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一双乌黑眼珠宛若宝石璀璨,越过石床边上的男人,虞藻欣喜地喊:“哥哥”
原来这位便是世子殿下的义兄,裴忌。
通过燕清远,裴忌才知晓他们已不在锦绣山。
无意坠进的山洞相连两峰,他背着幼弟在山洞里弯弯绕绕走了许多道,竟走到了邻着的浮玉山。
得知裴忌的身份,燕清远却没有放松警惕。
他依然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向裴忌,偶尔隐晦地看向小世子身上那掩不住的痕迹。
裴忌用斗篷将幼弟裹了个严严实实,手在斗篷下帮幼弟更衣。
“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燕清远不知道裴忌指的是什么消息,他道:“只听闻世子殿下身体抱恙,北凉王府唯恐将风寒染给太学学子,为专心养病,暂时封闭北凉王府,不允任何人探望。”
倒是和裴忌安排得一样。
看燕清远的表情,京城内没有出现重大消息,王府也风平浪静。
也能确定,裴雪重没有事。
虞藻却听不出背后蕴藏的信息,他双手扒拉在兄长肩头,忙跪立在兄长身上,探出张粉白玉面:“那我哥哥呢?他怎么样?他没有出事吧?”
燕清远和裴忌同时看向虞藻。
虞藻不解地眨了眨眼。
“倒是有一件事,与裴大公子有关。”
燕清远这才想起来,“裴大公子神机妙算,算到山匪埋下炸药,提前带领士兵撤离,同时揪出身边埋伏已久的细作……经过拷问才知晓,原来山匪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和前朝勾结的叛军。”
虞藻缓缓睁大眼:“竟如此复杂。”
他说呢,小小的山匪何来如此大的本事?不仅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还能在兄长与王府身边埋下许多细作。
这本领可不是一般的大。
燕清远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世子殿下,你怎么会在此地?”
若是游玩,也不该来较为贫瘠的浮玉山,更别提此山临近危险丛生的锦绣山。
裴忌帮虞藻回答了:“此事不宜多言,我们暂时不方便露面,故而在此地躲躲。”
燕清远是个聪明人,他马上不再问:“既然如此,那世子殿下便来浮玉村里躲躲吧。山洞毕竟湿凉又多蚊虫,近日多雨,我家虽小,但好歹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浮玉村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这是谁?”
“这不是燕家那郎君吗?”
“清远呀”
这里的村民热情好客,见着村口有人走来,领头的还是他们自小看着长大的人,于是纷纷涌了上去。
“一段时日不见,长这么高了。”一位大娘带着一双儿女笑吟吟走来。
大娘正拉着儿女的手,却忽的发现拉不动。
顺着目光望去,她才发现,儿女在同时仰头看向一处方向。
燕清远身后还有结伴的人,二人皆披着斗篷,高挑男子并未掩面,而他怀中的男子却被护得严严实实,又因低垂着脑袋,只能叫人看到一小截雪白下巴尖。
不过,寻常人看不到他的脸,俩小孩儿因为个子矮,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痴痴地瞪大眼睛,忍不住扯扯娘亲,随着说话,兜不住的涎水流了满地:“娘亲,我……我看到了仙子。”
哪来的仙子呀?
大娘正纳闷,忽的,神色怔了一怔。
许是被闷得太热,被护在怀里的人,忍不住抬手扯下斗篷,露出一张俏生生的粉白玉面。
一双眼睛乌黑明亮,面庞清丽,竟比春日枝头的海棠还要来得娇艳。
大娘看呆了眼,她在原地盯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失态。
她忙看向燕清远,语气惊喜:“清远,你可没带过旁人回来呐这是何人?是你的小娘子吗?”
燕清远素来独来独往,难得带回来一人,样貌又如此美丽。
燕清远也到了适婚年纪,不怪大娘如此认为。
那张平静沉敛的温和面庞,罕见地一顿。
燕清远语塞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上来,耳后根却悄然飘起一抹红。
燕清远忙解释:“不、不是的……”
看他这面红耳赤解释、如毛头小子春心萌动的一面,大娘哪儿还明白不过来呢?她笑呵呵道:“那定然是了。”
她看向那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惊叹,“生得可真俊呀”
“那这位呢?”大娘又看向另外一位较为高挑的男子,“是你娘子的兄长?”
