。
更像……冰冷的蛇类用同样冰冷的蛇信,狎昵地舔舐眼尾位置。
“好香好香……”
怪异的、不成型的言语呈波纹状涌入虞藻的耳内。
虞藻脚尖颤抖的弧度很大,小腿肚渗出热汗,晶莹的光泽顺着流畅优美的曲线往下滑。
周围的甜香愈发浓郁。
诡异的呼吸声与阴森的低吟层层叠加,响得愈发频繁。
小腿肚被轻轻蹭了蹭。男人松开桎梏他腰身的手,摸了摸他的小腿肚,擦干他的汗水。
香气仍然浓郁,但另外一股霸道强势的气息,以无法忽视的存在侵袭四周。
方才还很兴奋的低吟叫声,一下怂了,缩起头卷起尾巴,灰溜溜地作鸟兽散。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虞藻保持被搂抱在怀里的姿势,等待片刻后,那股凉意慢慢散去。
是走了吗?
男人捂着他嘴巴的手稍微松了松,但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落针可闻的环境下黑暗无比,所有感官被放大、再放大,更别提有眼疾的虞藻,对任何触感与反应,都十分敏感……
细白手指扒拉上大掌。
虞藻含糊不清地说:“是不是可以松开我了呀?”
男人手指微动,却也将手挪开,不过大掌仍旧箍住纤细的腰身,不舍得松开似的。
知道对方在帮他,虞藻也不怕了。他在男人的怀抱中转了个圈圈,面向男人,仰起面庞:“这是梦境吗?我刚刚掐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痛?”
因为他是死人。
死人当然不会觉得痛。
谢珩没有说话,只静静看向对方那,糟糕的脸蛋。
他怕对方出声,于是捂得有些紧,但他自认力道不重,可这张雪白秀丽的面庞依然浮现大片的粉。
鼻尖被蹭得粉红,唇周被捂得湿红无比,眼神朦胧地抬起小脸,鬓边、额前沾上碎发。
漂亮的脸蛋,无神的眼睛。
语气却天真无辜。
“是梦。”谢珩挑拣着问题回答。他说,“以后别一个人睡觉,你八字阴气重,需要阳气重的男人帮你压一下。”
虞藻小脸呆愣。
什么意思?他真撞鬼了吗?
难道他之前没觉得异常,是因为陈迟在?陈迟阳气重,所以这些小鬼不敢靠近……
是这个意思吗?
虞藻严肃地点点脑袋,将这一点铭记于心。
又十分忧愁。
可是陈迟最近要加班啊……他总不能每天等陈迟回来帮他压一压阴气吧。
要不找别人?
找齐煜明?还是找谁……现在他能找的,好像只有齐煜明了。
或者找耶耶?虞藻翘起睫毛,一脸期待地问:“公狗可以吗?”
耶耶也是男孩子。
对方的沉默,让虞藻知晓了答案。
公狗不可以,得要公人。
好吧。他撇撇嘴,有点失望。
那应该找谁呢?
想着想着,虞藻先暂时不想。
他嘴巴周围湿漉漉的,好像都是他的口水。
好难受。
虞藻抬起手臂,慢吞吞地用手背擦拭唇周的唾液,但他动作笨拙,反而把唇周肌肤越擦越红,唇肉更是臌胀饱满、甚至有些红肿。
他小声嘀咕:“你干什么捂我嘴巴呀……”
抱怨都是小小声的。
光是捂住嘴巴,虞藻自然不会这么糟糕。
但关键他不老实。
胆子说小是小,说大也很大。在怀里特别不安分,蹭来蹭去、小心思全部写脸上。
这些小鬼靠声音辨别方向,只要足够安静,虞藻就不会被找到。
谢珩怕虞藻发出声音,于是先斩后奏捂了虞藻嘴巴。
被捂住嘴巴后,虞藻一直挣扎,竟然还试图张开唇咬他,最后自然没有得逞,反而将柔软饱满的唇肉磨蹭着他的掌心。
让他沾了满手的口水。
掌心湿漉漉一片,谢珩皱起眉头,把手掌凑到虞藻眼前:“因为你的嘴巴很香,只要一张开嘴巴,它们都会闻到。”
“会迫不及待往你嘴巴里钻,哪里香往哪里钻。”
“你没有闻到吗?我的手上都是香气。”谢珩面无表情地说,“都是,你留下的口水味。”
虞藻面庞涨红。
他支支吾吾,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对方在帮他挡住嘴巴里的味道,结果他还想咬人……
虞藻蔫蔫巴巴地低下头,有些心虚,小小声地问:“很多口水吗?”
“很多。”谢珩说。
“那怎么办呀……”虞藻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轻。
谢珩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
但在看到眼前的小男生后,他变得话很多。
白白净净的小脸红透了,嘴巴也被揉得嫣红,跟被用力吃过吮过似的,唇周晕开一团湿红色泽,衣服也是乱的。
谢珩把手伸到虞藻唇边,说:“你弄的,你自己弄干净。”
虞藻缓缓睁大眼。
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掩饰情绪,有点委屈与愤怒,却敢怒不敢言,只敢怂怂地瞪了谢珩一眼。
偏偏还瞧不起,瞪人都瞪错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把自己的口水擦干净,都不乐意?
谢珩“啧”了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娇气的人。
算了,反正他的口水很香,横竖说都是赚到。
不用他擦。
谢珩想,等会儿回去,他自己舔干净算了。
谢珩刚要收回手,温热细腻的触感搭在手腕。
他的瞳孔放大,在他惊诧的注视中,小男生低下毛茸茸的脑袋,一小截粉嫩舌尖从红肿的唇内探出。
像只小猫儿,慢吞吞地舔舐他的手心。
薄寒轻轻敲了敲虞藻的房门。
没有声音。
果然睡了。
薄寒已经大致掌握套间内所有人的生活习惯以及定位。
虞藻,是食物链的顶端。
皇帝般至高无上的地位、公主般的美貌……值得被所有人宠爱。
齐煜明,虞藻的舔狗一只;陈迟,虞藻的忠仆一个;钟宁,虞藻的大厨……至于他。
他目前还没有名分。
薄寒观察四周,无人,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