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养大的真少爷强取豪夺by白耳猫
白耳猫  发于:2024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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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谢行和少年时的自己真的很像,一样敏感,渴望真情。
只不过是他在职场上待得太久,早就习惯用一张八风不动的温和面容掩盖自己所有的情绪。
可是阿行啊,他太年轻了,就像严姝说过的,那点心思是真的瞒不过别人。
闻言,谢行猛得掀起眼帘,就看见宁柯笑着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担心这个是不是太早了,阿行?”
“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至少在你能接手公司之前。”
“……公司?”谢行一时愣住了。
“是啊。”宁柯有些懒散地靠到了沙发上,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我上次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啊,阿行。”
宁柯说的自然是之前谢行和谢明珏吵架的那天晚上,他打趣让谢行以后去接他的班。
“可是哥哥……”谢行有点着急了,生怕宁柯误会自己要和他夺权:“我不想……”
“求你了阿行,我是真的不想上班了。”宁柯拖着尾音,向他眨了眨那对潋滟的桃花眼,看上去倒不想是求人,而是在撒娇。
“……”谢行硬生生把自己本来要说的后半句拒绝的话憋在了喉咙里。
他突然发现有时候他对宁柯是真的束手无策。
宁柯心里觉得好笑,小家伙虽然面上通常都没什么表情,但却是一等一的心软,总是能让他有些欺负可怜小狗的负罪感。
想到这里,宁柯便不再逗他了,重新靠回沙发靠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中式吊灯:“不过现在说这个确实有点早,至少等你大学毕业吧。”
“在这之前,你就好好的去做你自己吧。”
谢行终于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便想转移话题说点别的什么。
然后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又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兄弟俩一起抬头,就看见段原正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神色恍惚地看着天花板。
宁柯皱了皱眉,刚想问一下这是怎么了。
就听见段原喃喃说道:“妈妈啊,我好像恋爱了。”
宁柯:……我就多余问他。
被宁柯在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之后,段原终于清醒了一点,他捂着头坐在扶手椅上和两人说话:“是秦煜来了,我当时只是出于礼节给腾云发了请帖,谁能想到他真的来啊。”
“要我说,阿宁,他肯定是冲着你来的,要不然我这个小庙哪里容得下他这尊大佛。”
宁柯斜倚在一边的沙发上,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却没多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谢行低声问了一句:“秦煜是谁?”
段原瞥了一眼宁柯,看见他面上没什么别的神情,才回道:“和你哥有点过节的一个男的。”
“过节?”谢行重复到。
“嗯哼。”段原应到,又对着他挑了挑眉毛,才探身过去看宁柯。
“怎么样,阿宁?今天除了我,就数你最显眼了,你总不能指望他看不见你,是不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躲着他?”宁柯睨了他一眼,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比起这个,你说你恋爱了是怎么回事,你看上他了?”
“啧。”段原又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连声抗议道:“我看上他?我只是单身二十多年,不是饿了!”
宁柯又“啧”了一声,似乎对此持怀疑态度,但这时候段原的注意力又不放在他身上了。
他又开始神游天外,语气也恍恍惚惚:“我刚没看见他,那好像是他的秘书,哦,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姑娘。”
“她的头发像缎子一样,怎么就瞎了眼跟着秦煜干活呢?”
看来他在一段时间之内似乎不会变清醒了,宁柯无声叹了口气,偏过头对着谢行使了个眼色。
少年立刻会意,两人立刻起身,贴着休息室的门边就溜了出去。
段原还在独自念念叨叨:“阿宁,你说我下次见她是不是应该送点礼物,说不定能把她从秦煜那里撬过来。”
“旗袍怎么样?我记得我妈有一件很漂亮,很衬她的发色。”
“阿宁?”
段原猛地回神,就看见沙发上已经空空荡荡,连带着谢行也不在了。
段原:……够了,我说够了!他现在就要和宁柯绝交一个小时!