大娘满面笑意。
虞藻和裴忌不方便说明身份,燕清远见他们不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在大娘眼中,便是默认了。
一群村民蜂拥而上,一群孩童将果子、糖果、糕点儿往虞藻手中塞,又一口一个“天仙姐姐”。他们年纪小,对性别认知比较模糊,加上虞藻半遮半掩着脸,身材骨架较为纤细的他,模样是出奇得精致,竟被人错认成了女郎。
虞藻捧着一堆物件儿,不知所措。
燕清远打发走围上来的村民们,村民们还在起哄着:“马上可以喝到喜酒喽”
燕清远神色僵硬地引二人回屋子。
他低声道:“世子殿下,他们只是开玩笑的……并无恶意。”
虞藻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小声道:“无碍……只是这些,你寻机会还回去罢。”
他们以为他是燕清远的小娘子,才将这些物品赠给他。
可他又不是。
护在虞藻身后的裴忌,神色已然不爽到了极点。
他好好一弟弟,怎么成别人的小娘子了?
燕清远并未接话,而是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
推开门后,是一个小院落,一旁摆放着一个木桶,中央是一张桌案。
院子总体而言不大,但胜在整洁干净。
可以看出燕清远是个爱干净的人。
小木屋有三间房,只是其中两间空房许久没有仔细打扫过。
眼前二位都是身份尊贵之人,燕清远道:“恰好有两间空房,我去打扫一下。”
虞藻正在东张西望,像一只好奇的小猫儿,哪里都要钻钻。
他走得快,一不留神踩到一块石子,裴忌忙伸手搂过他的腰,将他揽入怀里。
大掌仍扣在细窄的腰身,裴忌伸手抚过虞藻的鬓发,帮他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
“我们住一间便可。”他道。
燕清远看着虞藻腰侧的手。
小世子的腰身纤细,大掌搭在腰一侧,显得轻松可握。
最让燕清远无法忽视的,是二人亲昵的、旁若无人的举动。
借着日光,他清晰望见雪白脖颈间的斑驳红痕,因为小世子的皮肤太白,而显得这抹红愈发惹眼。
反复交叠的几块红印子,四周晕开暧昧的粉红,可以看出,当时制造痕迹的人是如何爱不释口,又是如何痴迷。
燕清远无法忘却,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一幕。
燕清远静默片刻,道:“还是两间吧。”
打理发丝的手指忽然一顿。
裴忌偏头看向燕清远。
燕清远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而是直接回望过来。
第143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二十三)
虞藻与兄长的衣服只简单过水清洗,他爱干净,来到新地方,第一时间便是想换衣裳。
燕清远找到他年少时的衣裳,虽料子比不上小世子身上的锦缎舒适,但此刻也容不得小世子多挑。
裴忌帮虞藻换完衣裳后,袖口与领口十分宽松,燕清远的衣服给他有些大,好歹勉强能穿。
只不过——
虞藻眉尖微蹙,不适地扭了扭腰,随着抬起手、白藕一般的手腕与手臂露出,他扒拉着兄长的腰。
裴忌低下头看他。
虞藻抿抿唇肉,很小声地说:“有点……有点磨。”
他没说是哪里磨,可裴忌瞬间明白了。
这已是燕清远能寻到最精细的料子,可对金尊玉贵的小世子而言,仍然糙得过分。
燕清远看着被磨红的一截腕骨,低声道:“我再去寻寻,也许还有别的衣裳。”
但他多少知晓,自他家开始落魄,许多名贵物品早就被亲戚瓜分完毕,剩下的一些物件,也被他变卖得所剩不多。
不论是京城郊外的宅子,还是浮玉村的小木屋,皆是空空荡荡。
恐怕小偷闯入都会心生不忍,留下几文钱。
“不必。”
裴忌不想让幼弟穿他人的衣裳。
幼弟自小娇生惯养,何时穿过这样的布匹?他愈发愧疚。
随身短刃表身有几颗宝石,皆被裴忌一一取下。
他递给燕清远:“用作这段时间的房钱。”
这几颗宝石,随便哪颗皆是罕见的成色,别说买下这间小木屋,买下整座浮玉山都绰绰有余。
裴忌看出燕清远家境贫寒,既得了此人相助,他便没有不报恩的道理。
说是说房钱,其实等于是谢礼。
怀中的小世子偏头望来,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身上还穿着燕清远的旧时的衣裳。
燕清远被看得莫名有些热,他低下头,再次躲避目光。
他不想收。
但他知晓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燕清远还是收下了,又道:“我晚些时日将这几块宝石送去当铺,再为世子殿下你购入新衣裳。”
虞藻眼睛一亮:“当真?”
