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们都说我是个老六by途迷
途迷  发于:2024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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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世事不遂人愿,程玉乔还没攒够赎身钱,被经常来歌舞厅的一个二世祖看上了,要纳她做妾。
程玉乔又惊又怒,走投无路下决定和刘峰私奔,两人带着钱财,逃离沪城。
刘峰答应了。然而当晚等程玉乔收拾好东西,来到约定的地方,却没见到心上人,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仆包围了她。”
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刘峰后悔了,他不仅没来赴约,还出卖了程玉乔,把她的行踪告诉给了二世祖。
“那后来呢?”白心蕊皱眉,“其实程玉乔漂亮又有才,刘峰这样没钱又没品的根本配不上他。”
“所以还不如给二世祖做妾,对吗?”凌琳冷不丁开口。
白心蕊一愣,小声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凌琳微微提高了音量。
“我只是觉得……”白心蕊嗫嚅,她求助地看向其他人,眼眸里盈着水光。
沈祀和纪浮光头碰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没接收到她的信号。
温良端着纪浮光给他倒的茶,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对面两人身上,连眼风也没给白心蕊一个。
马楼刚才得到沈祀的提示,正在联系王老太,建议对方别找天师了,直接报警比较靠谱。
袁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昊函哥,同样没注意到白心蕊的求助,因此最后还是王昊函替女神解了围。
“一个故事罢了,凌琳你也别太较真,更何况心蕊说得没错啊,像刘峰这样的人渣,确实配不上程玉乔。”
凌琳冷冷瞥了他一眼,也再没开口。白心蕊朝王昊函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鬼呢?昊函哥你还没说到鬼呢!”袁亮催促。
“快了。”王昊函喝了口水润嗓,“程玉乔性子刚烈,即便被二世祖强娶回家也要找刘峰讨个说法,问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
可惜她无法离开这座大宅,为了防止程玉乔逃跑,二世祖把她关在地下室里,用铁链锁起来。
程玉乔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假装曲意逢迎,让二世祖放松警惕,终于找机会逃了出去。
这一次她没去见刘峰,直接买了北上京城的火车票,她要离开沪城,离开这座吃人的牢笼。
可惜她终究没能走成,在上火车前被拦了下来。”
“啊?”马楼不知何时停下了打字的动作,“为什么?二世祖的反应不至于这么快吧?而且他怎么知道程玉乔会离开沪城?”
沈祀挑了下眉:“是刘峰。北上应该是程玉乔和刘峰一开始私奔的计划。”
虽然不愿意承认沈祀说得对,王昊函还是别别扭扭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他。他将程玉乔扣下来交给了二世祖。
程玉乔被带回大宅,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毒打,彼时她已经怀有身孕,最终一尸两命。
死后程玉乔因为怨气太重而化为厉鬼。不多久,人们发现巡捕房新来的刘峰警官暴毙家中,原本年轻英俊的脸庞被类似指甲的东西划得一塌糊涂。
而二世祖的大宅里也接二连三发生怪事。
供奉的观音像无缘无故流下血泪,没人的空房间里总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曾经锁过程玉乔的铁链丢掉以后,第二天又会重新出现在地下室里。
二世祖害怕程玉乔报复,花大价钱请天师在家里贴满驱鬼的符纸,效果立竿见影,那些怪事果然全都消停了。”
“啊?”马楼不甘心,“这仗势欺人的人渣就这么逃出生天了?”