上午九点半,剪彩仪式正式开始,这之后便是一场小小的宴会。
宴席设在温泉山庄的露天庭院里,这个项目其实是段夫人,也就是段原母亲名下的,装潢也是她最喜欢的中式园林风格。
不过奈何她并不喜欢管公司的事情,这山庄便也归到了段原手下打理。
虽说段原平时不靠谱得很,但是他到底还是和宁柯一样,自小在父辈的耳提面命下长大,这样熏陶得久了,能力便总能拿得出手。
再加上段氏这个老牌企业的加持,虽说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开业仪式,也来了不少西京的名流权贵。
但正如他们之前所料,就算今日的主角是段家兄妹,但宁柯在人群里也依旧瞩目。
想来递名片和攀谈的人几乎络绎不绝。
谢行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只得紧紧跟在宁柯身后,像是怕和主人走失的小狗。
这两辈子加起来,宁柯应付这种场合已有十余年的经验,自然格外游刃有余。
而且今日还和从前有些不同,对于谢行这个第一个除了宋洋之外的,出现在宁柯身边的少年,想来探口风的人便更多了。
谢行看着宁柯细长的手指捏着盛了热橙汁的高脚酒杯,在来往不绝的人流中应对自如。
半个小时过去,他硬是一张名片也没收,连带着谢行的身份,也没有透露一丝半点出去。
关键还能哄得每一个人笑呵呵地来,笑呵呵地走,着实令人叹服。
但宁柯也不至于这样糊弄所有合作方,等到人群散了一点,便凑上来一个长相十分和蔼的中年人。
宁柯面上的笑不觉真挚了一点:“赵叔叔。”
这是谢明珏的一位老朋友,也是谢氏的合作方之一,两家公司算起来也是有快十年交情了。
闻言,赵雍便摸着啤酒肚笑开了,他上下打量了宁柯一番才开口道:“前几天听老谢说小宁性子变和善了,我还没信呢。”
“今天看倒是真的,要是以前你才没有耐心应付他们,是不是?”
宁柯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碰了碰杯,两人随口说了一会儿股价的事,赵雍便拐到了正题上。
他对着宁柯挤了挤眼睛:“这年轻人是谁啊?一表人才的,你新提拔上来的小孩儿?”
其实谢行的长相,已经足够让熟悉的人把他和谢明珏联系起来,但这些事怎么可能拿到明面上去说呢?
宁柯笑着抿了一口酒杯里的橙汁:“您不如先记住这张脸,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
“呦,这还和我卖上关子了。那我就好好等着,希望能给我一个惊喜。”赵雍笑道。
这多半不是什么惊喜,应该是惊吓。
宁柯不禁腹诽,但面上依旧笑得毫无破绽,甚至开着玩笑:“自然,这可是我们谢氏压箱底的宝贝。”
两人聊得和谐,没注意到身后的谢行耳根又开始红得发烫。
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宁柯总是能面不改色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让人有一瞬觉得,就算为了他拿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也甘之如饴。
又过了几分钟,赵雍晃晃悠悠地走了,宁柯终于呼出一口气,拉着谢行到了餐桌旁边,给他端了一盘蛋糕:“早上还没吃饭吧,先垫一垫。”
其实并不会有多少人吃这种以社交为主的宴会上的餐食,但是因为段瑶向来喜欢甜点,为了妹妹高兴,段原请得也都是国际上有名的甜点师。
宁柯刚吃了一块抹茶蛋糕,感觉胃里不那么空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宁哥,谢行!”