燕清远:“当真。”
有新衣裳穿,虞藻高兴得唇角弯弯,他搂着兄长的脖子,甜腻腻的目光与言语,却是朝向另一个男人:“清远,你真好。”
“……”裴忌扯了扯唇角。
他倒不知道,幼弟是个四处留情的。
眼前裴忌以为,只有在大哥不在时,他才能被赞一句“真好”。
却没料到,谁对他好,都能换来嘉赏。
这是裴忌第一次专注地打量燕清远。
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也罢。幼弟喜欢便好。
裴忌身上还有些物件可以用来典当,他原本的计划是,将部分不起眼的物品典当了,给幼弟买新衣裳。
既然这个穷书生已经有这个打算了,那他便让出这个机会。
他得想办法与暗卫联系上,再把王府内的细作揪出。
绝不能继续让幼弟过苦日子了。
燕清远翻箱倒柜找了一阵,竟真让他找到一件衣裳。
料子更为精细,尺寸也偏小,不过是裙装。
这是他母亲还在世时,为他未来妻子缝的衣裙,乃半成品。
虞藻探头看了看,一边还有一枚细细的红带子,他尚未多想,伸手将其勾出。
一块简单的织锦缎,两条细细的红长绳垂落下来,前方绣着精细巧妙的春花,入目一片艳红。
虞藻愣了两秒,紧跟着似被烫到一般,忙将手中物丢开。
又将红扑扑的面颊埋进兄长颈窝,支支吾吾道:“怎、怎么……”
怎么是肚兜啊
燕清远与裴忌同时哑了声,他们身边并无女子,前者父母过世得早,后者眼中除了幼弟便无其它。
他们根本没有看见肚兜的机会。
而不久之前,纤白细嫩的手指挑着一枚红带子的画面,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燕清远耳廓泛红,一声不语。
裴忌则若有所思地看向幼弟的脸。
“你容貌过盛,太过招摇。”他捧起幼弟的脸,沉声道,“还是暂且扮做女郎吧。”
虞藻呆呆愣愣地睁圆了眼。
旋即马上反应过来。也对。
他们既要藏身此地,自然要将能隐瞒的都隐瞒了,而且如今村民皆以为他是燕清远的小娘子,若他突然成了男子,难免会惹来不少麻烦……
虞藻扯扯兄长的袖子,仰起湿润绯红的面庞:“但我不会穿女子的衣裳……哥哥,你帮我穿,好不好呀?”
他软着嗓音,一脸天真无辜,虽是在使唤人,却丝毫不叫人不满,反而让人心甘情愿。
裴忌摸着虞藻的发丝,语气淡淡:“哪次不是我帮你穿的。”
虞藻轻哼一声,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哥哥应该做的吗?”