王昊函抖着二郎腿:“当然没有。程玉乔死后没多久,二世祖很快又看中了另一个花国小姐,因为要纳对方进门,所以把符纸撕了,全部贴上大红喜字。
吉时一到,大红花轿抬进门,新郎却迟迟不见踪影。仆人去二世祖的房间一看,结果对方早咽了气。死状和负心汉刘峰的一模一样,一张脸被挠得血肉模糊,没一块好皮。
二世祖的家人吓坏了,担心自己也被害,于是匆匆收拾行李搬去了京城。
自那以后这里就成了一座空宅。传言程玉乔的冤魂始终没有离开,她认为自己的不幸都是这副皮囊带来的,因此痛恨所有姣好的容颜,专门猎杀误入此地的俊男美女。”
“这里不会真闹鬼吧?”白心蕊捧着脸担心地说。
“放心,就算程玉乔的冤魂要下手,你也不是她的第一选择。”凌琳嘲讽道。
在场颜值最高的是沈祀和纪浮光,白心蕊虽然漂亮,但跟那两人比,依旧存在不小的差距。
白心蕊讪讪地没再吭声。
王昊函的故事确实不怎么吓人,与其说是鬼故事,不如说更像一个悲惨女人的复仇故事。
包厢里的气氛还算轻松,马楼又问下一个谁讲。
女生们没一个响应,他的目光扫过沈祀,然后毫不迟疑地移开,生怕他的好兄弟来一句,要相信科学。
马楼也不敢让纪浮光讲鬼故事,最后就只剩下袁亮和温良。
“我来吧。”温良笑着说。

第43章 轮回井
温良和他们年纪差不多,身材高大,长相帅气,很像那种篮球场上会引得女孩们连连尖叫的体育生。那句“我来吧”阳光又不失温柔,洒脱中带着一分坚定,让白心蕊和凌琳都下意识望向他,沈祀也看了过去。
接触到他的目光,温良伸手去推面前的杯子:“劳驾……”
“我来。”沉稳的声音不容拒绝。
温良:……
纪浮光将茶杯倒了三分之二满,推回去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慷慨:“不够还有。”
温良深吸一口气:“不敢劳烦纪总。”
纪总笑而不语。
温良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幽幽开口:“我要讲的故事同样发生在这处民宿之内,是听老板无意中提起的,时间比王同学的那个还要早一些。
彼时国内动荡,军阀割据,各自占地为王。住在这里的恰好是一个姓陆的小军阀,附近的人便称这座宅子为陆公馆。
沪城富庶,陆军阀偏安一隅,在陆公馆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就这样十年时间转眼即逝,原本夜夜笙歌,纵情享乐的陆军阀忽然重新召集起手下的几千将士,秘密发布了一个任务……”
温良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旁,纪浮光单手提水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温良:……
纪浮光把茶杯倒上水后,满意地坐回到沈祀身边。
温良喝了口水,继续讲故事:“除了那些将士,没人知道那个任务具体是什么,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民间悄悄流传。
有人说陆军阀得到了一个藏宝图,只要找到那些宝藏,就能富可敌国。也有人说陆军阀年纪大了,时日无多,但他贪恋权势富贵,于是想要寻找长生不老药。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温良故作神秘地顿了顿。
陆公馆的故事虽然不恐怖,却吊足了悬念。在场众人除了时不时过去“续杯”的纪浮光,和看纪浮光“续杯”的沈祀外,都不由被深深吸引住了。
袁亮忍不住问:“还有一种说法是什么?”
温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远离桌子中央的烛火,脸上的光影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他轻笑了一声:“全让我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不如发挥想象……学弟,你觉得是什么?”
沈祀忽然被点名,微微蹙起眉,反问:“你确定要我说?”
温良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但还是坚持地点点头:“我确定。”
沈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干巴巴地开口:“还有种说法,陆军阀快死了,但他生前杀了太多人,担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被投畜生道,所以让手下人寻找传说中的轮回井,希望来世能投个好胎。”
青年的声音有多干净悦耳,语气就有多干巴无趣,把温良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悬疑气氛破坏得半点不剩。
温良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
沈祀给他看自己的手机:“这故事蛮有意思的,但你讲得太慢了,所以我刚才在网上搜了一下。”
温良:……
为什么会有人一边听故事一边百度啊?
还有他讲得慢到底是因为谁?!
纪浮光轻挑一眉,举了举手里的水壶,意思很明显,要再来一杯吗?
温良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不用了,谢谢。”
王昊函忍不住插嘴:“那他最后到底找到宝藏没有啊?”
温良心口疼:“为什么不是轮回井?”
王昊函翻了个白眼:“那种东西一听就比长生药还不靠谱好吗?”