他端着碟子回过头,就看见段瑶蹦蹦跳跳地到了他们面前,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小姑娘今天只穿了款式很简单的丝绸衬衫和牛仔裤,扎着高马尾,但却依旧青春靓丽,很有活力。
段夫人从前是国内知名的影星,容貌自然是上佳,而段瑶活脱脱就是她母亲的缩小版。
她从牛仔裤口袋里翻出一张房卡:“这是我哥给你俩留的VIP包厢,是有单独温泉的双人间,酒水也是自取,他现在走不开,让我送过来。”
“好。”宁柯笑着接过,顺手给她端了一碟曲奇饼干:“替我谢谢他。”
“不用谢他。”段瑶接过饼干,撇了撇嘴,“要我说宁哥,你和谢行真的太不会放松了,我哥都是天天恨不得粘在床上,抠都抠不走。”
宁柯笑了笑:“我确实不会放松。”
严格来说,他几乎不怎么接触娱乐活动,不过这辈子比上辈子好多了,他已经开始学习怎么享受生活。
他反手把房卡塞进了谢行的衬衫口袋里:“你先拿着,等一会儿你就先走,嗯?我应该还要再待一段时间。”
闻言,谢行终于松了口气,他确实是不太喜欢这里,即便跟在宁柯身边,也躲不了那些窥探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是只动物园里的动物。
宁柯重新回过头和段瑶说话:“你哥说没说要给你找嫂子的事?”
闻言,段瑶脸上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说了。”
“他还指给我看了,喏,就是那个姐姐。”
顺着段瑶的指示,两人都看见了那个银白色披肩发的姑娘,她穿着衬衫和A字裙,身高比华国姑娘要高,还穿着高跟鞋,故而十分显眼。
而她的身边,便是秦煜。他今天穿着套银灰色的西装,作为腾云国内第一家分公司的经理,他出席的西京商业活动其实很少,今天算是第一次公开露面。
段瑶咂了咂嘴:“确实是个漂亮姐姐,但是她上司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谢行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宁柯在工作上八面玲珑的能力,所以能和他有过节的人,自然要多看几眼。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他们三个的目光太明显,还是秦煜对周遭太过敏锐,几乎不设防的,秦煜倏然就回过了头。
对两个一看就是未成年小孩儿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兴趣,和宁柯对上视线之后,他居然只是友好地笑了笑,遥遥举了举手中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示意。
等到宁柯笑着颔首回应之后,他便重新别过了头。
一次短短的会面,却是让一旁的谢行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从那个男人的眸子里看出了一种势在必得的倨傲感。
那并非能简单的用商业竞争来解释,要他来说,那倒更像是对什么物件的占有欲。
让人很不舒服。

“他就是秦煜?”谢行微微弯下腰,压低声音问道。
“对。”段瑶回道,两人活像做贼一样把脑袋凑到一起说着。
“是不是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谢行难得对着段瑶赞同地点了点头。
宁柯被气笑了,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一边,对着两个小孩儿的后脑勺挨个拍了一下:“都多大了你们俩?还按好坏分人呢?”
段瑶揉了揉自己的马尾,撇撇嘴:“可是他看起来就坏嘛。”
“别把漂亮姐姐带歪了,我哥难得有喜欢的女孩儿。”
段原自小就像一只脱缰的哈士奇,好像就缺了爱情那根弦,从前上学的时候收到情书还要追着人女孩儿问信封上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最后把人气得打了他一顿。
所以段家的父母已经对他的感情问题不抱希望很久了。
“那这你不用操心。”宁柯随手用勺子把蛋糕上的樱桃挖了下来:“基本的眼力他还是有的。”
“唉。”段瑶叹了口气,显然还是很怀疑:“希望吧。”
半个小时之后,宁柯终于从宴会上脱身,此时谢行已经跟着段瑶一起溜走了。
段瑶虽然从小到大也参与过不少商业场合,但是她同样不喜欢,对她来说,这些远没有窝在房间里看动漫有意思。
临走之前,她给宁柯指了一条通往山庄后院的小路,寂静无人,很适合偷偷跑路。
不得不说,即便不泡温泉,段原的这家度假山庄也很有看头。
嶙峋的假山和太湖石,颇有韵味的中式院墙,还有郁郁葱葱的植被,都是平时在西京市中心看不见的景色。
宁柯走到木质栈道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又走了一会儿,便倚到栏杆旁,低头看着水池里五颜六色的锦鲤,都被投喂得很胖,看见有人便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
看了半晌,宁柯长长呼出一口气,两辈子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正准备再吹一会儿风,身后的木制栈道却又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连带着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宁总,真是巧啊。”
即便几十年的教养让宁柯面上做不出什么失礼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懒洋洋地转过身,就看见秦煜站在他一米开外,正意味不明地笑着看他。
秦煜已经脱了西装外套,但里面还按着西方礼仪穿着马甲,口袋里揣着块怀表,露出的银色怀表链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觉让人联想到一个成语,叫斯文败类。
宁柯勾出一个寡淡的笑来:“秦总一直跟着我?”