裴忌没有否认。
“这间屋子让我住吧。”
裴忌看了看,另一间屋子比较大,自然是要给幼弟住的。
他偏头看向燕清远,“叨扰了。屋子无需你打扫,我来便可。”
燕清远看向男人怀中的小世子。
他一言不发地将裙装叠好、放在干净的桌案上,又默默地离开了。
门没被关严实,小院日光照进屋子,勾勒出纤细雪白的身形。
更衣前需要褪去衣裳,虞藻在等待兄长为他更衣。
他站在兄长身前,面对兄长炙热又直白的注视。
他有些不自在,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双腿夹得很紧、膝盖交错并拢,又无意识地磨了磨。
粉润的膝盖精致小巧,大腿根部的丰腴软肉随着磨腿的举动小幅度颤颤。
虞藻被看得不太自在,他小小声地喊道:“哥哥。”
“嗯。”裴忌应了一声,依然是冷冷淡淡的面庞,唯有声音较为沙哑,“坐我手上,我先为你穿上肚兜。”
虞藻面颊“腾”的一下红透。
他不知道兄长是怎么用那张冷面,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直白的字眼。
虞藻挪着小步子,慢吞吞坐在兄长的腿上。
裴忌意味深长地揉了揉虞藻,道:“坐我手上。”
虞藻皱皱鼻尖,有些心虚,居然被发现了。
他只能再次提起小屁股,低头看了看裴忌手的位置,确定方位没有错,才对准了坐下。
裴忌取来一旁的艳红肚兜,裹在虞藻的胸膛,再帮他将带子系上。
纯正的大红衬得虞藻肤色愈发雪白细腻,胸口的春花图样,也让他增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手指捏着后背的细红带,绕在指尖。
又轻轻抚摸光洁无暇的后背。
三指并起、弯曲。
裴忌神色并无多少变化,只有虞藻才知道,此刻的兄长有多么残暴。
虞藻小幅度哼了一声,双手抓紧裴忌的肩膀,花苞似的指尖在肩头摁出月牙白。
他有些害怕地喊:“哥、哥哥……”
话未说完,泪水先从眼尾冒了出来。
“哭什么。”裴忌伸手揩去虞藻的泪水,又转为低头含去热泪。他低声道,“不是做得很好吗?”
虞藻愣了一愣,他迷迷糊糊道:“真、真的吗?”
“嗯。”裴忌说,“很棒。”
虞藻几乎要以为是他听错了。
裴忌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他不爱说话,更不爱解释,更别提想从他口中听到类似褒扬的言语。
哪怕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虞藻,都没听过他的夸奖。
而吝啬于表达的人,突然开始甜言蜜语,比起普通的褒扬,又更容易让人有成就感。
虞藻被夸得飘飘然,他面庞红润,小肩膀偶尔会晃荡两下。
不过眉眼神采飞扬,他低头看了一眼,又骄傲地说:“我现在没有尿裤子了呢”
这是实话。
他自小娇生惯养,皮肤细嫩,平时穿稍微糙一些的料子,都容易磨出印子。
更别提当下,总是容易尿裴忌一手。
但经过一次次适应,提高阈值,虞藻大抵能够忍住,最起码不会轻易失守。
“没尿裤子,好厉害。”
手指挑起虞藻的下巴,轻轻蹭了蹭。裴忌道,“今晚,应该可以全部吃进去了。”
虞藻呆了好几秒,随后严肃道:“哥哥,你太下流了。”
“是吗?”裴忌说,“那我再忍忍。”
虽然他已经忍了够久。
裴忌担心虞藻来到新环境后不适应,于是陪他在小院子里看书。
门外许多孩童好奇张望,却因裴忌生得凶狠,止步在门口,连敲门都不敢。
“燕哥哥的小娘子好漂亮啊”
“真羡慕燕哥哥……要是他娘子是我娘子就好了。”
“你才多大就想要小娘子了?”
“我不管,我就要可是大舅哥长得好凶啊……”
燕清远不知村中情景。
他一路步行,走了约一个时辰,才抵达京城。
燕清远直奔城中的成衣铺。
这是京城内较为高档的成衣铺,也有布匹出售,铺面装修大气豪华,价格也是一等一的,寻常老百姓根本不会光顾。
店内伙计见有客人来,正要笑脸上迎,可见燕清远一身青衫,洗得都有些发白都不舍得换,估计也不是个舍得花钱的主儿。
也许只是进来看个新鲜。
伙计见惯了这种凑热闹的,反正店内不忙,权当为店内增添人气了。
伙计刚上前迎接,便听这位公子道:“店内最便宜的布匹多少文?”
果然,是个没钱的。伙计道:“今日绢一尺30文。”
伙计引燕清远去瞧了瞧布匹,燕清远大致挑了一个深色,道:“那便这个,要一匹。”
伙计见他还算爽快,态度总算好上许些,正要为他打包,又听他道:“店内最贵的布匹多少两?”
最贵的?
伙计纳闷地看了燕清远一眼,倒也没多想,只当是问着玩儿:“咱们店内没有最贵,只有更贵。店内布匹是整个京城内最全的,云锦、蜀锦、宋式锦、杭州绫……应有尽有。”
“今日有蜀锦一匹,卖二十两银子,手工钱另算。公子,你可要看看?”