温良:……
他决定不再受外界的干扰,把这个稀碎的故事讲完:“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时间又过去三年。
三年后的某天陆军阀下令把在外的将士全部召回,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日,陆公馆里热闹极了,陆军阀大宴宾客,甚至连附近渔村的穷人都被允许过去吃饭。山珍海味,鲍参翅肚不要钱似的进了这些人的肚子。
然而第二天一早,有路过的行人发现,原本热热闹闹的陆公馆里一片寂静。
好奇之下,他走了进去,接着便亲眼目睹了什么叫人间炼狱——
一夜之间,所有人包括陆军阀在内全都死了,眼睛瞪得几乎突出眼眶,面孔因为惊惧到极点而扭曲变形。
路人吓得差点当场晕厥,连滚带爬跑去找巡捕房报了警。仵工验过尸后得出结论,陆公馆内的几百号人是被活活吓死的。”
温良的故事讲完,包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这吊诡的结局中。
半晌,白心蕊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们经历了什么?”。
温良耸耸肩:“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或者说,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沈祀打了个哈欠,纪浮光注意到,低声问:“困了?”
“还行。”自从做了夜班医生,沈祀的生物钟其实已经适应了熬夜。这会儿打哈欠纯碎是一直坐着不动听故事听累了。
马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十一点多了,确实也该休息了。我订了房间,王昊函买单,不用大伙儿掏钱。”
凌琳调侃:“王老板大气。”
白心蕊也朝他笑了笑,王昊函骨头都酥了,差点扭成一条蛆,豪气地摆摆手:“好说好说。”
众人陆续出了包厢,沈祀去前台领了自己的门卡,不一会儿纪浮光走过来:“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生意这么好?”沈祀惊讶。
纪浮光:“嗯,来了个夕阳红老年团,一下子满了。”
“那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我看了下是大床房,应该睡得下。”
两人之前在陶庄就睡过一张床,一回生二回熟,沈祀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纪老师欣然同意了。
沈祀按着门卡上的编号,找到房间。
民宿的客房装修得十分干净雅致,简单朴素的原木风,茶几上还点了香薰,空气中飘着一股好闻的木质调淡香。沈祀深深吸了一口,目光落在“大床”上,瞳孔微微放大。
床架由上好的松木搭成,自然形成的纹理好看又结实,但那不超过一米五的宽度绝对和“大”沾不上边。
沈祀看看一米八几的自己,又看看一米八几的纪浮光,草率了……
“我去问问老板娘有没有可以拼的小床。”他一溜烟儿跑下楼。
纪浮光想说自己不介意,他怎么会嫌床小呢?他巴不得床再小一点!
沈祀找到老板娘说明来意,结果被告知民宿里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拼接床。
沈祀正打算回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学弟!”
这里会叫他学弟的只有一个人。沈祀扭头,果然看到温良一脸温和地冲自己笑。
“你还不去睡吗?”沈祀疑惑。
“有点工作没做完。”温良随口道。
沈祀讶异:“刚才不是说已经全部结束了?”
温良身体一僵,他之前为了加入沈祀的同学会,确实说自己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沈祀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兼职不易,且行且珍惜。”
温良:……
“学弟说得对。”他挤出一丝笑容,生硬地扯开话题,“这会儿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祀便把客房床太小的事情说了。
温良笑道:“我的工作间里有一张多余的行军床,我去给你拿。”
沈祀惊喜:“那太谢谢你了!”
温良唇角微勾:“不客气。”
温良虽然在民宿打工,但沈祀也不好真把他当服务员使,便跟着去了。
“学弟觉得我刚才的故事怎么样?”走在前面的高大男生不经意地和他闲聊。
“啊?”沈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温良于是换了个问法:“学弟认为轮回井真的存在吗?”
沈祀摇头:“我不信世上有鬼。”
温良不死心:“传闻人死后魂魄归于地府,由冥主审判生前善恶,走过奈何桥,喝完孟婆汤,最后投身轮回井,去往下一世。
因此轮回井连通众生六道,是衔接三界的重要枢纽。不过民间传言说轮回井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封了,学弟知道为什么吗?”