“怎么会呢?”秦煜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按照华国古话来说,这应该叫心有灵犀。”
宁柯只觉得这样兜圈子很没意思,他偏过头看着水池里的假山,随口回道:“没想到秦总华国话说得还挺好。”
秦煜短促地笑了一声:“家父有点研究罢了。”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等到宁柯重新回过头看他的时候,两人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秦煜本来就比他高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美的饮食问题,导致他的体型也比本就清瘦的宁柯大一圈。
他本来就是倚靠的站姿,所以此时要是想看见秦煜的眼睛,就要微微扬起下颌。
但即便是这样处于劣势的姿势,宁柯却依旧不动声色,他甚至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秦总不如说点正事。”
秦煜微微垂着那对灰色的眸子,逆光的角度让他的神色有些难以辨别。
这还是他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的和宁柯见面,相比于那张画质堪比座机的老照片,青年的皮肤似乎更加白,连带着那纤细脆弱的脖颈都看得真切。
细白的皮肉之下便是正在跳动的脉搏。
让人不禁想掐上去,看着他在自己手下无助地喘。息。
就像从前死在自己猎。枪下的那些食草动物一样。
秦煜勉强压下自己内心的躁动,慢条斯理地开口:“正事?那我可就说了,宁总可真是好手段啊。”
他说的自然是上周微博热搜上的事情,这一周腾云的公关部几乎是连轴转,才勉强维持住了股价,没出现大幅度跳水。
否则就算他们想瞒住董事长也瞒不住了。
他原本以为,宁柯听见这话会装傻,至少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手笔。
但宁柯只是轻笑了一声,桃花眼显得潋滟生光,还带了点细微的骄傲:“是吗?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还真是承蒙秦总夸奖。”
在同样的聪明人面前,宁柯向来不喜欢遮掩自己,那样只会显得更傻。
“……”
看见宁柯这幅模样,秦煜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生气,还生出了点隐秘的亢奋。
果然,这样容貌的美人还是要配上这般倨傲的性子才有趣。
秦煜的手指在西装裤口袋里抽动了一下,像是控制不住想要去抓什么东西,但转瞬又被压制住了。
他轻笑了一声:“宁总真不打算再考虑考虑我们合作的事?腾云和谢氏,该是珠联璧合才是。”
宁柯不觉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有点执着,秦煜。”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秦煜挑了下眉梢:“现在有了,不过,正因为执着我才能走到现在,不是吗?”
宁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有道理。”
“所以秦总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闻言,秦煜耸了耸肩,却是抬手扶住了宁柯身后的栏杆,把他困在了这方寸之地。
“我只是想从宁总口中听见一句真话。”
狡黠的华国人,把人骗得团团转,却又妄图独善其身,他秦煜可不知道纵容两个字怎么写。
“……”真是好无聊啊。
宁柯向后仰了仰头,胳膊肘随意地搭在木质护栏上,抬眼去看秦煜的眼睛。
其实那是一对很漂亮的眼睛,灰色的虹膜,瞳孔却是黑色的,无端染上了几分忧郁的色彩。
他默不作声良久,久到秦煜都有点待不住了,想问问宁柯这是要做什么。
却没想到,宁柯伸出了两只细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秦煜的颈侧,指尖滑动,直到滑到了男人凸起的喉结上。
像极了情人之间暧昧的亲昵。
秦煜一瞬间头脑有些空白,只看见眼前宁柯那对漂亮的桃花眼弯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他语调带着些蛊惑,像是在引诱迷失的旅人:“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真心呢,秦煜?”