一旁人直吸一口冷气。
京城目前物价,一升大米约七文钱,一两银子可以购买百来升的大米,近两百斤。
若是按照一日三餐的标准,可以供一个成年人吃半年。而这匹布,竟要二十两银子
伙计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燕清远毫不犹豫道:“那便看看。”
他得确定一下,这匹蜀锦的花色如何,衬不衬小世子。
伙计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他。
燕清远知晓伙计在担心什么,他打开钱袋,让伙计看了看里面的银钱,平静道:“我付得起。”
伙计立刻热情相迎,躬身笑脸道:“公子,这边清”
“公子你真是好眼光,这蜀锦由蚕丝织成,料子柔软光滑,不磨皮肤。近日天气转热,丝绸穿在身上又好透气,穿在身上轻薄又清凉,还有这花色……”
“色彩鲜艳,绣花飘逸,乃少见的好料子啊”
燕清远低头看得认真。
他伸手触了触料子,蜀锦果然是上品,纹样精美、华彩织成,虽比不上小世子往日里穿的服装,但也不错了。
燕清远微微颔首,又问:“还有更好的料子吗?”
伙计愣了愣,旋即露出为难的神色:“公子,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们店内已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这料子已是顶级的。再好的料子,便是给贵族与宫廷供的,我们就算有路子,也不敢进货啊。”
燕清远明白这个道理。
丝绸的制作工艺复杂,这也导致产量有限,而这些稀罕物都是为贵族与皇家提供,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并不是寻常老百姓能够购买与穿戴的。
“那便这匹布。”燕清远爽快定下,付了银钱后,又道,“我急用,能否让店内师傅帮忙加工?手工费可以添一些,只需尽快,我两个时辰后来取。”
“当然可以公子,无需你自行来取,我们可以差马车送上府。”伙计连忙应道,“公子你爽快,手工钱可以优惠……”
送上府也可。
燕清写下地址,又摇摇头,给出一锭银子,与一张纸条:“无需优惠,这是具体尺寸,劳烦师傅仔细帮忙缝制处理。”
他看向另外一匹绢布,“至于这个,随意处理吧。”
他的出手大方,让一旁人看惊了眼,忍不住上下打量。
此人一身青衫,料子也是最普通的绢布,看起来也不像是富贵人家啊?
怎出手这般阔绰。
燕清远一出成衣铺,便前往玉石店。
他将裴忌给的珠宝打磨成链子,鸽血一般的宝石坠在胸口,一定很衬小世子肤色。
随后,他又去了糕点铺、乳品铺……
他购入许多点心,又购入新的床褥,一来一回,今日竟已花了近三十两银子。
寻常百姓一年能年入十两,已是很不错的水准。
糕点铺老板认得燕清远,见燕清远手中拎着大包小包,惊讶道:“你买这么多甜食做什么?我记得你不爱吃甜啊?莫不是给你家小娘子买的?”
老板随口的调侃,让燕清远红了耳廓,眉眼舒展开淡淡笑意。
老板惊讶道:“你竟真有了小娘子?何时的事?”
他又语重心长道,“不过,你买的也太多,纵使要惯着小娘子,也不能一次性买这么多呀,万一吃坏牙口怎么办。”
吃坏牙口吗?不会的。
“我会好好替他漱口洁牙。”燕清远道,“他爱吃,给他吃便是了。”
小世子生下来就是要被娇养着的。
燕清远平日多处工作,帮人写字、卖画,什么活儿都做。
多年些年勤工俭学,存下不少钱。
本是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在京城,许多百姓若是需要出行,稍远一些的路途,便会选择租赁马或马车作为代步。
一般而言,在百钱左右。
浮玉山路途较远,燕清远添了些银钱,租了马车与人手,让人将糕点、乳品、还有新被褥送到浮玉山的小木屋。
至于那枚链子,他准备亲手为小世子带上。
“一共三千文。”马车领头那人道。
燕清远付完银钱后,那人又道:“你不一起上来?马车还有空位,你坐得下的。”
燕清远婉拒了:“我还有活要做,晚些我步行回去便可。”
那人听得愕目。
这人特地租了马车与人手,却只要送点心一类的物件儿,结果自己回程选择步行。
究竟是什么怪人?