良久,没等来回答,他疑惑地转过身,就见青年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如果学业压力太大的话,还是不要勉强兼职了。人生很长,不必慌张。”
温良:……
沈祀其实也很无奈,毕业以后他发现身边的人都神神叨叨的,马楼如此,张风开如此,孟知爻管阿飘叫饿鬼,苏七月为未来商场电梯里的白骨立了衣冠冢。
唯一正常的大概只有纪浮光,相信科学,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这一刻,纪老师的背影在沈医生眼里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好不容易起的话头就这样被聊死了,温良清了清嗓子,又起了一个:“听说学弟在找人?”
沈祀点点头:“是我的养子,也可能是义子,孩子手背的虎口上纹了一朵血莲花的纹身,你认识他?”
孩子两个字让温良虎躯一震,旋即笑道:“我没见过有血莲花纹身的人。”
沈祀顿感失望。
温良见状赶紧说:“不过我可以帮学弟你留意一下。”
沈祀:“那谢谢了。”
到了工作间,沈祀婉拒了温良帮忙搭把手的好意,一个人搬着行军床回客房。
纪浮光眼底闪过一抹遗憾:“想不到民宿里竟然还有这种床。”
沈祀把床展开,正好能和他们的“大床”拼一块儿,笑着说:“老板娘也以为没有,凑巧温良经过,从他那儿拿的。”
纪浮光眼中的遗憾变成了愤怒。
沈祀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被子铺上,纪浮光去浴室洗漱,刚拉开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哗啦——
金属碰撞的声音让沈祀耳朵动了动,探头问:“什么声音?”
“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衣架。”纪浮光看着女鬼脚踝上的锁链,不动声色地关上门。
片刻后,浴室里响起哗哗水声,沈祀收回目光,没再往心里去。
纪浮光把洗手台的水龙头拧到最大。
女鬼穿着民国时期流行的洋装连衣裙,头发乱蓬蓬的遮住了面容,浑身上下溢散着浓郁的黑红色阴气,显然死时怨气极大。
纪浮光瞥了眼对方乌黑尖利的指甲,轻挑一眉:“程玉乔?”
女鬼愣住,抬到一半的胳膊悬在空中,声音嘶哑:“你,知道,我?”
纪浮光点头:“不止我,现在这家民宿里所有人都知道你。”
女鬼:……
趁对方愣怔的功夫,纪浮光走到淋浴旁,把花洒也打开了,一时间浴室里的水声嘈杂无比。
“你是,他们中长得,最好看的,比我,生前都好看。”程玉乔抚上自己的脸,语气幽怨,“可是,好看,有什么用呢?美丽的,皮囊一无是处,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说到最后程玉乔的音调陡然变高,尖锐的指甲抓向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划花他的脸,再吃掉他的灵魂……
面对厉鬼的攻击,纪浮光站在原地没动,只抬手屈起一根手指。
“什么东西?”沈祀这回听得清清楚楚,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浴室里炸开。
他放下被褥走过去,门没锁,很轻易就打开了。
月很高,腥咸的海风从破了个大洞的窗户里灌进来,有些微的凉。
“出什么事了?”沈祀一脸惊疑。
下一秒,他感觉肩膀一沉,纪浮光整个人的重量压了下来。

沈祀吓了一大跳,纪浮光看着病弱,没想到还挺沉,好在他力气大,硬生生撑住了。
纪浮光额头抵着青年的脖颈,咳了两声,声音虚弱:“老毛病犯了。”
沈祀知道他身体一向不好,有些着急:“药带了吗?”
“没有。”纪浮光气若游丝。
沈祀赶紧掏手机:“我叫救护车。”
纪浮光打断他的动作:“不用,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真的?”沈祀表示怀疑,眼前的男人脸白如纸,脆弱得仿佛风雨中饱受摧残的小白花。
纪浮光低低嗯了一声:“麻烦沈医生扶我去床上。”
“好。”
沈祀抓着他的手,感觉一片冰凉,不由叹息纪老师确实病得不轻。
扶着纪浮光靠坐到床头,沈祀替他盖好薄毯,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然后才去看浴室那边的情况。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窗户上的破洞怎么回事?!”