第30章
秦煜还没成年的时候, 就跟在腾云的董事长身边了,自此过上了和从前有云泥之别的日子。
也不知是为了奉承他,还是他那位声名在外的养父, 总而言之, 他身边就没缺过风情万种的美人,男的女的都有。
更不乏想要和他春风一度的。
不过他倒是一直对此兴致缺缺, 那一张张美人面在秦煜跟前向来没什么区别, 可能远不如射击场的靶纸更吸引他。
第一次见宁柯的时候, 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只是一个姿色更出众的华国人罢了,但是短短几次相处之后,这印象便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了。
他好像突然理解了养父说过的“红颜祸水”这个华国成语的意思。
他想要征服, 想要折断那一身傲骨。
秦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自小就对周遭环境极为警惕的男人却好像突然丧失了这种敏锐, 几乎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风穿过树叶的沙沙轻响,水流的声音, 锦鲤吐泡泡的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 只有面前宁柯那张昳丽的脸。
和喉结上羽毛一般轻软的触感。
直到小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活像是骨裂了一般, 是宁柯抬脚狠狠踹上了他的胫骨。
秦煜倒抽了一口凉气, 按理来讲, 他是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失了先机,是极为危险的。
他不应该掉以轻心的。
他凭着这么多年的直觉想再挣扎着后退脱身,却没想到宁柯已经死死别住了他的另一条腿, 同时左手压上他的肩膀,顺势带着他狠狠向下摔去。
“砰”的一声响, 是秦煜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原本在宁柯身后的木制栏杆,段家财大气粗,栏杆也是纯实木的,痛得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肋骨也要断了。
但虽然到了这种境地,他却不合时宜地开始困惑,宁柯看上去那么清瘦,细胳膊细腰细腿,是怎么有这力气的。
秦煜凭着本能反手抓住了护栏,才没让自己躺到地上,算是勉强维持住了一点体面。
但此时他从腰到小腿都是生疼生疼的,根本站不起来,想来已经青紫一片。
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秦煜有些气喘地靠坐在栈道上,抬眼看向站着的宁柯。
矜傲的美人还保持着刚刚把他摔下去的站姿,一只脚踩在他分开的两腿中间,眸子被纤长的睫毛敛着,辨不清神色。
自下而上仰视的角度,那双腿便显得更细更长,还有那张平时温文尔雅的脸,此时看过去居然有几分漠然。
好似他是什么死物一般。
其实秦煜远不像他自己以为的掩盖的那样好,宁柯很清楚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虽然在这个世界,因为原主那堪比零下一百多度液氮,时刻散发冷气的性子,没几个人有胆子招惹他。
但是在上辈子,因为自己这张脸,想打主意的人才是数不胜数,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和出身足够他们望而却步,他想自己和那些娱乐圈底层,任人鱼肉的小明星也没什么区别。
那样浓烈却隐晦的眼神,他见过太多次,那是一种恶劣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好像自己合该成为依附于他们的什么物件。
令人厌恶。
否则,以他的性子,局势也远不到能让他动手的程度。
他宁柯从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他属于他自己。
即便从前有过太多磨难和痛苦,他也绝不低头。
宁柯轻声笑了一下,但那对桃花眼里却并无半点笑意:“不知道秦总听没听说过一个成语,叫行胜于言。”
“这样应该够有诚意了吧。”
“……”秦煜一时无言,严格来说是被哽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原来华国人冷嘲热讽是真的有一手,他还真是大意了。
见状,宁柯才浅笑着颔首:“秦总以后还是应该再绅士一点,至少别把人堵在无人的小路上,这样就不知道最后吃亏的到底是谁了,是不是?”