置办完物品,燕清远总算解决完心头大患。
他担心被褥太硬太糙,小世子今夜夜不能寐,故而购入新床褥。
这么一来,他多年积蓄,也几乎见了底。
不过钱还可以再挣,没什么比小世子更重要了。
燕清远目送马车离开,随后,去书画铺让掌柜帮他安排些活。
他还有一个赚钱的野路子,便是帮纨绔子弟们完成功课,也就是代笔。
许多纨绔子弟出生高门,家族寄予厚望,自然会对他们的功课格外上心。
这些世家子弟们被家族盯得紧,又担心被苛责,故而会让一些家境贫寒的书生帮忙代笔。
君子不齿这等行为,可燕清远现在急用钱。
燕清远帮几位纨绔公子哥儿画完画、写完字,尽管在他眼中是十分粗糙的作品,可对这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而言,已是十分精妙的水准。
他们围在周围,赞不绝口:“这回我爹可要好好夸我不成”
“我定要让我娘多从库房给我拨些零花钱”
“多谢燕公子,这是你今日的辛苦费。”
他们将银子装在一起,以“辛苦费”美化这场代笔的交易。
燕清远接过了,又道:“多谢。”
一群公子哥儿们,好奇地看向燕清远。
燕清远性情高洁,放在以往,他很少会接他们的代笔生意,也许是嫌这种行为有违君子之道。
待燕清远走远,一位公子哥儿好奇道:“他怎突然愿意帮我们了?以往我们怎么求他,他都不愿帮我们代笔。”
“莫不是缺钱养媳妇儿了?”
公子哥儿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燕清远那落魄户,口袋里没几个子儿,若不是舍得花银两,谁要入他家的门呢?
在结束第四份伙计后,夜幕早已降临。
掌柜为燕清远结算今日工钱,今日燕清远写的字多,给的工钱不少。
燕清远清点完银钱,和掌柜道了声谢。
劳累一天,燕清远浑身疲乏,左右手因长时间执笔而有些酸痛。
为了省些车马费,他选择步行回浮玉山。
一路上,他时常摸着钱袋里的银钱,面庞浮现淡淡的笑意。
明日可以再为小世子添一身新衣。
再买一些酒楼里的膳食吧?小世子口味挑剔,入口的东西绝对不能马虎。
他再买几本民间话本,之前在太学时,小世子常看,应该会喜欢……
燕清远如此想了一路,终于,回到了木屋门口。
思及小世子在屋内等他,他无法避免产生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仿若他是在外做活的丈夫,终于结束差事归家。
燕清远正要推开门时,蓦地听见从内传来的一道柔软轻哼。
是小世子发出来的,似痛苦似啜泣的声音。
虞藻第一次发现,裴忌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裴忌刚为他穿上裙装,须臾片刻,又耐着性子,将繁复的裙装一层层剥下,直到只剩一件大红的肚兜。
兄长似乎很喜欢见他穿肚兜。
虞藻的足尖到下巴尖皆是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有些嫌弃,纳闷低头,裴忌正跟狗一样嘬他的手指,发出响亮的水声。
虞藻一掌把裴忌的头推开,绷着张粉白小脸道:“哥哥,你不准再舔了。”
被推开的裴忌也不生气,而是缓缓正身回来,长臂一伸,将虞藻捞回怀里。
修长手指慢吞吞挑开虞藻的肚兜,却没有解下,指根向上缠绕一圈大红的带子。
裴忌说:“像哥哥的小娘子。”
虞藻抬眼瞥了他一眼,故意哼哼着道:“我才不是呢。”
手背将肚兜撑出一个明显的轮廓,裴忌低头舔了舔虞藻的唇肉,又不轻不重地捻了捻,声线低哑:“不是我的小娘子,那是谁的?”
“那个穷书生的?”
虞藻不解地蹙起眉尖。
兄长没事提燕清远做什么?
不过——
虞藻小声道:“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浮玉山的人。他这么久不回来,应当回京城郊外的宅子里了吧?”
虞藻想得简单,浮玉山到京城这段路异常颠簸,光是坐马车都叫人受不了,若是步行得多累呀。
燕清远差人用马车将生活用品运来,人却没有跟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