纪浮光瞥了眼窗外,月黑风高,一望无际的海潮拍打在悬崖和礁石上,卷起雪白的浪花。程玉乔冤魂化成的厉鬼正艰难地在海里扑腾,天亮前显然上不了岸了。
“刚刚有只大鸟路过,一头撞到了玻璃上。”纪浮光睁着眼说瞎话。
沈祀疑惑:“鸟呢?”
纪浮光:“爬起来又飞走了。”
沈祀将信将疑,好在并没有深究。
纪浮光暗暗松了口气。
沈祀给他倒了杯温水,秀挺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发病了……”
纪浮光捧着茶杯,面不改色:“我对鸟毛过敏。”
沈祀嘶了一声。
“怎么了?”纪浮光眉心一跳。
沈祀抓抓脸颊:“就是有点离谱。”
大鸟撞破窗户,鸟毛过敏什么的……
纪浮光:……
他正思索该怎么把话圆回来,就听沈祀又说:“不过没温良离谱,他竟然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轮回井,纪老师你说是不是很离谱?”
纪浮光:“……确实挺离谱的。”
时间不早,纪浮光又需要休息,两人于是没再多聊,沈祀把浴室大致收拾了一下,准备躺到行军床上。
“沈医生。”纪浮光轻轻唤了一声。
“要上厕所吗?”沈祀十分自然地问。
纪浮光:“……不用。”
“那是冷吗?”沈祀习惯性去摸他的额头,果然冰冰凉凉的。
“嗯。”
“我再去问老板娘要一床被子。”
“不……”
纪浮光的话没说完,沈祀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三两步跑出客房。
纪浮光:……
他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对行军床的痛恨又加深了几分。
片刻后,房间里响起细微的脚步声,纪浮光听出是沈祀便没有睁眼,然后他感觉身边的床稍稍陷下去一些,一个暖烘烘的热源靠了过来。
“老板娘说没有多余的被子了。”沈祀小声说。
“那真是太可惜了。”纪浮光唇边浮起一抹不明显的浅笑,随后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马楼为什么叫你小四?”
沈祀唔了一声:“我们大学寝室是四人间,按年龄排,我最小。”
“原来这样。”纪浮光仰面躺在床上,嘴唇发白,“我之前还以为是小祀。”
他微微偏过头,望着黑暗中青年俊秀的侧脸:“沈医生,我们好像认识也挺久了。”
沈祀困意上来,意识渐渐变得迷蒙,顺着他的话问:“久吗?”
“嗯。”纪浮光顿了顿,语气莫名有些紧张,“所以我能叫你小祀吗?”
沈祀稍微清醒了一些,皱眉:“可纪老师你不是我们寝室的。”
纪浮光:“……不是那个小四。”
沈祀反应过来,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海面,厚重的浪潮拍打在礁石和峭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即便隔着窗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后面探出脑袋,给纪浮光的眉眼镀上一层朦胧的霜色,清冷出尘。
美色误人。
沈祀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然后就听见自己十分不要脸地说:“当然可以。”
纪老师缓缓呼出一口气:“睡吧,小祀。”
沈小祀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摸摸身边人的额头和手脚。
纪浮光却在道过晚安后没多久就昏了过去——即便只是一个指节,也不是如今这具身体能够承受的。他此时确实虚弱极了,刚才和沈祀聊天已经是在强撑。
东方既白,沈祀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迷迷糊糊地去摸纪浮光的额头,谁知竟摸了空。
沈祀顿时一个激灵,困意消失了大半,正巧这时候客房门被推开,纪浮光走进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明显比昨晚好多了。
沈祀心中大石落下,忍不住问:“感觉好一些了吗?”
说着去抓对方的手腕,想看看体温是否已经恢复正常。
纪浮光俯下身,把脸轻轻贴上他的掌心。
沈祀:……
虽然说人体表的温度都差不多,但摸脸的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四,不好了,出大事……呃,你们在干什么?!”马楼站在门口一脸震惊。
沈祀和纪浮光齐齐看向他。
沈祀收回手,实话实说:“我在给纪老师量体温。”
马楼捂住自己的脸,不可思议:“这么量?”