他的语调依旧柔和有礼,但却没人会觉得他心情是好的。
宁柯抬手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轻巧地一转身,便顺着栈道向山庄里走去,再没有回头,半点没有留恋。
秦煜被气笑了,转而又“嘶”了一声,因为动作间牵动了背上的肌肉,痛得要命。
他怀疑他要去看看萨拉最近推荐的中医,治一下跌打损伤。
秦煜坐在原地又缓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站起身。
真是有趣,他进腾云掌权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地来招惹他的人。
当然他也没否认自己本来也没抱什么好心思。
但是吃了亏,他就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咽下这口气。
秦煜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他也抬脚顺着栈道往房间里走,途中摸出了手机,顺手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萨拉,帮我查一下谢氏现在公开的研发部人员名单,再做一下背调。”
“……我知道这是在华国,我也没想犯法。”
“好,多谢了,尽快就好。”
秦煜呼出一口气,把手机重新揣回到西装裤口袋里,转过一道被茂密的灌木掩映住的拐角,他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不是服务生,而是个俊秀的少年。
面前的男孩儿身量和他差不多高,体型虽然还有着属于少年人的清瘦纤长,但却泠然挺拔,就像他黑色衬衫衣摆上绣出的翠竹。
是那个今天跟在宁柯旁边的男孩儿,他今天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出来。
显然是被保护得很好,和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宴会上那遥遥一眼他没看清,但现在近距离看过去,秦煜才突然发现男孩儿身上的衬衫和宁柯的是同一个款式。
想到这些,他下意识皱了下眉,掀起眼帘去看男孩儿的眼睛,却被猝然惊了一下。
那是一对极为深邃的黑色眸子,虽然属于一个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小孩儿,但看上去却半点不像。
古井一般无波,但却让他嗅出了点同类的味道,只是还太过青涩,锋芒尚浅。
但就算是幼崽,也总有长大的一天。
……有趣,这趟来华国可真够有趣的,有趣死了。
秦煜有点懒散地抬手靠到了转角处,其实也是缓和一下身上被宁柯摔出来的疼:“在偷听大人说话吗,小男孩儿?”
他可太清楚怎么激怒这种小孩儿了。
听见这个称呼,谢行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但他却依旧没做声。
这段时间跟在宁柯身边,他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在阅历高于自己的人面前,先发制人便等同于先暴露缺点。
“……呵。”秦煜挤出一声短促的笑,站直了身子,凑近到谢行跟前:“不自我介绍一下吗,就等着宁柯替你摆平一切,就像今天在宴会上一样,嗯?”
“你到底是谁,能让他那样待你,应该不是下属,不然早被开除了,这个年纪……也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他自言自语着,看见谢行的面色逐渐变得难看,倒终于有点扳回一局的愉悦感。
谢行抬起头,直视着那对冰冷的灰眼睛:“我是谁和你没有关系,你也别打宁先生的主意。”
闻言,秦煜眯了下眼睛,宁先生,这称呼……倒像是宁柯养了条忠诚的狗。
心里好像更不舒服了。
秦煜呼出一口气,微微侧过头:“怎么?他难道是你一个人的?”
“宁柯知道你其实是这样的性子吗?”他轻声说到,声音比起耳语来几乎高不了多少:“在他面前乖的和什么一样,私下威胁起我来了?”
“你应该不会想让他知道的吧,我猜宁柯应该不会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儿,是不是?”
诱哄般倨傲的语气,好似面前的人是三岁小孩子。
“……”谢行此时却难得冷静了下来,他恍然意识到,这男人似乎是在哥哥面前碰了钉子之后,恼羞成怒。
……幼稚,他可一点都不幼稚。
少年向后退了一步,他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近距离接触:“不管宁先生知不知道,你都被他打了。”
……靠。
秦煜难得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是真没想到,在宁柯面前丢人也就罢了,还要被捅到这小屁孩面前。
谢行看着面前的男人面容有点扭曲,便继续火上浇油:“你应该事情也没谈成吧。”
……他不想和这小屁孩说话了。
秦煜直起身,瞥了谢行一眼,好像是要记住这张脸,转而便径直绕开了谢行,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行哼了一声,但刚刚的冲动褪去之后,就有点后悔,这男人他虽然不了解,但是看上去就不好惹。
那对瞳色浅淡的眸子,冰冷而无情,像属于一个亡命徒,和平常那种热衷于打架斗殴的小混混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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