他问得太直接,沈祀也不禁有些心虚,纪浮光适时开口转移话题:“出什么事了?”
马楼经他提醒才想起来意,惴惴道:“真的出大事了,白心蕊死了!”
除了沈祀这边,剩下同学会的几人都是单独一个房间,白心蕊的客房在最远的东南角,三人过去的时候王昊函袁亮和凌琳都已经在了。
“程玉乔,一定是程玉乔的冤魂害死了心蕊!”王昊函嘴唇颤抖,声音里满是惊惧。
不怪他会这么认为,实在是白心蕊的死状和昨晚故事里刘峰还有二世祖的一模一样。
女孩被铁链锁住四肢,仰面倒在床上,原本白皙姣好的脸庞血痕交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承受能力差点的凌琳跑去一旁的垃圾桶吐了。
“报警了吗?”沈祀问马楼。
马楼正要开口,王昊函惊声尖叫起来:“鬼,是鬼杀了心蕊,报警有什么用?”
“没报的话我报一个。”沈祀神色如常。
马楼看了眼近乎歇斯底里的王昊函,摇头:“还没。”
沈祀掏出手机拨打110。
全程被无视的王昊函简直快疯了,但摄于纪浮光在场,又怯懦地不敢多说什么。
凌琳也怕得不行,眼睛里蓄满泪水。
袁亮整个人抖得像筛糠,磕磕巴巴地说:“鬼,有鬼,这民宿闹鬼啊!”
沈祀报完警,正色道:“没有鬼。”
纪浮光也点头:“不是鬼做的。”
程玉乔昨晚被他一指头戳出去几公里,这会儿还在海里游泳。
楼上的动静终于引来民宿的主人,年过半百的老板娘看了看客房里的惨状,表现得无比镇定:“报警了吗?”
“报了。”沈祀说。
老板娘神色微松:“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进去,保护现场。早餐在一楼,没吃的客人可以下去吃一点。”
王昊函简直感觉不可思议,他刚想说都这时候了谁还吃得下去啊,下一秒就听沈祀问:“纪老师吃吗?”
纪老师点头:“吃。”
“走吧。”
王昊函:……
早餐是自助式的,有沈祀喜欢的燕皮小馄饨和生煎包,纪浮光只拿了一杯红茶,两人找了个靠落地窗的位置慢慢吃着。
外面没出太阳,阴云低垂,海浪随着夏日的风缓缓起伏,成群结队的海鸥在海面上斜掠着飞过,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沈祀一口馄饨一口生煎包,欣赏一望无际的海景,忽然他咀嚼的动作顿住了,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那是什么?”
纪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个黑白相间的球状物在距离岸边百米的海面上浮浮沉沉,十分淡定地回答:“是排球。”
沈祀唔了一声:“好小众的配色。”
他看到过白色,蓝色,绿色的排球,黑白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一会儿暴雨果然下下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噼啪作响,雨丝从点变成线,越来越密集,很快民宿外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起来。
近了,更近了,在海里徜徉了一整晚的程玉乔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海岸线,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天知道让一个地缚灵模仿水鬼野泳十来个小时,是多么丧心病狂的行为,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马上就能上岸了!
然后下雨了。
再然后起风了。
滔天巨浪裹挟着女鬼渺小的身躯无情漂向远方。
“我还会回来的!!”
沈祀疑惑地看向窗外。
“怎么了?”纪浮光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只蟹黄生煎。
沈祀挠头:“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纪浮光笑道:“大概是雷声。”
沈祀一想也是,这种天气海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呢,他把生煎放进嘴里,蟹黄咸鲜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
两人悠闲地用着早餐,老板娘送来杏仁豆腐,笑道:“我老头自己做的,二位尝尝。”
沈祀说了声谢谢,豆腐装在天青色的陶瓷小碗里,嫩滑爽甜,带着杏仁特有的香气。
“怎么样?”老板娘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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